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席看着唯卿進來，帶了很多人，拿着很多東西，“這是要幹什麼？”
“今天晚上手術。”唯卿頭也不太地說道，只顧忙着自己的事情。
溫席看着他們開始在一個房間佈置，雙眸瞪大，有些不敢相信，“今天晚上手中？！就在這裡？難道不要去醫院麼？”
“閉嘴，你說話很煩，會影響我。”唯卿冷眼看了她一眼，又繼續擺弄着手中的東西。
溫席皺眉，口氣不免添了幾絲嚴肅，“我可以理解你爲什麼這麼討厭我，但既然你是喜歡伍晨的，就應該爲了他的是健康着想，就算你的醫術再厲害，這裡也還是沒有醫院……”
“說夠了沒有。”唯卿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不要擺這幅你很爲他着想的臉色，溫席是吧，你懂什麼？你能懂什麼？！”
溫席眉眼高傲，清冷地笑着，“就算我不懂你們之間什麼幫派的事情，什麼爭奪首領，是的，這些我都不懂，在你們看起來就是一個白癡，但是唯卿，伍晨是我的朋友，最起碼我是爲他的健康着想。”
“呵……”唯卿正在調配藥劑，聽着這句話手有些顫抖，她自嘲地笑着，猛地把手裡的東西狠狠砸在地上，“溫席，你和我討論伍晨的安全？好，那我們就好好說說！”
“首先，我不喜歡別人反駁我的觀點，甚至能力，我有能力保證伍晨安全！”唯卿狠狠地看着溫席，樣子肆意。
溫席點頭，“你可以相信你的能力，但是我不相信，萬無一失……”
“溫席，你知道爲什麼不在醫院麼？爲什麼要選在安全係數這麼高的家裡，都是有原因的！”唯卿打斷她的話，深吸幾口氣才又說道，“伍晨本來已經可以去做K的首領了，現在已經有很多人願意跟他，離成功只差一步了！”
“然後呢……”唯卿雙眸赤紅，強忍着情緒，“然後因爲過度用眼，導致眼睛出現了問題，他的眼睛本來就是不正常的，按照他不要命的使用方法，遲早會有一天出問題。”
溫席心顫了顫，聲音有些飄忽，心裡好像已經有了一種答案，“出什麼問題？”
“人造眼，本來就只是一個試驗品，有很多技術是不成熟的，伍晨每個月的眼睛都會疼，近期的頻率已經成了一天一次，或者一天兩次……”
溫席吃驚地看着她，“怎麼會這樣！”
“是啊，怎麼會這樣？要不是爲了給你找解藥，他就不會過度用眼！繼而就出現了很多問題。”
溫席虛晃了幾步，扶着旁邊的櫃子，心裡忽然顫抖不已，“因爲……我？”
“對，就是因爲你，本來我可以幫他調節人造眼，你知道又說什麼麼……”
“他說他要換回自己的眼睛！你能想象到這個有多危險麼？需要多少工序，多少時間……他還忍着疼痛從K奪回他的眼睛，你說他爲什麼那麼想要自己的眼睛，明明人造眼，我也可以幫他修好的。”唯卿說着看向溫席。
溫席面色蒼白，輕輕咬着下脣，“我……”
“你猜到了麼？伍晨這次回來之前最重要的目的，不是這個該死眼睛，而是爭奪K，但是這次，他卻和我說，無論如何，擁有自己的眼睛！就算手術成功率只有是百分之十，甚至更少都沒關係。”
“爲了做這個手術，你知道他每天要忍受着多大的痛苦麼！注射了和人造眼球分離的藥水，他現在幾乎是不能視物的！你發現了麼？你這幾天一直在他
身邊，你發現這個了麼！”
唯卿慢慢逼近溫席，眼眸中是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剝的痛意，“溫席，他不讓我告訴你，但我向來不喜歡聽別人指派，而且他這麼對你，憑什麼讓你一個人逍遙，他卻要受苦，我不服，更覺得不甘心！”
“伍晨願意那麼傻，我不願意。”唯卿看着溫席，一字一頓，“就是爲了能看見你，他才願意受這麼多苦，要不是因爲你，呵……”
溫席的呼吸已經亂了，心跳如雷，她看着唯卿，“換回自己的眼睛有什麼不好的，難道他自己不喜歡曾經……”
“如果他真的介意自己的眼睛，那就不會在一開始就放棄，所以的一切都是因爲你，溫席，你可以不愛他，但你不能沒有良心。”
溫席摸着自己的心跳，是的，她不能沒有良心，她可以對任何人不講理，沒有良心，但是唯獨不能對伍晨這樣。
唯卿看着溫席快速跑出去的樣子，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強勢卻又顯得脆弱，“伍晨，我偏偏不如你的意，溫席該知道的事情，一件都不能少。”
說完才又開始擺弄手裡的東西，這些是伍晨的命，她不能鬆懈。
溫席走到樓下的時候，腳步漸漸放慢了，他看着伍晨的背影，依舊是那個一身白衣的少年，乾乾淨淨的活在他一個人的世界裡。
他們剛開始見面，談及他的眼睛，他的神情是落寞而且無奈的，她剛纔說，那雙眼睛是沒有溫度的，除了可能漂亮些，是不正常的，就是一個怪物。
再到後來，他們一起看遠處的山，他能準確的說出山上有什麼，一切都是很精密的數字，不是他估計出來的。
他還很篤定地說過，莫槿安不可能打的過他，因爲他已經把一切都計算好了，可以隨心所欲地看透下一步想法。
