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這邊休息了一夜,”他從一地的狼藉上直起了腰,臉上充滿了笑容,看起來情況還算樂觀,“豺狼人們的懶病又犯了,在這裡休息了很長時間,從這裡的痕跡來看,他們離開還沒多久。瑪斯雷,你的判斷是錯誤的,照這個速度,他們即使到了今天傍晚,也無法返回巢穴。”
“這是我幾天來聽到的第一個好消息!”溫德索爾興高采烈的說道,他看上去終於不是那麼悲傷了。
藉着這股興奮勁兒,他們再次開始了趕路。
他們在山林間前行,這些樹林很密,但並不是那種熱帶叢林密不透風的悶熱,而是類似於北方的落葉林帶,多是些松樹,但其間也夾雜着一些榆樹、白樺、山毛櫸和少量的橡樹,密林裡空氣很清新,但也夾雜着一些落葉腐爛的氣味。
高大的樹木遮住了天空,陽光根本無法照射到地面上,最多在稀疏點的地方在地面上留下一些光斑。他們走的很快,地上厚厚的細枝和落葉在他們腳下發出輕微的斷裂聲,聲音很小,但在這幽靜的森林裡,卻能傳得很遠。
太陽已經西斜,餘暉在微風吹拂的大地上照耀着。前面依舊是茂密的叢林,迪亞戈一度懷疑他們是不是在這裡迷路了,不然總該走出叢林了。但那些豺狼人留下的痕跡又告訴他,他們沒有走錯。
一行人已經馬不停蹄地奔跑了接近一個白天,他們的腳步漸漸不由自主的放緩了下來,即使是溫德索爾的背也彎了下來。這個頑強的老兵如同黑鐵一般的堅毅,但這場看不到頭的追逐讓他也覺得筋疲力盡。迪亞戈一言不發,面色凝重地走在最前面,時不時的彎下身來檢查地面上的痕跡或是腳印。只有兩隻豹子腳步依舊輕快——多長兩條腿看來果然大有優勢。
“他們會不會把兩塊石板毀掉?”藉着察尋蹤跡的當兒,迪亞戈有些擔心的問道。
“不會,那兩塊石板其實是整塊的源質鑄塊,即使是最鋒利的武器都難以損毀。”溫德索爾篤定的說道,不過他擔心的不是這個,如果豺狼人把它隨便丟到那個深不見底的巖洞裡,那就壞事了,放眼望去,叢林密佈的赤脊山,到哪裡去找啊?
暮色越來越濃,衆人腳下的森林開始被迷霧所包圍,因爲北邊就是止水湖,這裡也到處瀰漫着濃重的水汽,但天空依舊十分晴朗,雙月在天空高懸,放射出皎潔的月光,漫天的星辰在它們的映襯下也顯得暗淡了許多。
他們已經來到了止水湖的西南邊,由於對方留下的痕跡不再明顯,他們的速度也跟着減緩下來。止水湖的水面在這裡變的狹窄,像一條狹長的帶子一樣在山丘之間蜿蜒流淌,與東部山區之間形成的一片狹長的平原。
在樹木稀疏一些的地方,他們向西北方看去,發現這裡距離他們曾經戰鬥過的地方,石堡要塞並不遙遠,即使是在夜裡,他們也能從樹冠的縫隙間看到遠方那個白色的小點兒。
可能是爲了防止追兵,豺狼人在這裡對自己的行蹤進行了遮掩,本就不太明顯的痕跡變得更加難以發現了。迪亞戈下腳步,在林木間尋找豺狼人留下的蹤跡。
“你想他們會往那個方向轉?”瑪斯雷問道,“會像你猜的一樣,向北往伊爾加拉之塔走,還是朝西到止水湖畔坐船?”
迪亞戈沉吟了一下,說道:“不管目標是哪裡,他們都不會朝湖邊走,除非那裡的魚人已經遷走,否則這些滑膩膩的大魚決不會允許任何人從自己的頭頂經過的。我們往北走!”
