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在塞爾薩瑪

早上醒來,迪亞戈來到旅館大廳吃早餐,他意外的看到塞爾薩瑪的獅鷲管理員索格拉姆·伯雷森也在這裡,這個紅鬍子矮人此刻臉色蒼白,看上去非常憔悴——這個老酒鬼昨天肯定又喝多了。

“嘿,索格拉姆,昨天夜裡可真是熱鬧啊,”他走過去,坐到獅鷲管理員的對面,熟絡的說,“要不要喝一杯?”

索格拉姆睜大了還有些宿醉未醒的雙眼,但他顯然沒認出這個看上去很熱情的人類是誰,這讓他有些羞愧,尤其是對於好客的矮人來說。

“納德拉,來兩杯矮人黑啤酒!”迪亞戈打了個響指,朝着老闆娘大聲喊道。

“這樣不太好吧,現在纔是早上。”獅鷲管理員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但他的雙眼卻死盯着正從酒桶裡接酒的老闆娘,事實上,對於嗜酒如命的矮人們來說,時間從來不是問題,一過早餐時間就人事不省的大有人在。

“維德拉,記得把泡沫打了!”他大聲喊道。

“得了吧,索格拉姆。”迪亞戈滿不在乎的說,他故意撩撥着矮人,“你當年喝完一整桶雷霆麥酒,還能騎着獅鷲去趟鐵爐堡打個來回呢。”

“那倒是,”索格拉姆大笑了起來,那是他一輩子幹的最拉風的一件事,他不止一次在酒桌上吹噓過。

“我們能搭乘你的獅鷲嗎?我想去趟鐵爐堡,”和矮人碰了幾次杯後,迪亞戈問道,矮人們從來都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兜彎子,你和他們說話也得這樣,“我和我的朋友從米奈希爾港那邊過來,一路上全靠一雙腳板,我敢打賭,現在我的腿磨的比你的都要短了。”

自從發生了昨晚的事情之後,迪亞戈就一直有些惴惴不安,他預感到某些不好的事情也許要發生了。所以他希望能儘快趕往鐵爐堡,搭乘獅鷲離開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恐怕不行,這幾天上面管的很嚴,北邊的龍吼獸人有些不正常。”索格拉姆有些愧疚的說,他看了看周圍,然後湊上來,音量壓的很低——那是他自以爲,實際上整個酒吧裡的每個人都能聽見,矮人這種生物幾乎天生就是一副大嗓門,“鎮長埃羅恩,你知道的,就是那個鈍鼻子,不許任何人使用那些大寶貝,除非是緊急軍情。”

“嗨,那些官僚……”迪亞戈打了個哈哈,他衝索格拉姆施了個心領神會的眼神,沒有再說下去。迪亞戈穿越前和塞爾薩瑪的鎮長埃羅恩·鈍鼻打過幾回交道,這個老矮人總是一本正經,還喜歡打官腔,但總的來說還算不錯,是個正直的好人。

兩個人都沉默了,迪亞戈喊旅館招待過來點自己的早餐。索格拉姆則低下頭,專心對付杯裡的矮人黑啤酒。

迪亞戈胡亂吃了點早餐,一直到他吃完早餐,都沒看到瑪斯雷·熊皮出現,看來雷霆麥酒對暗夜精靈來說要比他自己想象的有威力的多。

他決定出去逛一逛,說實話,他來到這個世界後還沒到過繁華一點的地方,而且在這個世界上,宅並不是一個好屬性。

他踱着步子離開了旅館,來到大街上。街上很繁華,看起來昨天晚上的警訊更像是虛驚一場,沒有對這裡人們的生活造成任何影響。

迪亞戈往記憶中的地方走去——和女人的漫無目的的閒逛不同,男人逛街總是直奔目標。他想看看塞爾薩瑪的矮人火槍質量怎麼樣,畢竟穿越前遊戲裡看到的永遠是一堆數字,傷害如何如何,附加屬性如何,永遠不會那麼直觀。

塞爾薩瑪的火槍商店在山谷的最高一層,和周圍的矮人建築比起來,沒有任何特色,槍店門口也沒有任何招牌,如果不是靠着穿越前的記憶,迪亞戈甚至可能會走過頭。

不過當他走進槍店時,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矮人老闆維羅克·亂槍。後者此刻正在打理貨架上斜靠着的火槍。他仔細的擦拭着火槍,然後給它們塗上保護油,看上去就像在照顧自己的孩子一樣小心翼翼。

