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北極的秘密
“米拉,有什麼不開心的嗎?你的臉色好難看。”我走到了他身邊,柔聲問着。
他勉強笑了一下,道:“沒有什麼……有點不舒服罷了……”
真撓着頭髮嘆道:“你有什麼就說吧!問了你半天了,一個字都不說。如果真沒有事情,就不要擺這種死人臉嘛!”
米拉的臉色頓時有點蒼白,曼曼狠狠瞪了真一眼,走到了米拉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輕道:“我們難道不是你的好朋友嗎?爲什麼有了煩惱要隱瞞呢?說出來不是更舒服一點嗎?你這個樣子,我們也不放心啊。”
米拉的嘴脣動了動,似乎有點猶豫,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沒……我沒事,你們別管我了。”
天,真受不了他這種粘膩的個性。我皺起了眉頭,正要說他兩句,卻被曼曼拉住了手。她的眼神示意我不要再刺激他,我吸了一口氣,“你們都這麼無聊,不如來幫我整理資料吧!不過不許在桌子上吃東西,曼曼,尤其是你!”
曼曼哼了一聲,伸手拉着米拉,“一起來吧,我們聊聊天,小喜那裡有很多有意思的資料哦!”
米拉似乎還想拒絕,被我和真一人拉一個,硬是拖進了資料館。
“你們幫我把資料按照人名的字母來排序,然後整理好的放到一邊就可以了。謝謝啦!”我笑眯眯地把一大疊資料丟在他們三個人面前。嘿嘿,總算有人來幫我了,今天的分量可以提早完成了。
曼曼他們笨手笨腳地翻着資料歸類,我坐回了原處,繼續在青空給我的名單上尋找剛纔怎麼都找不到的那個人。
“奇怪,怎麼會有這種事情?”我幾乎翻爛了那幾張名單,也找不到手上資料裡的那個人。
“這個叫美美達的人現在到底在不在族裡啊?怎麼名單上都找不到她的名字?該不會改了名字吧?”我嘀咕着,拼命抓腦袋。
話音剛落,曼曼和真正準備過來看,米拉卻反應強烈,他幾乎是跳了起來,身後的椅子都被他給撞翻在地。
“給我看!”他吼了起來,手伸過來立即就要將資料搶過去。
我吃了一驚,反射地將資料收了起來,他撲了個空,焦急異常地看着我,“快給我看,小喜,拜託你了!”
他反常的樣子把我們都嚇住了,曼曼吃驚地問道:“米拉,你怎麼了?那個人和你有什麼關係嗎?”
米拉卻態度強硬地沉聲道:“給我,不關你們的事!”他會這麼冷硬地說話從我認識他以來這還是第一次。
真一把從我手上將資料拿了過去,沉着臉色冷道:“既然不關我們的事,爲什麼要給你看?這裡的資料本來就只有小喜這個資料整理員能接觸的!”
米拉的臉色由白變紅,又從紅變得慘白。
“求求你,真,給我好嗎?我有我的苦衷……”他的聲音顫抖了起來,看上去幾乎都要哭了。我和曼曼驚訝地看着他,什麼都說不出來。
“給你看什麼?”一個悅耳的男聲從門口傳了過來,卡卡進來了!米拉的臉色更白了。
卡卡走了過來,從真手上接過資料看了一眼,“咦”了一聲。
“這個人……不是已經被處死了嗎?怎麼資料還在這裡?”他*着下巴,“應該和青空說一下,這裡的資料需要更正了。”
米拉失聲叫了起來:“死了?!怎麼會?!”他的臉色現在看上去和死人差不多了,滿臉又是恐懼又是失望。
卡卡挑起了眉毛,笑道:“你這麼緊張幹什麼?”他又看了一眼資料上那個人的照片,促狹地笑了,“這可是個美人喔……難道你喜歡上她了?不過可惜她四百年前已經被處死了,對了,我想起來了,處死的提議還是族長提出來的呢!”
“怎麼可能,我前天才看到她……”米拉突然住了口,駭然地看着卡卡。
卡卡皺起了眉頭,“你看到她?什麼時候?什麼地點?和誰在一起?你說清楚一點!”
