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還有些春寒料峭的感覺,可潮溼陰冷的冬天已經過去,春天的腳步擋也擋不住,老柳樹的樹幹雖然還圍着飽暖的“圍裙”,枝頭卻已有了一層青濛濛的顏色,也許再也過不了幾天,就可以看到新抽的枝椏了。
雖然還遠遠談不上暖和,被折磨了整整一個冬天的人們早就亟不可待的換下臃腫的棉衣,穿上更夠勾勒美好身材的春裝。
正是下班的人流高峰期,本就擁堵的街道上早已堵的如牆似壁,非機動車道上的行人好似洄游的魚羣一般密集。下班之後,回家的念頭就變得極其強烈,人們爭搶着往家裡趕,去享受那美味的飯菜和團聚的歡樂……
年輕的上班族們則更熱衷於在忙碌了一天之後出來走走,約上三五好友或者是去喝兩杯,或者到經濟實惠的對方大吃一頓……
阮家肉餅店就是很多年輕上班族的選擇。
每到這個時候,附近那些年輕的工薪族就會過來,點一碟小菜,要兩角肉餅,不僅可以吃的酒足飯飽花費也不大,確是不錯的去處。
自從開了這個肉餅鋪子之後,家裡的生活就漸漸的好轉起來。因爲阮媽媽的肉餅味道純正價格也很公道,不僅吸引了附近的上班族,連這一帶的住戶都大爲青睞,生意越來越好。
因爲鋪子的生意不錯,連阮大壯夫婦也加入其中。每天下班之後過來幫忙也就成了苗苗的工作……
和往常一樣,剛剛下班的苗苗匆匆忙忙把電瓶車放好,就紮上圍裙開始幫忙了。
把油滋滋的肉餅給客人送到桌上,順便收拾一下碗筷,也算是一個合格的服務員。
鋪子本就不大,人手也就這麼幾個,根本就用不着迎賓和領位。吃飯的客人來了,只需一坐就開始點單……
剛剛給旁桌上的客人把肉餅送過去,頭也不擡的對新進來的客人說道:“您要用點什麼?本店的……”
待看清楚這位客人的容貌之時,苗苗驚的目瞪口呆,竟然一時僵立當場做聲不得,好半天才說道:“聶……聶……”
來者當然是聶玉坤。
今天的聶玉坤和往日絕不相類,既不是穿着精明幹練的職業裝,也不是珠光寶氣的貴婦範兒。而是把剪短的頭髮全都攏到腦後,用一跟皮筋簡單的扎個看起來很可笑的小辮子,裡邊是一件淺粉色的小毛衣,外邊罩了一條紅白格子的圍裙。
聶玉坤穿圍裙?
認識聶玉坤也不少時間了,卻頭一回看到扎着圍裙出現在衆人面前的她。
眼前的聶玉坤滿臉堆笑,似乎並不想和苗苗寒暄客套,而是直接說道:“陸飛說這裡很忙,比我想象當中的還要忙,生意很不錯。我已經準備好了,需要我做點什麼?洗盤子還是洗碗?”
聶玉坤來洗盤子?苗苗真的沒有反應過來。
她是洗盤子的人麼?
就在苗苗還愣神的功夫,一份新做好的肉餅已經放到了出菜口,聶玉坤直接就奔了過去,抄起肉餅問道:“這是幾號桌點的肉餅?”
“這……聶總……”
“幾號桌的肉餅?”
“6號……”
端着肉餅來到6號桌,將托盤中的三分肉
餅放到客人面前:“您點的肉餅,請慢用……”
“佐料呢?佐料還沒有上來呢……”
聶玉坤很快的掃了一眼,看到其他桌上的客人面前都有一小碟子蘸着吃的佐料,立刻就明白了。返身到出菜口,拿起小碟子裝了三分佐料再次送了過來……
直到現在,苗苗的腦袋還是有點懵,難道說聶玉坤真的是過來幫忙的?
這個可能微乎其微。
就聶玉坤這樣的人物,哪怕是再怎麼無聊,也不可能到小飯館來做店小二啊。
那她是來做什麼的呢?
“聶總,您有事吧?”
聶玉坤笑道:“我現在已經不是什麼聶總了,你還是喊我嫂子吧,我聽着還順耳一些……”
“聶……嫂子,您是不是有事吧。”
“我沒事,就是過來幫忙的。”
“您過來給我家幫忙?”
“不可以嗎?”聶玉坤故意歪着腦袋笑了笑:“反正公司的事情都由你哥打理着,我閒着也是閒着。聽陸飛說你們這邊忙的很,所以就過來幫一幫……”
肉餅鋪子雖然很小,可正是用餐的高峰期,人聲嘈雜,忙亂的很。在幾位客人的呼喊聲中,苗苗也顧不得說太多,匆匆忙忙的去收拾桌子上殘留下來的碗筷和雜物。
收銀處的阮大壯早已經看到了扎着圍裙的聶玉坤,卻裝作沒有看到擺弄着抽屜裡的零錢……
一直到聶玉坤路過身旁,很有禮貌的打招呼之時,阮大壯在做出一副“你怎麼來了”的驚訝狀!
