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務考覈已經到了最後一週，李陸飛的成績依然是零：截止到目前爲止，他一個單子都沒有簽下來。
雖說面臨這種窘境的不是隻有他李陸飛一個，可這個成績實在是太讓人難爲情了。尤其是和那些簽單業績比較不錯的同事相比，真的讓李陸飛擡不起頭來。
大家都是在一起接受的業務培訓，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公平競爭，別人正拉到單子他卻拉不到，這已經足以說明他的業務能力值得懷疑。
同樣每天和客戶聯繫，同樣每天都跑出去和客戶見面，爲什麼我就不行呢？
在公司每日公佈的績效圖表上，成績最突出的那個同事已經成功簽下了三百多萬的單子，將絕大部分人都遠遠的甩在身後……
看着自己名字後面那個零，李陸飛愈發的努力了。
今天和三個客戶見面詳細商談過，除了一個表示還需要考慮之外，另外兩個基本沒戲。
在外邊跑了一天，車費貼出去不少，成績卻一丁點都沒有，這讓李陸飛很無奈。
下班回家之後，李陸飛的心情一直都好不起來，雖然聶玉坤一再表示這沒什麼，就算他的成績永遠是零，也不妨礙他的正式入職。但是李陸飛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能力問題，或許可以成爲一名不錯的醫生，但要是做一個合格的理財經紀人，似乎真的不是那塊料。
“業務不好，那有什麼打緊的？到時候我給小張說一聲，讓她調你到人事部也就可以了。”
聶玉坤說的很輕鬆，李陸飛卻始終都輕鬆不起來。
雖說公司就是聶玉坤的，憑着這層關係，李陸飛想去哪個部門任職都不會有半點問題，可這終究是依靠人情關係，和自己的實力沒有半點關係。
“去人事部的事兒以後再說吧，反正還有一星期的時間，或許我還有機會。”了了草草的吃了點晚飯，抄起公文包說道：“今晚我還要去見兩個客戶，或許能簽下一兩個單子也說不定呢。”
聶玉坤毫不在意的笑着：“天氣這麼冷，晚上就別出去了吧？就算你能籤一兩個單子，又管什麼用？始終進不了前十，反正公司是咱自己開的，想去哪個部門就是哪個……”
“話雖這樣說，我不做出點成績，我心裡總是不好受。就算我以後去人事部，也不能頂着業務爲零的名頭去啊……”
“呵呵，陸飛，不是我說你，你這個人啊，就是太老實了。爲人老實這是優秀的品德，可做業務也這麼老實的話，就真的吃不開了。不論哪個行業的業務員，都需要舌綻蓮花把白的說成黑的……”
不等聶玉坤把話說完，李陸飛的手機就已經響起：
“喂，李經理嗎？我是老成啊……”
“成大哥你好，我是小李……”
“李經理啊，就你前一陣子給我介紹的那個理財項目，咱們還是再談談吧……”
一句話，就讓李陸飛心頭的希望之火燒的熊熊烈烈。因爲在正常情況下，已經接觸過好幾次的客戶主動給業務員打電話，基本就表示
客戶已經認可了這個理財產品，雖不代表一定可以簽單，其實也差不多了。
“誰說我做業務的方式不行了？已經有客戶主動聯繫我了，哈哈……”老成的這個電話讓李陸飛抑鬱的心情一掃而空，滿心歡喜的聶玉坤額頭吻了吻：“我估計這次真的可以成了，老婆你先在家等着，等我出去做了這筆業務就回來陪你……”
趁着馮媽收拾餐具的機會，李陸飛湊到聶玉坤耳邊小聲說道：“上次你穿的那個新款內衣真的不錯，很有激情，等着我哦……”
說起夫妻之事，聶玉坤也含羞帶臊的低下了頭。看聶玉坤的表情，馮媽就已經隱隱約約的猜到了他們的談話內容，卻好似不懂一般，繼續埋頭收拾家務……
還是那個狹窄而又滿是油煙味道的小飯館，還是那個燒的紅紅火火的冬瓜式大鐵爐子，卻比上一次熱鬧了很多。
飯館裡坐着十來個人，老成則站在門口張望，遠遠瞅見李陸飛的身影，趕緊打了招呼，引着他進來。一邊走一邊說：“李經理你的眼光真是賊準啊，真被你說着了……”
“賊”這樣的字眼兒，通常情況都不是什麼褒義，但是用在這裡卻是絕對的稱讚。
把李陸飛按在火爐旁邊的座位上，老成感慨的說道：“上次李經理對我說放貸吃利不靠譜，我還不信，音尤在耳，這事就成真的了。我老家那個大老闆貸了很多人的錢，真的就捲款跑路了，幸虧啊幸虧……”