米拉後悔極了,咬着嘴脣,火紅的眼睛裡流露出極度猶豫的光芒。
曼曼輕聲道:“米拉……你有什麼難處說出來啊……我們也可以幫你的。”
真拍了拍他,跟着點頭。米拉咬了咬牙,嘆道:“好,我說。不過卡卡大人,請您別把我今天說的告訴青空大人好嗎?因爲……事情和我父親有關……”
“和北極有關?你先說,如果事情太重大,你的要求我就無法答應了。”卡卡變得嚴肅起來,俊俏的娃娃臉上露出了威儀。
米拉吸了吸鼻子,帶着哭音說道:“其實……那是我父親的一個習慣了,每年到了三月中旬的時候,都會有好幾天把自己關在書房裡面不見任何人。今年也不例外,我和母親都不知道他這麼做的原因,我們都認爲他可能是在進行什麼新的本領的修行,所以我們從來不去打擾他。不過前天……我在看書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醫學上的難題,我怎麼都看不懂,於是我就想到去找父親。”
“他每次關在書房裡的時候,門都是從裡面反鎖住的。可是……前天我去的時候,門卻好像忘了鎖,而且還開了一條縫。父親在裡面自言自語,我開始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等我走近正準備敲門的時候,卻突然聽見父親在裡面叫着一個人的名字,他說‘美美達,你一個人在這裡一定很寂寞吧。四百年了,原諒我每年才能來一次陪你久一點。’我嚇了一跳,因爲父親的書房從來不讓陌生人進去的!而且他說的那個名字我都沒有聽過!我不敢敲門,怕父親以爲我聽到了什麼,可是又實在不甘心就這麼走了。所以我就貼着門縫往裡面看……”
他哽咽了一聲,眼淚滑了下來。
“我……我居然看到了一個人!還是一個很年輕的女人!她被父親緊緊地抱在懷裡,臉正朝着門這裡!我從來也沒有見過這個人,她的頭髮和眼睛都是金色的,而且是個非常美麗的人。我真的被嚇住了,從來也沒有想過父親會有別的女人什麼的……他和我母親的感情一直很穩定,對我和哥哥也很關懷。我真的不知道會看到這種事情!可能是我當時太驚訝了,把門撞開了一點,讓那個女人看到了我,她……居然對我笑了一下!我嚇得不知道怎麼是好,以爲這下一定會讓父親知道我來過了,我立即就逃走了!”
“所以你一聽到美美達的名字纔會這麼激動,對嗎?你以爲她是族裡的一個女人,而你父親……”真沒有說下去,同情地看着他。
米拉從口袋裡掏出一塊薰了香水的藍色絲綢手絹,擦去臉上的淚水,輕道:“你說得對,我這兩天一直神不守舍,覺得自己撞破了父親的一個秘密。我一直不敢告訴母親,也不敢告訴哥哥,他們是那麼信任父親……我都不知道怎麼做纔好。一直到小喜說她在青空大人的族人名單上找不到美美達這個名字的時候,我纔想到爲什麼我沒有去資料室查那個女人的資料!”他擡頭急急問道,“卡卡大人,她真的已經被處死了嗎?那……爲什麼我會在書房看到她?難道……我們說的不是一個人?”卡卡將資料遞給米拉,“你自己看看是不是這個人?”
我們一起湊了過去,資料上方貼着一張照片。我並不知道米拉看到的美美達長什麼樣子,不過照片上的那個女子,一頭金色如同陽光一樣的頭髮披在肩膀上,眼睛也是美麗的金色,笑得很開朗,氣質看上去非常純淨,而且是一個很美麗的人。
米拉全身都在發抖,“是……是她,就是她!卡卡大人,她真的被處死了嗎?”
卡卡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四百年前,這個女子是被判斬首之刑。原本行刑的監視人應該是北極,不過那天他推脫身體微恙沒有去……嗯,看樣子裡面有點問題。米拉,別擔心,這事我不和青空說。只要調查清楚北極書房裡的那個女子是誰就可以了,並不是很大的問題。”
斬首?我有點疑惑,“什麼罪要被判斬首?”想到這麼殘忍的刑法曾用在這個少女的身上,我就有點不寒而慄。
“通敵,叛族,間諜……這些都會被判斬首。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這個女子是因爲間諜罪被判斬首的,具體是怎麼樣的情況我不是很清楚,因爲出事的那段時間我正好不在城堡裡。聽說她的事情鬧得還挺大,不過行刑後傳聞全部被北極壓了下去嚴禁提起,所以我回來了之後也沒怎麼去了解這事。”
卡卡拍着米拉的肩膀,安慰道:“據我所知,北極不是這樣的人。或許有什麼原因,你也別想太多了。如果想知道四百年前的事情,就去問問阿魯吧!當時他也負責管這件事情。事情牽扯到北極的名譽,我也不好插手,你們幾個人偷偷調查就是了,如果真的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再來找我。”
“可是四百年前已經被處死的罪犯,怎麼會活生生地站在人面前呢?卡卡大人,難道她沒有死嗎?”曼曼疑惑地問着,我也跟着點頭。確實,這是最關鍵的問題啊!
