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皺緊了眉頭緊緊盯着他,十七深吸了口氣,朝他深深鞠了一躬,“請您替我傳個話,代我謝謝陳爺,這麼些年謝謝他照顧我,也謝謝他二十年前救了我,還埋葬了我的妹妹。”
說罷他直起身來,再無留戀地朝那別墅走去,“祝您和江小姐幸福,真心的。”
默看着他的背影,終於是沒有再勸說,這種時候阻攔他,反倒更是殘忍了。
十七就那麼一步步朝百米外的別墅走過去,外面橫七豎八地躺着早已被他們解決掉的人,不同於上次解救葉幸的時候,他這次有足夠的時間,可以一點點拆斷那些引線,如果真的不成,大不了就是和他一起被炸死,倒也沒什麼遺憾的。
手指碰上第一根火線的時候,他的腦子裡閃過了許許多多的回憶,有年少時候血淋淋的過往,有妹妹在他懷裡撒嬌、又在他懷裡嚥氣的模樣,可最後最多的,還是這一年時間裡,難得對他來說幸福的記憶。
那個人明明可以那麼驕傲地活着,卻被一個魔鬼摧毀了所有的尊嚴,總是瑟縮着,小心翼翼地,自卑地看着自己。
他心疼那樣子的葉幸,總覺得好好寵着她,就好像也彌補了過去對妹妹的虧欠似的,葉幸笑一笑,他就覺得弟弟曾經遭受的苦難也被自己一點點融化掉了,他來不及救自己唯一的親人。
那他救贖一個像極了妹妹的女人,似乎也能消弭掉心中折磨了他二十年的愧疚。
可如今想來,好像也並不是這樣。
也許……葉幸笑一笑,那就是葉幸在微笑而已,葉幸開心了,那也只是葉幸在開心着而已,他曾以爲彌補妹妹的心情,好像並不是那麼回事,因爲葉幸的笑容而感覺到柔軟的心緒,那種好像接近了幸福的味道,似乎也單單只是因爲那個人而已。
好像……知道得有點晚了。
可那個人應該不會怪罪,應該也不晚。
如果這個感覺能叫做愛情,那麼不管是活着,還是死了,他都會記得這個心情,他愛着葉幸笑起來的模樣的心情,就算真的被炸成了灰,也會停留在這一時刻裡,永遠都不會泯滅的。
腦中的回憶漸漸散了,逐漸只留下一片冰冷的空白,他像是機器一樣操縱着自己的手指,自己的頭腦,把所有的感情全部冰凍住,冷靜而果斷地一寸一寸在死神的鐮刀下前進。
可能是因爲太冷靜,也可能太視死如歸,竟然深入到了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距離,時間分分秒秒過去,他竟真的突破了大門,穿過了大廳,又越過了一扇又一扇的房門。
終於,隱約能聽到點聲音了,十七鎮定的手指忽然停頓了一下,似是微微顫抖,卻又逼着自己繼續動作。
“十七……嗯啊啊!十七……”
他又執起一根導火索,判斷着線路,在二選一的抉擇下果斷剪掉一根。
“十七……呃啊啊啊啊!!十七!”
他閉了閉眼睛,微微擡起頭來。
我在。
我在呢。
“嗚、十……十七……”
我就在這裡。
我在一步一步接近你,我在努力走向你。
葉幸,等等我,不要怕,有我在,不要害怕。
最後一扇門,最後一層捻線,終於從手中滑落。
裡面已經沒了聲音,應該是又痛暈了過去。
十七垂下眼,催眠着自己的神經,讓心跳和呼吸都維持着絕對正常的頻率,然後他握緊了槍,眯起那雙冰冷又暗沉的眼睛,握住門把的手驀然按了下去。
“咔噠。”
屋子裡血腥又髒污的味道隨着那門聲響起的瞬間傳了出去,裡面的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四聲槍擊連續炸在耳邊,準確無誤地狠狠穿透了雙手雙腳的經脈。
一聲慘叫驟然響起,而門口走進了一個人,一身黑衣,一身寒氣,目光刀鋒一般冷冽。
李明掙扎着想翻身站起來,膝蓋兩處卻再次被狠狠射中,他全身抽搐地撲倒在地,在血泊裡掙扎着扭過頭,卻只看到一個森冷的背影緩緩走向牀上那個奄奄一息的軀體。
十七沉默着看着女人全身交錯的傷痕,慢慢眨了眨眼,然後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那人黏溼的頭髮。
身後是李明震驚又扭曲的聲音,“你怎麼進來的?!你怎麼可能走得進來!外面全是我的人,路上全是炸藥!你怎麼進來的?!”
十七卻是根本沒聽到似的,只伸手解開了葉幸四肢的綁縛,又一點點擦乾淨她臉上的汗,身上的血,然後脫下衣服蓋在她身上,這才慢慢轉過身來。
李明終於看清了他,卻躺在血泊裡怪笑起來,“就爲了這麼一個賤婊子,你竟然連命都不要了,真好笑,哈哈!太好笑了……”
李明被那六槍廢了手腳,只能癱在地上扭着脖子瞪着他獰笑,十七冷眼看着他,毫無起伏地淡淡說着,“你不也是嗎?”
李明忽然止了笑,黑眸厲鬼似的盯着他。
“你不也是爲了她,纔會落到這個地步嗎?”十七走過去,蹲在他旁邊,伸手扣住他的頭髮把人扯起來,“你動手的時候就該想到了,早晚會被我們找到吧。”
“是想過,但也沒想到這個賤人竟然這麼值錢,連凌家和佐藤家都會幫他,讓我最後只能逃到這兒來,”李明頭皮都要被他扯下來,卻毫無知覺似的嘲笑着。
十七手上更是用力,扯下來一把頭髮,臉上卻一絲變化都沒有,“她痛苦的樣子,你就看得那麼開心?”
李明暢快地大笑,“是啊,她痛不欲生的樣子最好看了,你可以試試,說不定你也喜歡呢?”
十七看了他許久,忽然把人扔進血泊裡,從腿側抽出一把刀來,“也沒有錯,有些人痛不欲生的樣子,的確是很讓人開心。”
他蹲下來,神色不變地握着那把刀,逼近了李明的手腕,“斷手斷腳,你覺得有趣嗎?”
李明仍是維持着笑,半點沒有懼色,“你就算把我砍成肉泥,她也一輩子就是個賤貨,她永遠走不出我給他的痛苦和恥辱,這就已經足夠讓我開心到死了。”
“是嗎?”刀尖逐漸向下,一寸一寸向下用力,“那你就一直笑着,可不要喊出聲來。”
那刀鋒極爲銳利,可砍下去的動作卻極爲緩慢,一釐米一釐米地切割下去,直到血肉分離,慢鏡頭一樣波瀾不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