一連說了好幾個“幸虧”，臉上帶着死裡逃生的慶幸，老成不無感慨的說道：“那個大老闆這麼一跑，坑了多少人家啊。許多人半輩子的積蓄就這麼打了水漂，幸虧我還來得及把錢給他，要不然我就真的只能買瓶農藥喝下去了……”
現在的經濟大環境不好，民間借貸大行其道，隨之而來的風險也高到了天上，捲款跑路的事情屢見不鮮。爲了一點高額的利息就把本錢搭進去的人實在太多了，老成就差一點成爲其中之一。
“還是你這比較保險，你再給我說說理財的那個東西，現在我是真的想聽聽了……”
客戶主動聯繫，就已經說明了這次的成功概率已經很高，李陸飛看了看飯館的人們，強壓着心頭的歡喜，故作鎮定的說道：“咱們的事情不着急，成大哥你先照顧客人，等客人走了以後咱們再談……”
“哪有什麼客人？都是我的老鄉，都是和我一樣差點被坑了全部家產的幸運兒……”
一個看起來約莫有六十來歲的禿頂男子拉過一把矮凳，做到李陸飛身邊，操着濃重的地方口音說道：“我們大家都是老成的老鄉，而且都是出來開飯館的。聽老成說你是個老實人，趕緊你說的比較靠譜，所以一起過來想聽聽你的說法……”
老成本是海西省（海峽西邊那個省，在這裡就不提現實當中的地名了。）的個體戶，來到江城開飯館已經有些個年頭了，雖不敢說是發了大財，日積月累的也有些個積蓄。平時接觸的也都是和他一樣的老鄉，這一次險些被私人借貸給坑了的也不只是他一個。
大家手裡都有些錢，誰也不願意把錢放到銀行眼睜睜的看着血汗錢不停的貶值，尋求資產性收入是所有人的共識。老家的大老闆卷着親戚朋友的全款跑的無影無蹤，徹底把他們給嚇住了。
前些日子聽老成說起過這個李經理，知道眼前的這個年輕人是個有一說一的實在人，絕非那種爲了簽單子而滿嘴跑火車的人物。所以才聚在一起商量，準備認認真真的考慮李陸飛提供的投資渠道。
十來個真正想投資的客戶啊，而且是主動約自己過來的，這讓李陸飛心頭狂喜。
面對這些人的時候，李陸飛才真正感覺到自己是一個幫他們理財的業務員，才體會到被人信賴的那種成就感。
“我先做個自我介紹……”
老成將他的手一扒拉，很直爽的說道：“李經理你就甭客套了，自我介紹也就免了，該介紹的我都替你介紹過了，還是直接說正題比較爽快……”
“好，那我就有話直說了，”面對這麼多真正意義上客戶，李陸飛開始侃侃而談：“大家投資的目的肯定是爲了保值，然後才談得上賺錢。說起咱們這個理財產品，收益雖然不大，卻絕對趕得上CPI……物價增長的幅度。至於收益嘛，我還是那句話，百分之二十四的複利是理論上的數值，真正到了最後，很可能達不到這個高度。雖然這樣的產品也有過超額盈利的情況，可那畢竟是少數……”
“李經理，我們不懂這個，你就直接說能賺多少吧。你是個實在人，雲山霧罩的話你就別說了，就告訴我們能賺多少吧。”
“賺多少？”李陸飛稍微停頓了一下，很有點職業投資人的樣子笑了笑：“天底下哪有一定可以賺錢的買賣？要是真有這種生意的話，大家乾脆什麼都別做了，一窩蜂的跑來做這個不就行了？還開的什麼飯館啊？”
做生意本身就有風險，沒有哪個生意是一定可以賺錢的，這是世人皆知的淺顯道理。那些打着”百分之百賺錢“的幌子拉投資的人，在很大程度上是在忽悠人。關於這一點，這些開小飯館的小老闆們已經有了切身感受，立刻就會心的大笑起來：“哈哈，李經理就是爽利，比我們那個做大生意的老闆實在的多。別說是做大投資大生意了，就是我們這樣開小飯館的，還有不賺錢的時候年頭呢……”
“既然大家都明白了這個道理，那我就索性放開了說。公司制定的合同，本身就不是很完善，咱就不拿合同上的條款說話了，現在我只說事實。”李陸飛十分坦誠的說道：“就我介紹的這個投資產品，盈利確實有些保守，扣除貨幣貶值的因素，扣除公司的手續費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大概還有勉強不到十個點的複利。當然我說的這是正常情況，萬一全世界的經濟就真的熄火塌架，萬一遇到二戰之前的那種超級經濟危急，虧錢也不是不可能。不過呢，咱們這個產品很活泛，要是發覺情況不對，過了最初的鎖死期限之後，一個電話立刻就可以撤出來。若是有膽大的想一直拼下去，那就是您自己的事情和我們公司沒有關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