卡卡笑了笑,“或許根本就不是這個美美達,只是長得很像的人罷了。北極將她當作美美達也不是沒有可能。何況就算她沒有死,也不可能四百年過去了容貌卻一如當年。你們自己看,她的資料上面不是寫了嗎?極稀少的透明人混血,和小喜差不多,幾乎和普通人沒有區別。當時看上去可能只有人類年紀的十**歲,四百年過去的現在看上去起碼應該要二十五左右了,容貌上不可能一點都沒有改變。”
我們都沉默了,卡卡轉身走向門口,“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你們自己調查吧,最後把結果告訴我就可以了。小喜,有空我再來幫你。”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曼曼輕道:“怎麼辦?先偷偷去你父親的書房?還是先去找阿魯先生?”
米拉搖了搖頭,“按照我父親的習慣,後天才能出來。現在不能去書房,還是先去找阿魯先生吧!”
真勾住了米拉的肩膀,低聲道:“別怕,不管我們查出的結果是什麼,除了卡卡大人和阿魯先生之外,就只會有我們四個知道。你什麼都不用擔心,要相信你父親,他絕對不是那種人!”
曼曼跟着肯定地點頭,米拉才稍微釋懷地放開了緊皺的眉頭。
我什麼都沒說,反正在我看來,那個北極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金屋藏嬌?說不定還做過更*的事情呢!不過我沒敢說,米拉這麼痛苦,我怎麼能這樣打擊他呢?再怎麼說他也是我好朋友的父親,唉……無論怎麼討厭他,我也不能在朋友面前說他父親的壞話啊!
於是我們一起去找阿魯護衛總管,帶上了美美達的資料。阿魯正獨自在他巨大的辦公室裡喝咖啡,看到我們四個人神情詭秘地偷偷走了進來,他好笑地說道:“怎麼了?做賊似的。你們幾個怎麼會來找我?還有你。”他看向我,漆黑的眼睛裡流露出一股讓我有些怪異的溫情,“你不是在青空大人的資料館那裡工作嗎?現在是工作時間哦,跑我這裡來偷懶嗎?”
從我認識他以來,他對我的態度總是溫和親暱得讓我感覺怪異,奇怪,我和他又不熟,爲什麼老用好像早就認識我的眼神來看我?
我小心地笑了笑,“嗯,今天的工作分量已經快完成了,所以有空出來。其實我們來這裡,是想問您一點事情。”
他示意我們坐到沙發上,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咖啡,卻給了我一杯牛奶。
“我這裡只有咖啡,至於你。”他指着我,“年紀太小,只能喝牛奶。”說着對我寵溺地笑了,好像我是一個小孩子一樣。我給他笑得渾身發毛,只好強笑着端起了面前的牛奶。
“說吧,什麼事?”他坐到了我們對面的沙發上,正對着我,漆黑的眼睛微笑地看着我。
我暗咳了一聲,將手裡的資料遞給了他,“我們想請您告訴我們,資料上的這個女子,她具體犯了什麼罪?如果可以的話,可以請您將她的事情全部告訴我們嗎?”
他接過資料,看了一眼,立即皺起了眉頭。
“爲什麼要問她的事情?已經過了四百年了。你們從哪裡找到的這個資料?”
“是這樣的,我在整理資料的時候,發現這個人的名字在青空大人給我的族人名單上找不到,聽卡卡大人說可能您會知道關於她的事情,所以來問您。”我小心地回答着,打算看看能不能不和他說北極的事情就讓他把一切都告訴我們。
他放下資料看了我一眼,“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我不能告訴你。再說和你們也沒有關係,她已經被處死,明天我就和青空大人說讓他將這個資料從資料館裡撤出。”
米拉失控地低叫了起來:“請您告訴我!因爲……因爲……”
他又哭了起來,真是沒見過這麼軟弱愛哭的男生。
曼曼同情地安撫着他,然後,他就將一切都告訴了阿魯,說的時候好幾次都哽咽了住,看得我頭都大了。
“怎麼會?我分明親眼看到她被斬下了頭顱啊!你不會看錯了吧?”阿魯聽完米拉說的一切,懷疑地問着。
米拉用力擦着眼淚,肯定地搖頭,“絕對不會!因爲我聽到父親叫她美美達,而且長得這麼像,世界上怎麼可能有同名又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呢?”
