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麥醒過來的當天下午, 就被轉回了普通病房。小麥躺在牀上,立行幫她蓋好被子,又倒了一杯溫水, 插上一根吸管遞到她的脣邊。小麥一口水還沒喝到嘴裡, 李璐璐就風風火火分衝了進來
“小麥, 你醒了?頭還疼不, 快讓我看看”璐璐直接衝到牀邊, 拉住小麥的手左看右看,還不忘給旁邊的立行一個大白眼。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璐璐,我沒事了, 你別擔心”雖然聲音還是很微弱, 但是小麥的臉色已經比早上好了很多了。有時候, 心情對於身體的影響,常常是出乎我們自己預料的。
見小麥確實好多了, 璐璐轉頭瞪着立行“方立行,你不是訂婚了嗎,不去陪着你柔柔弱弱的未婚妻,在這裡幹什麼?”
立行聽出這就是那天早上打電話告訴他小麥受傷的女聲,其實, 他很感謝她, 否則, 他可能現在還不知道小麥的情況。所以此刻, 他直視着璐璐的眼睛, 黑眸滿是真誠的說“你是李璐璐吧,謝謝你告訴我小麥受傷的事, 謝謝你這麼關心小麥。”
璐璐愣了一下,然後轉頭看着小麥,“哎呦,不得了,這男人眼睛有電!”
“…”小麥無語。
“哎,等等,他憑什麼謝謝我關心你啊?啊,你們在一起了,是不是,是不是,你快說”璐璐圓圓的眼睛在小麥和立行之間掃來掃去。
小麥輕輕笑了,臉上染上淡淡的粉色。
立行因爲小麥的受傷耽誤了3天沒有去復健,所以小麥稍稍好一點以後就催着他每天覆健,絕對不允許再中斷。立行就每天早上過來給小麥送了飯,然後自己去復健,做完了復健,中午再帶着飯過來和小麥一起吃。小麥覺得這個場景好熟悉,只是他們兩個的位置換了一下,現在是他來照顧她。
立行現在能拄着雙柺慢慢的走了,因爲復健練習,雙臂也變得粗壯有力。而兩個人在一起以後,可能因爲心情變好了,臉色也不再那麼蒼白,整個人一天天顯得生氣勃□□來,小麥對這種變化很滿意。其實她特別看不了立行蒼白憔悴的樣子,那樣會讓她很心疼。
小麥有時候覺得這幾天的日子過得有些幸福的不真實,每天兩個人都有大把的時間在一起,有時候聊聊天,有時候一起看看電視或者聽聽音樂,有時候乾脆什麼也不幹,就手拉着手靠在一起。陽光透過窗子打在立行的側臉上,他的神情沉靜滿足,小麥看着,不禁想起那句話“琴瑟在御,歲月靜好。”若時光停留在此刻,自己的人生也就算圓滿了吧。
一天,立行燉了牛肉燉山藥,小麥看到這個菜,一下子想起來小薇這碼事兒來。於是,目光冷冷的掃了坐在牀邊椅子上端着湯正吹着非要喂她喝的立行。男人感覺一陣小涼風吹過來,擡頭看了一眼小麥,被她陰冷的目光凍的一個哆嗦。“小麥,怎麼了?我做錯事了?”
“你說呢?”這女人的聲音怎麼聽起來有點陰陽怪氣呢
歪着頭,似在回想“我早上起牀,做了早餐,拿來我們一起吃的;飯後我就去復健,按照醫生要求完成了所有內容;然後就回去燉了牛肉。沒做什麼壞事啊,小麥,要不你直說吧,我真不知道錯哪兒了”男人的樣子要多無辜有多無辜。
“那沒事兒了”女人嘟囔了一句。
“真沒事兒了?”聽着不像是沒事兒啊。
“算了,就算我發神經吧,不說出來我憋着難受。你看,我就沒說過你做的飯不合我胃口吧,你那天怎麼說的”小麥清了清嗓子,學着立行客氣疏離的樣子,“小麥,夏薇和我在一起四年多了,她最知道我的口味,別人做的我吃不慣。哼!”說完了用鼻子狠狠的哼了一聲,扭過頭去生氣。
立行一看,好吧,要秋後算賬了。看來再大氣的女人那也是女人啊,不吃飯的女人有,不吃醋的大概真的沒有吧。
“小麥,我錯了,你別生氣,成麼?等下氣到了頭疼了怎麼辦”立行放軟了聲音,哄着她說,“我不是和你說的很清楚了嗎,小薇是和我在一起四年了,同事四年。我請她假冒我的女朋友是想把你逼走,我和她真的沒什麼。真的真的,小麥,這個事情你得相信我,我對你的感情絕對是專一的。”
“你不是什麼事情都喜歡憋在肚子裡裝酷嗎,今天解釋這麼多,不是心虛吧?”小麥斜着眼睛瞄着他。
立行微微嘆了一口氣“我一向是認爲做人做事但求無愧於心,但是這件事我做錯了,讓你傷心了,再不解釋清楚,難道繼續讓這根刺留在你心裡啊”
“這還差不多”小麥嘻嘻笑了一聲。
立行吹了吹湯,用小勺子盛了一勺喂到她脣邊,“喝湯吧,慢點,小心燙”小麥隔着湯水蒸騰的熱氣看着立行幽深的黑眸,那黑眸中滿是深情和疼惜,藏都藏不住。小麥想,我這叫苦盡甘來嗎?
