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鬼正是照顧他起居的丫鬟,小梅。
黑白無常押送着鬼魂消失了,白問秋慘白着清秀的臉,還是無法回神。
“真有如此害怕嗎?”男子無法理解白問秋的反應,人有醜陋,鬼有猙獰,兩者息息相關,因果循壞。
白問秋也無法理解男子爲何這麼淡定,就因他是神仙?如此一想,又有疑惑,男子出行皆是夜晚,渾身的冰冷就好像是……
浮出的答案抖出一身的冷汗,白問秋緩緩的移向男子的腳底,哪有活人的影子。
男子並無有意隱瞞,見白問秋驚恐的表情已然明白,離開之時表明身份:“閻瑾,本王的名字。”
閻瑾,本王……
閻王!
白問秋不堪受擊,失魂落魄的靠在了走廊的欄杆上。
待你弱冠之時,中秋之夜,我來接你。
再次回想男子的話,已然沒有初衷美麗的遐想,剩下的只有驚秫。所謂的‘接你’,竟是閻王奪命。
翌日,阮雲夢敲開了他的房間,大驚小怪的嚷着死人了,死的是伺候他的丫鬟,傷痕累累,好不悽慘,白老爺將此事封鎖,竟沒人尋找兇手。
昨晚已知曉的白問秋,死氣沉沉的趴在桌上,小梅的死也感惋惜,不久以後,他也將與小梅作伴去了。
阮雲夢瞧之不解,自己身邊的丫鬟死了還能無動於衷,只能將其歸結爲他對昨晚彼此不歡而散的事耿耿於懷,只好撒嬌的博取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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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出來很久了,莊主一定很擔心,我們回去吧。”中秋之夜不到一個月,要死也要將生平的後事料理完才行。
丫鬟之死,多少驚嚇到阮雲夢,這會她毫不猶豫的答應了白問秋。
臨走前晚,白羽備下豐富酒席熱情招待,幾盅下肚,不勝酒力的白問秋醉倒桌上。酒醒時,白府又是雞飛狗跳,阮雲夢與白羽不慎犯下錯事酒後亂性,事後阮雲夢鬧着自殺,白問秋手忙腳亂,直到白羽承諾下聘迎娶,事情得以終止。
陷入愛情的阮雲夢與白羽相攜遊玩,過後再回山莊。遊玩前,阮雲夢軟磨硬泡問他借起脖子上的護身鏈,白問秋自知命不過中秋,如今還需什麼護身,索性大方的送給了阮雲夢。
到了晚上,禍不單行,白羽渾身沾滿血跡倒在了白府門口,口中還念着阮雲夢的名字。白問秋驚慌詢問她的下落,白羽在暈倒前只說了三個字:她死了。
白問秋無法相信白羽的話,跌跌撞撞的跑回了房間,門一關就對着房間瘋狂的喊着閻王的名字。
閻瑾走出黑暗,生生的撕碎了白問秋最後的希望。“今日亥時,阮雲夢受於他人劍下,香消玉殞。”
“胡說,她有你送我的護身鏈,怎麼會死!”蝕骨哀傷的臉上,淚水潸然,他那親如妹妹的小丫頭,早上還有說有笑的討着他的護身鏈,怎麼說走就走了。
閻瑾的口吻偏有怒氣,沒想到他的禮物輕易就送給了別人:“本王贈你之物,又豈會保全他人。”
其意明顯,護身鏈只會保護他,其他一干無效。白問秋雖有受寵若驚之感,也不敢多想,苦苦哀求道:“讓我見她最後一面,我們說幾句話就行。”
閻瑾往寬大的衣袖抽出一張人形紙,隨手朝屋中拋去,紙人化成了阮雲夢的魂魄。
