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華這麼一來,我和厲若承自然也把剛纔的事情翻過去,都在等待向華帶來的消息。
我把厲若承扶起來,他坐好以後沒好氣的對我說:“現在坐我身邊總可以吧。”
我看了他一眼,然後乖乖坐在了他的身邊。
片刻後,向華開了口。
“王小姐昨天下午五點左右的時候,將卡中的三十萬全部提走了,而提取的地點是在東城西區的一個atm機那裡。在這之後,我動用了一些權利,查看各路交通的客源來往。並沒有王小姐的出行記錄。但如果她選擇長途汽車離開,那便無處可查了。”
“不用查了。”厲若承說,“她人就在東城。”
我問:“你這麼肯定嗎?她拿了那麼大筆錢,說不定會找個隱蔽的地方躲起來。”
厲若承沒有回答我,而是問向華:“東西帶來了嗎?”
向華點點頭,說:“老王說這裡是目前調查到的,他還在繼續,直到你下命令。”
“你去看看吧,看看你妹妹的過往。”
我一顫,竟感覺自己沒有力氣去拿向華手裡的文件。
有些害怕,也有些抗拒,王曉玲的生活絕對不是平靜的,她應該受過不少苦,我真的不想那些血淋淋的文字呈現我眼前。
厲若承拍拍我的手,對我說:“你要是想以後照顧這個妹妹,總要了解她。”
聽了這話,我眉頭一皺,起身拿走了向華手中的文件。
王曉玲,父母不詳,籍貫不詳。被棄於洛城郊區綠色未來孤兒院,十三歲離開。初中文憑,十五歲開始在夜市餐館當服務員,於當年因盜竊罪被少管所管制。期滿後,輾轉來到東城,並一直生活到現在。
在東城生活前期,和一些社會青年插科打諢,做一些偷雞摸狗的事情,於十六歲再次進入少管所強行管制。期滿後,於東城郊區一間理髮店當學徒,不知是何原因,三個月後被趕出。十六歲到十八歲之間,多次變換工作,基本上都是非勞務合同的僱傭,以至於多次受騙,在北區蒼藍大橋的流浪漢聚集地住過半年之久。
後來,進入紅豔美容館做美甲學徒,工作至今。
有個名字叫錢磊的男朋友,交往兩年。
……
合上這份文件,我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好像王曉玲摸爬滾打這些年的悲慘畫面,我是親眼看到的一樣。
她居然在蒼藍大橋底下餐風露宿過,那個地方是東城有名的流氓區,一個女孩,正當妙齡,她在那裡會遇到什麼。可想而知;還有,她進過兩次少管所,普通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我是學法律的,那地方有時候比監獄還要可怕。因爲孩子的心靈一旦扭曲,往往比成人來的更加恐怖。
她怎麼會這麼慘?她究竟做錯了什麼纔會以這樣的生活方式放在留在這個世上?
媽媽她……她和誰生下的王曉玲,他們難道就沒想過爲這個生命負責嗎?
“別難受。”厲若承輕輕抱住我,“事情總會好起來,起碼她現在有個姐姐。”
我躲在他的懷裡閉上了眼睛,我一想到自己對她的態度其實是疏遠的,並未拿她當親人看待,我心裡就不是滋味兒。
因爲陳陽的事情,厲若承的事情,我完全把她拋諸腦後,在我眼裡,她連個路人的分量都沒有。
“找到她。”我在他懷裡小聲說了一句,“找到她!”
厲若承拍拍我的肩膀,對向華說:“吩咐手下的人,用最短的時間找到她,有什麼情況立刻告訴我。”
“是。”
等向華走後,我心裡更難受了。
我和厲若承說:“我以爲我是最慘的,可和她比,我簡直就是在天堂。起碼在我十四歲前,我過的是最好的生活,享受的是最好的教育,我有好多漂亮的衣服穿,住別墅,坐豪車,而她……”
“你這樣的想法沒有意義。不如儘早找到她。”
我點點頭,聽完他這話,我也覺得自己過於多愁善感,原來的我並不是如此,可能是真的生活在沒有感情的世界太久,所以一顆心也冷慣了。
而現在,我發現我身邊有好多事情等着我去做,更值得我去做。
我從他懷裡出來,和他說:“那三十萬你不要追究好嗎?我會想辦法還給你,你不要怪她。我會好好管住她的。”
厲若承笑了出來,說:“你說的這都是什麼啊?那錢是我送給她的,我爲什麼要追究。”
“可是你沒理由給她那麼一大筆錢,無功不受祿,這樣很不好的。”
“這樣吧,”厲若承想了想,“等我們結婚時,我就不給她改口費了。”
“我沒和你開玩笑!她是我的妹妹,就是我的責任,我會讓她過上好生活,不是這種不勞而獲的。你沒聽她總是犯偷竊罪,這樣的事情,我絕對不會讓她再犯。”
“好好好,那三十萬我們等找到她再說,你別急。”
“我真的沒和你說笑啊。你一定記住!”
