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麼?”容餘淡淡道,陰柔的五官宛如桃花,“我可捨不得。”
莫槿安一腳猛地踹向茶几,陰霾地看着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容餘就先開口,“你這脾氣,倒是很容易被溫席影響,我可記得曾經就算十幾人用槍指着你,你都不會變臉色。”
莫槿安抿着脣,牙關緊咬,黑眸沉沉地盯着門口。
容余余光看了他一眼,眸光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來一杯麼?你這幾天好像總是往這邊跑,公司不忙了麼。”
“公司還有事,我先走了。”話音剛落,人就已經看不到了。
容餘對着燈光看杯中的酒,嘴角一絲笑容印在陰柔的五官上,明暗難辨。
出了包廂的莫槿安狠狠扯着自己的領帶,白襯衣都被扯地皺巴巴,沒有溫度的黑眸陰沉地看着前方,削薄的脣抿的更緊。
“溫席?她剛請假走了,莫老闆,不如我給你換幾個招牌吧。”雲姐討好地看着面前氣場如雷的男人。
莫槿安眉頭緊緊擰在一起,請假了?剛纔容餘說她發燒了,難道真的病了?
身體先於思想,已經奪門而出。
當他開着車看着外面排排路燈和淅淅瀝瀝的雨時,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骨突出,青筋爆出。
爲什麼要出來?爲什麼想找她?發燒也不會死人,有什麼怕的!就算死了又有什麼關係!
該死的!
莫槿安狠狠捶着方向盤,而後才慢慢擡起頭,眼眸像是會發光。
差點忘了,那是他的獵物,一個人的獵物。這種想法纔剛晃過腦子,車速就瞬間快了一倍。
溫席打着一把淺藍色的雨傘,緩慢地走着,喝了那杯酒之後感覺全身都不舒服,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腳步很沉,呼出的氣體有些灼熱。
她看着地上一個一個的水坑,只覺得回家的路真長,她好像已經走了很久。
吞了吞口水,嗓子乾的像是要冒火,她喘了口氣,微微彎腰,身體重的有些過分,額頭都滲出細密的汗,嘴脣乾裂蒼白。
剛好路邊有公交站,她坐到休息區,眼眸低垂揉着太陽穴,力道很重,希望能清醒些。
雖然很忙,但她很注意自己的身體,病了幾次就知道一個人生病真是太糟糕了,而且……會格外的想念重要的人,那些再也見不到的人。
她用手背試了試額頭的溫度,不知是手太涼還是額頭太燙,溫差實在太大,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莫槿安的車就停在不遠處,幾步之遙,隔着雨幕,黑眸凝視着溫席,受傷的右手腕上綁着絲巾,像是在掩飾傷口。
坐在公交站頹廢的溫席。
渾身狼狽虛弱無力的溫席。
獨立的溫席。
他沒有見過的溫席。
幾乎是剋制不住的,身體已經先於腦子甩開車門衝出去。
“溫大小姐真是有心情,這個時間坐這裡看下雨麼。”
溫席一愣,目光有些呆滯地看向說話的人,大腦反應遲鈍,這應該不是幻覺吧?可如果不是幻覺,他怎麼會忽然出現。
看着她的樣子,莫槿安黑眸幽深,而後微微彎腰,觸到她的額頭,眉頭緊皺,溫席還在消化額上的冰涼時,才發現人已經被拉到車上,一隻白皙的手從眼前劃過,幫她繫好安全帶。
“你……我,這是,去哪?”溫席後知後覺地問道。
莫槿安餘光看着她臉上不正常的紅暈,因爲空調很足而漸漸顯現,心情更是莫名其妙的煩躁起來。
得不到回答,溫席只能默默地看向他,“槿安?我們要……”
“閉嘴!”
溫席蒼白的脣動了動,最後還是歸於沉默。
莫槿安一路沉默,臉色陰沉,削薄的脣緊抿,溫席向他的方向瞟了一眼,然後輕輕按下車窗,外面還在下着雨,雖然只開了一個很小的縫,但還是很快就能感覺到有絲絲雨水飄到臉上。
剛緩了口氣,就聽到旁邊斥責的聲音,“關上!”
溫席臉上還帶着一些雨水,看起來有些潮溼,她溼漉漉的眼眸看着他,“能不能……”
“不能!”莫槿安想都沒想直接拒絕,關窗上鎖。
撥了撥額前的碎髮,溫席回頭看了看被丟在後坐的傘,語調有些不自然,“我自己走吧,已經沒多遠了。”
莫槿安不說話,只是從表情可以看出他心情很不好,溫席皺了皺眉,又說道,“槿安,我真的可以自己走,不用……”
“我有說過是要送你回家麼?”莫槿安嘲諷的開口,“而且我不想看到明天的新聞‘凰天’女員工回家路上高燒致死。”
哪會有人關注這些,新聞又怎麼是隨隨便便就上,雖然深知這樣的道理,面對他時,卻還是什麼都說不出口。
剛好一個轉彎,莫槿安的車速很快,雖然有安全帶,溫席還是控制不住的晃動傾斜,然後莫槿安就感覺到一隻小手緊緊抓着他的胳膊。
“槿安,我……”
莫槿安眉頭微皺很快拍開她的手,語氣透着不耐煩,“蹬鼻子上臉了是不是!哪來的這麼多話!”
