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裡,正當鵬飛等人,相互檢查最後的儀容儀表的時候,連長高韌卻大踏步地走了進來,韓冰和程菲菲則緊隨其後。
原本她倆今天的任務是採訪市長,豈料,臺裡的領導臨時打電話通知韓冰,讓她攜挈着程菲菲,跟隨部隊轉戰災區。對災區的民衆和奮鬥在抗震第一線的戰士們,進行一個全程的隨訪報道。當她倆來到部隊,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如實陳述給高韌以後,高韌慎而思之,決定把這份重擔扛在鵬飛的肩膀上。其一,年齡和學歷的相同,會拉近彼此間的距離,而且在共同語言上,也不存在任何的障礙。其二,同齡人當中,唯有鵬飛可以兼顧人命和使命。就這樣,在連長的“特意”撮合之下,彼此連對方的生辰八字都不甚瞭解的小冤家,於鵬飛就寢的宿舍裡,悄然相逢。
專業的記者素質,讓韓冰的表情一直保持着鎮定自若。再者,她是記者,這裡是部隊,按照相關規定,她是沒有任何的權利,要求高韌爲其做些什麼。但必要的暗示,還是通過韓冰的小眼神,迅速地傳遞給正對面,彷彿呆若木雞般的鵬飛。
鵬飛聰明如我,收到暗示,即刻心領神會。於是,他以楊白勞的名義,把高韌呻喚到走廊上,並對高韌大吐苦水的同時,也不忘記以死相要挾。一般像這樣的極端,只會發生在感情世界裡,除非趨於飽和的狀態,纔會變相轉移到其他世界故伎重演。道,其實是一個很抽象的概念,但它的核心理念,四個字便可以概括——天道自衡。再者,高韌身爲連長,只要問題不涉及到原則性,其說出去的話,就如同皇帝下達的聖旨,很難收回成命或者就此改變主意。倘若鵬飛照常處斷,其結果無異於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高韌出生於東北,剛勁兒的外表,裝嵌着一對毅武的醉眼,其眼神中隱射的目光,彷彿刀鋒般銳利垂芒。長期的部隊生活,磨去了他青澀的記憶,稚嫩的面孔,孩童般的純真,取而代之的便是生而爲戰的決絕和獻身使命的決心。不過好在軍人也是人,即便臉龐貼上真漢子的標籤,也絲毫掩飾不住隱藏於心底的似水柔情。就像《士兵突擊》裡面的高城一樣。嘴硬心軟。
高韌在鵬飛闡述事情經過的時候,不止一次地聽到“過節”兩字,其實,過節通常形容很大的矛盾。對於他倆而言,充其量算作摩擦。作爲一名合格的軍人,倘若遇到點生活上的小磕小絆,就像縮了頭的烏龜一樣,不去積極面對而是一味地退縮,還不如一個肆意罵街的潑婦來得實在。最起碼潑婦過足嘴癮的同時,還可以擊潰受害者的心理防線直至其賠禮道歉爲止。高韌對鵬飛略帶嘲諷道:“難不成,你這是要大義滅自己嗎?”
鵬飛兩手一攤,不以爲然道:“這就取決於您接下來的態度了。”
“韓冰是記者,她的使命便是隨訪報道;你是軍人,你的使命便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二者完全沒有交集,你又何苦自尋煩惱?”
“關鍵我過不去心理這道坎!”
“那就給我磕服她。就像磕服你的過去一樣。”
狒狒了!鵬飛心想:倘若按照磕服過去的標準,他一準磕到閻王爺的頭上。“與其讓我磕服她,莫不如讓我去征服她。最起碼,理論聯繫實際,還是存在這樣的可能性。”
“也可以斗膽一試。”高韌笑眯眯道,“國家雖然提倡軍人晚婚晚育,但作爲你的朋友,我還是希望你早婚早育。未來的事情,誰又能叫的準呢?你說是吧?”
鵬飛當然知道高韌的弦外之音。即便軍人身處於河清海晏的國內,但危險係數仍舊不可小覷。高韌自始至終都把自己當作朋友看待,按照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敬我一丈,我把你捧到雲端之上的說法,這件事情,就此可以告一段落了。“對了連長。”鵬飛略顯神秘道,“此次吾等出征,你就沒有什麼想交代的事情?哪怕是一句簡單的叮囑,也聊勝於無嘛!”
高韌不假思索道:“一路走好!”
鵬飛對高韌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謝謝。”
“還是一路順風吧!”說罷,高韌重重地拍一拍鵬飛的肩膀,然後,轉身離去。
當鵬飛再次回到宿舍的時候,其他三名戰友,都已經準備就緒,各自和鵬飛打完招呼以後,便知趣地陸續離開。程菲菲見狀,也緊隨這撮人其後。現在的宿舍,就剩下大眼瞪小眼的鵬飛和韓冰。
鵬飛兩手一攤,對韓冰無奈地搖一搖頭。
其實,這種結果,韓冰早就猜到了。這裡是部隊,又不是幼兒園。即便是一個小小地班長,說話都是一言九鼎。那麼,接下來兩人探討的話題,無非就是約法三章。此時的韓冰,撥開雲霧見天日道:“既然事已至此。我就結合實際情況,對你提出三點建議……”
“且慢!”鵬飛打斷韓冰的話頭,“既然連長把你倆託付給我,那麼,我就得對你倆的安全肩負起應有的責任。在保證你倆足夠安全的前提下,我只對你,善意地提醒一下……”
“且慢!”韓冰打斷鵬飛的話頭,“女士優先嘛!”
但凡記者,都喜歡唯我獨尊。這和他們的性格與職業有關。鵬飛示意韓冰趕緊說,說完了自己接茬再說。
“第一,作爲軍人,你有你的使命;而作爲記者,我有我的職責。所以,你只能給我提建議,但採不採納則由我而定。第二,你不必對我的安全負責,你只需照顧好你自己便可以。而且作爲軍人,從你淹溺求救的本能上看,我想,你還不具備保護我的實力。第三,適當地保持你我之間的距離。Do you understand? ”
“我滴個神啊!”鵬飛抿一抿嘴,聲若蚊蠅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話音剛落,韓冰便得意洋洋地轉身離去,豈料,她還尚未邁步,額頭便碰巧與大門上的掛鉤,來了一次史上最親密的接觸。轉眼間,一小塊顯著醒目的紅色印記,彷彿烙印般,掛在了韓冰的額頭上,疼得她是淚水連連。她一邊揉着額頭,一邊對鵬飛道:“你剛纔想善意地提醒我什麼來着?”
“我就想告訴你,轉身的時候,注意身後大門上的掛鉤。”鵬飛略顯無奈地搖一搖頭,“只可惜,爲時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