說實話,豺狼人並不是擅長匿蹤潛行的種族,即使在夜裡。對於迪亞戈來說,這也不是無法完成的任務。在往北走了半里路之後,他再次找到了豺狼人的蹤跡。
沿着這些蹤跡,他們在密林間找到一條小徑,那是許多年前的湖邊大道留下的廢墟。在樹木稀疏的地方還殘留許多的石板,在經過多年的風吹雨打之後,這些石板都因爲年久失修而變得破碎不堪,在樹根的擴張之下變得分崩離析。他們走了一段時間,最後看到一塊林間空地。四周長着許多的高大的山毛櫸,中間是片平坦的草地。從這片空地仰望星空,如同處於深井之底。
他們很遠就看到了空地中間篝火熊熊燃燒發出的亮光,在這片林間草地上,豺狼人搭建了一個臨時的營地,以在此休息。
一行人小心翼翼的靠近過去,然後看到了那個營地,營地裡的豺狼人並不太多,大概只有幾十個,看來這次襲擊給他們自己造成的損失也非常慘重。
這些豺狼人在篝火上架着一口鍋,煮着什麼東西,但迪亞戈看到,那鍋看上去像是頂頭盔的樣子。豺狼人們看上去很是興奮,他們圍坐在篝火旁,興高采烈的說着什麼,但是有幾個頭目一樣的豺狼人卻不時的扭過頭,看向北邊黑黢黢的密林。
“他們好像在等待什麼人。”迪亞戈猜測道,他們並沒有從樹林裡走出去,而是在樹林與空地的邊緣處窺視着。
“或許,我們馬上就要知道是誰弄出的這些麻煩了。”溫德索爾淡淡的說道,但迪亞戈很清晰的聽到了他錯動後槽牙發出的聲音。
突然之間,就在迪亞戈他們的對面,豺狼人營地的另一邊,一個人影從黑暗中浮現了出來。他出現的非常詭異,彷彿完全就是憑空出現的一樣。迪亞戈敢打賭,那個地方前一刻還是除了空氣,什麼都沒有。
那個人全身都籠罩在一件黑色的帶兜帽的法袍裡。他手裡提着一柄頂端鑲着翡翠寶石的法杖,在黑暗中散發着幽綠的光芒。
豺狼人一陣騷動,一個看上去像是首領的身材高大的豺狼人站了起來,迎了過去。他手裡提着一柄人類制式的雙手劍,在篝火照射下反射着寒光,看上去非常鋒利。
他們看起來應該是此前就熟識的,兩個人在樹林邊緣低聲交談着。但沒隔多久,那個人類法師的聲音突然變得高昂起來,即使在迪亞戈他們這邊,都能聽到他的咆哮。
“你竟然敢這麼說,範高雷!”那個人類大聲咆哮道,他生氣的揮動手中的法杖,好幾次差點敲在豺狼人的腦袋上,“你們竟敢反對自己的主人!”
“偉大的豺狼人從來都不需要主人,我們是自己的主人!”豺狼人首領大聲喊道,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發虛,手裡揮舞的大劍更像是在虛張聲勢。他的人類語很蹩腳,聽起來有些類似土狼吠叫,但勉強能讓人聽懂。
“看來是我對你們這些下賤的土狗太過仁慈了,以至於你們竟敢反抗我!”法師終於失去了耐心,憤怒的大喊道,他舉起了手中的法杖,然後指向了範高雷。
“去啃會兒草,清醒清醒吧!”
迪亞戈看到一團煙霧憑空出現在豺狼人首領站立的地方,他感覺自己隱約聽見了綿羊咩咩叫的聲音,然後當煙霧散去時,那個豺狼人首領不見了,出現在那裡的是一隻捲毛綿羊。
這隻看上去有些呆萌的綿羊在草地上來回兜了幾個圈子,彷彿是無法抵抗自己的生物本能,它低下頭,在草地上啃了起來。
迪亞戈看的一陣毛骨悚然,這個變形術太逆天了,竟然能泯滅人的意識,使其服從變形後的生物本能。
其他的豺狼人們顯然被嚇壞了,出於對法師的神秘力量的的恐懼,他們瑟瑟發抖的跪伏在地上,把那兩塊龍語石板高舉過頭頂。
“莫甘斯大人,請您務必收下我們的奉獻!”