而他真正的孩子,達克·槍火——這個年輕(即使他有一把棕色的大鬍子)的銅須矮人使用的是繼承自母族的姓氏——此刻正在裡間鍛造火槍零件,不時發出鍛錘和鋼鐵撞擊的叮噹聲響。

“哈,維羅克,早安!”迪亞戈一邊和老闆打着招呼,一邊看着貨架上的火槍們。

“早安,先生!”維羅克·亂槍走過來說,他看上去有些邋遢——其實這是大多數矮人男性的特點,一直垂到胸口的鬍子上還沾着一些槍油。

“我能幫您什麼忙麼,先生?”他禮貌的說,很顯然,他的記憶裡並沒有迪亞戈的印象,但這並不妨礙他和這個陌生人類做生意,洛克莫丹的外族人雖然不多,但是每年還是有些人類商人來這邊的。

“我想選一把火槍。”迪亞戈拿起一把火槍,端在手裡,他熟練的扳起擊錘,檢查着槍機上的構件,他把槍湊到鼻子前嗅了嗅,一股特有的槍油味道撲鼻而來。老矮人用的是上好的槍油,每個構件都保養的光亮溫潤,整潔如新。

“您隨便看!”維羅克·亂槍自信的站在一旁,並沒有喋喋不休的介紹什麼,說實話,矮人有點像穿越前的技術宅,對於內行人,他們總是非常的友好。而且,他們也自信這些內行能看出自己的作品好在哪裡。

說實話,矮人不愧天生的工匠,貨架上的火槍每一把都精美無比,上面的構件打磨光滑,構造精美,不是鎏着金就是嵌着銀,一些部位還鏨刻着精美的花紋,看上去更像藝術品而不是殺人武器。

這些火槍的擊錘多被設計成龍首或者鳥頭形狀,構件之間接合緊密,移動滑潤流暢,彈簧強韌有力,槍管圓滑直順,沒有任何鏽蝕和麻點,可以說,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毛病來。有些火槍的槍托上還設有空倉.打開活門,迪亞戈看到裡面整齊的放着一疊疊的鹿皮片和銀質的彈盒,真是非常人性化的設計。

確認沒有裝彈之後,他檢查了一下槍管內的膛線,他驚奇的發現這些膛線大都光潔明亮,清晰順暢,沒有絲毫燒蝕磨損,看來,維羅克把這些槍都保養的很好。

迪亞戈完全被這些精美的火槍迷住了,但他還是強捺住了自己購買的*,這種前膛裝藥的擊發槍有一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射速是個很大的問題,理論上每分鐘能發射四次,但在手忙腳亂的戰鬥中,每分鐘能發射兩次已經算是好手了。

如果在軍隊中,比如說矮人巡山人部隊,這些槍還有些用處的,但如果在冒險的時候,使用這種武器,那簡直就是作死了。那些近戰職業甚至都不給你開第二槍的機會就撲上來了。但如果爲了保證射速,每次出行都扛着七八條槍,那會累死人的。

迪亞戈惋惜的嘆了口氣,他幾乎是流着口水離開槍店的——即使不用來打戰,這麼精美的火槍,買來收藏也是好的啊。在離開的那一刻,他發誓,等有了固定的落腳點,他一定要在家裡專門闢出一個房間作爲矮人火槍收藏室。

“或許該自己打造一把火槍。”迪亞戈的腦海裡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畢竟他的地精工程學也是德拉諾大師級的,或許不會太難。

從維羅克·槍火的店鋪出來不遠,迪亞戈意外的在某個招牌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彩虹長弓標誌。那是弓箭商克里夫·哈丁的徽記,這個喜歡在山野中游蕩的矮人——他自己說是在尋找最好的制弓木材——居然也在塞爾薩瑪開了個店,就在維羅克的槍店不遠不超過六十米的地方,也就隔着兩家商店。

這個真是個驚喜!迪亞戈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顯然此刻並不是營業高峰,店裡沒人——至少外間沒人。迪亞戈拿起桌上的搖鈴晃了幾下。

幾秒鐘之後,通往裡間的門口出現了一個沾滿木屑的矮人腦袋。

“您先隨便看,先生。”矮人有些匆忙的說,沒等迪亞戈回答,那顆頭顱就又縮了回去,他看上去很忙。

迪亞戈不以爲意的笑了笑,他知道這個矮人的習慣,一忙起來就什麼都顧不上了。他在店裡的四處打量着,顯然這些擺放出來的貨品並不是最好的,不然矮人老闆也不會這麼放心。

店裡大多數成品弓都沒上弦,弓體被存放在一個個木箱裡,周圍用乾燥的鋸末填滿。迪亞戈注意到房間裡有幾個薰爐,都生着火,這使得屋內的氣溫明顯比室外的要高一些,但並不過熱,給人的感覺只是溫暖乾燥而已。這是出於對弓的保養的需要。

