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非的手還拿着話筒並沒把它立即放到電話座上, 那裡面正不間斷的傳來“嘟嘟”的聲音,門在此時響起了有力的“扣扣”聲,安非一句“進來”話音剛落, 呂心悠就步履匆忙的走了進來。
“安非, 你一定要幫幫我爸爸, 他已經被檢查院的人帶走了。”呂心悠說的快而急切。
“我剛纔接到我父親的電話了, 呂叔叔出了什麼事情?”安非還沉浸在剛纔他父親來電的敘述中。
呂心悠的手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她顧不上向安非說聲抱歉走到落地窗前連忙把手機放到耳邊接聽起來,聽着聽着她轉過身來雙目圓睜的看着安非,直到對方掛斷她還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
足足有10秒鐘, 呂心悠定定的看着安非,感受到空氣中不一樣的氣流, 安非擡起頭來望向他:“怎麼了, 發生了什麼事情?”
“安非, 你告訴我,爲什麼要無緣無故的送一層公寓給我, 爲什麼公司之前從來沒有這樣的規定?”如果說曾經她還對安非抱有幻想,那麼此刻是真正的絕望。
安非覺察到事態的嚴重,站起身來,可是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公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呂心悠並不回答他的話,卻說道:“安非, 爲了顧叢珈, 你是不是什麼都可以不要, 爲了她你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傷害?”這樣說的時候, 她的眼淚抑制不住的流下來。“那麼我呢, 我在你身邊這麼多年,我哪裡不如她?你不知道嗎, 我愛你這麼多年,爲了你我可以念不喜歡的理科,爲了你我從A市到都柏林,爲了你我放棄了爸爸爲我安排好的一切,毅然加入聯太,你爲什麼不肯回過頭來看看我,看看我爲了你這樣卑微的站在你的身邊,安非,我什麼都可以爲你做。”
呂心悠哭的越發大聲,往日一絲不苟的妝容此刻卻狼狽的弄花了一臉,她彷彿自言自語的說道,“真的,我什麼都可以爲你做,什麼都可以放棄,只要你肯回過頭來好好的看看我。”
安非從沒想到呂心悠會這麼說,一直以來他都把她當成是最好的朋友,因爲兩家世交的關係,他從來不覺得她這樣跟着他有什麼不對。如今聽她這麼一說,他只覺得惶恐,當一個人對你死心踏地,而你根本不能對她作出任何迴應,那麼相信我,這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
安非還站在那裡,只是站在那裡,呂心悠看着他,突然覺得好笑,“安非,你也是個可憐的人,你找她五年,可是她呢,她身邊有個林赫禹,你那麼愛她,她會嫁給你嗎?”呂心悠越說越激動,聲音陡然響了起來:“你不會不知道吧,他們就要結婚了,結婚,什麼是結婚你知道嗎?啊?五年,你有沒有問過她,她爲什麼回來,她是爲你回來嗎?”她說話的時候一直看着安非,安非也望着她,可眼神那麼陌生。
是真的無望,可是已經走到這一步,她只能繼續說下去,“什麼都可以衝着我來,可是爲什麼要害我爸爸,你知道嗎,只要再過兩年,我爸爸就退下來了,現在什麼都完了。”她顧不得自己已然狼狽的模樣,只是看着安非,一步一步的後退,直到後背貼到安非辦公室那道門,退無可退,她才停下來,“安非,她不愛你,至少現在不。”留下這句話,呂心悠毅然拉開那道門,迅速離去。
