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這裡等你,姐,你們去吧。”意鑫替我關上車門,和我揮揮手,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車啓動了,我拽着新護士服,緊張地做了個深呼吸。
麗薩朝我笑笑,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別害怕。
車很順利地進了顧家豪宅,我把口罩弄好點,儘量多遮住些面容。
我們下車,我替麗薩提着醫療箱,我們在傭人的引領下,進了豪宅的主樓,上了二樓。
迎面遇上魏舒林,我低眉垂眼,緊跟在麗薩身後,好在魏舒林的注意力都在麗薩身上,沒多看我一眼,大約也沒料到,我會以這樣的方式混進顧家。
我們進了嬰兒房,霍碧菡和孩子都在,霍碧菡正在用玩具,逗匍匐在地毯的孩子笑。
麗薩用英文對霍碧菡說:“顧太太,我們是給孩子送疫苗糖果的,還要給孩子做個小檢查。”
“好的,謝謝你們。”霍碧菡很溫婉地頷首。
她把孩子抱起來,麗薩伸手,抱入懷裡。
我把手裡的醫療箱放下,在凳子坐下,伸手去抱麗薩手裡的寶寶。
我心一陣狂跳,極力抑制着緊張,把孩子趴着放在腿上。
麗薩拿出小皮尺,給孩子這裡量量,那裡量量,不住點頭,嘀嘀咕咕。
她示意我把寶寶的小褲褲脫下來時,我纔敢動手,寶寶的腿露出來,我心剎那沉入谷底,因爲她的腿上,壓根兒沒有胎記!
我沒猜錯,這個孩子,根本不是我女兒!那麼我的女兒被他們弄到哪裡去了呢?
我心神大亂,手顫抖得厲害,差點失手把孩子跌在地上。
但孩子是無辜的,我還是沒讓她摔着,把她交給了麗薩。
麗薩用眼神詢問我,我朝她搖搖頭。
麗薩點頭,臉色凝重起來,對霍碧菡和魏舒林說了幾句,我聽懂意思,她說孩子有點問題,需要和孩子父母好好談談。
霍碧菡臉色頓變,轉頭問魏舒林:“媽,我去喊承希過來?”
“好,你快去,承希在樓上健身房。”魏舒林點頭。
我明白麗薩的意思,承希不在,我不能鬧,只有等承希來了,我才能揭露孩子被掉包的真相。
霍碧菡和魏舒林都沒注意我,霍碧菡出去後,魏舒林抱着孩子,左看看又看看的,皺眉說:“寶寶活潑着呢,怎麼會有病?”
麗薩說:“表面是看不出來的。”
走廊很快傳來承希的腳步聲,我幾步迎了過去,叫了一聲“承希”。
魏舒林這才驚異地看向我,霍碧菡也怒目盯着我,她身手來摘我的口罩。
“承希,這個孩子不是我們的女兒!我們的女兒被她們掉包了!”我自己摘掉口罩和眼睛,抱住承希的胳膊,着急地看着他說。
“江意茹,你這個瘋子,你竟然還假扮護士,詛咒我們的孩子有病!”霍碧菡氣急敗壞地過來推搡我。
“江意茹,你這個水性楊花的瘋女人,你給我滾出去!”魏舒林把孩子塞在傭人手裡,朝我衝過來,一個耳光朝我扇來。
顧承希抓住她的手腕,她的耳光沒能落在我的臉。
我憤怒地說:“魏舒林,顧安好是你的親孫女,這個女人把你親孫女都掉包了,你竟然連親孫女都不顧了嗎?”
“胡說!這個就是我親孫女,你別在這裡瘋瘋癲癲!”魏舒林明顯底氣不足,但還是不承認。
顧承希的目光落在孩子臉上,兩道濃眉緊鎖。
“承希,你不要相信這個瘋子,你若是懷疑女兒,你就和女兒去做親子鑑定!”魏舒林很溫柔卻又很堅定自信的樣子,過來抱住顧承希的胳膊。
我盯着顧承希,焦急說道:“承希,咱們的女兒腿上有一塊指甲大小的胎記,可是這個孩子沒有胎記,還有,咱們女兒有一對小梨渦的,這個孩子也沒有!”
“什麼胎記?你胡說什麼呢?梨渦我們家顧婧剛出生是有,但是後來長胖就沒了!”霍碧菡反駁我。
“承希,我們的女兒不是叫顧婧,她叫顧安好,是我們在醫院一起給她取得名字,我說希望她一世安好!”我想到從前的點滴,忍不住淚流滿面,“那會我以爲我生了孩子後會離世,我希望她沒有媽媽的陪伴,也能順順利利地長大……”
我抓住顧承希的肩,肝腸寸斷地哭着搖晃他:“承希,我們的安好不知道被他們弄到哪裡去了,你快記起從前,不要聽他們的欺騙,去把女兒找回來呀!”