兩個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喝着湯。喝完了,立行拄着雙柺站起來把飯盒收好後坐在小麥牀邊椅子上。小麥往裡面挪了挪,拍了拍牀邊“快上來伸伸腿吧,上午復健,又趕回去燉湯,腿早就酸了吧”聲音裡有濃濃的心疼。
立行看着她輕輕笑笑,心裡充實而幸福,原本空着的地方,已經被這個女人密密實實的填滿了。撐着柺杖站起來,轉身坐在牀邊,雙手抱住自己的左腿殘肢放在牀上,又擡起右腿上牀,靠坐在牀頭上,立行輕輕呼了一口氣。
“累了吧,我都說了叫你別做飯了,復健以後就過來,咱們叫外賣吃就可以。”小麥邊說邊心疼的把他的殘肢拉過來雙手輕柔的按摩着。
“我病了的時候你那麼無微不至的照顧我,你生病了我怎麼可以讓你隨便吃東西呢”
“哦,你這是在還給我人情嗎?”小麥微嗔道。
“胡說,我就是想做飯給你吃,看着你吃我特別有滿足感。”立行淡笑着,帶着濃濃的寵溺,眼波之間溫柔流淌。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在一起後,兩人特別喜歡看着對方笑,好像怎麼看都看不夠,怎麼看都高興。
按摩了左腿殘肢,又按摩了一會右腿,小麥自言自語,“右腿啊,你也不容易呢,全靠你撐着,我也疼疼你。”立行看她專注的樣子特別可愛,忍不住低下頭在她額角輕輕親了一下。小麥側頭對他笑笑,陽光下她的眼睛熠熠生輝,照亮立行心底裡每一個角落,溫暖而充實。
按完了腿,兩人並肩靠在牀頭,小麥把頭枕在立行肩上,抓過他的手放在自己手裡輕輕捏着每一根手指。
“怎麼想通了呢,和我在一起?”過了一會兒,小麥輕聲的問。這幾天怕立行還沒適應兩個人的關係,都沒敢問這個問題。
立行沉默了很久,撫了撫小麥的頭髮,就在小麥以爲他不會說了的時候,立行輕聲說,“聽說你受傷的消息後,特別恐懼,怕的要命。也特別後悔,早知道會出這樣的事情,我就算是明天就會死,今天也要和你在一起。”
“差一點就生離死別了,我才明白,愛着的那個人給的,纔是幸福。只要你愛的是我,那麼就只有我才能夠給你幸福,我卻傻傻的以爲你的幸福在別處。小麥,你能原諒我嗎?”
“再有一次就不原諒了,這次,看在你自己醒悟了,就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吧,看你以後還裝不裝聖人,你以爲你在捨己爲人嗎?”小麥說着責怪的話,語調確實嬌嗔的。
立行湊過來在小麥額角親了一口,“是啊,把你這麼好的媳婦讓給別人,我那時候腦袋一定讓門夾了”說完哈哈笑了,發自內心的笑,眼睛黑黑亮亮的,說不出的動人。
過了一會,立行突然扳過小麥的肩膀,凝視着小麥的眼睛,“小麥,從今往後,我一定好好愛你,努力讓你幸福,再也不會退縮。”
“發生任何事也不退縮?”小麥也直視着立行的眼睛。
“除了你不愛我了,發生任何事也決不退縮”立行目光堅定。
“即使我父母反對也不退縮?”
“即使你父母反對也決不退縮。我會讓他們知道,我深愛着他們的女兒,爲了讓她幸福,我願意付出一切,包括生命。”是誓言,也是承諾。
“那4年以前,你爲什麼退縮?”小麥盯着他問。
立行嘆了口氣,“那時候也是挺傻,你知道的,我爸爸走的時候欠了很多債,其實我們賣了房子也沒有還清,還差一大筆。”
立行沉浸在回憶中“那晚過後”臉上不易察覺的紅了一下“早上醒來時候,你已經走了。我坐在牀上想了很久,決定等你下了課去找你,告訴你,我喜歡你,請你做我的女朋友。”
“可是,下午我準備出門的時候,要債的人找上門來。其中有兩個人可能看到過你和我在一起,他們說了很多很下流的話,還說如果讓你陪他們一次,就寬限我幾天。”立行的語氣裡帶上了一些哀慼。
“我當時覺得有種天塌地陷的絕望,我自己陷在這種絕望的境地就算了,怎麼可以把你也拖進來呢?你那麼純潔美好,那麼冰清玉潔,我只要想一想他們那些侮辱你的話,都覺得難以承受。”
小麥忽然輕輕笑了,“傻子,其實我那天過來找你了,他們說的我都聽見了,我後來沒出來是怕你難堪。第二天我有事,誰知道再找你你就消失了啊。就一條短信,幾個字,就算是給我個交代了嗎?”
立行吃驚的看着小麥,反應了好幾秒鐘。
“你知道?你不怕?”
“有什麼可怕的?欠債還錢唄,我和你一起還,早晚還完。要是知道你是那麼想的,我當時就該出去和你說清楚。”小麥坦然的說。
伸出雙手環抱住小麥,把她的頭按在自己胸前,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頭頂,立行語帶哽咽,“小麥,你怎麼能這麼勇敢,怎麼能這麼好”
“你才知道啊,告訴你,別的沒有,就有一身孤勇,愛就愛了,沒什麼可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以後遇到什麼事,你別把我想的那麼弱”
“嗯”低低的應了一聲,男人的聲音悶悶的,似有些情緒在被壓抑住,在心裡微微震動。
“不行,你這人什麼一貫喜歡自己扛着,我得和你約法三章才行”小麥臉上帶着一點小小的狡猾。
“聽着:第一,有什麼事情必須和我說,所有事情我們都要一起面對;第二,不許以任何方式推開我;第三,不準以任何方式消失。聽到沒有?”
立行默了一下,想想似乎這些問題他都出過,那小麥要約法三章也是合理的,於是鄭重的點頭“好,我一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