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然遲疑了一下。
簫太后看他眼中遲鈍,連忙點頭,“皇兒你知不知道,寧壽殿昨夜走水了,哀家好不容易纔從裡面逃出來,可是哀家心裡一直記掛着你,所在連早朝都顧不上,便去找你,結果你不在上陽宮,也不在乾元宮,哀家聽說你去了修文殿,可是哀家還沒有趕到,便聽說修文殿也走水了,哀家找了許久,卻始終沒有找到你,沒想到你竟然跑到了這裡,墨然皇兒,現在你纔是皇上,你是不重紫,你知道嗎?”
李墨然卻突然衝她笑了起來,“母后是說,寧壽殿和修文殿裡走水了嗎?那母后你知不知道,那些火到底是怎麼燒起來的?”
太后看他笑的詭異,頭皮越發麻了起來,“怎麼……燒起來的?”
卻不想李墨然臉上神色突然一凝,“那是朕放的!”
簫太后驚得雙目圓睜,“皇兒說是你放的火?”
李墨然一臉傻笑,“是啊,朕這些日子裡,一直都看不到光亮,於是便派了風火雷電四神,把母后的寧壽殿給點着了,因爲兒子的心裡實在是太想念母后了,可是母后你醒了之後,卻一直想着別人,一眼都不看朕一下,於是朕一怒之下便回去把修文殿也給燒了。”
太后驚恐過後,竟然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說那兩處都是你燒的?還是派了天上的神仙燒的?”連這些話能夠從李墨然的嘴裡說出來,看來他還是那個傻子皇帝呢。心下一鬆,太后臉上的神情也慢慢平靜了下來。
李墨然卻是毫不在意,依舊鄭重地言道:“是啊!朕可是紫薇大帝,派幾個天神去辦這點兒小事,有什麼可大驚小怪的?”
然而此時的太后,卻再也不復以前的驚慌了,“好了好了,皇上你就不要在這御花園裡胡亂跑了,你還是快點兒隨着哀家回宮去吧,既然今天已經錯過了早朝時間,今日上午免不了還要再接見一下諸位大臣。”
李墨然見她突然轉移了話題,竟突然衝着太后嘿嘿地笑了起來,“嘿嘿,母后你知不知道,其實昨天晚上,不光是宮裡,就連舅舅家,和大將軍家裡,也讓兒子給燒了呢!兒子討厭他們一上朝就對兒子指指點點的樣子,所以兒子給他們放一把火,好讓他們起不了牀!”
太后聞言一愣,既而便又笑了起來,“皇上,你看看你,又開始說胡話了吧?”
“啓稟太后,簫丞相和大將軍入宮覲見!”一名侍衛匆匆而來。
緊隨他身後而來的,正是簫丞相和大將軍吳子光,可令太后心下驚異的是,他們兩個,竟然一臉的煙火之色。
“兩位卿家,你們這是……”
“回太后,昨夜老臣家裡突然走水……”大將軍道。
簫丞相聞言嘆了一口氣,也低頭道:“老臣家裡亦是……”
李墨然一聽這話,突然嘿嘿地笑了起來,“怎麼樣?母后這下應該相信兒子說的沒錯了吧?兩位愛卿,朕看你們兩個這副樣子,怕是昨天夜裡那火燒得很瘋狂吧?”
“李墨然,這一切都是你做的是不是?”人羣之後突然傳來一個憤怒的聲音,“你想報復本郡,所以纔會使出這等下三濫的手段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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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墨然緩悠悠轉回頭去,“哦喲,原來是表兄簫郡王啊,怎麼着,你對朕有意見怎麼還怪到三皇兄身上了?他不是個傻子麼?”
簫明宇正分開人羣往外擠着,聽到李墨然這話一下子就愣住了,“你什麼意思?難道你不是李墨然?”
李墨然衝他傲然一笑,“我的好表兄,未來的大駙馬,朕平日裡對你那麼好,你怎麼連朕都不認識了呢?”
簫明宇眼眸半眯,“李墨然你到底在搞什麼名堂,莫非你這會兒在裝神弄鬼不成?”
