卡恩贏了。
結果沒有懸念——實際上,就連賽維塔本人也並不覺得自己能贏,他還沒自大到覺得自己可以贏過一位連長。
儘管他平日表現得像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白癡但是,又有誰會相信他這拙劣的僞裝呢?恐怕只有那些真正的白癡纔會錯誤地把這張他披在身上的皮錯誤地當成他真實的模樣。
賽維塔喘着氣,勉強坐了起來。他的劍還在手裡,但他已經輸了。
頭頂有無情的光線慘白地垂落,它們毫無感情地圍觀着他的失敗,第一預備役用鏈鋸劍撐起自己,一點點地從血泊中站了起來。
說實在的,如果扔掉軍銜、年齡、資質和其他所有事去看待卡恩的話,賽維塔只會用可怕兩個字來形容他的對手。除此以外,他真的不知道要怎麼描述這個人了。
他甚至有點懷疑卡恩到底是不是人。
賽維塔擡起左手,將從額頭上滑落到眼皮的鮮血抹去了。儘管如此,他的視線卻還是處於模糊之中。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觀察卡恩。
戰犬們的八連長提着他染血的鏈鋸斧站在原地,胸膛上有兩道交錯的傷口正在朝外滲血。是的,這就是賽維塔給卡恩留下的全部東西了。
後者此刻正在用左手的手掌拍擊鏈鋸斧的斧面。鮮血隨着他的動作飛濺在了泥坑之中,戰犬們爲他吶喊着,興奮地喊叫着勝利者的名諱。
而夜刃們呢?
好吧
賽維塔還以爲他會聽見嘲笑聲,但是,沒有。
哪怕是那些在戰前並不支持他的人現在也保持了緘默,他們用異樣的眼神看着輸得很慘的第一預備役,沉默不語。那些支持他的人則希望他站起來,並‘做夜刃該做的事’。
什麼叫夜刃該做的事啊?
賽維塔煩悶地齜起牙,用他慣用的表情將鏈鋸劍深深地插進了泥土之中。
這把武器本來是並不支持這種使用方式的,若是在場的有技術軍士,此刻八成已經開始用和吼叫西亞尼同等力度的咆哮聲讓他把劍拔出來了。
不過,鏈鋸劍在他的蠻力之下倒也沒什麼意見。
“你贏了。”賽維塔歪着腦袋,舉起雙手如此說道。“我打不過你。”
卡恩看了他一會,突然搖了搖頭。慘白的光線在他身上沒有停留,夜幕也是如此。他站在那裡,但他好像又不在那裡。
賽維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他總覺得卡恩現在看上去像是個理智的瘋子。一個和周圍環境格格不入的瘋子。
“不。”八連長說。“實際上,我勝之不武而你輸在了輕敵。伱不喜歡用鏈鋸劍,對不對?”
“這你都看得出來?”賽維塔嘴角一抽,強迫自己扔出了一個誇張的表情。“天吶,你還真是個聰明人。”
卡恩笑了。
“希望下次還有機會和你打一場,亞戈·賽維塔里昂。”他十分禮貌地朝着賽維塔點了點頭,隨後便轉身離開了決鬥坑。
戰犬們像是迎接冠軍似的將他的名字喊了又喊,熱鬧的氣氛狂熱地蔓延,炙熱無比。
賽維塔站在泥坑裡,冷風吹過,血液凝結。他皺起眉,感到一陣寒意。
十分鐘後,他站在了卡里爾面前。
他小隊內的藥劑師瓦肯德萬·萊爾正在爲他處理傷勢,藥劑師的動作很快,手藝也不錯,唯獨力道重了點。賽維塔的眼角一直在抽搐,不過,儘管如此,他卻還是用平靜的語氣開了口。
“很抱歉,我輸了,教官。”
“這種事就別道歉了。”卡里爾說。“我不覺得你對我有什麼可道歉的,你真正對不起的人是自己,賽維塔。爲什麼不用鏈鋸戟呢?”
第一預備役擡起頭來,語塞的表情十分明顯。卡里爾卻保持着耐心,又問了一遍:“你明顯更擅長鏈鋸戟吧?”
“我——”賽維塔抿起嘴,搖了搖頭。“——但我拿上鍊鋸戟也不一定打得過他。”
“那麼,沒有盡全力就輸掉,你甘心嗎?”卡里爾微笑着問。
賽維塔緩慢地握緊了右拳。
“失敗後爲自己找理由辯解是人之常情.但是,在成功與失敗尚未揭曉之時就爲自己準備好退路和理由的話,只會令人越來越弱吧?”
卡里爾仰起頭,表情若有所思。
“一往無前是條愚蠢的路,不過,兩點之間倒也是直線最短。你認爲呢?”