顧承希眼睛凝視着我,他的眉越鎖越深。
“你這個女人,到底有完沒完!碧菡,去叫人進來,把她趕出去吧,在這裡鬧得煩人,孩子也被她嚇着了!”魏舒林大吼。
“是,媽。”霍碧菡轉身出去。
“承希!”我絕望地看着顧承希。
顧承希眼眸冷漠,盯着我說:“我看着你心裡很痛,我只記得,你穿着婚紗,和顧錦恩一起,從我身邊走過。”
“那是有原因的!”我忙說。
“又要編故事了……”
魏舒林的話還沒說完,顧青霖冷沉着臉進來了,他身後跟着顧錦恩!
“錦恩!你快幫我說話,快告訴你哥,事情的真相!”我看到顧錦恩,就像看到救星。
顧青霖擋住我,滿眼嫌惡,重重地將我推得一個趔趄,摔倒在地。
我顧不上爬起來,繼續對顧錦恩說:“錦恩,當初我生下孩子,你也看到了,孩子有一塊胎記的,你快告訴你哥呀!”
顧錦恩面色漠然,盯着我的眼色那麼陌生,他搖搖頭說:“江意茹,別鬧了,故事編得有點大,我也不知道怎麼給你圓謊呀。”
我吃驚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會這麼說。
“快走吧,你再鬧下去,他們會把你送去瘋人院的。”顧錦恩冷漠地說。
“你……”我不可置信地盯着他。
“把她趕出去!若是再來鬧,就報警抓人!”顧青霖冷聲喝斥。
“承希!”我轉頭看着顧承希。
“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顧承希淡淡瞥我一眼,然後走向傭人,抱了孩子,轉身大步出去。
霍碧菡趕忙跟在他身後,狠狠白我一眼後,快步出去了。
“承希——那不是我們的安好——”我歇斯底里地哭喊起來。
“出去!”顧家的傭人拽着我往外拖。
我和麗薩被他們丟出顧家大院,幾條惡狗放出,朝我們狂吠,麗薩嚇得尖叫,我護着她,也不敢再衝回去。
意鑫朝我們奔過來,把我們從地上扶起,咬牙切齒罵道:“顧青霖,你這個王八蛋!我要宰了你!”
意鑫年少氣盛,我擔心他莽撞,做出不理智的事情,忙說:“意鑫,你不要亂來,你若出事,姐姐就撐不住了!”
意鑫沒說話,扶着我在他單車坐好,向麗薩道謝後,看着麗薩的車離開,才載着我離開。
“安好被掉包了,不知道安好被他們弄到哪裡去了。”我哭着告訴意鑫。
不知道我可憐的女兒,是被她們送人了,還是遺棄了,想到那些被虐待拐賣的嬰兒,我如萬刃穿心,痛得不知如何是好。
“姐,你去顧家鬧了,顧承希幾次看到你,不可能毫無知覺,他雖然失憶,一定不會對這事坐視不管吧。”意鑫安慰我。
“他說他看到我心裡很痛,還記得我穿着結婚禮服,和顧錦恩從他身邊走過去。”我流着淚說。
“還有一點記憶,哪怕是不好的記憶,也總比沒有好,也許需要一個契機,他就什麼都能想起來了!”
“希望如此,但是現在,顧青霖和魏舒林他們,卻顛倒黑白,藉着他這點不好的記憶,把我黑得體無完膚,讓承希厭惡我,誤會我。”我深深嘆了口氣。
“要不你回去醫院,找幾個證人,蒐集些你孕期和生產時的資料證據,再想法和顧承希見一面。”意鑫建議。
“嗯!”我點頭,鬱悶地說:“我想不到顧錦恩都不爲我作證,看他的樣子,應該是迫於他父親的威脅。”
“那個人時好時壞的,很難說,誰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意鑫不屑地說。
意鑫送我回到酒店,我要給他些生活費,他堅決不要我的。
“姐,你回去找證據,我在這邊找找機會,看看還能不能想辦法混進顧家,到時候我們裡應外合,比較好辦事。”意鑫說。
“好,那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衝動辦事。”我叮囑他。
“我明白。”意鑫懂事地點頭。
我收拾好行李,和意鑫一起離開酒店,他送我到機場,我再次叮囑他,一定不能出事。
“姐,你放心,我有腦子的。”意鑫笑笑,抱了抱我,和我依依惜別。
蒐集證據資料,我忙乎了好幾天,才帶着所有孕期的病歷,還有一些醫生護士爲我作證的音頻視頻,回到洛杉磯。
當時魏舒林他們搶走孩子時,帶走了一部分孩子的衣物,但承希爲孩子做的那套婚紗,因爲另外收在一個衣櫃,沒有被他們帶走,我這次特地把那套婚紗也帶上了,希望承希看到時,能回憶起些什麼。
剛下飛機,便接到意鑫的電話,他告訴我,他偷偷混進了顧家的廚房,做些零碎雜活。
“竟然又混進去了!不會被他們看出來吧?”我驚喜問。
“不會,我每天戴着口罩埋頭幹活,沒人注意我。”
“那你別衝動,別露餡,我帶了很多證據過來,你到時想法子給他!”我忙說。
“好的!你先去酒店休息,我晚點下班後過來找你!”
