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戰士還是法師,包括那個剛纔還自以爲掌控一切的虛靈上尉,統統都在這股無可阻擋的力量下撕心裂肺地哀嚎着。
瘋入膏肓讓蘭洛斯體驗到了超乎想像的強大,而且這力量會隨着狂亂值的疊加愈發強大。但5分鐘過後,在他所掌握的力量強大到幾乎難以估算的那一瞬間,他的一切都將被黑暗吞沒。
這就是虛空的意志,這就是暗影的信條。
絕望不是累積,而是在世界高光的那一刻,將萬物拖入深淵。直到那時,你纔會發現,無論多麼強大,多麼閃耀,多麼明亮,這諸天萬界的終末,都是相同的,一片漆黑。
而施行絕望的惡魔,同樣不會善終。那強大到令人無法自拔的力量,誘惑着他累積越來越多的狂亂,最終超出界限,一舉跌入深淵。
蘭洛斯看都沒看那遍地的繃帶一眼,顫動的眼眸擡頭望天,看着在自己的力量中走向崩塌的世界與空間,一股莫名的感覺,吸引着他一步步朝着最深邃的黑暗滑落。
不同於前幾次,這一次使用瘋入膏肓,浩瀚的虛空能量引起了這片混亂空間的共鳴。從遍佈圖書館各個角落的空間亂流和裂隙中迸發出的原始的虛空能量,與他交織輝映,讓他對力量的認知,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一個凡人難以啓迪的高度。
這種幾乎無法逾越的鴻溝,讓身爲凡人的絕望,一點點在他心中滋生。
如果我也擁有這樣的力量,是不是就能不再絕望?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突然冒起,隨後以燎原之勢瘋長。蘭洛斯出神凝望着將整個圖書館包圍並逐漸收縮的虛空,不再關注狂亂值的增長,不再理會艾露尼斯和薩格里特的警告,不再……
轟!
呼嘯的虛空風暴中,一道震耳欲聾的巨響引起了蘭洛斯的注意,他下意識回頭,正好看見館長用奧爆術掙脫暗影的糾纏與束縛,揮舞着沉重的鐵拳,推倒冰牆,勢不可擋地砸向那個金髮的人類少女。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下,蘭洛斯愣愣地望着女孩兒,後者蒼白的面容上,刻滿了他熟悉的情緒。
絕望。
但不知道爲什麼,他能感覺到,那股絕望,並不是因爲女孩兒此刻的險境。
翻騰的深邃黑暗中,女孩兒那雙水晶似的眼眸,倒映着濃郁至極的漆黑,好似一張巨口,將中央的那一抹灰白束髮、那一雙紫綠交錯的眼眸和那一身邪能的紋身逐漸吞噬。
漆黑越是濃郁,女孩兒越是焦急,她大張着嘴,似乎在喊着什麼,對於上方那枚能夠輕易將她碾碎的拳頭,她根本視若無睹。
蘭洛斯,蘭洛斯……
那聲音微弱,如同呢喃,飄蕩在混亂漆黑的虛空,竭盡全力觸碰到他的耳畔。
恰是一聲驚雷炸響,蘭洛斯被無盡虛空淹沒的理智,在這一瞬間重獲清醒。
也正是這一刻,他驚駭的發現,周圍的一切都被虛空所吞噬,就連腳下的平臺也在慢慢被碾成齏粉。而此刻的他,正虛空而立,無窮無盡的暗影如同海嘯般涌向他的位置。
跌入狂亂與黑暗的時刻,大概只剩三秒。
沒有思考和猶豫的空閒,在無盡黑暗中溺斃的最後時刻,蘭洛斯擡腳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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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現!
視線瞬間模糊,一秒過後,他出現在了構裝體的頭頂,第二秒,他掙扎着將被暗影纏繞拖拽的胳膊擡起,用盡全力刺下。
叮!
黑暗帝國之刃深深刺入構裝體的金屬腦殼,在意識墮入終末的最後一秒,蘭洛斯深吸一口氣,擡起頭,朝那個至始至終都沒有將目光從自己身上挪開的女孩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轟——!