“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賽維塔木着臉回答。
卡里爾啞然失笑。
瓦肯德萬·萊爾則一掌拍在了自己隊長的後背之上,冷着臉朝他點了點頭:“已經止血了,親愛的隊長。真可惜你沒骨折。”
“.”
賽維塔無語地目送着他遠去了,他又看向卡里爾,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他的教官搶先了一步。
卡里爾對他搖了搖頭。
“對自己負責就好。”他溫和地說。“其他事就不要再討論了.至於現在,你可以去休息了,賽維塔。”
第一預備役沉默地照做了,卡里爾站在原地看他離開,自己卻沒有移動。他站在原地,平靜地呼吸了片刻。數分鐘後,微笑着的安格朗走了過來。
努凱里亞人的心情顯然不錯,屠夫之釘造成的後遺症使他的微笑看上去很駭人,但這對他來說並不成問題。
他總是有辦法展露更多善意的。
“真是一場精彩的戰鬥啊。”角鬥士讚歎道。“只可惜克萊斯特和卡雷利安他們不在這兒,我都有些懷念他們的歡呼聲了。”
“他們最近如何?”
“卡雷利安獲得了三次嘉獎,克萊斯特則是五次。”安格朗說。“實際上,燃砂的老兵們多半都已經取得了至少一次嘉獎。”
卡里爾略顯驚訝地挑起了眉——燃砂是戰犬們的一支特殊輔助軍,它的兵源都是努凱里亞人。
老兵們則更爲特殊一點,他們從前都是安格朗視作兄弟姐妹的奴隸角鬥士,現在則仍然和他並肩作戰。
只不過,能在戰犬們所經受的戰爭烈度中取得這種功勳
卡里爾輕聲開口:“願死者安息。”
安格朗低垂眼簾,略顯平靜地笑了。他擡起手指,點了點自己腦後正在搖動的鋼鐵髮辮。什麼也沒說,卻又像是什麼都說盡了。
——
布拉休斯1號上的獸人們在戰爭獵犬們加入的第五天後徹底被滅絕了。
勝利了嗎?
答案是否定的——對於一顆農業星球來說,哪怕獸人已經全都死光了,它也不可能回到從前的模樣了。任何沾染了獸人血液的土地都要經過徹底的‘翻新’。
正常來說,戰爭過後的土地會更加肥沃。死者們的屍骨會滋養土地,讓農作物更加茂盛。和獸人打仗則不同,你要是敢不做任何消毒措施,就等着它們莫名其妙地從土裡冒出來捲土重來吧。
而如果你做了消毒措施
賽維塔略顯遺憾地站在運輸機上,俯瞰着腳下這片正在越來越遙遠的土地,緩慢地搖了搖頭。
戰爭會結束嗎?
他想起那些孩子,罕見地沒有用刻薄來包裹自己的思緒,只是默默地給予了他們祝福。接下來,他通過神經連接開啓了靴子底部的磁力吸附。
升空、失重、對接.繁瑣的程序一項接着一項被進行,最後,第二遠征隊的夜刃們回到了他們的戰列艦上。
這是一艘懲戒級別的戰列艦,她名爲‘特里德西亞’,和那些帶着強烈目的,聽上去與誓言無異的船名不同。她的名字念上去簡直就像是一首優雅的詩。
賽維塔雖然疑惑爲何所有的艦長都要用‘她’來代指艦船,但是.他的確喜歡這個名字。
他還能說什麼呢?
