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之夜 白府相遇
又是一個多事的中秋,男子走了,螢火蟲也消失了,天幕泛白,四周的花草隱約褪去,白問秋以爲眼花,揉着雙眼的功夫,身邊的壞境變成了一座山莊。
莊主衣不解帶跑了出來,好像迎接貴客一樣將他留在了莊中。
那時的白問秋單純的想,莊主是個大善人,待他如待親兒。卻不知背後有人託夢給莊主,若能好生收養這個孩子,可保他長命百歲。
十三個寒暑交替過隙,小小的人兒已然風逸驚才,溫文爾雅,憑藉學識尾隨着莊主做起生意。
這一天,白問秋從商販中低價收入了一批珍珠,練出優良品種準備以高價賣給歡喜城的珍寶館,與莊主的女兒阮雲夢一起前往。
珍珠出售很順利,利潤翻了一倍,阮雲夢開心的收好銀票,逐又被城中熱鬧的玩意小攤吸引,她撒嬌的扯住白問秋的衣袖,“白哥哥,難得我爹放行,我們明天回莊吧。”
白問秋也有私心,十三年過去了,自從走出醉春院就不曾回過城,別離了十幾年的歡喜城依舊熱鬧侈靡,就不知他那瘋癲的養母還安在。
沿攤打聽,有人說,養母十幾年前凍死街頭,屍首餵了野狗。也有人說,養母被一羣乞丐糟蹋,終日過着豬狗不如的生活,最終餓死。
雖不知哪一條消息是真,但哪一條都深深的把他拉入了悲痛的深淵,自責悔恨,當初若沒有他,養母又怎麼會淪落到屍骨無存的田地。
“白哥哥,你不要傷心啦,找不到養母,你還有我和爹爹,反正我也沒有哥哥,爹還巴不得你成爲他的兒子呢。”
阮雲夢與他青梅竹馬,他們的關係不是兄妹亦勝兄妹。
“白哥哥,你看,那邊的蓮花好美。”
蓮花?他從不記得歡喜城中有蓮花。
信步走向清雅的蓮花池,池邊豎立了幾個小亭,亭中還有三兩個作畫吟詩的文人墨客。
白問秋想起養母提過的身世,當年無人問津的枯池,已經煥然一新,卻也難掩中秋之夜的血腥,母親便是在這仗棍而死。
“雲夢,我們走吧。”不喜歡這裡,胸口有些沉悶只想離開此地。
然而,有些事註定不可避免,站在池邊數着蓮花的阮雲夢太過認真,耳邊又聽白問秋要走的掃興話,轉身一個不注意,腳下打滑摔進了池中。
阮雲夢與白問秋生長山莊皆不諳水性,一個在池中喊着救命,一個在岸上措手不及,大有直接跳下去救人的衝動。當下就有好心之人躍入池中,矯健的身姿拉住了阮雲夢。
當阮雲夢軟綿綿的吐着池水後,雙眼一翻就暈倒在那人身上。那人攔腰抱起阮雲夢,似乎比焦急過來的白問秋還要關心她的生死:“姑娘下水已深,必須先找大夫。”
兩人行色匆匆趕去醫館,大夫診治後幸得無礙,只需靜養。
那人連忙接話,“我看二位都是外地人,姑娘還在暈迷中不易奔波勞累,不如先去寒舍暫住幾日。”
本想住在酒樓,白問秋對熱心過頭的男人盛情難卻,逐答應下。
男人姓白,白羽,命運如此,又將他牽往了白府。
白老爺鐘愛古玩珍寶,對於住進來的外人自是不上心,白問秋也是淡淡的望了眼這個與他有血緣關係的父親,毫無感情可言。
白府的夫人,害死他母親的女人,也是白羽的親生母親,每當相遇,也僅僅是低頭含笑,否則難保會泄露自己的身份。
至於出賣他母親的姐姐,掃過整個府中也不見與他母親年齡相仿的丫鬟,個個都是年方二八的小姑娘,可能已經不在。
府上就白羽一個少爺,而這個白羽熱情好客、古道熱腸,阮雲夢清醒後,情竇初開的小丫頭便對彬彬有禮的白羽一見鍾情。
白府陰影深入骨髓的白問秋,並不贊同他們往來,爲此,他與一直很聽話的阮雲夢鬧了一夜,彼此不歡而散。
獨自憑欄側靠,糟糕透頂的白問秋擡頭仰望着朦朧的新月,質疑着心中的困惑:是否所有人都隱藏着恩人情結,無關身份都願以身相許。
阮雲夢如此,他又何嘗不是,最起碼白羽的身份清清楚楚,不似那個男人,看不到相貌,沒有名字,也沒有身份。
待你弱冠之時,中秋之夜,我來接你。
七歲的約定可笑荒誕,如果他的記憶退化一些,完全可將此事拋之腦後娶個養母那般賢惠的妻子。可他卻傻傻的等了,甚至拒絕了莊主爲他安排的所有親事。
輕輕地觸摸着脖子上冰涼的牛頭墜子,正如男子所言,每當他遇到危難總會化險爲夷,就如某次出商途中遇到強盜,強盜扛着大刀欲要搶劫他的錢財,未能近身只盯着他的脖子的牛頭怪驚恐大叫,丟下大刀跑的屁滾尿流。
無形中好像男子一直都在他的身邊悉心的保護着他,每每想來,硬石的心也化成了柔軟的湖水,盪漾之中又豈能不對他心動。
他不奢望男子對他也有同樣的情絲,今年的中秋無論男子接他去哪裡,他都甘願留在他的身邊。
“想什麼。”
“誒?”
背後吹起了一縷微風,夾帶着絲絲的寒冷侵襲着悶熱的夜晚,白問秋縮起了微涼的雙肩扭頭望去,剛剛還在腦中的男子,經過十三年的時間仍然沒有改變,就這麼傲然屹立在長廊上。
白問秋激動心慌的站了起來:“你怎麼來了,離,離中秋還有些時日。”他在說什麼啊,完了完了,不在的時候只能思念,出現了他怎麼又在趕人了。
好在男子沒有多想,步履輕盈的走入庭院,帶着面具的臉朝白府某處瞧去,低沉的聲音威嚴清冷:“我來辦事。”
正想問明什麼事,話到嘴邊還未脫口,男子所望的地方出現了詭異的一幕。
幽暗的遠方,虛無縹緲晃出三抹人影,他們逐漸走向庭園,越來越近的距離讓他看清了他們的長相。
爲首的是兩個一黑一白帶着尖帽的男人,臉上塗了□□一樣毫無血氣,黝黑的眼睛紋絲不動直愣的定住前方,下面的嘴脣豔紅的好像吸過人血,他們的手中牽着一條粗大的鐵鏈,鐵鏈後面困住一個低頭垂髮渾身是血的女人,從衣服分辨是府上的某丫鬟。
那丫鬟在經過白問秋的身邊之時,突然擡起了臉,髮絲之中,露出的竟是一張青色猙獰的鬼臉,噤若寒蟬白問秋驚嚇一聲“鬼!”,心跳劇烈整個身子朝後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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