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送獅鷲信使騰空而起,飛往遙遠的北方之後,迪亞戈並沒有立刻離開暴風城,返回詛咒之地。在他和指揮官韋恩斯以及馬哈爾巴分別之前擬定的計劃裡,在大隊援軍趕到之前,守望堡將保持防禦態勢,並派出大量斥候時刻關注着黑暗之門方向的動靜。他在與不在,影響並沒有那麼大。
接下來的幾天,瓦里安國王和伯瓦爾公爵整天都忙活着各個軍團的徵召,作戰計劃的制定,武器裝備的趕製,食物補給的籌備,每天忙得不可開交。迪亞戈倒一下子鬆閒了下來,在人來人往,忙碌不堪的新作戰指揮室裡,他優哉遊哉的樣子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迪亞戈索性離開王宮,來到了矮人區。說起來,黑鐵矮人瑟魯姆?深爐算是他在暴風城的有數幾個朋友之一了。
與之前衰敗冷清的樣子相比,深爐鍛造工坊已經完全改變了模樣。原本的膠泥木屋已經翻新成了結實的兩層花崗岩小樓,雕花窗框上鑲嵌着打磨得極薄的玳瑁板片,明亮通透。橡木屋檐下,擦得閃閃發亮的黃銅招牌分外引人注目。看得出來,上次迪亞戈慷慨支付的工錢讓深爐父女的境況有了很大的改善。
深爐工坊的生意現在比以前要好了很多,不時有人從店門口進出,手裡拎着剛買來的武器。迪亞戈剛走進店門,就聽見了瑟魯姆的大嗓門。
“西部荒野的月溪鎮伯爵迪亞戈?阿斯納爾知道吧?對,就是那個護送聖徒溫德索爾元帥回來的年輕人,他用的那把火槍就是我打造的,去年在塵泥沼澤的屠龍之戰,這把火槍發揮了無與倫比的威力,對奧妮克希亞造成了成噸的傷害!”正衝着店門的櫃檯後面,黑鐵矮人瑟魯姆?深爐口沫四濺的向着顧客吹噓着。不過,這並不完全算是吹噓,因爲事實就是這樣。
站在瑟魯姆對面的是兩個傭兵打扮的人類,他的大多數顧客都是這種人,即使經過了擴建翻修,深爐工坊也沒拿下暴風城軍團規模的大訂單,這種大生意只有銅須矮人那邊纔有那麼大的胃口吃得下。
這兩個傭兵看上去很挑剔,即使瑟魯姆嘚吧的喉嚨都幹了,他們也沒有掏出自己的錢袋,而是翻來覆去的在矮人搬出來的一堆單手劍當中挑揀着,遲遲沒有下定決心。迪亞戈決定露個臉,給瑟魯姆撐撐檯面。
“嘿,瑟魯姆!”他從兩個傭兵身後走上來,“生意還好吧?”
“嘿,夥計,”瑟魯姆眯着眼看了他一眼,從玳瑁窗戶透進來的光亮讓他沒有第一眼認出這是誰,他下意識的以爲這是自己的某位老主顧,但是下一眼,他驚喜交加的大聲嚷了起來,“瞧瞧我看到了誰?卡茲格羅斯在上,我肯定是眼花了!”
“你沒眼花,瑟魯姆,就是我,迪亞戈?阿斯納爾,我來看望我的老朋友啦!”迪亞戈大笑着說道,他從包裡掏出一個大號酒瓶,放在了櫃檯上,“瞧瞧這個,喜歡嗎?”
那是一瓶守望堡烈酒,迪亞戈離開的時候特意從指揮官韋恩斯那裡搞來的。
瑟魯姆拔開橡木軟塞,輕輕嗅了嗅,雙眼一下子亮了起來。
“守望堡烈酒?這可是好東西!”他擡起頭,有些驚訝看着迪亞戈,“你去過詛咒之地那個鬼地方?”
“前段時間去過。”迪亞戈若無其事的說道,“你說的很對,那可真是個鬼地方!”
“老闆?老闆?老闆——”就在兩個人聊得興高采烈的時候,被冷落的顧客不滿的叫了起來。
“別叫了,我聽見了!沒看到我的朋友來了麼?”瑟魯姆不高興的嘟囔着,“睜大了眼睛瞧瞧,這就是傳說中的屠龍英雄,月溪領伯爵——迪亞戈?阿斯納爾!”
“真的?”兩個傭兵半信半疑的打量了一番迪亞戈,然後又不屑的轉頭看向矮人,臉上滿是“別想蒙人,我們可是見過世面的”的表情,其中的一個嘲諷的說道,“得了吧,老闆,這是哪兒找來的托兒?太蹩腳了,至少得花幾個錢兒弄身好點的行頭吧?”
說實話,光從外表看起來,迪亞戈的打扮還真不像是一位伯爵——暗啞無光的黑龍皮甲,並不華麗的罩袍,還有那把看上去跟普通矮人火槍沒什麼不同的死亡凝視,看上去和一個普通獵人沒什麼區別。一直混跡於粗鄙不堪的傭兵圈子裡的兩位顧客,並沒有那麼敏銳的眼光來辨認出龍皮上那獨特的盾鱗、符文布罩袍上那幾乎淡不可見的奇特花紋、以及死亡凝視槍管上因爲摻加薩弗隆鐵而獨有的暗金色光澤。
迪亞戈哭笑不得的朝瑟魯姆挑了挑眉毛,然後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愛莫能助。經過幾年的遊歷,日漸成熟的迪亞戈早已經完全失去了裝逼打臉的欲.望。
“滾!這裡不歡迎你們!”惱羞成怒的矮人一把卷起鋪在櫃檯上的鹿皮,把刀劍全都斂了起來,“去舊城區的人類鐵匠鋪碰碰運氣吧,你們這些有眼無珠的傢伙只能配得上那裡的破爛!”
揭露了老闆的“騙局”的兩個傭兵倒沒有生氣,他們嘻嘻哈哈的嘲笑着矮人老闆,得意的離開了。看得出來,這是兩個初出茅廬的菜鳥,早晚有一天他們會在前輩們口中得知深爐工坊的名聲,然後追悔莫及的。
“迪亞戈,你可太久沒來看我啦!”看着兩個傭兵的身影消失在店門外,瑟魯姆轉過頭,看向迪亞戈,感慨的說道。
“我這不是來了麼?我們今天晚上一定要好好喝上一杯!”迪亞戈微笑着說道。
“爲什麼要等到晚上?”矮人一臉驚訝的說道,他從櫃檯後面繞了出來,順便拎起那瓶守望堡烈酒,“去黃金酒桶怎麼樣?這瓶酒可不夠我們兩個人喝的!”
“什麼?這可是兩升裝的大瓶!”迪亞戈忍不住叫道,但是在矮人眯着眼危險的注視下,他很快就識趣地改了口,“好吧,我聽說那間酒館的荒蕪之地威士忌還不錯!”
瑟魯姆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扯着嗓子朝着後院喊了起來。
“凱塔,我出去喝一杯,你在家看店!”他探頭看了看天色,然後又加了一句,“乾脆打烊吧,今天不做生意了!”
“老頭!現在還沒到中午哪!”從後院傳來一聲憤怒的叫喊,幾秒鐘後,老矮人的女兒風一樣從過道里衝了出來,但是大廳裡已經一個人都沒了,只有門口的黃銅招牌在風中搖晃着,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