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玉感動了,她沒想到雲尼師太還在記掛着她,她是極聰明的人,曾經跟着姨母去見過雲尼師太,雖說姨母要叫雲尼師太一聲師姐,但也跟她說過,不過是香火之情。雖然姨母和雲尼大師說了什麼她不知道,但是,姨母特意帶自己去磕頭,一定有所託的。現在聽郡王妃這麼說了,顯然,這託負已經轉到了這兒了。不管如何,她還是深深的感激的,因爲都在爲她擔心着,特別是姨母,她爲自己,真的竭盡所能了。
賈瑗輕輕的摸摸她的額頭,“這幾天我身子不太好,等我好些了,帶你回去看看師叔,她一定也想你了。”
“是!”妙玉真覺得這位師姐真的太善解人意了,自己剛剛想到姨母,她馬上就提了,她來了賈家幾個月,她不好意思說回去看看姨母,現在聽到師姐說要帶她回去,自然開心的。
艾若其實也想過,畢竟靜安是妙玉惟一的親人了,接回來了,也不能說不讓去看的。可是佛門有佛門的規矩,她不敢冒然行事,於是先派人回去問過,要不要讓妙玉回去看看,但被靜安拒絕了。靜安的回話是,讓妙玉先適應一下,不要忙着回去,省得錯亂。
艾若明白靜安的苦心,妙玉剛從廟宇之中走出,很多東西要適應,比如吃飯,現在她其實還是吃素的,若不是現在家裡有人守孝,全家陪着吃素,她只怕還很難適應的。服飾也是,之前,靜安也不是真的想讓她不嫁人,跟自己青燈古佛一輩子的,不然爲什麼給她穿道袍?說白了,比僧袍好看,也好把頭髮名正言順的留着。現在她的衣裳也都以素淨爲主,首飾跟着林華他們一樣,現在都是以純銀和珍珠爲主。但她沒戴過首飾,也就碗上戴個鐲子罷子,現在頭上要學着插鐕,也得慢慢的適應着。
若這會時時回去看望靜安,這斷若不斷的,影響她對外面的世界的接受度。所以也就不再提了,而此時,賈瑗帶妙玉回去,一是她其實多少已經接受了一些,二呢,賈瑗也是佛門子弟,但她一派雍容,對妙玉是極好的榜樣作用。讓她明白,俗家弟子,其實可以這樣的。
賈瑗和妙玉他們吃完點心,就讓她們去找賈璮玩去了,她慢慢的踱到了母親的院來。
艾若在看書,她習慣每天看一會書,現在她不僅只看自己的醫書了,而是雜書也看,比如現在看的就是賈瑗在西南寫的西部美食之旅。當然她看的不是美食,而是字裡行間裡那夾雜着的一些情緒,顯然,她還沒真的學會享受美食,但是從文章之中,能感受她慢慢變明朗的情緒。婚姻有時她還真的幫不了她,她只能說,她不在他們夫婦的雙人牀上,當那個倒黴的爛軍師罷了。
“怎麼還在看,改了好多,很多不能寫。又不能說是我寫的,於是沒什麼看頭。”賈瑗瞟了一眼,順口說道。
“誰讓這是男人的世界,所以下回你把草稿給我,我幫你改,你自己改,會頭痛的。”艾若理解,這種隨筆好看在隨意上,但是這個時代,她們女子寫書,想隨意,就太難了。特別是作者寫完了,再改,就更難,就跟拉着兒子變性一樣,所以艾若纔有此一提。
“穆哥兒讓我說,他來寫,現在倒是容易多了。”賈瑗笑了一下。
“這樣好!”艾若點頭,這樣好,賈瑗自己說感受,然後穆哥兒本就是男人,寫來也就沒什麼負擔,更好的是,這樣,兩人多了交流,更容易加深感情。
“娘要不要去熊家拜訪一下?”
“去熊家做什麼?”
