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清吟遲疑了。他說得沒錯,她的確很需要這份工作。父親雖然沒問她要錢,但她知道,家裡的開銷已經捉襟見肘了。而且,媽媽明年的康復療養費……
想起前些日子找工作時屢屢碰壁時的灰頭土臉,想到父親在季蔚然面前信誓旦旦說要還錢的場景,想起輟學在家的妹妹,想起躺在病牀上已經不認識她的母親,她終於還是咬了咬牙,道,“顧總,請問一下,我的辦公桌在哪裡?”
顧商陸釋然,脣角的笑,如水暈一樣的盪漾開來。
簡清吟就這樣在星輝公司上班了。畢竟之前做過一段時間的總裁秘書,這次倒也駕輕就熟,很快就上手了。
她的辦公桌就在顧商陸的辦公桌對面不遠處,每次她擡頭,都能看到他那張英俊帥氣的臉。這讓她很是彆扭。雖然辦公室很大,他們中間也隔着一段距離,而且他並未過多的看她,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打電話或者看文件,籤文件,或者跟前來請示總裁意見的各部門的總管們說話,但她還是感覺很不自在。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她總覺得辦公桌這樣放,是顧商陸安排的。畢竟,她之前的公司,總裁秘書的辦公桌都是在總裁辦公室外面的,而且,她去過一次季蔚然的公司,他的首席秘書Rose的辦公桌,也在外面,一個單獨的格子間。所以,她總覺得有點不適應。
好在一個上午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公司不管飯,只給津貼,所以員工們都是自己出去吃的,但公司每個部門都配備了微波爐,於是很多同事都自己帶飯來。
簡清吟收拾東西準備出去吃飯,顧商陸從對面擡起頭來,道,“一起?”
簡清吟遲疑了一下,“這樣,不太好吧?”畢竟,她才第一天上班,實在不想讓公司其他人嚼舌頭根。
顧商陸也沒勉強,只點點頭,“那就幫我打包一份吧。”
簡清吟道,“你不出去吃?”
“不了,”他埋頭翻桌上的文件,“我還有個重要的電話要打。“
“那好吧,”簡清吟問他,“你要吃什麼,我給你帶上來。”
他脫口而出,“清蒸鱸魚,剁椒炒雞蛋。”
簡清吟呆住了。這兩道菜,是唯安最喜歡吃的菜。
一清淡,一味重。他總喜歡這樣搭配吃。
“怎麼了?”許是半天沒動靜,顧商陸擡起頭問她。
“沒什麼。”簡清吟斂去眸中黯淡的光芒,“那我先走了。”
“嗯。”他又低下頭看文件。
簡清吟走出辦公室,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面帶微笑的刷卡出公司。公司的制度很嚴謹,每道門都有指紋識別卡,出入都得刷卡。
……
機場。
季蔚然最後一次看了眼手機。手機很安靜,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
此時,距離他們上次見面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十八個小時。
她沒有給他回短信,也沒有打電話給他。好像他從未發過那樣一條發自肺腑情深意切的短信一樣。他甚至有些懷疑,她到底有沒有收到那條短信。
而在這十八個小時裡,他去了蘇唯安曾經度假的那個山莊,去了他和簡清吟曾經去過的每一個地方,每一處角落,最後,他去了西郊墓園。
他在墓園只呆了很短的時間。離開的時候,他對墓碑上的蘇唯安說:簡清吟,我要定了。一個死人,有什麼資格剝奪一個活人的幸福?那個女人,他勢在必得。
機場廣播員甜美的聲音在一遍又一遍廣播着請旅客登機的消息。季蔚然沉思片刻,最終還是給簡清吟發了一條短信,然後關機,上了飛機。
……
公司附近的飯店裡就有清蒸鱸魚,剁椒炒雞蛋這兩道菜。簡清吟自己隨便吃了點,在等待這兩道菜打包的功夫,她想看看手機,卻發現竟然沒帶。
應該是落在辦公室裡了。
爲打發無聊的時間,她只得數着玻璃窗外的行人發呆。
而辦公室裡的顧商陸,在她離開關上門的那一瞬間,臉上的笑容已經淡了下來,佯裝的繁忙也終於停歇。
他推開椅子,起身走到碩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個城市的渺小,點燃了一根菸。其實,所謂的有個重要的電話要打,不過是一個藉口,一個避免她尷尬的藉口而已。他其實很想跟她一起出去用餐。很想跟她一起,走在所有人的面前,宣告着他對她的所有權。
可他知道,時機還未到。至少目前不可以。
滴滴兩聲,她放在桌上忘了拿走的手機響起。
他鬼使神差的走了過去,拿起她的手機一看,是一條短信,來自一個沒有備註名字的號碼。
他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打開了那條短信。
內容只有一句話:我有急事,需要回拉斯維加斯一趟。等我回來。
季蔚然!他狠狠的把手機攥在了手心裡,臉上是難看到極點的表情。
少頃,他毫不猶豫的刪除了這條短信,然後,將手機放回了原地。
……
簡清吟回到辦公室,把打包的飯菜給了顧商陸,“顧總。”
顧商陸擡起頭,“非辦公時間,還是叫我商陸吧。”
簡清吟矜持的笑笑,“稱呼換來換去的,也挺麻煩的,公司裡我還是直接叫你顧總吧。”也省得別人誤會。
顧商陸沒勉強,“隨你。”
他端着飯盒,去茶水間吃飯。
簡清吟回到自己的桌子後面,拿起手機看了看,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她又打開微信,依然沒有動靜。她悵然若失,說不清楚心裡是什麼滋味。
該死的男人,口口聲聲說什麼重新追求,結果只是耍着她玩。早知道那天晚上,他不過是一時興起,順道逗弄她一下而已。那條短信,也許只是心血來潮下的產物,有可能連他自己都忘了曾發過那麼一條信息。
偏生她還像傻子似的,當了真。
簡清吟啊簡清吟,你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也不是天真單純的小姑娘了,怎麼還是這麼幼稚,不長記性?還在期待什麼?還在幻想什麼?三年前的前車之鑑給你的教訓,這麼快就忘了嗎?你跟他,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啊,怎麼可能還有可能?
她走到洗手間,狠狠的用冷水沖刷着自己的臉。
等到再擡起頭來時,心緒已然恢復了平靜。
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面容依然美麗,但眸光已變得木然清冷。
這纔是她應該有的樣子。
她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裝,然後走出了洗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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