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分鐘的溫暖

兩點多班會結束,開始社團活動。顧夕夜參加的是攝影協會,而顏澤參加的是心理社,活動地點分別在兩幢教學樓,而且活動時間時常錯開,所以每週五兩人都是分別回家。

這天心理社看電影,一下就過了四點半,放得比其他社團都要晚些。本來就遲了,但顏澤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繞到了自己班級的教室。

空空蕩蕩沒有人,連一個書包都沒有。

顏澤將自己的書包放在椅子上,輕而易舉找到了寫着學號18的儲物箱。

猛地用力拉了兩下,鎖得很緊,完全沒有拉開的希望。又嘗試用髮卡將鎖芯挑開,也不行。

像牢籠裡找不到出路的憤怒獅子一樣,顏澤繞着教室來回轉圈,終於在十來分鐘之後發現了長假前破舊的電風扇上脫落的一條窄窄的鋼片,被丟在無人注意的教室角落,孤零零地斜靠在牆上。眼下,好像在扭捏着身姿朝顏澤招手。

如同設計好的,鋼片恰好能插進儲物櫃的縫隙。顏澤朝反方向扳動,運用槓桿原理想把櫃門撬開。一下,沒有成功。

食指上的鈍痛緩了幾秒觸動神經。

顏澤低頭一看,手指的第二節和手掌中央分別出現了兩條紅色內凹的痕跡,周圍散落了一些鐵鏽。

兩下。櫃門發出“咔”的聲音,有點變形。

顏澤遲疑了。照這樣下去恐怕會把櫃子弄壞。可是這念頭只在腦海裡一晃而過。彷彿能透過櫃門看見裡面放着那個信封,顏澤不顧一切地開始撬第三下。

如果這時有人恰好進來看見這番景象,她無論怎樣也洗脫不了小偷的嫌疑,顏澤因爲緊張和用力全身大汗淋漓。

18號儲物箱,排在靠近地面的倒數第二排,顏澤弓下腰使勁用力,恍然間手上的疼痛也消失了,越來越多鏽紅色的碎屑掉落在被日光燈照得慘白的水泥地面上。

教室外,雲沉沉的,好像要把人壓扁。可以毫不費力地聽見教學樓無數教室門被大風吹得砰砰作響的聲音。還有哪個班級忘記關上窗戶,幾聲玻璃爆裂的驟響,碎裂了。

暴雨欲來。

最後一次,伴隨着巨大聲響的脆斷,顏澤茫然地望着自己手中剩下的半截鋼條,另半截隨着櫃門的掙開,猛地從櫃裡反彈出來割在顏澤的小腿上,“噹啷”一聲落地。鮮紅的血液遲鈍了兩秒才從皮膚中涌出來,立刻連成一條狹長的血痕。

緩緩滑落出來的,是被放在最上面的那個信封。

信封輕飄飄地落在了數不清的褐紅色鐵鏽裡。

看見信封上字跡的顏澤耗盡了最後一點力氣癱坐在地上,手心裡的鈍痛,腿上的刺痛,還有肩上的痠痛,像潮水一般襲來,無聲無息地把人淹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