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淼看着屏幕,幾秒鐘後,戴上了藍牙耳機。
從另外一端,傳來莫婷的聲音。
“淼子。”
只是叫了這麼一聲,薛淼就看見前面屬於莫婷的那輛車,在路邊,停了下來,靠邊停下,車燈閃了閃。
“如果你想要見我,也不用跟蹤這種辦法吧,我又不會跑掉。”
薛淼沒有說話,透過擋風玻璃,看向前面停下的車子。
莫婷從駕駛位走出來,然後甩上車門,向薛淼的車這邊一步一步地走過來,然後直接上了車,“淼子。”
薛淼掛斷電話,看向莫婷,“你父親真的會爲了你破掉自己一向以來的準則,呵。”
其實,他猜到了,莫老並非是爲了莫婷破掉自己的準則的,而是因爲他在卸任之前,這一生清廉的臉面。
但是,做過了就是做過了,就算是莫婷被抓到,又能如何?
莫婷目光幽幽地看向前方黑色的夜色,“準則,是可以修改的,沒有什麼是一成不變的,就包括感情。”
薛淼冷笑了一聲,“莫婷,你真的以爲,你可以逃得掉的麼?”
莫婷搖了搖頭,“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莫婷的故作不知,真的是將薛淼激怒了,他轉過來,憤怒地看向莫婷,擡手就掐住了她的脖頸,手掌緩慢的收縮,“莫婷,我恨不得現在就掐死你。”
薛淼真的是控制不住了,因爲莫婷,讓辛曼和腹中的胎兒險些喪命,更讓人覺得心臟的負重幾乎承受不了的,是莫婷最後在見到薛淼的時候,手指的完全相反的方向!
薛淼真的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掐着莫婷的五根手指的力氣,漸次收緊。
莫婷覺得喉嚨火辣辣的疼痛,喉骨向上躥的氣體,就這樣被硬生生的堵了下來,逼仄壓抑着胸腔,彷彿快要炸開一樣。
這一瞬,她真的是覺得一向是溫潤如玉的薛淼,想要殺了她,那雙如墨色的眸,真的滲出森冷的殺意。
她握着薛淼的手腕,就在以爲已經沒有希望的時候,薛淼鬆開了莫婷的脖子,收回了手。
莫婷伏在座位上,大口的喘息着。
薛淼臉色如鐵,手臂輕輕地搭在方向盤上,隨意地轉動了一下。
莫婷咳嗽了一陣子,再出口,嗓音已經有些沙啞了,“淼子,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想要掐死我?”
薛淼沒有回答莫婷,直接轉動方向盤掉頭。
莫婷細微的喘着氣,看着車窗外的景物飛快而過,“你是想要帶我去哪兒?警局麼?別想了,我既然做得出來,就不會留下可以找得到我的線索!”
她的聲線陡然拔高,嗓音都好像被撕裂了一般。
在現場,並沒有留下任何印記,都因爲一場爆炸,所有的印記都已經破壞的一乾二淨了,而且,當時莫婷開的車,是從修理廠開過來的一輛二手的大衆,並且車主承認,就在爆炸的這個時間點,曾經來到過這個爆炸點附近,卻是爲了接貨。
所以,警察也沒有辦法扣留這個人。
只不過,是因爲父親縱橫一世,也知道,這種時候,莫婷最好就是儘快離開,以免真正的東窗事發。
薛淼沒有吭聲,車輛一直行駛到一個仍然亮着燈的診所前面。
“下車。”
“什麼?”
莫婷從車窗看出去,看向診所上方寫着的“心理諮詢室”幾個字,瞳孔驟然緊縮了一下,“這是什麼地方?薛淼你瘋了!我心裡沒病!你纔有病!”
薛淼直接繞過車頭,將莫婷從車內扯了出來,硬生生地拉扯着她走進了心理諮詢室內,擡腳哐噹一聲,踢開了門。
前臺的小敏正在打電話,聽見這麼一聲,嚇的一個哆嗦,就把手中的話筒給摔落在桌上,還以爲是老闆,發現自己在上班時間,用公家的電話煲電話粥。
她扶了扶眼睛,就看見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拉扯着一個披頭散髮形容狼狽的女人走了進來,“請問你們……”
小敏的話音還未落,就聽見薛淼朝裡面喊了一聲:“周越,滾出來!”