阿魯嘆了一聲,輕聲道:“都已經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了,北極還是一直放在心裡嗎?真是的……他永遠是什麼都不放在臉上的深沉派……”他捏了捏資料,問道,“你們知道她是爲什麼被判斬首的嗎?”
“好像……是因爲間諜罪吧?”我說着,看來他果然什麼都知道。
他微微一笑,“知道嗎?那是因爲她是一個天使。”
“天使?!”我們全部吼了起來。
老天,饒了我吧,爲什麼我的身邊老是聽到天使兩個字?
“是啊,她是一個天使。我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爲什麼會僞裝成透明人的混血來到城堡。”他極細微地嘆了一聲,“那是北極當上總管之後犯的最嚴重的一個錯誤,因爲是他沒有把美美達的身份弄清楚就放她進了城堡,結果她居然在三個月後偷偷跑去族長的臥室企圖刺殺正在沉睡的族長。這件事情的後果非常嚴重,北極曾主動爲這件事情請罪要求撤銷總管的職位將他打入監牢,不過族長並沒有怪罪他,所以處死美美達之後,北極對所有身份不明想進入城堡的人從來不留情面。小喜,你現在知道爲什麼北極那麼反感你和你母親了吧?他曾犯了那麼大的錯誤,怎麼可能讓錯誤再重演呢?”原來是這個原因。我彷彿有點了解那個冰冷尊貴的總管了!他是那樣一個完美主義的人,由於自己的疏忽而犯了大錯,自然不會允許自己再犯。回想起我和他曾經的那些衝突,我的心頭似乎也沒有以前的氣憤了……是我的心腸太軟了嗎?
“所以,小喜,如果那次我不幫你求情,你可是絕對進不了城堡的哦,感激我嗎?”他笑眯眯地問我,我的背後又開始發毛,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他。
好在米拉開了口:“可是……既然她死了,爲什麼我在父親的書房裡又看到她了?還有,她和我父親是什麼關係?爲什麼我父親會和她……和她……那麼親密?!”
阿魯沉默了一會,才嘆道:“都四百年了……我也幾乎都忘了,原本事情應該都散了。今天又給你們提了出來……那恐怕是北極一生最大的錯誤,也是他一生最大的幸福吧?雖然那個女子身份不明,不過北極還是喜歡上她了,我還以爲他們會一直在一起呢。事情發生之後,將美美達從族長房間裡帶出來的時候,北極的表情我真是一輩子都忘不了。”
“我一直覺得他是個冰塊,冷漠,無情,完美主義的可怕,認識了他那麼久,從來也沒見他有動容的時候。那天真是讓我開了眼界,他簡直和瘋子沒兩樣,抓着她拼命地問爲什麼,我看他的眼圈都紅了,不過硬是撐着沒在別人面前哭。”
阿魯突然怔了一下,坐直了身體,“等等,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行刑前的那個晚上,北極去了關押她的牢房,還將所有看守的人都支走了。一直到第二天快行刑的時候才離開的。”他緊張地轉頭問米拉,“你真的在書房看到了美美達?確定?絕對沒有看錯人?”
米拉也緊張了起來,肯定地點了點頭,“絕對沒有看錯,肯定是她!她左眼角下面有一顆很明顯的小紅痔,我不會看錯的!”
阿魯站了起來,“有可能,真是有可能!”他回頭看着我們,說道,“有可能那個人真的是美美達。一個晚上已經足夠北極那種程度的人做任何手腳了。他又是高級的醫療師,用法術做出一個和美美達面目相同的人是很容易的事情!”
我們都被他說的話震住了!米拉顫抖着問道:“難道……難道……我父親書房裡的那個人,真的就是美美達嗎?四百年前,我父親在行刑的前一晚爲她做了個複製體,然後將真人藏在他的書房裡,一藏就是四百年?”他顯然有些失去控制了,竟然失聲笑了起來,“可能嗎?我的父親?他居然在書房裡藏了他以前的愛人?!那我算什麼?我母親算什麼?掩飾別人耳目故作太平的工具嗎?”
阿魯握住他的肩膀,沉聲道:“振作點。這也不過只是猜測罷了!連自己的父親都不相信的人,你讓別人怎麼看你?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很容易!”
