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其實更多是一種心理期待,真到過年的時候,未必有想象的那麼有意思。
大年初一,趙玉環和苗苗起的絕早,天還不亮就開始收拾新年的第一頓飯,搞的睡在客廳的李陸飛也不得不早早起來。
新年的第一天嘛,吉利的話兒說了一遍又一遍,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
吃罷了早飯之後,就是沒完沒了的拜年,一直折騰了大半個上午,下午的時候又有幾個關係不錯的哥們過來相約去喝酒,直到4點來鐘的時候才醉醺醺的從酒桌上“逃”了出來。
回到家之後才發現家裡也擺上了一桌酒席,老爸老媽正和相鄰的街坊說笑着。
都是幾十年的老街坊了,過年的時候聚一聚喝點小酒也是人之常情,李陸飛也着實的敬了幾個酒。很快就老爸的神情有點不自然。
老爸素來就是內斂謙和的脾氣,從來就不是那種張揚顯擺的人,今天卻故意把袖子高高挽起,露出手腕那塊亮閃閃的機械錶,很快就引起了街坊們的注意。
衆多的街坊當中也不乏幾個懂眼的行家,立刻就引來驚呼聲一片:“哇,老李,貝倫賽麗啊,名錶呀,要好幾千塊錢吧?該不會是山寨貨吧?”
“山寨貨?我傢什麼都可能是山寨的,就這塊表是地地道道的正品。”老爸略顯誇張的故意把手錶從腕上接下來,有點顯擺的傳給衆人觀看把玩:“都仔細看看清楚了,這是真正的行貨!三千多呢!”
貝倫賽麗的手錶,還有發票和證明,立刻就引來街坊們羨慕的聲音:“老李,你是撿到錢包了還是彩票中獎了?怎麼捨得買這麼好的手錶?”
三千多塊錢的手錶,在有錢人眼中連玩具都算不上,可是在普通的工薪階層,雖然算不上多麼奢華,也可以說成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奢侈品了。
老李又不是愛玩票的年輕人,節儉了一輩子,老了老了居然還弄了這麼一塊名牌手錶,而且還是運動款的那種,自然讓人不解。
老爸顯擺的神色愈發明顯了,臉上的紅光怎麼也掩飾不住:“我可捨不得買這麼奢侈的東西,這是我們家玉環一點心意,人家女娃娃買來了送給我,我怎麼也得給她漲上這個臉去……”
老爸的神態愈發顯得亢奮了,一口一個“我們家玉環”的說着,早引來街坊們羨慕嫉妒的眼光:“嘖嘖,小飛的女朋友就是好,居然還掏錢給你買東西,而且是這麼好的東西,我們家小明的女朋友,都不知道貼了多少鈔票,活祖宗一樣……”
李陸飛這才知道老爸的手錶居然是趙玉環買的,趕緊把她拉到一旁:“我的環環姐,你給我爸買這東西做什麼?好貴的……”
現如今買手錶的人確實很少了,需要看時間的話有個手機已經足夠,誰還用得着手錶啊。尤其這還是一個運動款的手邊,花樣功能繁多,老爸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用吧?
趙玉環呵呵一笑,貼着李陸飛的耳朵小聲說道:“其實我也想不出給伯父買點什麼纔好,老年人嘛,好像都喜歡手錶之類的……”
“那也太貴了,三千多呢……”
“其實我也沒有花
幾個錢,昨天晚上伯父給我的紅包,我又多少添了一點,一點心意罷了,只要伯父高興就行。”
昨天晚上老爸曾經給過趙玉環紅包,至於紅包裡邊是多少錢就不曉得了。其實錢不錢的根本就不重要,最關鍵是表明一種態度,一種認可的態度。
老爸認可了趙玉環,趙玉環也投桃報李,自己又添了點錢給老爸買了件算不上是奢侈品的奢侈品。
雖說這東西沒有多大的實用價值,好歹也是一個心意,從老爸亢奮的神態就可以看出:他老人家對這個禮物相當滿意,準確的說是對趙玉環這個人十分滿意。
當老媽端着果盤從裡屋走出來的時候,李陸飛眼珠子都直了:老媽還是穿着那件款式有點過時的淺褐色常服,可是胸前卻多出一串金光閃閃的項鍊——好大一條。
老媽本是個很樸素的人,從來也不佩戴首飾什麼的,今天卻掛了這麼顯眼的一串項鍊,給李陸飛的第一感覺就是:暴發戶。
只有暴發戶才戴這樣的項鍊,而且故意露在衣服外面,唯恐別人看不到一樣。
“哎呦,小飛媽,你啥時候也買項鍊了?銅的吧?”
老媽故意做出一副很認真的樣子把項鍊摘下來給衆人看:“瞅瞅仔細先,這是24K真金的,怎麼可能是銅的?你掂量掂量這分量,很重的,銅的?真沒有見識……”
“哎呀,真的好像是金子呀……”
“什麼叫好像,就是真金啊,十足真金。”老媽得意洋洋的把項鍊拿回來,略顯誇張的在衆人眼前揚了揚:“這是苗苗送我的金項鍊,十成十的24K金,代表實心實意呢。你們猜猜,就這麼一條鏈子得多少錢?”