周越是這裡的心理醫生,這個晚上,也是因爲薛淼的預約,才加班到十點多。
“怎麼了?”
周越已經將醫生的白色大褂給脫了下來,只穿着平時的便裝。
薛淼用幾乎將莫婷的手腕擰斷了的力道將她扯進來,直接將她按坐在一把椅子上,咔的一聲,便她的手臂給銬在了這把特殊性質的椅子上。
周越眼睛眨了眨,辨認了幾秒鐘,才轉向薛淼,“這是你前大嫂?”
薛淼冷冷的笑着,“精神病患者加上殺人犯,而且……”
他眯着眼睛看向莫婷,“還有毒癮。”
莫婷聽了,幾乎是發狂了起來,因爲她想起了當時在自己的女包上發現的那一枚極爲細小的針孔攝像頭!
只不過,因爲被這把特質的椅子給扣住了手腕,所以莫婷就算是瘋狂的掙扎,也沒有辦法從椅子之中掙脫出來。
“薛淼,你是不是有病!把我銬在這裡做什麼,我要離開!”
周越也挺吃驚的,一時間眼睛瞪的好像是銅鈴,“這麼……牛逼啊,那你怎麼不直接把她送精神病醫院或者是戒毒所,我想,”他摸了摸下巴,“警察局或許是最好的去處吧。”
薛淼拿出一支菸來點上,“給你個試驗品研究研究,你不是號稱各種心理變態的疑難雜症都能治得了麼?”
周越冷嗤,“小看我?”
莫婷聽着薛淼和這個心理醫生的互相調侃,簡直是要氣炸了,她本來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即便是薛淼將她送去警察局,她也有一百種方法去應對,能夠順利逃脫,要不然她也不會下車去上了薛淼的車。
可是,她卻低估了薛淼對於爆炸事件對辛曼造成的影響,導致現在……
“薛淼!我告訴你,你就算是把我綁在這裡也沒有用!”
薛淼根本不理會她的叫喊,已經擡步向外面走出去,周越起身去送他,將治療室的門關上,隔絕了莫婷的大喊大叫,“你這是準備讓我幫你治治她?”
薛淼笑了,“你能治得了精神病?只不過是拖延時間,你先拖個兩三天。”
“靠,你是想讓我擔上非法拘禁的名頭啊。”
薛淼說:“不是給你個挑戰麼,你隨便看看,拖個兩三天,我有個計劃,需要兩天時間。”
周越挑了挑眉,從門縫向裡面看了一眼,“得,我盡力,只要是沒人找過來。”
………………
彼時,醫院裡,辛曼躺在病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薛淼說,今晚有事,所以不會回來陪她。
當時她是怎麼回答的呢?
“走吧走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你一直照顧着我。”
但是現在呢,也不過才過了幾個小時,她就覺得薛淼如果不回來,漫漫長夜,就真的是漫漫長夜了。
辛曼左思右想,然後拿起手機來,給薛淼打了一個電話,薛淼竟然正在通話中,又打了一個電話,依舊是在通話中。
和誰有這麼多的話可說的?
辛曼直接開了燈,坐起來,靠着牀頭,看着玻璃窗之外的景色,窗戶另外一邊也是一棟住院部的大樓,此時每一層都鱗次櫛比地亮着燈。
她閒來無事,給薛淼打電話仍舊是通話中,便索性直接開了電視,調了一個真人秀的電視節目。
這種真人秀的節目,秦簫是最不屑的了,因爲都有臺本,真的是比演戲還累,所以,秦簫從來都不接真人秀的節目,雖然容易火,而且賺錢多。
有些所謂的笑點挺尷尬的,辛曼看着臺上的人笑作一團,但是自己根本就沒有掐到笑點到底在哪裡,一點都不好笑好嗎。
一直快到十一點鐘的時候,辛曼打了個哈欠,給薛淼打了最後一個電話。
心裡想,如果他還在通話中,那麼她就……
結果,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手機中傳來——“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辛曼頹喪的垂了腦袋,眯起了眼睛。
真的是……
就當辛曼煩躁的將手機摔在被子上的時候,病房門忽然從外面響了一聲,被推開了。
辛曼這個煩躁的動作,就剛好撞入了推門走入薛淼的一雙黝黑的瞳仁。
“……”
她直接翻身躺了下去,蒙上了被子。
薛淼有些不明所以,“曼曼?”