“是什麼方法?請您告訴我們!”真急忙問着。
“我會找個藉口把你父親支出來一個下午,你們偷偷進他的書房裡面去看看。如果真的有美美達,千萬不要驚動她,回來和我說,我來解決!”他頓了頓,又道,“事情和北極的名譽有關,不要和青空大人他們說。希望……我能夠勸得動他!”
米拉求助似的望着他,顫抖道:“您……不和我們去嗎?”
阿魯笑了笑,拍着他說道:“北極怎麼會有你這麼一個文弱的孩子?我如果去了,誰幫你們支開他?再說他的書房,我也不好進去搜查,那樣被他發覺就不好了。你們幾個孩子進去,就算他以後發覺了,也可以用調皮這個藉口打發掉。你怕什麼?你還有三個好朋友呢!”
米拉點了點頭,阿魯繼續道:“你父親什麼時候會從書房裡出來?”
“大概……後天吧!”
“那我就三天後將他支出來,你們到時候就站在我的窗外,如果我打開窗子將咖啡倒了出來,你們立即就去他的書房。如果等上十五分鐘我還不開窗,你們就不要等了,下次再找機會。”
我們從阿魯的辦公室出來後,可憐的米拉還在發着抖,眼淚汪汪地看着我們三個,“真的要去?可是……我父親從來不允許我們去他的書房啊!”
我被他的懦弱折磨得實在惱的不行,皺着眉頭說道:“如果不進去怎麼知道真相?還是你希望永遠活在懷疑裡面?如果他允許任何人都進去的話,我們還需要偷偷進去幹什麼啊?你不要這麼懦弱了好不好?”
曼曼吃驚地捂着嘴,“小喜……你說得太過分了……”
真甩了甩頭髮,“我倒不覺得,米拉,她說得很對!什麼都不敢去做,你就什麼東西都不會得到!改改自己的個性吧,男人就要有男人樣!”
米拉定定地看着真,眼裡竟是我從未見過的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的光彩。他幾乎是立即就堅定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我會改的!”
我嘆了一口氣,看來米拉就只聽真的話,他說的話就是聖旨,無條件認同的。這就是男人間的信任和友誼嗎?還真古怪。
我們回到了資料館,真一坐下來就說道:“書房去的人絕對不能太多,兩個就足夠了!剩下的兩個人在窗戶外面把風,一旦不對勁就趕快通知,也好讓書房裡的人有緩衝時間跑出來。”
曼曼吞了口口水,“那……誰去書房裡面?”
真看着米拉,“米拉,你自己選一個人和你進書房。不管怎麼說,這是你的事情,你絕對要進去自己親自看清楚!”
米拉猶豫了半天,然後居然看向了我。
“小喜……你陪我進去好嗎?你的膽子大,眼睛又好,又是女孩子,心比較細。曼曼她沒你能幹,真如果也進來我怕我們兩個男生粗心弄亂了書房的擺設,我父親就會發現的……”
我的臉色都變了,說了半天,事情弄到我的身上來了!雖然說我有點同情北極,而且也沒有以前那麼討厭他。可是我也不打算插手他的私人事件啊!萬一給他發現裡面有我的分,那我不是自找罪受嗎?
我張開口,正要拒絕,真卻已經點頭道:“好,就這麼決定了!我和曼曼到時候守在窗戶外面。你們倆進去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弄亂裡面的任何擺設!北極總管是個很仔細的人,如果稍微有一點不對勁的地方,我想他都一定能看出來的!”
曼曼問道:“米拉,你一次都沒有進去過你父親的書房嗎?裡面的佈置是怎麼樣的?如果可以先熟悉環境,再進去找人就方便多了啊!”
米拉搖頭,“我沒有去過……父親很不喜歡別人接近他的書房,所以母親和我們很少會去書房找他。不過,我想琴川大人那裡應該有城堡的建築圖樣,我們可以去那裡將我父親書房的圖樣偷偷拿出來。”
真拍手道:“太好了!琴川大人那裡有一個資料室,圖樣一定在裡面!曼曼,你明天藉口要查自己房間的圖樣去琴川大人那裡,就說想對自己的房間做一下裝修,想借圖樣來看看!琴川大人比較和藹,一定會同意的。”他頓了一下,繼續說,“明天我先去北極總管的書房窗戶下面查看一下地形,小喜,你呢?”
我張開嘴,遲疑了半天,才道:“我……我……在這裡找找看看還有沒有剩下的關於美美達的資料……”
可憐的我啊,就這樣被他們拖下了水,連拒絕都說不出口。難道我真的心腸太軟?