第一預備役踩散了逸散的薄霧,人聲喧嚷,動力甲嗡鳴作響,裝甲的關節部分彼此摩擦,發出了不停的刮擦聲。在這陣嘈雜之中,夜刃們迅速地在交談中回到了他們的崗位上。
僕役和機組人員則忙碌地經過了他們之間,手上拎着工具箱和其他幫手。他們將去給運輸機和其他飛機做保養。
技術軍士們會在之後做檢查,他們目前的主要任務是修復那些受損嚴重的動力甲。藥劑師們則和醫官聚集在了一起,收集來的基因種子會在他們的一系列檢查後被上交。
想到這裡,賽維塔不禁磨了一下牙齒——戰爭當然會有犧牲,這是在所難免的。而獸人永遠都不是好對付的對手,沒有死者是不可能的
他用這些話說服了自己,隨後便邁動了腳步,前往了艦船的指揮室。
獵殺小隊的隊長們要在每場戰役結束後前往指揮室做數字彙報,他們的教官有時候會旁聽,有時候則不會。
這些戰報會以語音和影像並存的方式保留在特里德西亞的數據流中,並在每八個月一次的‘返鄉’後歸存於‘巢穴’之中。
新血們總是會用到這些經驗的,因此,哪怕是最不着調的人,此刻也會嚴肅起來。
沒人想因爲自己少說或多說幾句話就讓一羣新血傻乎乎地送死,也沒人會因爲教官旁不旁聽就改變自己對這件事的態度。賽維塔花了四個半小時又十二分鐘做完了這件事,在這之後,他才拖着自己前往主艦橋。
特里德西亞號的內部顯得非常陰森,這幾乎是所有夜刃艦船的通病。沒有辦法,不管是泰拉裔還是諾斯特拉莫裔,他們的眼睛都更加偏愛暗淡的光源。
他走到一個平臺上,透過舷窗眺望了一下艦船那延綿數公里的脊柱。火炮陣地、防禦炮塔、光矛、魚雷發射管
凝視着它們,賽維塔忍不住砸吧了一下嘴。
太棒了。
他終於振奮起了精神,讓自己從戰爭結束後的空虛中回過了神,並開始繼續前往他的目的地。在一陣迎面而來的喧鬧聲中,賽維塔進入了特里德西亞號的第一艦橋。
一個高大的身影早已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卡里爾·洛哈爾斯背對着他站在一個精緻的雕像與巨大的船舵後方,已經沒有再穿戴那盔甲了,而是換上了一身黑白二色的禮服。船員們對他視而不見,做着自己的事,專心致志。
賽維塔鬆了口氣——總算不用再看見那詭異的斗篷了。
他走到他的教官身邊,卻發現後者正在低着頭研究戰術沙盤。全息投影投射出了複雜的星圖,羣星化作光點藉由科技之力呈現,賽維塔瞥了它們一眼,便移開了視線。
“您在看什麼?”他問。
“看我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卡里爾沉吟着說,並突然伸出手,點了點沙盤上的一顆星球。“卡帕多奇亞星。”
順着他的指引,賽維塔望了過去。他掃了一眼星球名稱花體字下方所顯現出的一系列讀數,並迅速地捕捉到了自己最需要的信息。
防衛力量:高
第一預備役皺了皺眉。
“叛變?”他言簡意賅地問。
“是的。”卡里爾頷首答道。“防衛力量高意味着我們在降落以前還需要打幾場跳幫戰.是時候提前通知驅逐艦和護衛艦做好準備了。”
“爲何總是有人叛變?”賽維塔略顯不解地問——他不是在嘲諷,而是真心實意地詢問這個問題。
對於不熟悉他的人來說,這二者之間的差別是很微小的。畢竟,亞戈·賽維塔里昂幾乎什麼時候聽上去都像是在嘲笑他人。可這對於卡里爾來說卻不成問題。
他緩慢地彈彈手指,縮小了卡帕多奇亞星,並選中了其他四顆星球,將它們一起囊括成了一個後天形成的星系。在這時候,他纔回答賽維塔的疑問。
“你覺得呢?”卡里爾反問道。“叛變的經典理由是什麼,賽維塔?”
賽維塔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哀嚎。
“又是貪污腐敗的總督和貴族那一套?!”他攤開雙手,表情已經從略微不解變得有點猙獰了。“我們到底還得處理多少頭這些肥頭大耳的雜種啊?!”
“注意你的用詞,年輕人。”卡里爾瞥他一眼,搖了搖頭。“你可以用諾斯特拉莫語來表達不滿,但高哥特語中的雜種是有指代性的。帝國內不缺乏亞種士兵和工人。”
“.我道歉。”
“對我道歉可沒用。”卡里爾似笑非笑地說。“留着吧,等到你哪天真的需要用上再說.”
他低下頭,聲音已經變得冷冽了起來。
“卡帕多奇亞星的總督來自拉斯巴亞家族,顯赫的貴族出身,泰拉人。可惜了,拉斯巴亞家先祖的榮耀已經被他們的末代子嗣徹底辱沒了。他通過某種手段籠絡了周圍四顆星球,造出了一個鬆散的星際聯邦。根據現有情報暫時無法推測出原因,不過,這和我們倒也沒關係。”
賽維塔笑了,笑容十分猙獰,和他慣用的微笑並不相同。
“先別急着笑,第一小隊的隊長。”卡里爾說。“這次平叛可不只有我們參與,你應該還沒忘記我所說的合作吧?戰犬們也要參與,實際上,這個叛變消息就是他們的斥候艦隊發現的。”
“他們要和我們一起進攻同一顆星球?”
“或許。”卡里爾不置可否地回答。“戰犬們對於殺戮某些擔當不起貴族之名的東西同樣很有興趣。總之,具體情況要等到我和安格朗商討以後才能通知你們另外——”
他轉過身,理了理自己的衣領,脊背仍然挺得筆直。但是,不知爲何,賽維塔總覺得他似乎十分疲憊。
“——還記得貝爾洛斯·馮·夏普先生嗎?”