厲若承點點頭,又輕輕抱住我。
我的妹妹,就要活出該有的樣子。
不求什麼大富大貴,也不求什麼有權有勢,我只希望找到她以後,可以讓她堂堂正正的生活。
她的眼睛是乾淨的,她還是個孩子,她的將來還有很多可能。
……
三天後,陳陽身體徹底康復已經出院。
他已經和我商量好,我們一起回東城,他說他有陳阿姨留給他的房子,他會守住那裡,繼續完成他的設計夢想。
而王曉玲那邊,向華已經確認她回到了東城那家紅豔美容館工作,一切都很平靜。只等我回去就可以找到她。
我拜託向華幫我再調查一下錢磊這個人,向華一口答應。
又過了兩天,厲若承決定回東城調養,離開這裡。
這事我是堅決不同意的,因爲他的傷並不是小傷,可是老肖說這裡的醫療水平一般,而且厲若承的傷口基本無礙,只需要靜養即可,在這裡繼續呆下去,不如回東城來的舒坦。
所以今早,我們一行人連同陳陽一起回了東城。
他們一個個到了目的地,最後剩下我和厲若承回了清凝別館。
時隔一年半,再次回到這裡,我比厲若承第一次揹我進來的時候還要緊張。
他牽住我的手,似乎猜中我想到了什麼似的,他說:“要不是背上有傷,我一定揹你進去。”
“你還記得啊?”
厲若承一笑,揉了揉我的額頭,輕聲道:“我永遠不忘。”
還沒走進大門,我便看到劉嬸一臉盼望的站在大門口等我們。見我們來了,忙不迭的向我們跑來。
“回來了!先生和尹小姐都回來了!”劉嬸高興的嘴巴都合不攏,“可算回來了!”
我說:“劉嬸,一年多沒見,您身體都還好吧?”
劉嬸點點頭,說:“好!好着呢!照顧您和先生一點問題沒有!家裡都做好飯菜了,快進去!”
我扶着厲若承先回到了臥室。
打開門一看,和我走的時候一模一樣,就連牀單,窗簾都沒有換過。
我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爲這牀單是我親自選的,厲若承幫我搭配的窗簾,當時他還說我們兩個應該開個夫妻店,專門幫人做室內設計。
“我一直在等你回來。”
厲若承從我身後抱住了我,“這裡什麼都沒有變。因爲我待你的心沒有變。”
我把手覆在他的手上,回答:“你不是住在我的筒子樓裡嗎?”
厲若承一愣,鬆開了我,還把我強行轉了過來,生氣的對我說:“你這女人真的是一點兒情趣沒有!我和你說的這些話你都不感動是嗎?是,我天天住在筒子樓裡,抱着你那個該死的破熊!可是這裡我天天都讓劉嬸打掃,就爲了等你回來,你居然……”
我“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淚也一下子掉了出來。
厲若承又愣了,半天才伸手給我擦眼淚,小聲說:“也不用感動哭啊,我不喜歡你哭。”
我抓住他的手,把它貼在我的臉上,然後看着他說:“這次,我再也不搬走了,你就不用住在筒子樓裡,更不用抱着那隻小熊,你可以一直抱着我。”
厲若承被我抓着的手微微一抖,他說:“你這次又說話不算話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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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怎麼辦?”
他伸出另一隻手捧住我的臉,然後用額頭抵住我的額頭,對我說:“我只能不計前嫌,繼續追,一直追,直到你說話算話。”
“厲若承……”
“感動的話,你就親親我。”
陽光嫵媚,歲月靜好。
原來那個令我心驚的夢,也有真實的地方,那就是我真的又回到了清凝別館,而我的身邊還有他。
或許我不曾夢到過,還能有這樣的一天,我和他站在窗前深情擁吻,但是這畫面卻是我心裡永遠不變的渴求。
無論我在哪裡,也無論我變成了什麼樣子,對於他,我永遠孜孜不倦。
記得前不久在醫院陪他的時候,晚上我睡不着,我在想明明我和厲若承的開始就是錯誤的,爲什麼時至今日卻越發難捨難分?
恰巧隨意刷着微博的我看到了一段話,給了我答案。
“很多事情一開始就是錯的,就像我以爲我真的不會想你了,可是當你出現在我的眼前,突然的激動和心跳,我就知道你又贏了。”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