他看了一眼電視上正在播放的真人秀節目,直接關掉,走到牀邊坐下來,辛曼將自己在被子裡裹成一個球。
他不禁失笑,將辛曼甩到牀尾的手機拿起來,看了一眼上面的通話記錄,竟然給自己打了四個電話,可是……
薛淼將自己的手機拿了起來,已經關機了,他頓時就明白了。
他直接拉着辛曼蓋在身上的被子,掀了起來,露出辛曼一張小臉,小臉上,一雙眼眸緊緊的閉着,一看就是在裝睡,亦或者是生氣。
薛淼將辛曼的身體板正過來,“小心動了胎氣。”
辛曼向薛淼做了一個鬼臉,“不想理你,呵呵噠。”
薛淼見辛曼肯說話了,便知道她不是真生氣了,便笑了一聲,轉身去給辛曼熱牛奶,“我剛纔手機一直在通話中,忘了按掉了,然後沒電就關機了。”
辛曼嗤了一聲,表示絕對不接受薛淼的這個藉口。
薛淼將牛奶用熱水給辛曼溫了一下,靠着身後的長桌,說:“剛纔我去了莫宅。”
辛曼一下子轉過頭來。
“然後,我在門口堵到了莫婷,打電話就是她打給我的,不過可能是忘記掛斷了,所以就一直通話到沒電。”
辛曼皺了皺鼻子,將身上的被子向上攏了一下,“通話時間真是夠久的,一個多小時都講不完。”
薛淼輕笑了一聲,“這是醋了?”
他看到辛曼關心自己的模樣,心裡面還是很愉悅的。
辛曼切了一聲,“我也不至於跟一個殺人未遂犯吃醋。”
薛淼靠在牀頭,長臂將她攬在了懷裡,手放在她的小腹上,“我想這兩天,莫老就會將莫婷送去國外,那樣的話,這個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所以,我需要爭取時間。”
辛曼側首,“但是現在我們又沒有證據……不過,我之前針孔攝像頭,有拍到她吸、毒……不知道算不算?”
薛淼反問,“你該怎麼解釋那個視頻的來源?”
辛曼啞然。
她雖然是暗訪記者,但是在別人私人住宅之中,即便是偷安裝在包內的攝像頭,也算是涉及侵犯別人的隱私了。
“那去莫家搜行不行?”
莫婷肯定暫時還不會將那些毒品給藏起來。
薛淼反問了一句,“你覺得呢?”
辛曼聳了聳肩,她自己都覺得有點異想天開了,警局要想搜查莫宅,那恐怕引起的社會轟動不會小了的。
“不過……”薛淼頓了頓,“可以抽血化驗。”
辛曼眼睛一亮,忽然就想起來上次和秦簫發生追尾事件之後,莫婷臉上表現的慌張,當時只要是警察帶着去警局抽血化驗,恐怕就可以檢驗出來了,但是現在,沒有緣由的就莫名的抽血化驗……
“那要怎麼辦?”
薛淼輕拂了一下辛曼的小腹,“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你信你老公就成了。”
辛曼別開了臉,有點酸溜溜的開腔,“是前老公吧。”
薛淼倒是一愣。
前老公?
隨即就明白了,原來辛曼一直以爲,那兩張結婚證,真的被他拿去換了兩張離婚證?
薛淼想着,不禁爽朗的大笑,笑聲從喉骨之中滿滿的溢出來,帶動了聲帶的顫動,聽起來低沉又好聽。
辛曼用手肘撞了一下薛淼的胸膛,“喂,有什麼好笑的?”
難道是她的笑點與衆不同?爲什麼她絲毫沒有get到剛纔她說的那句話有什麼好笑的,明明很悲傷好麼?現在再去民政局,也就成了去復婚,將來也就只能是二婚。
薛淼好容易才止住了笑意,忽然趴在牀頭,耳朵貼着她的小腹,“你幹嘛呢?”