賽維塔的表情驟然變得陰暗了下來。
“是的,我記得。”
“很好。”卡里爾面無表情地低下頭,看了他一眼。“我們的記述者先生對於你反覆地將他扔在特里德西亞號上這件事感到非常不滿。”
“我有安排他在觀景臺上感受星河。”
“他是記述者,不是攝影師。”
“不是差不多嗎,教官?”賽維塔裝出一副不理解的模樣歪了歪頭。“記述者、記者、攝影師、詩人、評論家、文學家他有這麼多職位,但我覺得最適合他的就是攝影師了。”
“就算你要剝奪這位可敬的先生的才能,讓他餘生只能幹攝影一件事,他也是個隨軍攝影師。”
卡里爾略帶警告地拍了拍賽維塔的肩膀。
“所以,你最好別再讓他到我這兒來投訴了,親愛的賽維塔,否則我就不得不讓沈在下一次跳幫中帶着他的小隊打頭陣了。至於現在,我要離開了。有一架穿梭機正在等我。”
“您要去哪?”賽維塔設法讓自己無視了卡里爾的威脅。
“堅定決心號。”卡里爾說。“不然呢?回泰拉?”
他大笑着離去,賽維塔嘆了口氣,不由得開始懷念起不怎麼講笑話時的教官了。
——
“午夜之刃,一個神秘的軍團。他們的前身是第八軍團,被人稱作帝皇的劊子手,據說全都是由罪犯組成的。”
“帝國內時常有流言,說他們好飲人血,生啖人肉,且喜好用人皮人骨做裝飾。依我之見,這些事統統都是虛假的謠言。”
“午夜之刃們雖說較爲陰森,且多半時間都表現得冷酷無情,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們和幾十年前的聖血天使們一樣野蠻(讚美偉大的聖吉列斯,希望我的下一站能抵達紅淚號)。”
“總之,我是貝爾洛斯·馮·夏普,這是我的記錄.”
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緩慢地放下了筆,剛剛那已經是他寫的第十七個開頭了。他坐在一張搖晃的椅子上,手邊除了紙筆以外還擺着一瓶打開的啤酒。
他帶着金絲眼鏡,鷹鉤鼻,眼眶深陷,不像是疲憊原因,倒像是天生如此。他來自泰拉,曾是一名畫家與詩人。而現在,他是被人類的帝皇親自任命的帝國記述者之一。
帝皇信任他們,並要求他們記錄有關大遠征的一切——好、壞、中立,所有的這些都無關緊要。畢竟,記述者們只需要記錄即可。
貝爾洛斯·馮·夏普很清楚他們的時間與精力換來的材料最後會在一羣官員的手中被改成什麼模樣,他非常清楚。但他不能拒絕和阿斯塔特同行的誘惑。
親自參與這場征服星海的復興戰爭.有什麼藝術能比這更浪漫?
所以他還是來了,而且哪怕是一直在被敷衍了事,也沒有想過要離開。
人類之中從來不缺乏勇敢者,貝爾洛斯不認爲自己勇敢,但他也絕非懦弱。
所以.他才能在五分鐘後打開自己房間的門,並衝着敲門的人陰陽怪氣。
“又是你啊,尊敬的亞戈·賽維塔里昂隊長!”貝爾洛斯故作驚訝地攤開雙手。“您的到來還真是令我蓬蓽生輝,說說吧,您這次想把我安排到哪個觀景臺上去枯坐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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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維塔略顯頭痛地看着他,雖是面無表情,卻罕見地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足足十幾秒後,他纔回答記述者的話。
“你覺得呢?”賽維塔不帶感情地反問。
“我哪敢有答案?”記述者呵呵一笑。“您可是第一隊長,我怎麼敢向偉大的第一隊長提出我個人卑微的見解呢?”
“你這——”賽維塔的臉肉眼可見地抽搐了一下。“——好吧,既然你一直試着想找死,我也不攔着你。”
他陰沉地搖了搖頭,突然咧嘴一笑,笑容中滿是嘲諷。
“下一次戰鬥,我的小隊會帶着你一起去的。我會給你配發簡陋的護甲和一把光槍,到時候,我希望你還能這樣利索地運用你自己的嘴皮子,對你的錄音儀器說出你想說的話。”
“此言當真?!”
“當真。”
“多謝!”貝爾洛斯·馮·夏普興奮地握緊雙拳,並一把關上了門,將賽維塔關在了外面。他停在原地,直到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以後才發生大笑起來。
頭髮花白的記述者眼中閃着一種理想主義者獨有的光芒,他轉過身,撲向自己的行李箱,將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地倒在了地上。
半分鐘後,他抓起一枚閃電模樣的黃金勳章,抱着它狠狠地親了一口。
“爲了統一!”這個記述者深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