陰陽相隔的兩人再次相見,已是泣不成聲,白問秋還不糊塗,直接問出死因,阮雲夢抽抽噎噎,她與白羽午時出城,亥時回來的途中不知何故遇上刺客,見她就殺。
阮雲夢不過是個小丫頭,何來惹上仇家遭至殺身之禍?冥思苦想的白問秋解不開疑惑,暫時放棄。
轉眼,阮雲夢的魂魄即將回歸地府投胎,阮雲夢牽掛起父親,執手寫下遺書代爲轉交,這才安心的飄回了空中敞開的鬼門。
白問秋悲傷告別,想起房中隱匿在黑暗的閻瑾,真誠道謝。
閻瑾似有什麼事猶豫不決,最終忍不住出聲警告:“小心提防身邊的人,凡人可以爲了各自的慾望不惜傷害任何人。”
白問秋嗤笑了聲:“中秋都是死,有無提防都一樣。”
“死不可怕,人世間還有許多比死更可怕的東西存在。”
“你……在關心我。”
白問秋想要真真切切的看一眼這位只有人死後才能見到的男子,傳聞閻王皮膚黝黑長相粗曠,鬍鬚一把紅髮朝天,整一個鐵面無情。傳說果然有誇大其詞的嫌疑,這男子三番五次幫助他,鐵面尚有,無情不足,長相理應也差很多。
白問秋每走近一步,對面的閻瑾每退一步。
“爲何不敢靠近我?”
“不想傷害你。”
“我只是想要近距離的看着你,怎麼會傷害我。”
閻瑾輕描淡寫的佛過衣袖,屋中吹起了一絲冷風,白問秋打了個哆嗦,“本王陰氣深重,凡人不近爲妙。”
白問秋不勉強,盯着那張礙事的面具,退一步道:“不近也罷,能否看一下你的真面目。”
“你不害怕?”
記憶回到黑白無常押送丫鬟,擡頭出現鬼臉的一幕,白問秋仰頭執着的看着高大的男子,“縱使左眼凸右眼凹,滿面潰爛,我也想見你一面。”閻王爺又如何,他是第一個使自己動心的男子,如果真長成這樣,他也能死心。
可惜,事與願違,當閻瑾單手取下面具的那瞬間,露出的既不是青面獠牙,也不是僵硬白麪,威嚴的俊容與凡人無異,只不過右半邊的臉頰多了一道紅色的圖騰,從眼睫蜿蜒至下頜。
“令你失望了,本王即是鬼也是神,很遺憾,沒有左眼凸右眼凹,滿面潰爛的畫面。”閻瑾很有自知之明道。
白問秋愣怔了下,隨即捧腹大笑,“這麼幽默的話,你也非要用這麼嚴肅的表情說嗎。”
他的話很幽默嗎,從不開玩笑的閻瑾懷疑的想,白問秋難道不是想見這樣的鬼面?凡人的心思詭異難辨,真是難以捉摸:“時間不早了。”
閻瑾握住面具想要重新戴回臉上,白問秋趕緊阻止。“你長得又不差,何必暴殄天物。”
閻瑾皺起眉峰,對於外貌沒有過多探究,看怪了地府的鬼面自己反而另類,“你喜歡?”
“嗯。”白問秋想也不想,回答之後才發現過於直白,臉頰一紅,擺手解釋,“你別誤會,我是說你這樣很好,恩,真的很好。”
閻瑾小聲的嘀咕了句,“不用解釋,你喜歡,本王就不戴。”
“……”
一晚結束後,阮雲夢的屍首尋找了回來,受傷暈迷的白羽清醒後忙不迭時的守在屍首旁哭得聲嘶力竭,遠方的莊主收到白問秋的信和阮雲夢的遺書後,連同着阮雲夢的姐姐阮雲琴火速趕來。白羽說,他與阮雲夢雖未結親,已將她當成白家兒媳,願以丈夫的身份厚葬阮雲夢並將莊主當成自己的親爹替阮雲夢盡孝,莊主聽之傷心之餘也多了些感動。
辦完阮雲夢的葬禮後,白問秋收拾細軟打算與莊主一起回莊,剛邁出房門就碰上了怒火沖天的阮雲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