和意鑫結束通話,我快步走出機場,打車回去酒店。
勞累奔波了這麼多天,我洗掉一身風塵,昏天黑地地睡了一覺。
意鑫回來時,天已經黑了。
看樣子是急匆匆趕過來的,他給自己倒了杯水,擦掉額頭的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姐,我今天有收穫!”
“什麼收穫?”我忙問。
他坐下來,神秘地笑笑,“我在洗菜的時候,聽他們家的女傭嚼舌根,說顧承希和霍碧菡看似夫妻恩愛,其實根本沒那個……”
意鑫說這話時,有點靦腆,不大好意思說明白了。
但我還是聽明白了,疑惑地問:“這種事情,女傭又怎麼知道?”
“聽她們說,是霍碧菡跟魏舒林訴苦,她們偷聽的。”
我默默點頭,心裡漫過一絲欣喜。
意鑫說:“她們說了幾句,被顧家的主管呵斥之後,就沒說了。”
“嗯。”我點頭,暗暗想着,承希不與霍碧菡在一起,將來若是恢復記憶,也不至於難以取捨。
“姐,是不是顧承希還隱約記得點什麼,所以纔會這樣?”意鑫看着我問。
“他說看見我,他心裡很痛。”我喃喃說。
“也許這就是他殘存的記憶,他還在努力回想中,只是想不起來,”意鑫安慰我,“姐,你別急,可能他很快就會想起你的。”
我鼻子酸楚,噙着淚說:“我現在最着急的還是安好,天知道孩子被霍碧菡弄到哪裡去了!”
“唉!”意鑫也無策了,他重重嘆了口氣。
他翻看着我的那些證據,心疼地看着我說:“姐,你辛苦了,這麼辛苦,媽媽也不關心你,我也不知道怎麼關心你……”
“沒事,姐都熬過來了。”我擦一把眼淚。
“你彆着急,我再想辦法。”他拿給我紙巾。
他坐了一會後,便帶着我的那些東西走了,我這會睡意也沒了,一個人站在窗前,遙望顧家發呆。
“承希,你記憶深處還是有忘不掉的什麼,所以你很慎重,所以你不和霍碧菡在一起,是嗎?”
我自言自語:“你會重視孩子的問題嗎?你不會真的把我當瘋子,以爲我是去顧家無理取鬧,是嗎?”
“求求你,一定要去和那個孩子做鑑定,一定要揭穿霍碧菡的謊言,讓她說出孩子的下落!”
“我真的好怕,我怕孩子被遺棄,甚至賣給人販子,我每天都做這樣的噩夢,承希……”
我心痛得呼吸不暢,哭着蹲了下去,我的孩子,我的安好,我千辛萬苦生下的女兒,你在哪裡呀!
……
整晚失眠,第二天起來,我眼睛浮腫,面容憔悴。
鑑定中心的電話來了,讓我去接鑑定結果。
我出去的時候,戴了墨鏡,掩飾眼睛的紅腫。
果然不出我所料,鑑定結果顯示,我根本不是孩子的母親。
顧承希和魏舒林、霍碧菡今天也來了,他們身邊保鏢衆多,我也沒法靠近。
出了鑑定所,我在他們上車前,快步追了上去,我遠遠朝顧承希喊道:“承希,我們的孩子不是顧婧,是顧安好!”
霍碧菡回頭,朝我不屑而笑,她手裡拿着另一份鑑定報告,朝我走了過來,盯着我說:“江意茹,你真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你看看這個吧!”
我目光落在鑑定書上,這一份竟然是顧婧與顧承希的親子鑑定,而且鑑定結果,他們是親生父女!
“假的!這是假的!你們又弄假鑑定,糊弄承希!”我顫聲說。
“江意茹,這可是正規鑑定中心,所有鑑定結果都是負法律責任的,你不要胡說八道了,糾纏不休了,自己給自己留點自尊吧!”霍碧菡眯縫眼睛,輕蔑瞥我一眼,從我手裡奪下鑑定書,轉身要走。
“霍碧菡,你把我女兒弄哪裡去了!你是不是用我女兒的標本,作假成顧婧的標本,和承希做鑑定!”我一把拽住霍碧菡的胳膊。
“江意茹,你還能編造得離奇些嗎?”霍碧菡的臉剎那紅了。
“霍碧菡,你把我女兒給我!把我女兒給我!把我女兒給我!”我掐住她脖子,這些天的抑鬱,這些天對女兒的牽掛,這會兒令我情緒完全崩潰了。
“江意茹!你瘋了嗎?”霍碧菡尖叫。
顧承希和他們的保鏢都衝了過來,有人一腳踢向我,但是我卻被顧承希抓住胳膊,拉入他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