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小桌上的保溫食盒,還很殷勤的把碗筷都擦洗乾淨,苗苗遞給李陸飛一方紙巾:“哥,把你嘴角上的油水擦一擦吧……”
“哈哈,這湯包的油水可真不是一般的厚哇,店裡的生意還不錯吧?”
阮媽媽的肉餅店經營的還算可以,生意說不上多麼火爆,當然也絕對不冷清,因爲房租便宜而且沒有僱傭人手,雖然經營額不算大,可利潤還是相當不錯的。
最近又準備新添幾樣傳統的湯包和早點,李陸飛自然也就有了口福。
吃完了苗苗帶過來的湯包之後,對美味讚不絕口。
苗苗靜靜的坐在他對面,聽他問起家長裡短的瑣事。
“大哥找工作了沒有?”
“沒有,他的腿落下了點小毛病,工作不好找,剛好店裡也缺人,就去幫忙了。”
“嫂子呢。”
“都在店裡幫忙,跟着媽媽學習做肉餅呢。”
小小的肉餅店雖然是阮媽媽一手張羅起來,可最後終究要落到阮大壯夫妻的肩上。
阮大壯的腿腳不怎麼利索,找工作很困難,在自家的店裡幫忙,也算是個出路。
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再過不了三兩年,阮媽媽就會把生意還可以的肉餅店交給兒子和兒媳了。
一家人的日子,總算又有了盼頭。
“看着家裡一天天的好起來,我也就放心了。”
苗苗不說話,只是看着李陸飛。
“你用這種眼神看我幹嘛?我臉上長花了?”
苗苗抿着嘴笑了笑:“哥,除了咱家裡的那點細碎小事,你就真的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講了麼?”
李陸飛很詫異:“對你講?對你講什麼?”
苗苗還是那個苗苗,依舊羞澀而又單純,低頭摳着手指頭好半天才終於輕聲問起:“你要離婚了?”
離婚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知道的人雖然不多,可也有那麼幾個了。雖不說鬧的滿城風雨,苗苗也應該早就知道了吧?爲何還要多此一舉的問起?
“嗯,已經申請強制執行了,等離婚判決下來,還需要一點時間……”
苗苗關心的不是這些。
李陸飛和聶玉坤的婚姻細節,以及離婚的緣由,苗苗並不在意。
苗苗在意的李陸飛沒有親口把離婚的事情告訴她。
一個男人,尤其是一個讓苗苗刻骨銘心並且親手交出去的男人,要離婚了,這是大事。
若是李陸飛急吼吼的告訴苗苗“我要離婚”,那就說明他心裡還裝着苗苗,甚至還有更進一步的可能。奈何李陸飛從來就沒有對苗苗提起過。
這讓苗苗多少有些失落的感覺,或許是陸飛哥哥感覺結過一次婚就和以前不一樣了,所以纔沒有說。可苗苗對陸飛哥哥的感情從來都沒有變過,根本就不在乎你是不是結過婚……
早把李陸飛當作一家人了,既然如此的親近,有是無須顧及什麼面子,有些話當真就可以敞開了說,這也是臨來之時阮大壯給妹子做出的暗示。
就
好像是對親生哥哥的瞭解一樣,苗苗深知李陸飛不會平白無故的就鬧離婚。既然已經做出了這個決定,那就說明他肯定有必須要離婚的理由。
和絕大多數人不同,苗苗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話:“既然你想離那就離吧。”
“你怎麼不問我爲什麼要離?我還以爲你要問呢?”
“雖然大家都不知道到底是因爲什麼,但是我相信你離婚的理由肯定很充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是不是這樣?”
若是心思縝密的趙玉環說出大難臨頭各自飛的話語,李陸飛還不會感覺到太過於驚訝。但天真善良心思單純的苗苗能一針見血的指出離婚的根本原因,就不得不讓李陸飛吃驚了。
聶玉坤做過的和正在做的那些事,當然是兇險萬分,一旦東窗事發,必然萬劫不復。既然勸阻不住,李陸飛就只能單飛。
可苗苗是怎麼知道的呢?我從未對任何提起過呀!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從你搬回來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是這樣了……”
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苗苗能猜到這一點其實也沒有什麼,李陸飛關心的是:她是怎麼知道的?是不是聶玉坤的事情已經敗露,要不然苗苗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咱哥告訴我的,”苗苗嘆息一聲:“聶玉坤……聶總做生意,我大壯哥也在街頭混過幾年,其實他們兩個是一種人……”
在商海縱橫身家數億的聶玉坤,在街頭打架鬥毆爭地盤收保護費的阮大壯,無論怎麼看都是生存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怎麼有可能是一種人呢?
“咱大壯哥說的很清楚,聶玉坤和他確實是一種人——江湖人!”