目光所及,一切的黑暗都彷彿活了過來,它們爭先恐後地灌注到那柄奇異的匕首,等到視線中僅剩下漆黑這種色彩時,一聲彷彿跨越時間與空間的轟然巨響從暗影匯聚之處爆發。
黯淡的紫色、藍色與黑色的放射狀流光交織在一起,如同滴入水中的墨汁暈染開來,將那壓抑的黑暗迅速排開。
灰色束髮的精靈終於又一次將真容暴lu在面前,原本那麼令女孩兒討厭的樣貌,在這一刻卻叫她那麼的欣喜雀躍。但接下來,她再一次心跳驟停。
虛空洪流爆發結束,面前那臺高大偉岸的構裝體已經變得破爛不堪,全身佈滿了暗影留下的裂隙。而蘭洛斯,臉上還留着那個淺淺的笑,黯淡無神的雙眼半眯着,與那臺殘缺的傀儡,一同朝着被虛空洪流撕裂的平臺缺口落下。
“蘭洛斯!”
眼看法師朝着下方的虛空亂流墜落,吉安娜瞬間就急了。
能量洪流雖然將幾乎淹沒蘭洛斯的暗影能量釋放了出去,但這個位面的空間結構已經支離破碎,到處都是次元的裂縫以及扭曲能量碰撞的亂流。蘭洛斯下方的落腳地也都已經被虛空洪流毀掉,以這種迷糊的狀態掉下去的後果,可想而知!
吉安娜腦子一片混亂,這幾天來的經歷如同放映片似的飛快閃過,最終定格在法師最後看向她露出的那個笑容。理智,似乎在幫她權衡利弊,但在最終決斷出來前,她的身體已經先行一步。
倉惶疾呼的同時,少女縱身向前,脫離身下唯一漂浮在這片空間的平臺,跳入無底的虛空亂流。
在騰空的某一個瞬間,意識到結局有多麼黑暗的吉安娜,心裡升起一絲懼怕和悔意,但當她撞進那個帶着熟悉氣息和溫度的懷抱,一切彷彿都離她而去。
虛空風暴的呼嚎在耳邊嘶吼,少女卻恍若未聞,只是愣愣地看着精靈近在咫尺的臉龐。心尖莫名顫動着,她收緊雙臂,緩緩將腦袋埋進他胸膛。
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少女閉上雙眼,露出了一個悽然的傻笑。
這次,輪到你欠我了,混蛋……
緊緊依靠着這份令她心安的觸感,沉浸在這最後的溫暖,吉安娜沒有注意到,握在手中的黑檀之寒因爲她的動作而緊緊挨着蘭洛斯的後背。
法杖上湛藍的流光與精靈身上逸散的暗影相互交織,逐漸變得深邃,變得凝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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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大了。
迷迷糊糊之中,蘭洛斯的腦子裡不斷浮着先前的一幕幕。
變身惡魔後,混亂能量與痛楚的雙重衝擊下,讓他不顧一切解放了薩拉塔斯的虛空之力。
在黑暗帝國之刃浩瀚的虛空能量呼嚎中,圖書館本就漏洞百出的次元壁壘徹底崩塌。空間塌陷,虛空趁虛而入,來自無垠寰宇的無窮暗影以他手中的薩拉塔斯爲中心匯聚。
強大到超出想象的力量掌握在手中,外加迪門修斯與圖雷的幻象刺激,蘭洛斯引以爲傲的堅定意志,動搖了。
幸運的是,在即將被瘋狂意志吞沒的當口,吉安娜的呼喊喚回了他的理智。
啊,腦袋好沉,全身乏力提不起勁,胸口更是像鬼壓牀似的喘不過氣。不過我既然還能思考,應該就沒有被虛空亂流攪碎吧?算了,先歇歇,緩過氣來再用鑰石回去吧……
正想着先睡一覺的精靈法師突然打了個冷顫。
嘶~!好涼的風……等等,次元的裂隙中,還有風和溫度的存在嗎?
抱着這樣的疑惑,蘭洛斯幾乎被虛空能量透支幹淨的氣力擠出一小份剩餘,撐住重若千鈞的眼皮,緩緩睜開眼。
模糊的視線緩慢聚焦,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襲在寒風中慵懶飄揚的金色秀髮。
吉安娜?
看着這個讓自己喘不過氣來的‘鬼’,蘭洛斯愣了好久。在確認到女孩兒溫熱的呼吸拂過自己胸口後,他稍稍鬆了口氣,隨即將目光投向了周圍。
霎時間,精靈似乎連呼吸都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