溫席一手捂着嘴,含糊不清的說着,“……我想吐。”
莫槿安一愣,轉頭看向她蒼白的臉,好像已經忍了很久,連額頭都是細密的汗,急忙剎車。
沒等車停穩,她就衝出去,倚在路邊的樹旁嘔吐,她本來不暈車,只是今天發燒加喝酒讓身體不太舒服。
身上搭了件衣服,溫席看着那雙高檔皮鞋上沾了些污漬,連忙伸手推他,“……站遠點。”
莫槿安沒說話,站在她旁邊輕輕拍着她的背,狹長的黑眸中閃過幾絲心疼,另一隻手攏着她的長髮,動作不由得更溫柔。
胃裡不停地攪動,喉頭泛着酸水卻什麼都吐不出來,溫席不舒服地掐着自己的胃,覺得腦子更加昏沉。
可明明那麼昏沉的腦子,卻清晰的感受到身後溫暖的力道,背上溫柔地拍打,讓她紅了眼眶。
“漱漱口吧。”莫槿安遞過瓶水。
溫席努力平復自己的心情,漱過之後剛想喝幾口,水就被拿走了,“別喝冷水。”
他這是,關心她?爲什麼總
是這樣突如其來的關心。
“還難受麼?”莫槿安看着她微紅的眼眶,緊了緊她披着的衣服,也不着急上車,想讓她多呼吸些新鮮空氣。
溫席搖了搖頭,卻更用力地按着胃部。
莫槿安低頭看着面前的女子,她不矮,167的個子披着他的衣服卻顯的瘦瘦小小,好像能被他輕易藏在懷中。
見面沒幾次,她的臉色卻一直蒼白羸弱,這樣看起來分明是個需要保護的小女孩,這樣的嬌小可憐,怎麼能和之前那種囂張任性的性格聯繫起來。
不爭不搶、懦弱自卑的她哪還能想到之前對他呼來喝去、說一不二的她。就是在他面前都是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
感受着腦袋上方的凝視的目光,溫席不自在的動了動脖子,頭偏向他看不到的一邊,“我沒事了。”
莫槿安黑眸動了動,狹長的丹鳳眼有些動容,“上車吧。”
“我還是……自己走吧。”溫席實在摸不清他的心思,面對他的溫言細語卻更惴惴不安。
如此多變的他,讓她怎麼去面對。
似乎是沒想到她這副態度,莫槿安低頭看向她的臉,語氣柔和了許多,好看的眼眸溫柔地注視着她,“你難道看不出我這樣做是,向你示好?”
示好?莫槿安對溫席示好?她擡起清亮的眸,看向他,“這個玩笑,很嚇人。”
看着她假意的笑容,莫槿安扶在她肩頭的手漸漸收緊,原本有些溫和的眸子戾氣漸出,冷笑一聲,“我倒是忘了,你向來有不識好歹的本事。”
溫席抿脣,肩頭的溫熱離開了,身體忽然一抖,她看着他手中的衣服,“既然溫大小姐這麼不給面子,那我就不自作多情了。”
說完轉身上車,引擎發動,車子急速離去。
溫席目送着他離開,直到再也看不到,才捂着胃又扶着樹幹嘔,她摸了摸發燙的額頭,皺眉掐着胃,看着這個不熟悉的地方,真是禍不單行。
她掏了掏自己的口袋,還有三個鋼鏰,打車起步價都不夠,包還在他車上,居然沒有扔下來。
看向莫槿安離開的方向,只能默默嘆口氣,本來就快到家了,硬是把她拖到這麼個地方。
鼻息間他衣服的氣味都已經被吹散了,她往樹下靠了靠,勉強能躲雨,辨別了下方向,沒有錢,只是走回去了,不過還好雨並不大,走在屋檐下還不至於被淋的太溼。
雖然還沒有很晚,但因爲下雨,路上的人並不多,而且都是行色沖沖,她也想快跑幾步,無奈身體實在太重,那樣浪漫的行爲實在做不到。
這地方離她家大概有半小時的車程,走回去大概要很久,溫席默默地嘆口氣,擦了擦飄到眼睛裡的雨,總能走回去的。
走了沒多久,肚子咕嚕嚕地叫起來,她看着那家正在收攤的饅頭鋪,摸了摸口袋裡僅剩的三個鏰。
她站在屋檐下躲雨,大口大口地咬着饅頭,絲毫沒有被路人的眼光影響。
饅頭還是溫的,吃下去胃裡果然舒服了很多,本來只是個小感冒,這一晚上折騰的像得了不治之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