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閒人打聽着王家女的消息。
而阮府也不例外。
正是盛夏,阮家幾位姑娘在院中賞花。
院中,紫微花開,甚是燦爛。
“誰都沒有想到啊,恭王世子妃居然這麼快就定下,王家女?四姐,你在錢塘呆了差不多兩年,這王家女你可認得?”阮府的六姑娘阮縈坐在紫微花下,擡着眼看着正在往大魚缸裡投魚食的阮秀。
阮秀仍是專注的投食,兩眼盯着缸裡游來游去的魚,顯然別有神思,並未將六姑娘的問話聽在耳裡,便未曾回話。
另一邊正搖着扇子的三姑娘阮彤見此情形便嗤着聲道:“六妹妹,王家女你四姐怎麼會不認得,說起來你四姐跟王家女可真是有緣份哪……”說到這裡,阮彤便賣着關子。
六姑娘纔不過十一歲,雖曉得三姐和四姐平日一向不太對付,但這個時候又怎麼管得住自己的好奇心,
聽得三姐姐這般賣關子,那心裡更是有一隻貓爪兒再撓似的,便擡眼看着阮彤,有些撒嬌的道:“三姐姐快說。”
阮彤先未曾言語,只是側過臉看了阮秀一眼,本想着阮秀至少要跟她服個軟。
沒成想,阮秀還是盯着那幾條錦鯉,似乎她說的一切都跟阮秀無關似的。看着這情形,阮彤心中騰的火起,也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原先她瞧不在眼裡的四妹就爬到了她的頭頂上。更是一臉從不把她放在眼裡的表情。
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阮彤實是有些受不住。
從什麼時候起,四妹妹就不一樣了呢,似乎是兩年前那場大病之後。
不曉得四妹妹做了什麼,恭王妃姑姑便開始對四妹妹另眼相看。
而這一回,寧王府的事情又讓這四妹妹風光了一把。
老寧王病重,寧王之下五房子嗣爭奪爵位。其中寧王府大房曾想跟阮家聯姻,講的就是她阮彤跟寧王府大房長子的婚事。
當時,父親是很有些意動的,便是她也有些意動。畢竟,從當時的情形來看,寧王府大房承爵的可能性最大,再加上若是聯姻,有阮家的支持,寧王府長房承爵幾乎可以說是八*九不離十了。
事成之後,只要寧王房長房承爵,那她就是未來的寧王府世子妃了,這是何等的地位。
只偏偏四妹妹一句話,就把這好事給攪了。
她還記得四妹妹當時在老夫人面前說的話:“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寧王府各房相爭,阮家冒然插手,若是如意,那自是好的,但萬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是失敗了呢,阮家夾在裡面,豈不平白得罪了一門權貴,於阮家來說得不償失。如此,莫如坐山觀虎鬥,所謂鶴蚌相爭,漁翁得利,這寧王府各房勢利都差不多,最終不管哪一房勝,都將是慘勝,而慘勝之下,再要統領整個寧王府,自然力有不逮,如此,阮家再支持也不遲,到那時,同樣是雪中送碳,阮家還立於不敗之地。”
阮秀這一翻的謀算果然打消了老夫人馬上聯姻的心思。
阮家坐山觀虎鬥。
而誰也沒料到,寧王府家鬥之下,最終的結果卻是這樣的慘,寧王府削爵抄家,好幾房貶爲平民,也就偏遠的幾房仍在朝中,但大多都只領了閒差,可以說寧王府的風光在瞬間就煙消雲煙。
這讓阮家人事後想起來都是一陣心驚,也因此,老夫人那裡着實把阮秀誇了一翻。
說阮秀是阮家的大功臣。
說起來阮彤這個做三姐的也該承阮秀的情,要不然,她若真嫁了寧王府,那如今便如塵埃了。
只是阮彤終是意難平啊,阮秀又踩着她的肩膀亮了相,而她卻成了府裡姐妹的笑話。
這會兒,阮彤看到阮秀那淡然的表情,既然阮秀不在乎,那她又何防直言:“六妹妹不曉得,王家女共有姐妹兩人,大的叫王靛,小的叫王黛,那新的恭王世子妃就是王黛。而在錢塘的時候,你四姐曾看中一個叫安修之的學子,可偏偏安修之心中只有王靛,那安修之曾揚言,王靛不成親,他便不定親,你四姐姐就是因爲這一句話負氣回京的。”
說到這裡,阮彤頓了一下繼續道:“說起來先前恭王府選世子妃,恭王妃姑姑本是看中你四姐姐,想要定你四姐姐爲恭王府世子妃的,卻沒成想,頤世子早早亡故,最後公主府趙家三房的趙昱出人意料的承爵,而偏偏公主又請聖意,直接指婚了王黛爲世子妃,六妹妹你說說,你四姐跟這王家女豈不是真有緣份。”
