粥到底只是吃了幾口,就再難入口。
曉小無力的靠在沙發上,手腳冰冷。淚無聲滑落,順着脣角流入口中,泛出更多的苦澀。
葉風啓看着她慘白的小臉,把手中的熱水遞過去。
“既然決定了,那就不要再拖了。曉小,我想說的是,要不要把事情和江榕天說了,你們一起面對,總比你一個人……”
曉小隻覺得腦中嗡的一聲巨響,連連搖頭,用一種令人心疼到極致的眼神,懇求道:“別說,別說。他那麼要強的一個人,知道了這麼殘忍的事,一定會受不了的。風啓,我求你……不要說。”
“好,好,不說,我們不說。那麼現在我們躺到牀上,好好睡一覺,然後明天一起去把問題解決,好不好?”葉風啓問得小心翼翼。
能說不好嗎?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許久,她緩緩的點了點頭,一滴淚正好落在葉風啓拂起的手背上。
葉風啓迅速轉過身,把眼淚逼進了眼眶。再次回頭,依舊是笑臉。
“走,哥扶你上樓休息。”
曉小強撐着站起來,語氣中帶着一絲嘲弄。
“風啓,你知道這個世上最讓人絕望的是什麼嗎?”
“曉小……”
“最令人絕望的,是你以爲握住了幸福,而幸福從來就沒有來過。”
曉小一步步向前走,每一步走的都十分吃力,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她像個木偶一樣,躺到了牀上,然後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像一個無助的孩子一樣。
葉風啓不忍再看,輕輕替她蓋上了被子,關燈離去。
靠在門背上愣了幾秒,他迅速翻出一包香菸,走到陽臺,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
這一日,程曉小先到學校請了個假。
因爲請假次數過多,年級組長直接把燙手山芋扔給了校長。
校長一向喜歡這個長相清秀,工作認真的年輕老師,又見她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當場就批准了。
程曉小從學校走出來,給江榕天打了個電話。不巧的是,他那頭正在忙,沒說幾句話就掛了。
她捏着電話,回味着男人所說的第一句話,深吸一口氣後,直接上了葉風啓的車。兩人沒有一分鐘的耽誤就去了醫院。
因爲要避着江水凌,曉小選擇了私立醫院。
……
她躺在護理臺上,冰涼的儀器在她平坦的小腹上慢是滑動。
替她做b超的,是個上了年紀的女醫生,她看着電腦裡的圖像,柔聲說:“孩子發育很好,再過兩個月,手腳都會長出來了。”
程曉小苦笑:“我能看看他嗎?”
“可以啊,你過來看,就這麼一個小點,核桃一樣大,還是胚胎。”
“程曉小,我要生個龍鳳胎,一男一女。”
男人話似在耳邊響起。程曉小眼眶一熱,滴下淚來。67.356
“做媽媽的,第一次看到自己孩子的b超,都跟你一樣掉眼淚,以後就慢慢習慣了。”醫生笑着說。
程曉小懇求說:“我想把這照片留下來,做個紀念。”
“沒問題,你先整理下衣服。”
……
程曉小小心翼翼的把照片放進包裡,走出b超室的門。
葉風啓迎上來,見她眼眶紅紅,緊張的問:“怎麼樣,有沒有問題?”
程曉小搖搖頭。
經過一系列的檢查,手術定在了明天上午。
中午時分,程曉小剛走出醫院,醫院門口有幾個賣盒飯的,空氣裡飄散着飯菜香。
“餓不餓,我陪你去吃點東西。”
程曉小剛想開口,胃裡一陣噁心上涌,彎下腰不停的乾嘔。
“怎麼樣,喝口水吧?”葉風啓遞上紙巾。
程曉小直起腰,接過紙巾擦了擦嘴,有氣無力地說:“沒事,風啓,我想回家。”
葉風啓頓了頓:“回哪個家?”
程曉小嘴角含着笑,眼淚卻慢慢劃下來:“雖然那個家就快就不屬於我的了,我卻還想再多住兩天。”
“曉小,不要勉強,要不然去我那裡。”
“不用,連一幢房子都面對不了,過幾天,我怎麼去面對他。”
沒有退縮的餘地,只有咬牙往前走。這是一條足以把人逼瘋的絕路,程曉小必須鼓足勇氣。
葉風啓心疼的看着她,卻無能爲力。他只是覺得老天爺對曉小格外殘忍了些。
……
程曉小剛回到家,手機就響了,是江榕天打來的。
電話那頭的男人心情不錯,言語中帶着興奮。
“曉小,老公再有三四天就能回來了,想不想我?”
程曉小嘴角揚起笑容。
他的聲音真好聽,帶着低沉的磁性,讓人流連。如果她沒有猜錯,這時候的他,嘴角應該是上揚的,眉心微微舒展,眼中有亮光。
他高興的時候,一向是這個表情。曉小輕嘆一口氣:“想你,非常非常想。”
“飯吃了嗎,今天上課累不累?”
“嗯,有點累的,正打算吃飯。你呢?”
“我一會要陪幾個官員,可能還會喝點酒。不過放心,我一定少喝。”
程曉小鼻子一酸,眼淚涌出來。他的工作一向需要應酬各色人羣,喝酒是避免不了的。爲了有個健康的寶寶,他時刻提醒自己要少喝。
江榕天聽電話那頭沒了聲音,以爲她生氣了:“好吧,寶貝,老公不喝了。你別生氣,我們的孩子一定會很健康的。”
淚越涌越多,曉小捂着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然後重重的“嗯”了一下,便掛了電話。
葉風啓正好從廚房走出來,曉小實在忍不住,撲到他懷裡失聲痛苦。
這樣的曉小,讓葉風啓說不出的心疼,可是他卻什麼都沒有說。
因爲他的話,在這一刻,顯得軟弱無力。
……
就在這時,門被打開,許阿姨推門進來。
屋裡抱着的兩人顯然一驚,迅速分開,程曉小擦着淚說:“阿姨你來了。”
許阿姨看了葉風啓一眼。這個男人她知道的,是少奶奶的哥哥,只是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她裝作沒看見樣子,回答說:“少奶奶,這兩天你臉色不好,我給你買了只老母雞,煨湯喝,再放點山藥,最有營養了。葉家大哥也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葉風啓不喜歡許阿姨用探照燈一樣的目光,盯着他看,笑笑說:“不了,公司還有些事,我要回去處理一下。”
“你……這就走了。”程曉小眼裡充滿了留戀。
“嗯,晚點我給你電話。曉小,自己小心身體,別想太多。我明天再來。”
程曉小點點,把人送出家門。
許阿姨探出頭,狐疑的看了幾眼,進廚房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