此時再看看簫太后一臉驚恐萬狀的神色,簫明宇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看來自己猜的果然不錯。
冷冷一笑,簫明宇繼續分開人羣大步走上前來,“李墨然,你以爲你此番裝神弄鬼,大家就看不清你的真相了嗎?你若真的是被鬼附身,本郡王今日倒不怕犯下這欺君的大罪,也要把那個所謂的重紫給趕出去,你信嗎?”
“放肆!”眼見着簫明宇就要衝上前來,燕七七冷着臉一步跨上前,擋在了李墨然的面前,“簫郡王,皇上可是九五至尊,你若膽敢以下犯上,便休怪奴婢對你不敬!”
簫明宇一看燕七七,一張俊美無邪的臉上突然笑了起來,“燕七七,你之前不是一直裝作一副單純可愛的樣子嗎?什麼時候你竟然也敢對本郡王不尊了?讓本郡想想,對了,昨天晚上的那些事情,不是李墨然派你去做的吧?”
燕七七冷笑道:“簫郡王自己做下的好事,如今偏要來栽贓在皇上和奴婢的頭上,奴婢縱是有千張口舌,又豈能說得清楚?”
簫明宇聞言,突然斂去眉間笑容,冷聲喝道:“哼!丫頭片子,強詞奪理,本郡王做了什麼事情,又如何栽贓於你們了?”
燕七七冷笑,“簫郡王在馬球比賽之中心存歹念,暗自對皇上下手,結果導致皇上精神錯亂,然而你不但不思悔過,竟然還連夜想出如此歹毒之計,陷害皇上,奴婢所言可對?”
“哈哈哈……”簫明宇仰天大笑了起來,“這還真是天下之奇觀,你的主子明明在說,昨夜那幾場火全部都是他點的,可是你這一會兒,竟然還把這一切全部都推到了本郡的身上,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燕七七也冷聲笑道:“就算是皇上親口承認了這件事情,那麼簫郡王可有親手抓住皇上,還是你親自找到了皇上派人的證據?要不然你怎麼就那麼斷定這一切就是皇上所做的呢?”
簫明宇咬牙切齒道:“你還想要本郡重複幾次?這些話明明是你主子自己說的!”
燕七七冷笑,“可是皇上如今還說他是重紫帝君呢!”
說到這裡,她突然將目光在現場掃視一圈道:“太后娘娘,各位大人,奴婢昨天晚上一直守在皇上的身邊,奴婢可以作證皇上一個晚上哪裡都沒有去,也什麼人都沒有見,只是在這御花園裡胡亂走了兩個多時辰。”
“哦?”太后心頭卻開始有些不相信了,“既然如你所說,那麼你當時爲什麼不攔着皇上?”
燕七七低頭,“奴婢昨天晚上曾前去寧壽殿求見太后,因爲當時奴婢就已經感覺到皇上神態不對,奴婢擔心他是邪氣上身,想要求太后降旨請青雲觀的道長前來看看,結果奴婢到了寧壽殿之後,卻根本就沒有見到太后的面,而等到奴婢回到上陽宮之後,皇上卻早就已經不知去向了。”
“爲了不引起宮中慌亂,這件事情奴婢只稟報了皇后娘娘一人,便獨自出來找尋皇上了,直到後來,奴婢在修文殿找到皇上,他命令奴婢帶他來御花園,奴婢便只能陪着皇上一起來這裡了。”
“你昨天晚上到過寧壽殿?”太后挑眉問她。
燕七七擡頭,脣角挑起一抹笑意,“奴婢的確去過,當時,奴婢還在大殿門口遇到簫郡王,他正在威脅皇后娘娘,希望她不要執意而爲。奴婢自然不知道簫郡王到底爲何在發脾氣,可是高總管卻立刻就把奴婢給趕出了寧壽殿。”
簫太后聽了這話,眉頭卻暗暗皺了起來,“那以你所見,皇上他這一夜,果然是中了邪了麼?”