說到這裡,那阮彤嘴角翹了翹衝着阮秀道:“對了,聽說當初在錢塘時,公主好象是看中過四妹妹的,只是似乎四妹妹看不中人家,想想這真是白白錯過機緣了。”
“是不是機緣誰又知道呢?若我當初真跟趙二公子定親,怕如今趙二公子也承不了爵。”阮秀這時轉過頭來,看着自家三姐道。
三姐心中所想什麼,她當然清楚,前世她可是受盡三姐的打壓,今生又豈有不找回來的道理?若不是因爲寧王府之事,實是關係着阮家的興衰,說實話,她才懶得管三姐嫁不嫁寧王府呢。
而至於機緣之事,誰又說得清。
只是,想到趙昱,想到王黛,阮秀心中也是頗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失落有些,誰也未曾想到趙昱最後會走到這一步。
當然,重生一世,在她的眼裡,偏地都是機緣,比如如今寧王府一倒,她面前又有了一個大機緣,若這個機緣能把握住,那她將真正直上青雲。
總之,人生還長,慢慢來,以前她覺得三姐了得,這重生一世,三姐在她的眼裡已無足輕重。
前世,她跟王靛糾葛一世,而今生,似乎王黛又漸漸闖進了她的地盤。總是讓她有些不舒服。
一邊六姑娘在邊上聽着三姐四姐的話,只覺得彎彎繞繞好複雜,大體也不明白,不過,有一點清楚了,似乎四姐跟王家女之間糾葛不斷啊。
哎呀,不管了,三姐姐和四姐姐的事情她永遠鬧不明白,還是紫微花開的好看,她摘點花插到花瓶裡。
看着六妹妹碰碰跳跳的摘花,阮彤和阮秀相視一眼。
不長大,最美好。
…………
京城南城門。
在等着進城的時候,阿黛掀開車簾子,擡頭看那高高的城門樓。
一路水路兼程,如今終於到京城了。
此時正是漸近黃昏之時。
京城的天空因着黃沙之故,沒有錢塘那麼澄靜。略有些暗沉的雲中夾着如水平線一樣金燦燦的光線,時爾幾朵黑雲漸掩向那金燦燦的光線,再映着那高高城城門樓,突然就有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
京城氣象,果然風起雲涌。
再看那有些斑頗的城牆,便有一種金戈鐵馬入夢來的感覺。
隨後一行人進了城。
“安置的地方可落實好?”前面的馬車上,趙四爺再問王繼善。
“已經安置好了,我在帽子衚衕那裡租了兩進的宅子,夠大家暫時落腳了。”一邊牽着馬,走在馬車邊上的王成道。
他早在幾天前就到了京城,一切都安置好,今天是到城外接人的。
“如此甚好,以後有什麼事儘管來找我。”趙四爺道。
王繼善點頭,這進了城,自要分道揚鑣了。
……
帽子衚衕曾是京城出名的巷子,因爲當年這裡曾是儀賓府的所在,而隨着儀賓府破落,漸漸的整條街便成了雜居地,一些是本城的破落戶,一些是外地的客商,再加上一些原住民,但也因爲這樣,整個帽子衚衕便頗爲熱鬧。
坊的寬闊地帶就成了集市。
而王成之所有租住在帽子衚衕,是因爲帽子衚衕對於王家人來說是一份緬懷。
因爲,這裡正是王家當年作爲儀賓府的祖地。
只是做爲後人,再重新走上這片祖地裡,朱門已不在,曾經門前的石獅已長滿了青苔,歪歪斜斜的倒在一邊的牆腳下。
夕陽斜斜的照進巷子裡,挑擔的漢子,滿頭是汗的槓夫,以及落魄的書生自巷口匆匆而入。
而王成租的兩進宅子就在巷中。
院中一株四季桂,此時正是飄香時。
阿黛一行正要進門時。
就在這時,隔壁人家的門突然開了,門開之後,從敞開的門處就垂下一個門簾,將屋裡的情形擋的嚴嚴實實。
看到這門簾一垂下來,立刻的,便有許多人圍了過來。
“大家快來看啊,九娘要請神仙了。”立時的,四周的人羣便圍了上前。
“讓讓,讓讓,我昨天問了問題的,今天正好聽神仙解說。”此時一個漢子擠進人羣。
“還有我,老婆子我昨天掉了一隻金釵,還得請神仙娘娘幫老婆子找找,大家讓讓……”人羣中,又有一老婆子擠上前道。
如此種種的,沒一會兒,鄰家的門前就圍滿了人,便是王家這邊門口也被堵了起來。
王家人好奇,請神之事,雖時有聽聞,但卻未曾真正見過,於是便也站在門口中看了起來。
……
這是補昨天的更。
……
感謝米希妹妹的粉紅票,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