安非依然站在那裡,雙手已經插進褲子的口袋裡,看不出什麼表情。耳邊一直充斥着呂心悠剛纔的話,“他們要結婚了,要結婚了,她爲什麼要回來?爲什麼要回來?”如此反反覆覆,攪的他不得安寧。
他不是容易被別人的言語左右思想的人,所以他告訴自己顧叢珈是愛他的,一如他愛她。這麼想着,他顧不上呂叔叔的事情,開始撥顧從珈的電話,一首歌從頭至尾一字不拉的聽完,還是無人接聽,他不氣餒,如此反覆了幾遍之後,他終於放棄,始終是無人接聽。
安非想,她可能有什麼事情把手機拉一邊了,對的,肯定是這樣,在之前,也碰到過他打過去,她沒有及時接到的事件,這沒什麼,眼下重要的是先了解呂叔叔到底出了什麼意外。不爲呂心悠,看在他父親這麼焦慮的掛電話過來,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餘秘書,你打個電話到檢查院,探聽一下呂市長出了什麼意外。”剛把電話放下,突然想起來徐柘或許幫的上忙,復又提起電話按下了分機號碼,兩頭分別進行總比一人做事強,況且許柘父親還是檢查院的前三把手。
接下的時間,安非忙得焦頭爛額,他甚至翻出那些早已落實的合同,又仔細的看了一遍,顧叢珈的電話始終無人接聽。
他真的沒有不安,只是想她的心那樣急切。等不到下班,他開了車直接去到鐵行佳華位於新天地的辦公樓,可是等待他的卻是前臺禮貌的回答:“對不起,顧總今天沒來公司。”
他不甘心,他知道顧叢珈的住所,繞過大半個城市,當他敲開那道門,有禮貌的管家模樣的人前來應門,“請問您找誰?”
“顧叢珈,在麼?”
“顧小姐回英國了。”
“什麼時候去的?”
“昨天。”
“那麼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不清楚,您知道的,我們從來不過問先生和小姐的事情。”門後的人看着眼前這位心思焦慮的男子子,“先生,您還有事情嗎?”
“哦,沒有沒有。”眼看着門即將闔上,安非趕在最後一刻說道:“那麼,林先生也一同前往英國了嗎?”
那人重新將門打開,禮貌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沒有,林先生應該在前往香港的途中。”
“好的,沒事了,謝謝你,請不要告訴先生和小姐我來過。”安非回與禮貌的一笑。
“會的,您不用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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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暇他顧,徐柘那邊很快有了消息。兩人約在私人會所見面。
人影搖曳,真不是談公事的好去處,可是徐柘喜歡曖昧的地方,更是喜歡MISS L,安非只能順從他的意思。
徐柘將大概意思說了一遍,安非聽的心事重重,大半杯子兌着冰塊的龍舌蘭灌入口中,他纔開口問道:“不能保釋嗎?”
“大概是不能,這麼大一塊地,加上還有一層公寓登記在呂心悠名下,證據確鑿,這事還恐怕會牽連到呂心悠,檢查院的人之所有還沒有找到她,那是因爲呂市長還僵持在那裡,可是結果明顯的很不樂觀。”徐柘搖了搖杯中酒,只微微抿了一口,繼續說道:“你也知道,這些當官的,潛規則擺在那裡,一點小事是禁不起波浪的,這次對方這麼大手筆的檢舉,肯定是做好了萬全的考慮,這是事在必成的決心。”
徐柘看着安非,眼前的人只一停不停的喝着杯中酒,空了倒,倒了喝,如此循環。徐柘想了想,還是決定提醒他一下:“安非,你要有個心理準備,顧叢珈這次是有備而來,關於那套公寓,你應該很清楚是怎麼到了呂心悠名下。只是我始終想不明白,顧叢珈對付呂市長的動機是什麼?”