燕七七垂首上前,“奴婢對於這些,並不是很清楚,只是這一夜裡,皇上極少對奴婢說話,而是一直順着偌大的花園行走。”
說着,燕七七突然又想起了些什麼,道:“對了,奴婢偶然間,還聽到皇上說起,紫薇大帝,七星閣之類的話語,而這些話,奴婢似乎在皇上登基的那一天似乎聽人說過,似乎就是當時想要剌殺皇上的那些剌客說過的吧?”
“所以呢?”太后此地看向燕七七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起來,“你到底想要對哀家說些什麼?”
燕七七道:“奴婢只是覺得,皇上突然變成這個樣子,除了馬場之上求了驚嚇之外,是不是奴婢離開他的那一段時間裡,還曾經受到過什麼人的威脅,要不然的話,皇上明明休息的好好的,怎麼可能突然間就從上陽宮裡跑出去了呢?而且,這一夜裡,宮裡和兩位大人家裡竟然出現了相同的事情,這到底又說明了什麼?”
“你是在懷疑哀家?”太后挑眉。
燕七七後退一步,“奴婢不敢,可是昨夜奴婢卻是陪着皇后娘娘一步一步走回上陽宮的,中間所花時間怎麼着也有小半個時辰,所以奴婢擔心……”燕七七說到這裡的時候,突然擡頭看了一眼簫明宇,眼底閃過一片莫明的霧靄。
“這麼說來,你還是在懷疑本郡了?”簫明宇怎麼可能會錯過燕七七的眼神,一時間俊美無邪的臉上不免火冒三丈,“你懷疑本郡對皇上不利,所以才把皇上害成這個樣子的?”
燕七七毫不客氣的冷聲笑道:“這件事情,難道不是明擺着的嗎?”
“你放肆!”簫丞相聽了燕七七這些話之後,再也忍不住了,“你這個賤婢,是誰給你如此大的膽子,竟然敢對簫郡王如此無禮!”
燕七七笑了,“丞相大人,有道是有禮行遍天下,奴婢即便是一個身份低下之人,卻也是一個光明正大的人,不像某些人,表面滿口的仁義道德,背地裡,卻盡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你你你……你竟然罵本相……”簫丞相伸手撫胸,滿面痛苦之色。
燕七七冷笑,“奴婢可沒有說丞相大人的名字,你若硬要往自己身上套的話,足可見丞相大人你的爲人……”
“燕七七,你夠了!”一直站在旁邊不曾開口的廣平王李子恆此時突然走上前來,“本王知道你心裡擔心皇上,可是就算這樣,你也不能像一隻瘋狗似的逮着人就一通亂咬吧!”
“你!”擦,這個人竟然罵她,燕七七頓時就怒了,正要上前去找他理論。卻不想一直被她擋在身後的李墨然卻突然一把將她給拉了開來。
“皇兄……”李墨然癡愣愣走上前去,“皇兄你來看我了嗎?母后說我已經死了,你怎麼突然也來了,難不成你如今也死了嗎?”
“呀呸!”李子恆一聽就急了,“你才……”一個死字剛到嘴邊,硬是讓他又給逼了回去,“嘿,這可真他孃的晦氣!”
李墨然心頭冷冷一笑,怕晦氣麼,朕今天就是要讓你們一羣人都感覺到晦氣,“皇兄,你也想母后了嗎?彆着急啊,等到晚上,朕就帶你一起去見母后好不好?”
“來呀!”簫太后此時臉色已經白透了,李墨然此番口口聲聲都是重紫有關的話題,莫不是真的已經中邪了,若果真如此的話,她又豈能坐視不理。
“快點兒傳哀家的懿旨到青雲觀請金道長入宮來見哀家!”
簫明宇一見卻急了,“皇姑母,你不是真的相信燕七七的這些鬼話吧?”
簫太后冷冷看他一眼,“到底是不是鬼話,等到金道長來了,就能夠真相大白了。”
而此時再看李墨然,只見他卻上前一把捉住了李子恆的手捥,“皇兄,其實朕有一個問題一直想要問問你,你說你我二人本是一母所生,可是爲什麼母后卻從小隻喜歡你一個?難道在她的心裡,我就不是他的兒子麼?”