“讓我聽聽。”
辛曼覺得搞笑,“醫生說,胎動要看運氣了,你在這兒趴一天,都不一定能感覺到她動一下呢。”
就是辛曼自己,也就是在剛醒來的時候,感覺到自己的小腹中動了一下,也就是極其輕微的那麼一下,然後就消失不見了。
但是,不知道是否是小腹中的胎兒與薛淼心心相印,不過一分鐘的時間,小腹忽然有極其輕微的動了一下。
薛淼眼睛裡閃過愉悅的光,“她動了。”
辛曼也覺得真的是幸運的很。
她說:“女兒知道爸爸在呢。”
薛淼在之前也看過她的B超照片,醫院的醫生對於懷孕胎兒的性格保密,一般情況下都是怕重男輕女而讓孕婦墮胎,但是,薛家很明顯並非是重男輕女的,所以,便告知了性別。
薛淼吻了一下辛曼的額頭,“我喜歡女兒,軟軟濡濡的,像你。”
辛曼捧着薛淼的臉就又吻了一下,故意向上揚了揚眼角,“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呢,我又多個女兒來爭寵哦。”
薛淼側身躺在辛曼的身邊,攬住她的腰身,“我寵你們兩個,放心,我寵的過來。”
………………
第二天一大早,薛淼剛剛醒來,準備去給辛曼帶早餐上來吃,門口就響了一聲。
薛淼以爲是來查房的醫生護士,便走過去,開了門,壓低聲音道:“她還沒有醒,你們一……”
然而,話還沒說完,就一下子頓住了。
站在病房外的人,是辛曼的母親——杜靜心。
杜靜心手中拎着一個保溫飯盒,對於來開門的薛淼,表情也沒有多大的變化。
在牀上的辛曼也醒來了,睜開眼睛就看見在門口對峙的這兩人,原本還僅有的一些睡意,也就完全煙消雲散了,一下子就坐了起來,“媽,你怎麼來了?”
薛淼將門打開,側過身,請杜靜心進入,伸手接過杜靜心手中的飯盒,放在一邊的桌上。
杜靜心走到辛曼的牀前,“我怎麼不能來了,如果不是聽人說,你是準備瞞我到多久?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都是一聲不吭的。”
辛曼甜甜地一笑,“這不是怕您耽誤了葡萄酒酒莊的生意嘛。”
杜靜心女士現在特別醉心於葡萄酒的釀造,溫度啊,溼度啊,還有甜度,全都要親力親爲。
“生意哪兒有你重要?”杜靜心坐下來,“孩子怎麼樣了?”
薛淼在另外一邊盛粥的手頓了一下。
辛曼拉了一把杜靜心的手臂,“好着呢,您有一個十分聽話的外孫女呢。”
當初好不容易說服母親,也是打的懷孕牌,現在,當然還是要拿着小外孫女來拉攏母親的心了。
辛曼向薛淼招了招手,“淼哥,你給媽拿個芒果,特甜特好吃,上回景歡給送過來的。”
她這是在幫薛淼找存在感的,特別衝着薛淼擠了擠眼睛。
杜靜心趁着薛淼去洗手間洗水果的時候,直接一巴掌拍在了辛曼的腦門上,“果然就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了,到現在還沒過門呢,就知道幫着老公來討好丈母孃了。”
辛曼一聽,眼睛一亮,“媽,你這是承認淼哥了啊。”
杜靜心聳了聳肩,“不承認又能怎麼樣?你孩子都懷着了。”
辛曼心裡好似是樂開了花似的。
杜靜心在病房裡坐了一會兒,要離開,薛淼剛好也要去一趟公司,便順路送杜靜心。
臨走之前,辛曼特別拉住薛淼,“淼哥,不管我媽怎麼說,你都不要急眼,我媽這人就是吃軟不吃硬,你多說幾句好話就成了。”
薛淼摸了一下辛曼軟軟的頭髮,“放心。”
這個時間點,醫院裡的人並不少,從上了電梯,薛淼就幫杜靜心擋開擁擠的人羣,一直到出了醫院的大門。
“伯母,您等一下,我去取車。”
杜靜心點了點頭。
在車上,杜靜心才緩緩地開口,“薛淼,其實我對你的第一印象,並不好,如果讓我幫曼曼做參考的話,你絕對不會是第一人選。”
薛淼的話語十分誠懇,“我知道,所以我會好好待曼曼。”
杜靜心接着說,“不過,現在木已成舟,我再多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你也知道,曼曼從小,夾在裴家和辛家之間,受了不少苦。”
“嗯,我知道。”
“所以,我現在同意你們兩人的唯一一個要求,就是,”杜靜心轉過來,“不要再讓曼曼承受你媽媽那一關,你也知道,你媽媽對於曼曼的態度,是怎麼樣的。”
薛淼沒有少猶豫,誠摯的眼神看向杜靜心,“伯母,薛家的問題,我會處理好,保證不會讓曼曼受到一點委屈。”
實際上,自古以來,最讓男人夾在其中的,便是所謂的婆媳關係,一邊是母親,一邊是妻子。
杜靜心看了薛淼一眼,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手中的包,解開安全帶,“好,這是你說的,我記住了。”
這是薛淼的保證,就一定會做到。
………………
薛淼將杜靜心送到裴家老宅,才又重新驅車,去了公司,批閱了一下最近的文件。
看了一眼時間,然後順手就給梅珏撥了個電話。
“朱三聯繫上了麼?”