剛要詢問幾句,就有客人過來結賬。等阮大壯打發走了這個客人,再擡頭之時,才發現聶玉坤已經進了後廚,正在沖洗苗苗剛剛收拾下來那些用過的餐具……
嫂子和阮媽媽在後廚忙的不可開交,滿頭都是細密的汗水,蒸騰繚繞的煙霧當中,也看到了聶玉坤的身影。雖然滿肚子都是問號,也不好現在就問,只能繼續忙碌着。
小小的肉餅店裡雖然一如既往的忙碌,可氣氛卻有些詭異。幾乎所有人都察覺到氣氛的改變,卻都心照不宣的當作沒有感受到,繼續忙自己的。
時間不大,剛剛從公司下班的李陸飛就趕了過來。
和前幾次沒有任何不同,進來之後也不說話,直接到後面去取圍裙……
剛把圍裙掛到脖子裡,一雙細膩白皙的手就幫他綁好了背後的那個結。
畢竟是同心同體的夫妻,即便沒有回頭,也感覺到身後站着的那個人是誰了。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心有靈犀吧。
“你怎麼來了?”
身後的聶玉坤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嘻嘻一笑,很開心的說道:“這麼大的爆炒蔥花的味道都掩蓋不住我的氣息,果然不愧是夫妻啊……”
李陸飛這纔回頭,看着腰裡扎着圍裙的聶玉坤,依舊是重複上一個問題:“你也來幫忙?”
“我幫忙怎麼了?苗苗家的店子生意這麼好,又是這麼忙,我就不能來幫一幫?”
“玉坤,你我之間,就不必說這樣的話了吧?”
李陸飛說的很對,以聶玉坤的身份和性格,哪怕是肉餅店的生意忙到了天上去
,她也不可能過來幫忙。這麼說分明就是嘴不對心,李陸飛絕對不相信她是單純過來幫忙的。
聶玉坤臉上依舊是那副很“光明正大”的神情:“老公,就算你不信我會給苗苗幫忙,難道你還不信我給你幫忙麼?你在公司已經很累了,還要過來店子裡幫忙。別人可以不心疼,我卻心疼的緊呢。以你和苗苗的感情,想讓你不過來幫着幹活,估計也做不到,還不如我過來,要是能幫一點的話你也可以少做一點兒……”
我不幫苗苗也要幫你,這話足夠的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了。
而且,那句“別人不心疼”“我卻心疼的很”,似乎還在暗示着什麼。
正在給客人調製佐料的苗苗在外邊輕喊道:“哥,1號桌的小炒出來了,你送一下……”
苗苗口中的“哥”當然不是瘸着腿腳的阮大壯,肯定是李陸飛,這一點絕對沒有疑問。
聶玉坤已經搶先出來,端起出菜口的那盤“幹炸鮮蘑”就給1號桌送了過去……
1號桌的客人是三男一女,都穿着制服一看就知道是公司的小白領。
“您的菜,請慢用……”
“我們還有個滑溜裡脊,快……”戴眼鏡的小白領已經拿起了筷子,正在催下一道菜的時候,看到跑堂的居然是聶玉坤,腦子立刻就短路了:“聶總……真的是聶總嗎?”
作爲公司的老總,聶玉坤當然不可能認識眼前的這四個小白領,但是公司的職員不可能不認識她。
要不是四位吃飯的客人認出她來,聶玉坤都想不起他們是自己公司裡的職員。
原來你們是我公司的員工啊,聶玉坤卻半點老總的架子都沒有,反而象個最合格的服務員那樣,臉上始終掛着最得體的微笑:“幾位請慢用,還有,我已經不是什麼聶總了,現在的公司,只有李總沒有聶總……”
李總還是聶總,這一點都不重要,因爲這兩位老總本就是夫妻,誰在臺面上做老總根本就改變不了本質上的東西,至少在這四個小白領的理解當中就是這樣的。
雖然聶玉坤很快就去招呼其他客人了,可四個小白領還沒有從震撼當中清醒過來。
忍不住的往裡邊看了看,可以清楚的瞧見扎着圍裙的李總正在切菜,而同樣扎着圍裙的聶總卻在外邊當跑堂……
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要說兩位老總都來一見小的不能再小的店子裡開做臨時工,把四個小白領一起打死十次都不會相信的。
可前任現任兩位老總都在這裡打工,肯定事出有因。
四個小白領相互之間交換了一下眼神,小聲的議論起來:“難道說公司真的準備在傳統飲食行業投資了?要不然的話,李總和聶總怎麼會一起出現在這裡?”
“你腦袋進水了吧?這麼小的店鋪,別說投資,就是全權收購能值幾個錢?不用兩位老總出面,我自己都能買下來。我估計這個店鋪有很深的背景……”
“能有什麼背景啊?我看店裡的人都很普通……”
“大人物最講究深藏不露,要是連你都能看出來,那就不是真正有背景的人了。”
“可能真的是這樣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