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久之後,楚君逸才慢慢轉過身來。
這一次他沒有追。
因爲知道,即使追了,也再追不上了。
他曾經那麼多次都不甘願放手,一次也不願意,但是這一次,他總算是強迫自己看清楚了事實,第一次,再也沒有追上去。
田熙語被他這種淡漠而平靜的表情嚇了一大跳!
“你……楚君逸,你沒事吧?”她顫聲,問了一句,隨即慢慢安慰道,“其實沒有關係的,不過就是分手,你還有我,我說過我愛你的……君逸,你給我點反應,不要嚇唬我,好不好?”
這樣看着他,她真的害怕了。
楚君逸緩緩看了她一眼,隨後,竟朝她點了點頭。
田熙語一直揪着的心,就這樣呼騰一下放下來了,嘴上一勾,輕輕勾起了一抹釋然而放心的笑。
隨即,那挺拔如山的男人,竟神情恍惚了一下,一陣暈眩襲來,他慢慢地,朝她倒了下去……
“君逸……”
“君逸!”
醫院。
楚傲天前腳進醫院,後腳,那些爆炸性的新聞,就被各個電視臺和新聞媒體,報道了出來。
阮雲卿嚇得徹底變了臉色,也徹底亂了陣腳,一邊緊急安排着楚傲天住院的事情,一邊倉促地囑咐着醫院的高層,叫他們把所有的電視和新聞來源都切斷,不允許在楚傲天住院期間,看到有關這件事的一條新聞!!
她也想要阻止所有的媒體記者,阻止那些嘩啦嘩啦拼命照相的人,不許他們說出去,報出去,一句也不許!!可是早就來不及了,所有人都看到了,甚至包括楚家的人,邱家的人……還有那個在鏡頭面前哭哭啼啼裝可憐的田熙語,這晴天霹靂般的事實,早已暴露在衆人的眼皮底下!
這件事到底會帶來怎樣毀滅性的打擊,阮雲卿知道。
正因爲知道,才理解爲什麼連楚傲天這個楚家的主心骨都會轟然倒下!!
剩下的事,更是她連面對都不想面對的一團亂麻。
邱家夫婦和邱若彤那邊,有短暫倒下又站起來的楚君逸在慢慢應付着,跟他們平靜地交涉,商量着解決辦法,以及後面的記者會要何時開,要公佈怎樣的結果。
而這些人裡最最平靜不惹事的,莫過於田勝華。
他時時刻刻地跟在她和楚君逸身邊,死死拖着自己的小女兒,不讓自己的小女兒再鬧出什麼激烈的事端。
可這又有什麼用呢?
所有的那些記者、媒體,甚至那些只關注熱鬧卻跟此事毫不相干的人,卻都在虎視眈眈地盯着他們,都在替田家,問他們要一個說法呢!!
“……傲天……傲天……”
阮雲卿紅着眼睛,氣到臉色慘白渾身哆嗦地喃喃着,守在移動的擔架牀旁邊,一直將楚傲天送進急診救護室裡了。
急診救護室的紅燈,“啪!”得一聲穩穩亮起,不知多久以後纔會熄滅!
那麼她阮雲卿的說法,又要找誰去要?
事情又怎麼會變成這樣?
不可以這樣的……明明訂婚就已經完成了,明明那麼圓滿,明明第二日邱家的資金就可以流入楚氏,一個星期後的選舉,他們穩操勝券。
但卻偏偏出了這樣的事。
是誰幹的?
阮雲卿那麼那麼地瞭解自己的兒子,他是絕對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差錯的。哪怕他再喜歡沐染,他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選擇是什麼,哪怕痛苦,他也早就做出選擇了!!
那麼是誰?
究竟是誰?要這樣置他們母子於死地?
一個倨傲挺拔的身影,此刻正站在不遠的地方,冷眉微微蹙着,表情肅穆,在跟正往急救室走的主治醫生在說着什麼。
其實在會館內,從外面助理的那一聲大喊開始,楚君揚就察覺了不對勁。
冷冷踏出門,編就看到了前面一堆混亂的人羣裡,楚傲天那張憋氣憋到泛着青紫的臉!
胸腔頓時大受震動。不管隔了多久,不管什麼仇怨擺在面前,父親終究是父親。
哪怕明明知道阮雲卿也在這,他也還是,緊緊地跟了過來。
楚傲天是受了多大的刺激纔會這樣,他也知道。
對面,阮雲卿慢慢慢慢地看向了遠處的這個身影,心裡糾纏的死結像是頓時開了一個缺口一般,看到他,就彷彿瞬間就明白了一切。
對。
對了。
君逸如果落到現在這種下場,最得益的人,應該是誰?
又是誰,最想要看到他一敗塗地,拼盡了全力卻在最要緊關頭功虧一簣的樣子!
楚君揚。
就是楚君揚!!
遠處,主治醫生看着他,蹙眉道:“上次心臟病發的時候我就說過,以後要避免楚董事長受刺激,尤其是當面的這種刺激,人多口雜,一兩句聽着不舒服還可以忍,那麼多張嘴說下來,正常人都受不了,何況是他呢?”
“當然,楚先生您的家務事我是沒權利管的,董事長現在就是怒極攻心,大概有內臟出血的現象,排除積血和血塊之後鎮定靜養應該就可以,少受刺激纔是最好的藥。”
楚君揚蹙着眉微微點頭。
但以以現在的形勢來看,要讓楚傲天不受任何刺激,怕是不可能的了。
“……是你吧?”
猛地,一個幽幽的嗓音自旁邊傳來。
楚君揚微微一愣,扭頭,正好看到了像幽魂一樣飄到自己身邊的阮雲卿。她一雙眼睛紅紅的,帶着無盡的入骨恨意看着他。
“君逸發生這樣的事情,始作俑者應該是你吧?”阮雲卿啞聲說着,身旁的拳頭攥得死死的,緊到骨頭都快裂開,“我早就該想到,你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君逸訂婚的這一天回來,到底是安的什麼心?我也問過會館裡的人,他們說你昨晚就住在君逸的隔壁,呵……我當時想,你或許也沒有什麼壞的心思,卻沒想到你楚君揚下一次手,就比任何人都要狠。你就是想要這樣吧?破壞君逸的聯姻,破壞邱家的資金入股……這樣你就滿意了,楚氏的總裁之位就註定是你的了!!是吧!!”
這樣莫名其妙而來的攻擊,自小到大,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倨傲挺拔的身影緩緩轉過來,冷冷凝視着她,看了一眼,半晌後才從鼻息裡透出平穩的氣息來,冷聲說:“我父親的病需要靜養,這些話,阮姨在這裡跟我說說就好,如果在他面前說,你知道後果是什麼。”
這個男人、這個男人……居然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威脅她!!
“楚君揚……”阮雲卿捏緊了拳頭,已經怒火攻心口不擇言,“你就應該去死……只有你是多餘的……你死掉才最好了……”
“……嗯。”聽到這種話,楚君揚只是淡漠地微微勾脣,脣邊卻不見一絲暖意,只有幽冷。
“只是可惜,我還在。”
“一週以後,我還會出現在楚氏的董事會上。”
“死不掉,就只好繼續擋路了。”
轉身,欲走,拿背影面對着她,冷聲道。
“阮姨有時間也往邱家那邊去一趟。這件事雖然是君逸的責任沒錯,可婚姻是雙方家長促成的,他沒那個義務承受你們全部的苛責。您既然有那個能耐承受事情成功的喜悅,就應該也有能耐承受事情失敗的風險纔是。錯不全在他,您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