周圍的牆壁上掛着一些已經上弦的弓,大都是些普通長弓——這尺寸是相對於矮人來說的,但迪亞戈這樣的人類來說只能算中等長度。不過這些強壯的矮人制作的弓普遍要比人類弓更硬一些,力氣小的人還真用不了。

克里夫·哈丁的店面並不大,迪亞戈很快就看完了擺出來的貨品,他有些遺憾,這裡的弓大都是普通品質,還不如他手裡這把呢。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在他背後響了起來。

“還沒有找到合意的弓嗎,挑剔的先生?”

迪亞戈回過頭,看到克里夫·哈丁正站在他的背後,矮人顯然已經把自己打理了一遍,至少頭髮和鬍鬚上的木屑少了許多。

“是的,如果說您的作品都這個水平,那可太讓人遺憾了。”迪亞戈點了點頭,他故意有些蔑視的看了看周圍的牆壁,不屑的說,“要知道,這年頭可不太平,一把上好的武器能對於一個旅人來說,就是第二條生命。”

好吧,如他所願,矮人受刺激了。對於一個矮人工匠來說,你可以鄙視他的一切,但不能嘲笑他的手藝,那是一個矮人最引以爲傲的地方。

“您等一下,看看這把弓,您會滿意的。”矮人沉着臉,向裡間走去。

很快,裡面傳來一陣叮咣作響的翻箱倒櫃聲。幾分鐘之後,他小心翼翼地託着一把黑色的長弓走了出來。

“柘木弓,精良品質,製作它花了我兩年的時間。”矮人驕傲的說,他有些不捨的把自己的得意之作遞了過來,眼睛裡滿是不捨,很顯然,這是他的鎮店之寶。

克里夫·哈丁拿出來的是把角弓,柘木的弓臂,外側敷以多層牛筋絲,內側襯以洛克莫丹特有的矮人大山羊的角切成的薄片,兩端是大山羊的角磨製成的弓弰,弓弦則使用的生羊皮混合蛛絲,結實而富有韌性。

不過實際上,限於材質,這把柘木製成的獵弓說是精良的長弓,但充其量也就是優秀品質,與那些使用特殊材料製成的精良弓差的不是一點半點,更不要說那些使用了龍筋或者世界樹嫩枝的史詩弓了。不過比迪亞戈手裡那把從獸人營地順來的紫衫木弓要好得多,當然,並不是說紫衫木比柘木更好——這兩種木材都是很好的制弓材料,實在是製作這把紫衫木弓的獸人的選材眼光太差了,弓臂上有節疤、瘤結不說,弓臂一端甚至還有幾個針眼大小的蟲洞,或許這並不是那個獸人制弓師的本意,他拿到的也許就是那根紫杉木的邊角料,畢竟這種樹在那個世界都屬於珍稀樹種。

迪亞戈試了試,這把弓拉力大概在八十磅,以他現在的臂力差不多正合適,再強的話,雖然也能拉得開,但就會影響射速和命中率了。他逐漸卸力,緩緩的鬆開弓弦。

“就是它了,非常好。”他滿意的說。

克里夫要價二十五個金幣,但迪亞戈沒有還價,他知道矮人的臭脾氣,這些矮人總是把得意之作視爲自己的孩子,很少賣掉。他掏出了自己最後一個銅板才讓矮人放手,不過他的紫衫木弓被克里夫·哈丁以半個金幣的價格回收,也算頂了一部分價款。

“真糟蹋了這塊木料了。”矮人手裡拿着那把紫衫木弓,滿臉痛惜的說。

從克里夫·哈丁的商店出來,迪亞戈意興闌珊的在街上胡亂轉了轉,出人意料的是,塞爾薩瑪居然沒有出售鎖甲的商店,鐵匠莫漢·銅喉的鍛造手藝並不咋地,只能打造一些粗糙的板甲,這讓迪亞戈多少有些失望。

中午的時候,他再次回到了烈酒旅店,他有些累了。看來長途跋涉的疲勞並不是短暫的一夜休息就可以緩解的。

他注意到,暗夜精靈還沒有起牀,這個德魯伊看來會深刻的認識到醉酒的後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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