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時,陸科正洗漱完畢,穿着睡衣從衛生間裡面出來,看到蘇白這幅模樣,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沒有多問,只是舉起手,招呼:“起來了,就去洗洗吧。”
他走到了牀邊,一把就拉起了蘇白,然後就推着她進了衛生間。
蘇白纔打開了水龍頭,就聽到外面傳來了打電話的聲音,是陸科在訂飛機票了。
水蒸氣把梳妝鏡弄得模糊起來,可是就是這樣模糊的鏡子裡,蘇白依然看到了那個痛哭流涕,但是卻不敢大聲的女人。
收拾完一切之後,陸科領着她去吃早飯,然後又帶着她出了小島,奔赴機場。其間,卻並沒有把在鼓浪嶼的房間推掉,所以蘇白最後在機場的大廳裡面忍不住問道。
“你不走嗎?”
當時陸科已經幫蘇白換好了登機牌,正幫她整理着沒有扣好的衣釦。聽了這話,他只是拋給她一個假裝嗔怒的表情。“付了錢的旅行,當然不能半途而廢了。而且公司裡面都請了婚假,這個時候回去,別人會當我遭遇感情危機的。平時總是帥哥帥哥地叫我,要是真的被老婆大人一腳踹開了,那一定會被人笑破肚皮的。”
看蘇白忽地低下了頭,陸科一臉得逞的笑了起來。“不過老婆大人,你就放心吧,我就帶着你的那一份一起玩的盡興的。所以,我在這裡,就等於你在這裡了。蘇蘇,等我回來的時候,幫我的外套縫上鈕釦吧。缺了鈕釦的衣服很難看哦。”
“恩,我記住了。那我走了,再見。”
她轉身,陸科卻再一次將蘇白拉入了自己的懷抱中,她的後背貼着他的胸膛。他痛苦的低聲喃語。“蘇蘇,爲什麼你和他會有我永遠也無法擁有的記憶?這不公平!蘇蘇,這不公平。爲什麼他的生死,必須要由我們來承擔呢?這樣的愛情,太窩囊了!”
蘇白
可以想象他的樣子,他的笑已經完全地消失,他的眼底有着本不該屬於他的沉重和灰白。
她想要回頭看看陸科,但是陸科卻始終緊抱着她,不讓她轉過視線。
蘇白沒有再說話,也不再有其他動作,只是等他自己平復心情。
終於,蘇白被陸科推入了安檢,在最後的地方,蘇白回頭,只是看到陸科在人羣之中跟她熱烈的揮手,彷彿剛纔的激動不過是蘇白自己的幻想而已。這人無論在何時何地,都用最大的熱情表示着自己的感情,一如最初。
蘇白笑了,然後慢慢地回過了頭去。她終於義無反顧地走向了回程。
一個小時之後,飛機緩緩地起飛了,她隔着厚厚的玻璃,再一次看到了那座小島,還有島上模糊的人像,應該是鄭成功了。真遺憾,應該去看一眼的。不過也沒有關係了,相信陸科會帶着她的那一份去看的。
手隨意地插入了衣袋,然而指尖卻觸摸到了紙狀物,蘇白好奇地取出了口袋裡好好摺疊在一起的紙。展開了,數一數,居然有好幾張,前面幾張都是旅程的安排路線,最初的愛情海歐洲路線,最後的鼓浪嶼廈門路線,都被詳細地記錄着,無論是旅店,景點,還是飲食都囊括在內了。蘇白一張一張地翻看着,仔仔細細地研究着,就好像跟着設定的路線走了一遍行程。而最後,卻是一張近乎於白紙的便籤。上面寫着一段話。
“還記得我的心願嗎?第一心願,是和蘇白在一起。第二心願,是成爲記者去遠方。蘇白,我一度以爲第一心願高過了第二心願,所以爲了蘇白放棄了最初的夢想,可是現在想起來,還是第二心願比較大一點,好男兒志在四方嘛,而且我也實在無法接受一個老是哭哭啼啼擔心着舊日情人的老婆了。所以,我決定逃婚去遠方了。這一去,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所以你不用刻意等我了
。而且就算等了,說不定也只是等來我帶着一個年輕的洋妞回家,你知道的,我很帥嘛,帥的人到哪裡都會吃香的。蘇蘇,當面說再見怕被你毒打,所以就寫信了。那麼再見,蘇蘇。另外PS,六歲差異的夫妻果然會有負擔感的。”
厚厚的紙,上面如同鼓浪嶼特有的三角梅形狀一樣,沾上了水漬,然後漸漸地化開。蘇白用手指扣着那些字跡,而臉上卻帶出了深思的笑容。
“陸科,我的愛人,再見。”
***
醫院之中,陳墨已經清醒。雖然還是艱難的呼吸着,雖然只能靠滴液來維持生命,但是,他的意識是無比清醒的,因爲清醒着,所以在蘇白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僵硬的臉皮開始抽動了一下,嘴角微微地彎了。
他有些痛苦地想要摘下覆蓋在臉上的氧氣面罩,最後蘇白幾步走到了牀邊,替他取了下來。
“何——必——”
蘇白溫柔地摸着他柔軟的頭髮,摸着他已經睜開的眼睛,帶着生命的眼神果然是最美麗的。
“沒有何必,只是希望你活下去而已。人總有死亡的一天,但是在還有生命的時候,站起來,朝前看,好好地活下去。陳墨,如果你不希望我同你一樣,進入地獄的話,請努力地爲了我活下去吧,因爲我希望這樣。”
陳墨側過了臉,眼角有微微的溼潤。“你——會不幸福的。”
“幸福不幸福呢?那不是隻有我自己才能夠明白的事情嗎?”蘇白把他的臉扶正了,溫柔的看着他,“我現在來了,就說明這就是我的幸福了。想要和你一起生活,看着未來每一天的日出日落。陳墨,我要的幸福,很簡單,可是也很艱難,會讓你痛苦,甚至於喪失尊嚴,但是,還是想要你給我。”
蘇白舉起了自己的左手,左手的無名指上分明有着銀色的光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