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爾瓦娜斯並沒有讓迪亞戈他們等上太久——當年的天災軍團是一向靠亡靈海來淹沒對手的,而被遺忘者們則繼續沿用了這一戰術,他們對陣型、隊列以及協同配合什麼的從來都沒啥要求,所以心急如焚的女妖之王只用了一個夜晚加一個白天的時間,就把忠於自己的臣民們武裝成了一支軍隊。
就在第二天傍晚,迪亞戈感覺宿醉造成的頭疼都還沒有完全消退的時候,女妖之王的信使就來到了他們的營地。
信使是個老熟人——旅館老闆諾曼先生,這個老好人和他的獸欄管理員一起帶來了冒險者們的坐騎,或許這纔是他作爲信使的原因——如果是其他陌生人,只會被科多獸踩死,或者被座狼咬死。
冒險者們發出一陣歡呼,朝着自己的坐騎撲去,而這些大傢伙也興奮的迴應着他們。德茲科的科多獸低下頭,像牛犢一樣在他懷裡拱來拱去。迪亞戈的科多獸則埋頭用舌頭捲起他掌心裡用莫高雷烈酒泡過的燕麥粒,滿足的大嚼着。至於瑪斯雷,他的坐騎正開心的啃着他用德魯伊法術催生出來的嫩草,連頭都不願意擡一下。
幾個人當中,最鬧騰的要數獸人和他的座狼了。
“嘿,夥計,別這麼熱情,我的臉皮都要被你舔去一層啦!”獸人用力的摟着他的座狼,大笑着喊道。
“我的山羊呢?”人羣中,矮人布萊恩大聲的嚷嚷道,“我在幽暗城門前被衛兵打翻的時候,我的山羊可是還活的好好的哪!要知道,那可是在凍石農場買的上好坐騎,陪着我幾乎走遍了整個東部王國!”
和人類豢養的山羊或綿羊不同,在矮人的家鄉丹莫羅及其周邊地區,在以蓬鬆的毛皮和結實的犄角聞名的巴拉克托爾大山羊純樸而又高傲,它們的勇敢無畏也只有自己的矮人鄰居才能配得上。這些本性善良的動物並不兇殘,但它們卻擁有不尋常的力量和耐力,可供騎乘和長途跋涉。雖然後來在嚴寒的諾森德大陸上發現了其它種類可騎乘的大山羊,然而鐵爐堡的矮人們還是傾向於這種產自家鄉的友善生物。
“這位矮人先生,我從來都沒見到過您的山羊,也從來沒見到過誰在旅店獸欄裡寄存過它,”老諾曼誠懇的解釋道,他低頭想了想,“倒是大半個月前,被遺忘者衛隊送來了一頭被打死的大山羊,換走了我足足三升亡靈腐液。”
“那頭山羊真的很大。”他的獸欄管理員在一旁附和道,而且他的視角明顯與其他人不同,“那個送貨的衛兵胸甲上還嵌着半截斷裂的羊角。”
矮人發出了一聲傷心的哀嚎。
“我可憐的小花,這個好孩子肯定是以爲我被打死了纔會衝向那些衛兵的,它不願意拋下我自己逃生,要知道,它如果跑起來連飛鳥都追不上。”矮人抽泣着說道,鼻涕幾乎淌滿了胸前的鬍鬚,看的出來,他和這隻叫“小花”的山羊感情很深。
迪亞戈有些尷尬的看着痛哭的矮人,他記得自己入住老諾曼的旅店時,曾經點過羊排這道菜來着,他不認爲現在整個提瑞斯法森林地區還有人養羊。
他衝着瑪斯雷使了個眼色,示意後者去勸說一下悲傷的矮人,但暗夜精靈顯然也想起了這茬,他似乎對科多獸背上的鬃毛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臊眉耷眼的撥拉着,就是不開口。
“要我說,夥計,這算不得什麼,”最後還是血矛不耐煩了,他走上來,拍了拍矮人的肩膀,“對於我們獸人來說,座狼不光是我們的坐騎,還是我們的戰友,我們的夥伴,我們尊重它們,重視它們,但我們並不憚於在它老死或者戰死之後吃掉它的肉,把它的毛皮製成皮甲,因爲這麼做,它的靈魂將與我們同在,它將賜予我們它的野性與榮耀!”
他從胸甲下面扯出一串骨制的項鍊,在項鍊的正中,串着一顆巨大的狼牙。
“銳齒並不是我的第一頭坐騎,血歌纔是,”他摩挲着那顆鋒利的牙齒,有些低落的回憶着,“那是一次慘烈的戰鬥,我們被豺狼人包圍,血歌被刺中了至少五處,它甚至還救了我的命,不過作爲復仇,我們後來徹底剷平了那個豺狼人部落。我相信,它的靈魂會感覺到欣慰的。”
“野性之靈時刻注視着我們。”牛頭人薩滿贊同道。他的臉色看起來比昨天好多了,至少走起路來已經完全看不出問題。
“可是我連小花的屍體都找不到,它沒準現在在什麼人的肚子裡呢。”矮人悲哀的說道,迪亞戈心虛的感覺到老諾曼似乎往他這邊看了一眼。
旅館老闆走上前去拍了拍布萊恩的肩膀:“矮人先生,或許我們可以幫到您,我記得我的廚房角落裡還扔着一根羊角,似乎就是……”
“什麼?”矮人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就像捏着一根救命稻草,“它在哪裡?這可是小花最後的遺物了,我們這就去把它找回來。”
矮人興奮的從地上站了起來,扯着老諾曼就要回幽暗城去。迪亞戈不得不站了出來,打斷了激動的矮人。
“好吧,布萊恩,找羊角的事情我們可以往後放一下,反正那根羊角就在那裡,又不會長腿跑掉。我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矮人終於冷靜了下來,他並不是那種拎不清輕重的人,他鬆開老諾曼的手臂,不情不願的讓到了一旁。
“那羊角是不會長腿跑掉,但沒準兒會被人拿走。”他還是有些不滿的嘟囔着。
迪亞戈沒有再做理會,他看着老諾曼:“女王陛下說了什麼?”
旅館老闆拿出了一隻由箭矢、貓頭鷹與半張破碎之臉構成的徽章,那是希爾瓦娜斯的標誌:“新軍團會在入夜時出發,黑暗女士希望您和您的朋友們可以擔任軍團斥候,偵察叛軍的動向。”
“那麼我們現在就得出發了。”迪亞戈看了看即將墜入地平線的夕陽,說道。
營地裡一陣忙亂,一刻鐘後,冒險者們已經收拾停當,全部騎上坐騎準備出發了。布萊恩?銅須和迪亞戈合乘一匹科多獸。
“記得把那根羊角給我留着,可別弄丟了!”臨別的時候,矮人不放心地朝着老諾曼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