李子恆聞言臉色也白了,“你在胡說什麼!母后什麼時候只喜歡我一個人了?”
李墨然卻突然笑道:“也對,原本想着,我死了之後,你就可以做皇帝了,可是沒有想到,你如今竟然也沒有活下去,看樣子母后也不是特別的喜歡你嘛!可是如果母后連你都不喜歡的話,那她喜歡的人,到底是誰?”
“來啊!皇上已經瘋了,你們還不快點兒把他給哀家送回乾元宮去!”太后此時已經什麼都聽不下去了,一轉身,寬大的袍袖帶起一股寒風,邁開步子便朝着肩輿走了過去。
“母后!”不知何裡,前方竟然跑來了華陽公主,“母后,兒臣聽聞重紫哥哥回來了,這是真的嗎?”
太后正準備離開,又哪裡聽得進華陽公主這些話,神色之間不由越發怒了,“華陽,你到底要讓哀家重複多少次,重紫皇兒他已經不在了。”
華陽公主上前一把拉住太后的手,“華陽明白母后的意思,可是不是說重紫哥哥上了皇上哥哥的身了嗎?他現在到底在哪裡,華陽好想他,我想要和他好好聊聊……”
“華陽,華陽你來了!”李墨然在不遠處衝華陽招手。
華陽臉上閃過一片遲疑,既而浮起一抹微笑,“真的是重紫麼?皇兄你真的重紫哥哥麼?”
一轉身,華陽公主就要朝李墨然站着的方向跑去過,卻被太后一個反手把她給拉住身形。
“母后你幹嘛攔着我?”華陽公主面色焦急。
太后看着她卻是一臉的怒容,“皇上中邪了,你還是離他遠了點兒吧!”
“怎麼會?”華陽一臉驚詫。
太后卻不理她,只回頭冷着臉命令道:“你們還愣着幹嘛?還不快點兒把皇上給送回去。”
“是!”一羣侍衛見情況不對,連忙上前把李墨然給架了起來,“皇上,屬下們送您回宮吧!”
李墨然還兀自掙扎,“華陽,華陽你快點兒過來,重紫哥哥好生想念你了呢!”
“快點兒送走!”太后厲聲吼道。
侍衛心下恐懼,便再也顧不得太多,架起李墨然便飛奔了起來。
燕七七跟在一羣人的身後,心裡暗笑不已,卻只能作袖手旁觀狀。
直到回到乾元宮,若初似乎也早就聽到了消息,一早便把寢宮裡收拾得妥妥貼貼,卻在看到李墨然的那一刻,突然間閃了身形。
李墨然被人送進寢宮裡,殿外密密匝匝圍了二十四號的侍衛,就生怕他會鬧出些什麼事情。
而太后則親自坐鎮乾元大殿。
兩盞茶的功夫過後,青雲觀裡金道長帶着一羣小道士們大踏步而來,人羣之中就有當初的華青。
金道長上前衝着太后稽首,“貧道參見太后娘娘,不知太后娘娘傳貧道過來,到底所謂何事?”
太后看到金道長之後,神色間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金仙長,你來的正好,你快點兒去幫着哀家看看吧,皇上他這會兒子,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兒。”
金道長卻是一臉的不慌不忙,“哦?皇上他到底怎麼了?”
太后嘆一口氣,“哀家也不知道,可是哀家看他那樣子,似乎像是中了邪,被什麼東西附了身似的。”
金道長眸中金光一閃,“哦,原來還有這種事情,那貧道還真要前去看看了。”
“金仙長請!”太后恭敬言道。
金道長一甩手中拂塵,一張仙風道骨、精神矍鑠的臉上滿是淡定的神情,看在太后的眼睛裡,心情莫明的就平靜了下來。
寢宮裡,李墨然這會兒已經喝下兩杯茶水,也已經歇的差不多了。
聽說金道長已經被太后給請過來了,燕七七的臉上忍不住閃過一絲戲謔的笑意,“皇上您可真行,昨天晚上就趁我睡着的那一會兒功夫,您玩得也真夠大的。還有鬼上身,得,這下好了,前來收你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