李陸飛穩重踏實而且偏向於保守,要不是有了根本的衝突,不會放棄收入很好的金融工作跑回來重新做一個小醫生。聶玉坤也不是不懂事的小丫頭,那些簡單而又常見的家庭矛盾難不住她。
苗苗曾經親身經歷了小戴事件,並且告訴了自己的親生哥哥。
和趙玉環的猜測一樣,原以爲李陸飛會因爲孩子和聶玉坤撒謊的事情大鬧一場,想不到卻一直都平安無事。
可以說李陸飛有點窩囊,也可以說他不爭氣,但只有真正結過婚並且重視婚姻的人,纔會明白這兩個字到底有多麼沉重的分量,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只要還能容忍,也就忍了。
連狸貓換太子這種事李陸飛都可以忍,現在卻從聶宅搬了出來,擺明就是有更嚴重的變故。
聶玉坤衣食不缺風光無限,能有什麼事情呢?
也只有江湖人才最瞭解江湖人,身在江湖身不由己的道理阮大壯比任何一個人都更加的明白。在江湖上混的久了,誰又沒有點不能見光的東西?
肯定是李陸飛發現了聶玉坤的陰暗面,而且這個陰暗面很大很關鍵,並且已經意識到了其中的巨大危險。
在江湖上混,老大有了危險,做小弟的自然要挺身而出,這纔是真正講義氣的精神。但老大弄出的事情太大,窟窿根本就填不上還要往上衝,那就是不知死活的精神病
了。
若是填兩個人都堵不住窟窿,那還是別填了。
“我哥說了,聶玉坤的事,無非就是生意場的那一套,肯定和錢有關,而且是犯法的,涉及到很多很多的錢,我說的對麼?”
李陸飛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這種事情,沒有否認就是承認了。
聶玉坤怎麼樣,苗苗很在意麼?她更在意陸飛哥哥怎麼樣。
“離婚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打算?還真的沒有過。
從來就缺少對於未來的規劃,走一步算一步的小人物作風,李陸飛苦笑道:“還能怎麼樣?還是老樣子唄。繼續在醫院裡邊混着,不死不活的賺着一點可憐的死工資,慢慢的熬資歷……”
沒錢沒權沒有關係,就算是有萬丈雄心又能如何?還不是在生活中漸漸消沉?還不是被冰冷的現實所淹沒?
泯然衆人庸庸碌碌不是窩窩囊囊的生活態度,而是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生活之後的無奈。
李陸飛是個小人物,苗苗亦然。
若是陸飛哥哥說着躊躇滿志的空話,“明天狙擊納斯達克”“後天就收購美聯儲”這樣類型的話語聽着確實讓人心潮澎湃,可說過之後也就什麼都剩不下了。苗苗很理解現在的陸飛哥哥是什麼樣的心情和心境,也不強求他就一定要爲了出人頭地而拼死拼活。
爲了理想和更高的追求就不顧一切不惜自身,那是小蓉子,苗苗永遠也成了那種人。
苗苗和李陸飛一樣,沒有什麼大的志向,甚至嚴重缺少對未來的規劃。只要日子還過的下去,就可以了。要是能有點長相思守的小浪漫,那就已經算是完美。
“其實……”苗苗講話的聲音更低了,小臉兒紅撲撲的極是喜人:“其實我一直期待陸飛哥哥主動說起離婚的事,你要是主動告訴我,我會很高興的……”
李陸飛暫時沒有明白蘊含在這句話深處的含義,還以爲苗苗是在關心他呢,笑呵呵的說道:“離婚又不是什麼好事,我藏都藏不住呢,怎麼會隨便對外人說起?”
“我是外人麼?”苗苗擡頭,看着他,眼神有點直勾勾的樣子,卻一點都不可怕,反而讓李陸飛想起了一個詞:勾魂奪魄。
“你……你當然不是外人,咱們兄妹之間可以無話不談,可以毫無遮掩。好吧,算我錯了,沒有在第一時間告訴你。”
苗苗的臉愈發的嬌豔了,竟然透着一種病態的潮紅,好像高燒剛起時的那種臉色。
屬於我的東西,哪怕是曾經放手,也會回來。能夠飛回來的東西才具有真正的歸屬感,因爲有些東西就算一時不在身邊也永遠不會失去,比如說真情!
已經感覺到臉上燒了起來,可陸飛哥哥說的很對,兩人之間已經到了無話不說不需遮掩的地步。既然陸飛哥哥已經這麼直白的鼓勵了,有些話也就可以說出來了:
“陸飛哥哥,你結過婚還是沒有結過婚,我真的不在乎。不管你怎麼樣,在我心裡,在我們一家人的心裡,從來就沒有改變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