梅珏那邊有點吵,像是在外面嘈雜的環境中,“等會兒,我讓人把地址給你發過去……不過,”他頓了頓,“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叫上辛曼一塊兒去。”
“曼曼現在還在醫院,用不着,我一個人就能搞定。”
梅珏笑了一聲,“你對朱三有恩還是有情?你以爲你就能收買的了他?算了,待會兒給你發過去。”
說完,梅珏就掛斷了電話。
鄧秀麗將一個十分重要的視訊會議接到薛淼的辦公室,薛淼看了一眼時間,開始開會。
秦晉在一旁,將事先準備好的文件,一份一份地遞上去,然後及時的記錄下薛淼口中所提及的數字。
而另一邊,在病房內,辛曼迎來了有一位來探病的人。
辛曼身上沒有外傷,只是因爲身體有些虛,再加上劇烈跑了一陣,導致有點流產先兆,這三天一直在醫院悉心照料着,氣色都已經不錯了,醫生來看過,都說再休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畢竟醫院這種環境,還是在家裡靜養比較好。
“梅珏?”
剛剛送走了醫生,辛曼就看見了在門口,拎着一個花籃的梅珏。
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見過梅珏了,感覺他瘦了也黑了,“你這是長期戶外運動了啊?怎麼膚色黑了一個色度。”
辛曼直接就打趣梅珏,梅珏將手中的一個花籃一個果籃放在桌上,“看你這麼神采奕奕的,想必是沒什麼事兒了吧。”
“我好着呢,”辛曼坐回到牀邊,指了指桌上的水果,“你自便啊,我就不招呼你了。”
梅珏順手拿了一顆葡萄,“不新鮮啊。”
辛曼笑了一聲,“直接開你送的果籃,隨便吃。”
梅珏說:“那多不好意思啊。”
“得了吧,你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兩人這麼一句接着一句說了一會兒話,梅珏便直接說到了正題。
“知道朱子明這個人麼?”
辛曼愣了愣,“朱子明是誰?”
“朱家排行老三,人稱朱三,但是家裡的老大老二都沒良心,就留下一個年逾古稀的老太太。”
梅珏其實不用說這麼多,只要是提到朱三,辛曼就已經知道了。
送走了梅珏,辛曼正打算收拾一下,就去薛氏找薛淼,卻聽見在病房門外,傳來一個護士的聲音。
“你是來探病的麼?怎麼不進去啊?”
辛曼狐疑,便主動開了門,一看,竟然是蘇卿卿。
“小嬸?”
蘇卿卿手中拎着營養品,本來是正在躊躇着要不要離開的,一聽見後面病房裡傳來辛曼的聲音,一緊張,手中的袋子都差點掉落在地上,還是辛曼及時的走出來,幫她託了一把。
“小嬸,你怎麼來了不進來啊。”
辛曼將蘇卿卿請進來,“快請坐。”
蘇卿卿說:“我聽你小叔說你這段時間住院,所以……順路就過來瞧瞧,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樣?”