“現在金子這麼貴,怎麼說也得三千塊吧?”
“三千塊?想也不要想,這條鏈子要四千六呢,而且不打折。”
旁邊的苗苗趕緊給老媽幫腔:“第一次給伯母買東西,怎麼好買打折貨呢?其實我也不知道伯母喜歡不喜歡這個就瞎買了……”
老媽樂的嘴巴都合不攏了:“喜歡,喜歡,只要是苗苗你送的東西,別說是金子銀子了,哪怕就是塑料的,我也喜歡的緊呢。苗苗這丫頭對我最實誠了,比我兒子都強,比親閨女都親……”
不用問,也可以知道是苗苗拿了老媽昨晚給的紅包之後就買了這條項鍊,估計也添了點錢。
拿了老人的紅包,不是帶走,而是自己再添一點錢換成禮物再送回來,確實是真誠之意,可買金項鍊……也忒俗了吧?
老媽是那種戴金項鍊的人麼?再者說了,老媽就是典型的家庭主婦,戴這玩意給誰看呀?四千多一條哇,真心疼……心疼錢!要不是苗苗買了這麼一條,估計老媽一輩子都不會產生戴金項鍊的念頭。
不住的把苗苗誇的賽過親生女兒,這讓苗苗頗爲自得,小聲對李陸飛說道:“其實我也知道金項鍊挺俗的,但是這東西也可以保值啊,而且伯母好像很喜歡的樣子……”
又是一片心意,李陸飛真的不好再說什麼了。
無論在趙玉環還是苗苗,不約而同的使用了“賄賂”這一招,確實把兩
位老人哄的很開心,也收到了應有的效果。老爸不住的誇讚趙玉環,老媽恨不得把苗苗當親生閨女一樣摟在懷裡,看來這筆感情投資做的很好哇。
按照常理推算,女朋友第一次登門,男方父母是要給紅包的。現在可好,趙玉環和苗苗雖然都拿到了紅包,可最後還是自掏腰包給父母買了禮物,簡直成倒貼了。
雖然她們也沒有貼很多錢,可讓女朋友貼錢終究有點不大合適,當李陸飛表示出“以後找機會補償”的意思之時,趙玉環呵呵一笑,毫不在意的說道:“什麼錢不錢的,看到伯父開心我就很開心了。”
苗苗也笑嘻嘻的說道:“我纔不要陸飛哥哥的補償呢,我就要你欠着我,欠我一輩子!”
眼前的苗苗和趙玉環,各有各的特色,也各有各的缺點,如春花秋月般難分高下,實在很難說哪個更好。
不論愛情多麼美好,最終都會選擇其中的一個,一想到未來那個不可避免的選擇,李陸飛就很傷感。
這可不是多愁善感的矯情,而是發自內心的難以抉擇。
不論最終的選擇是誰,都會無可避免的傷害到另外一個人,偏偏這種選擇不可迴避……
看着李陸飛的神色,趙玉環就知道他在想什麼,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李陸飛確實很難。
無論是李陸飛還是趙玉環,亦或者是苗苗,都不是在玩感情遊戲,而是全部身心的投入,無比期待一個完美的結局,誰也不可能抱着“只要愛過就行,無所謂結果”的想法。
三個人好像是已有了默契一般,都在刻意的迴避着這個問題。雖然三個人的心中都很清楚,這個選擇終究會有一天降臨到頭上,可是在選擇之間,都在下意識的閃躲着……
故作輕鬆的說着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苗苗坐在桌前,以手托腮,很是期待的說道:“按照往年的慣例,只要春節一過,陸飛哥哥的正式通知就應該下來了,到時候就不再是實習醫生,而是真正的醫生了哦。”
雖說實習的期限是一年,其實在運作的時候有很多活動餘地。按照醫院裡邊的慣例,只要過了元旦,領導們就會圈定幾個在本單位留任的人選,然後把勞動關係上報到衛生部門。春節過後,該走的流程基本都會走完,雖然李陸飛還有半年的實習期,其實已經算是正式醫生了。
在安排李陸飛單獨做那個脂肪瘤抽取術的時候,林副院長也曾很明確的表示過這一點。那個手術李陸飛做的很成功,一切的一切都只剩下程序方面的流程了。
趙玉環笑道:“陸飛的實力毋庸置疑,所欠缺的不過是一點經驗罷了,去掉實習的身份也早就在預料之中,沒有什麼好奇怪的。不過還是提前恭喜你了,對了,這個好消息應該告訴伯父伯母吧,讓二老也高興高興……”
成爲正式的醫生,對於這個家庭而言,就是天大的喜事。
李陸飛喜滋滋的跑到客廳去給父母報告好消息,他前腳剛走,趙玉環臉上的笑容就已經消失不見,以無比嚴肅無比莊重的神態對苗苗說道:“好了,我已經把陸飛支開了,苗苗,咱倆也應該說說正事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