徐柘不明白,他又何嘗明白,又是這樣,無緣無故的離開,沒有留下任何一句交代的話,哪怕只是簡單的說一句再見。
安非覺得煩悶,胸腔那個位置又開始鈍鈍的疼,他大概真的是個可憐的人。
兩人喝了好一會兒酒,才從MISS L 私人會所走出來,黃叔叔已經等在那裡。
“你也喝了不少酒,不要自己開車,我讓黃叔叔先送你。”兩人站在MISS L的門口處說話,這時從門裡走出來一個陌生的男子,正雙手並用的摟着一個女人,女人穿着深V領的小禮服,後背將近2/3的皮膚裸露在空氣中,香水刺鼻。
那名男子看到徐柘竟是朝他點了點頭,繼而摟着女子快步離去。
“你認識?這人是誰。”安非想徐柘哪個朋友他不熟悉。
“開發辦一個小科級,要不是高意茹的哥哥,誰認識,這人就一垃圾,是女人都上。也不知道高意茹哪來的本事,居然把他哥哥弄到了開發辦。”徐柘說着還不忘朝剛纔他們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哪裡還有什麼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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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安非一踏出電梯,就看到餘秘書正端坐在座位上,認真的整理文件,他一步一步走過去,溫和的看着她問道:“餘秘書,昨天讓你打探的事情有消息嗎?”
餘佳闕看安非站着,她也站起來,“不好意思,安總,還沒有消息,檢查院的人都挺難打交道的,你知道我們公司以往跟他們根本沒有過過多的接觸。”
安非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顯示着忠誠,“那沒事了,你繼續,幫我泡一杯咖啡,謝謝。”安非說完徑自向着他的辦公室走去,餘佳闕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後,才邁開腳步去衝咖啡。
安非在椅子上坐了好一會兒,他摸出GIVENCHY點燃一根香菸,終是站起來走到落地窗前,從27樓望出去,可以看到天空是好看的湛藍色。
三聲敲門聲響過,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餘秘書端着咖啡進來了,共事一年有餘,他對餘秘書的能力是讚賞有加的,做事嚴謹,認真,最主要的是值得信任。
安非回過頭來,餘佳闕正把一杯咖啡放到他桌上,他望向虛空中的某一處問道:“餘秘書,你來公司多久了?”
餘佳闕剛放下咖啡杯的手有一刻的遲疑,下一秒狀似認真的想了一下,“安總,將近兩年了。”
“餘秘書,對公司的各項制度,薪酬待遇可有什麼不滿?”
“聯太的工資很高,福利也很好,安總我沒有哪裡覺得不好的。”她回答的自然真誠。
“那麼你爲什麼還要替林赫禹辦事?”安非的眼神犀利的看過來。
餘佳闕也看着他,下一秒,安非笑起來,“我這樣說或許有點唐突,餘秘書,不,不,餘總,你作爲鐵行佳華的法定代表人在我這裡當個小秘書不覺得委屈嗎?林赫禹給你多少報酬?”
餘佳闕也笑起來,“安總,你果然什麼都知道。”她收斂了笑容,認真的說道:“可是你說錯了,我不是爲林赫禹,我是爲珈珈。”
“珈珈?”安非好看的眉頭皺起來,“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爲她辦事情?”
“應該說沒有珈珈,我不一定進的就是聯太。”
“這麼說你很早之前就認識顧叢珈?”安非的聲音不免激動起來,“爲什麼要將那層公寓過戶到呂心悠名下,爲什麼呂市長批出去的地產權不明?你是不是什麼都清楚?”
餘佳闕看着窗外,這麼多的問題,她要好好想一下,“安總,憑你和顧叢珈的關係,你爲什麼不當面問她本人,如果你問,我想她一定會如實告訴你的。”
真好,這話成功的擊中了安非的痛點,他倒是想問,可是顧叢珈人呢
這個時候,安非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急切的響起來,在沉悶的空氣中顯得特別響亮,他並不急着接聽,仍舊一動不動的站在窗前,手指夾着的菸灰已經好長一段,人一動就要落下來。
餘佳闕順手拿起電話,走到他身邊,遞上他的手機,是的,只要她還在聯太,那麼她還是安非的秘書。
安非只瞄了一眼手機,就按下了接通鍵,是馬場的電話,這個時候馬場會有什麼事情?
“安總,三樓最東面轉彎處那間房有人入住了,您等的那位能用密碼開門的人,她到了。”
安非並不急着掛斷電話,任由手機裡面傳出一停不停的“嘟嘟”聲。
他回頭,餘佳闕還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