她知道這是婦產科的病房,也就知道,辛曼是懷孕了。
雖然當時宋南驍知道了這事兒,也並沒有告訴蘇卿卿,但是蘇卿卿也猜得到。
辛曼將洗好的草莓給蘇卿卿放在茶几上,招呼她吃一些水果,“挺好的,醫生說靜養一段時間,保證營養,就行了。”
她說完這話,便頓下了話語,不在開口。
辛曼知道,既然是蘇卿卿來找她,就必定是有話說的,不用她說,蘇卿卿也會開口。
果然,蘇卿卿低着頭,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小叔,知道我假懷孕的事情了。”
辛曼並沒有答話。
蘇卿卿接着說:“他也沒有責備我,但是,我看得出來,她是真正的想要個孩子,多過於……我吧。我在想,是不是當初他提離婚的時候,我就同意離婚,那樣的話,誰都不會有錯,也不會到現在像是這個樣子……”
蘇卿卿說了很多,辛曼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做一個很好的聽衆。
直到蘇卿卿終於說完,端起面前茶几上的茶杯喝水,辛曼才說:“小嬸,你願意聽我說幾句麼?”
蘇卿卿擡眸看向辛曼。
辛曼緩緩地開口:“就如同你所說的,每個人都會有一段年少時期的初戀,那個時候不懂得愛,瞻前顧後,顧此失彼,折騰的夠了,緣分夠了的,不管是怎麼鬧,怎麼折騰,最終還是在一起,而緣分不到的,就此結束了,我和宋南驍,就是後者,緣分沒到。”
這是她第一次在蘇卿卿面前坦白這段青澀年華的初戀。
或許,連初戀都算不上,只是在最無助的時候,能夠尋求到的一個肩膀用來依靠。
“小叔跟我說過,跟你在國外,是他自己的選擇,剛開始也許真的是被迫的,但是到了後來,那種綿綿的細水長流的感覺,讓他漸漸地習慣了,就比如說回到家裡,看見你的身影,就會莫名的覺得安心。”
蘇卿卿眼眸中溢出亮光,“真的?”
辛曼點了點頭,“是的,而且,他提起他的獨門秘笈,鮮榨果蔬汁,有一次榨給我喝,然後我……”她頓了頓,“真的是要多難喝有多難喝,但是,他說,每次給你喝你都喝了。”
蘇卿卿抿嘴笑了,“雖然說不好喝,但是也是果蔬汁,有營養。”
而就在這個時候,蘇卿卿的手機響了,她拿起來一看,已經好幾個未接來電了。
都是宋南驍打來的。
“哎呀,我剛纔都沒有看手機。”
她趕忙就接通了電話,“南驍,我剛纔手機在包裡,路上沒有聽到……我是來醫院看曼曼了,我告訴過媽了啊,估計是媽忘了吧……嗯,中午我回去吃飯,嗯,拜。”
不知道電話另外一端的宋南驍說了什麼,蘇卿卿眼睛裡都是甜蜜蜜的感覺。
蘇卿卿掛斷了電話,與辛曼又說了幾句話,才起身離開。
到門口,蘇卿卿伸出手來抱了一下辛曼,“謝謝你,曼曼。”
………………
當天下午,臨近下班時間,薛淼結束了一天整理公務,將所有緊急需要處理的文件都處理過,剩下的一些工作,鄧秀麗和秦晉兩個人就完全可以搞的定,纔拿起外套出了辦公室。
從電梯內走下來,一樓的大廳里人煙稀少了,但是,他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在玻璃鏡側,挨着一株巨大的綠色盆栽而坐的女人,低着頭,面容沉靜,手中一個素描板,素描筆在紙張上沙沙沙的畫着。
這個畫面,和一年前,那樣一個畫面,重合在一起,匯聚在一起。
辛曼低着頭,正在畫薛淼的素描畫。
曾記得以前畫過一次,但是辛曼那個時候,腦海裡明明是有薛淼的影像,卻就是畫不出來。
但是這一次,輪廓漸漸地躍然紙上,眼眸,鼻樑,以及薄削的嘴脣。
就當辛曼完全畫好之後,剛收了筆,手中的素描紙就被抽了出來。
“喂,你……”
擡眸,就看到了與她手中的素描紙上的肖像如出一轍的俊美面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