他們出去過幾次，不管是哪一次，她穿的漂不漂亮，或者特別奇怪，他的目光都不會有片刻停留，只是寵溺，只有笑容……
原來這些，都是不正常的……
原來有這麼多破綻，但是都被她沒當回事的錯過。
昨天，他明明也看不到唯卿從大門進來，她已經發現了端倪，卻遲遲不肯驗證，溫席，你太自私！
伍晨……溫席看着他的背影，一陣陣酸楚涌上心頭，眼睛快速涌上眼眶，她緊緊咬着下脣，嘴裡有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在樓梯上站了好久，久到兩條腿都開始僵硬，她才緩緩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在她轉身的一瞬，伍晨的目光放鬆了些，緊繃的神經也鬆懈了，剛纔阿席爲什麼一直盯着他看，而且看的很認真，很用力，是怎麼回事，阿席爲什麼要這樣。
再次下來的時候，溫席已經梳妝整齊，她梳了一個極爲複雜的髮型，每一個步驟都很繁瑣，但是很好看。
“伍晨。”
“阿席，下來了。”伍晨對她微笑，從臉上看，看不出一點不同，“剛纔和唯卿聊天還算愉快麼？”
溫席點頭，“很好，唯卿是一個很好的人，雖然看起來很兇，但她的心腸很好，我很喜歡。”
“我當然知道你喜歡，不然昨天也不會把我硬……”伍晨說着忽然一頓，微微側頭，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好了，不說了。我就是怕你覺得悶，我又不會說什麼話，怕你不開心……”
溫席上前拉着他的手，“沒有，和你在一起，怎麼會無聊，我現在挺開心的。”
“
伍晨，你看我的今天梳的頭髮好看麼？我有一個夾子，你覺得放在哪裡最好看。”溫席一邊說着，一邊遞給他。
果然，她看到伍晨微愣的眼神，以及很深處的，爲難的樣子，她的眼睛慢慢變紅，淚水急劇在眼眶裡，卻被她拼命壓制着！
伍晨的手輕輕摸着她的頭髮，那樣專注的眼神，是溫席從來沒有去注意的，原來那雙眼睛裡，從來都都不是漂亮，更不是乾淨透徹，而是沒有感情，那是一雙假眼睛，是不可能把他的情緒表現出來。
那麼，她每次誇他眼睛的時候，他是什麼心情。
感受到後腦勺的皮膚有些刺痛，他已經把夾子紮好，溫席笑了笑，卻有更多的眼淚滑落，打溼了她的臉頰。
“很美。”伍晨放下手，輕聲說道。
溫席眼眸溼潤，用力忍着，“有多美？”
伍晨似乎在想，又好像是在感概，“是啊，有多美呢，我想，是比最美還要美。”
“阿席，你怎麼了？”伍晨覺察到她呼吸的不同，關心地問道。
溫席皺眉，卻阻止不了更多的淚水滑落，隔着沒朦朧的淚眼，她看着他的臉，“你看不到我哭了麼，爲什麼不給我擦眼淚。”
“怎麼會哭了。”伍晨的語氣不由得有些着急，拿指腹輕輕滑過她的眼睛，觸碰到上面的淚水，手指輕顫，語氣疼惜，“怎麼流了這麼多眼淚，是我又說錯什麼了？”
溫席感受着臉上微涼的觸感，這是屬於伍晨的，清冷的觸感，只有他，手的溫度永遠微涼。
“伍晨，你之前的眼睛，看到的我，是什麼樣子……”溫席咬了咬脣，還是忍不住問道，她不想在這樣裝糊塗了，唯卿說的很對，她確實應該知道這些事，這不應該是伍晨一個人承受的痛苦。
伍晨放在她臉上手，微頓，不過很快就反應過來，越來越多的淚水打溼了他的手，眼淚多到已經擦不過來了。
“唯卿告訴你的？”他早該想到了，除了唯卿還有誰，讓她們在一起說了那麼多話，他早該想到情況會不太好。
“我應該知道的，比如你爲什麼要換眼睛，她說了可以讓你的人造眼球不再疼，但你還是執意要這樣，爲什麼？”溫席盯着他的眼睛問道。
伍晨輕笑着，“沒有爲什麼，心裡這樣想了，就這樣做了。”
“和我沒有關係麼？”溫席執拗地看着他，不讓他轉頭。
伍晨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樣，就算看不到，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就由她看着，“嗯，只能說有一點點。”
“那是什麼。”
伍晨只是笑着，但是不說話，“阿席，等我出來就告訴你，今天晚上的手術，我會保證活下來，而且沒有一點傷害，我希望，我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好。”溫席應允，沒有放開握着他的手，“伍晨，我相信你。”
恍惚間，似乎聽到了樓上關門的聲音，溫席詫異，“剛纔唯卿在？”
“嗯，她一直在樓上聽着。”
溫席想到他剛纔的欲言又止，“所以你剛纔，沒有再說她？”
“嗯，唯卿的性子很倔，又不願意屈服與別人，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什麼都不要多說。”
溫席捏着他的手，“你現在的眼睛疼麼？我聽她說，你在忍受着特別痛苦的疼痛。”
“沒有那麼誇張，我已經習慣了。”伍晨無所謂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