“我昨兒纔回,你今天去熊家最好,跟熊家說,之前是我讓去接妙玉的,但沒說爲什麼,只說是同門師妹,昨兒回來了才說,我着意於爲黑炭訂下,而且師長都已有默契,這纔回來告訴您。”
剛剛路上賈瑗就決定了,她帶着妙玉去見靜安,就是要幫小黑炭把這事定下來,有師門的保證,又有妙玉在賈家這麼寬鬆的環境下生活,靜安一定會答應的。所以問題在熊家,熊家已經去了靜安那兒,熊家也知會過了賈家,現在賈家出手搶人,容易造成誤會,影響兩家的關係,不管怎麼着,不能讓皇家爲難,也不能讓賈政爲難,於是,賈瑗覺得以自己爲藉口是最好的。
艾若笑了,輕拍了她一下。並沒有說話。
“又錯了?”果然,賈瑗被老孃從小打擊習慣了,現在倒還真不敢真的冒然在老孃跟前亂出主意。
“沒錯啊,我一早就給熊夫人去了信,解釋清楚事情始末,並且跟她說,現在妙兒還小,不敢讓她知道,畢竟廟裡不是安生之所,所以近幾年,不會告訴她定親的事,好讓她在家裡安心住着。也請熊夫人能擡愛,回頭我會帶妙玉給她磕頭。”艾若說得很理所當然,賈瑗一聽輕輕的也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
是啊,她又錯了,她們家現在是至誠伯府,也是超品的人家,皇家不日也會給賈政一個大學士的職務,爲什麼!這還用爲什麼?一個有卓越成效的國家大學校長,弄個國家文化部常委乾乾,還用問爲什麼?他們還是堂堂的東平郡王的岳家,讓母親親自去道歉,這不僅丟了至誠伯府的人,還丟了東平郡王府的人。我們家郡王妃給弟弟定了親,這還用道歉,寫封信去解釋一下就完了,表明了態度就可以了。真的上門致歉,人家只怕要多想,覺得他們是蓄謀以久了。果然自己還是太年輕太嫩了。
“唉,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賈瑗長嘆了一聲。
“成長是要有代價的,你這樣很好,娘喜歡看你這樣。”艾若輕輕的摸着女兒的依然浮腫的臉,一臉的疼愛之情。
果然,沒一會兒,熊家就派人送來禮物,看禮物就知道,這家人真沒有傻子,有送給賈瑗補身的,有給五姐妹一人一份的表禮,順便,人家還送來一封信專門給艾若的,打開看看,熊老夫人表示自己女兒都大了,已經出嫁,最最喜歡漂亮的小姑娘,對妙玉更覺投緣,現在若不能成婆媳,成母女也是她之所願。
艾若微笑了一下,把信給了賈瑗,賈瑗這才明白,老孃給熊家寫信,原來,還吊了一根胡蘿蔔。如果妙玉能拜在熊老夫人名下爲乾女兒,那麼,熊賈兩家就是乾親了,那麼隱約的,他們與東平郡王府也是拉上了線,雖說他們家是娶過郡主的,但是,郡主家,跟皇帝惟一的親外甥能一樣嗎,還是聖人親手帶大,惟一的親外甥。
所以熊家此時沒有失望沒了一個媳婦,當初若不是這女孩子養在賈家,她們纔不會上心呢,原本就是利益的關係。而現在認爲乾女兒,對熊家來說,利益更大,人家只會更開心,只要艾若點頭,人家能馬上跳過來結親的。果然,母親真是薑還是老的辣啊。
“您答應嗎?”
“這個我又說了不算,我只能說,幫她問問靜安師太的意思罷了,原則上,我是很期望妙兒能有個孃家可回的。”艾若對女兒眨了一下眼。
賈瑗笑了,給妙玉一個孃家,是啊,靜安師太不可能成爲妙玉的孃家,而沒孃家總會被人垢病的,現在艾若已經想到了,暗示了熊家,對熊家來說是好事,對妙玉來說,何嘗又不是好事呢?
“這樣真好,果然還是孃的腦子好。”
“不過是因事得導罷了,當改變不了時,就要化被動爲主動,你啊,年紀輕輕的,想法卻悲觀得緊,我凡事向好,自然不同了。”
“是!”賈瑗對母親笑了,不過艾若知道,這種被迫的笑容,不代表她真的接受了。或者說,她能理解,卻不是她主觀能改變的。有時樂觀是被現實蹂躪之後的副產品,因爲沒法反抗了,於是苦中作樂,不然怎麼活?
“對了,那嫂子的孃家怎麼辦?這麼一來,只怕柳家會不太舒服的。”賈瑗決定換一個話題,昨天艾若已經跟她說過柳家跟皇家的抱怨了,長子嫡孫,堅持正統,這個是必須的,艾若已經說了,她不會長幼不分,但也說了,她將來不會麻煩長子與長媳。這是啥意思,其實賈瑗很明白。
艾若明白自己對賈珠的感情跟後媽一樣,她要做的就是完整的把賈政當年繼承來的,交到長子手中,而其它的三個孩子,那纔是艾若親生的。按傳統,她就得跟長子一塊,就算不跟長子,也不能跟次子,或者女兒住,那就是讓長子沒臉,讓人說長子不孝。於是,艾若將來若不能跟長子住,就只能自己住,對個還得說,那自己好的就是個清靜。不然,昨天賈瑗也不會抱着母親嘆息了,這是沒法子的。
現在,定了妙玉,不說前鹽政給妙玉留下多少家產,單單一個帝師的乾爹,就已經讓隱於朝外的柳家不舒服的。你們再牛,不過也只是個掛名的大學士,只有一家書院,可熊大學士是帝師,這個兩朝論證過的,這的確是讓小柳氏有些沒臉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