“那只是範高雷一個人的主意,我們暗皮部族的所有人都是很樂於爲您效勞的。”
“那個範高雷一定是得了失心瘋了,我們一點都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啊!”
“……”
豺狼人毫不猶豫就把自己的頭領給賣掉了,他們七嘴八舌,亂哄哄的說道,唯恐表態晚了,也被這個法師變成綿羊。
法師並沒有立刻接過石板,他得意洋洋看着跪倒一片的豺狼人,享受着他們的敬畏與恐懼。
“原來是他。”迪亞戈突然意識到自己知道這個法師是誰了。這是個克爾蘇加德式的人物,他是伊爾加拉之塔的主人,因爲偷偷研究黑暗法術而被永遠驅逐出了暴風城,躲在這裡進行自己的邪惡研究。
但就在這時,法師好像發現了什麼,他猛地看向這邊,目光凌厲
“誰在那?”
回答他的是一聲轟然巨響,和一顆灼熱的槍彈,但這子彈並未建功,它轟擊在法師身上,卻只濺起一片冰屑,
失去先機的法師反應非常迅速,他的身影如同電光般閃爍了一下,然後消失了。當他再次顯露身形時,已經是在遠處的樹林中了。與其他職業不同,自命不凡的法師們總是把自己的生命放在高於一切的位置,在遇到襲擊時,他們的第一反應往往是自保,然後纔是反擊或者其它什麼。在他們眼裡,自己的命比誰都值錢,瓷器是永遠不應該和瓦片死磕的。
早就變形獵豹的瑪斯雷衝了上去,在戰戰兢兢的豺狼人反應過來之前,一爪子把石板拍向溫德索爾的方向。
“我們走!“後者一把抓住石板,大聲喊道,和一個有了準備的法師硬槓,但凡還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這麼幹,尤其是這個法師還帶着一羣豺狼人僕從。
法師是強大的!這一點毋庸置疑。即使在迪亞戈的前世,暴雪的親兒子們也總是所有場面的目光焦點和中心。和獵人比起來,迪亞戈自己都認爲法師更加適合作爲一個穿越劇的主角。他們的法術絢爛而強大,他們的戰術強硬而粗暴,他們彷彿天生是爲了碾壓其他職業而生的,高高在上,俯瞰衆生——事實也是這樣的,法師之城達拉然,不正是一座空中之城麼?
但是,那又如何?這個世界,永遠不是掌控了強大的力量就可以爲所欲爲的。真正的力量,是人心,是希望!就像安度因·洛薩,他只是一個強大的戰士,不會聖光,不會奧法,更不會邪能,但他仍然可以率領着艾澤拉斯的各族聯盟,力挽狂瀾,擊敗了強大的獸人大軍。他爲什麼能做到這一點?是因爲他的強大嗎?不!是因爲他的忠誠、堅定、信仰!爲了守護艾澤拉斯,他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即使是他的敵人,都不得不對他懷有尊敬之心。這纔是真正的力量!
正如熊貓人先賢所言:對於所有人來說,真正的問題是,你爲何而戰!如果想不明白這一點,即使掌握了再強大的力量,也只能是下一個古爾丹,下一個克爾蘇加德,下一個阿爾薩斯!力量愈強,爲禍愈烈!
一行人在森林中奔行,瑪斯雷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他和森林之間的親密關係幫了大忙,沒有枝條、藤蔓和樹根的糾纏,他們跑起來又穩又快。
這個時候,林間營地裡,豺狼人首領終於“砰“的一聲變了回了人形。他醒了醒神,有些驚訝的看着眼前的混亂場面,然後抓起地上的大劍,往迪亞戈他們消失的地方追去。
“別丟下我!“他呸了一口嘴裡的草渣,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