“米拉你什麼都別做,神情自然一點就可以了。別讓你父親發覺什麼。明天所有的事情搞定之後,我們再來小喜這裡集合,一起研究書房的圖樣,明白了嗎?”
就這樣,一切順利進行,曼曼偷偷帶來了書房的圖樣,真也研究好了周圍的地形,我則在資料館裡幾乎翻爛了資料卻再也沒有找到美美達的資料。
三天後,我們幾個人準時來到了阿魯辦公室的窗戶外面,屏住呼吸等待着。米拉的額頭上全是汗,曼曼的手絹都快絞爛了。等了也不知道多久,久到我以爲今天不會成功了,頭頂的窗戶突然打開了,咖啡被阿魯倒了出來,他還探頭對我們做了個鬼臉,示意我們快去。我們四個人立即行動。
好在真早已觀察好周圍的地形,七拐八繞地,我們居然很快就來到了北極書房的窗戶外面。當我用鐵絲輕輕挑開窗內的鎖,和米拉爬進去的時候,還真有做賊的冒險感覺。
“別待太久了,北極總管很快會回來的!”真在窗外提醒我們,說完就和曼曼一人一邊,蹲在牆角拿着望遠鏡觀察周圍情況了。
窗戶上掛了厚重的黑色天鵝絨窗簾,重重疊疊,居然有三幅,裡面果然有秘密。我一落地就關上了窗戶,仔細地看着書房內部。
這是一件很整潔的書房,一點多餘的裝飾都沒有,透露出一股冷硬的味道,很有北極的風格。
“米拉,你去左邊,我到右邊去。如果有什麼發現,立即通知對方!”我帶上絲制薄手套,回頭對米拉吩咐着,我們倆立即分頭翻找了起來。
說實話,這件書房一點都不大,也沒有大櫥子之類的引人懷疑的傢俱,我們看了半天,連桌子底下和盥洗間的浴缸裡都看過了,卻連根金色頭髮都沒看到。
找了半個多小時,連窗戶外面的真都急了起來,敲着窗戶讓我們快一點。我和米拉滿頭大汗地互相苦笑對望,表示一點收穫都沒有。
“說不定……她已經出去了……”米拉沮喪地輕聲說着。
我搖頭,“怎麼可能?別忘了她的身份應該是已經死了的,根本不能出去啊!再說你父親把這個書房保護得這麼嚴密,怎麼可能沒有東西?再找找!”
我們又分頭找了一邊,還是什麼收穫都沒有,我已經累得衣服都溼透了。一屁股坐到書桌旁的地上,我嘆了一口氣,“真是出鬼了,難道她還能化成空氣不成?你父親也太會藏人了!”
說着我發泄似的敲了一下地板,可傳出的聲音卻是空洞的!我們倆的神情一下子興奮了起來,有了,就在這個地板下面。
我們將那塊底下是空的地板輕輕揭了開來,本以爲會是一個密道之類的東西,卻沒想到裡面只放了一個黑色的小盒子。
“這是什麼東西?”米拉將那個盒子捧了起來,我湊過去看,卻看到上面雕刻着十分古怪的花紋,既不像裝飾雕刻,也不像文字,一筆一畫的,好像天書。
“咦?這種文字?我好像在哪裡見過!”米拉皺着眉頭想了半天,突然倒抽了一口氣,“我知道了,這是保存靈魂的一種咒語,可以將靈魂封存在一個對象裡面。老天,原來她竟是一個靈魂嗎?”
他急忙打開了盒子,露出了裡面紫色的綢緞布料,一個小凹槽裡,放着一顆乳白色的珍珠。
“珠子?靈魂被封在這裡嗎?”
我疑惑地問着,正準備伸手*一下,突然聽見耳邊有一個溫柔的聲音輕道:“別碰它,北極會發現的。”
我和米拉嚇得差點尖叫起來。米拉手裡的盒子一歪,眼看就要掉在地上,一隻手輕巧地將盒子撈了起來放回了地板中。
我急忙回頭,立即看到了她,美美達!和照片上一模一樣的金色頭髮,一模一樣的金色眼睛,正對着我們兩個人溫柔地微笑着。
“你從哪裡出現的?”米拉顯然快發狂了,滿臉的敵意,惡狠狠地瞪着她。
美美達抱歉地看着他,輕道:“嚇到你們真是不好意思,其實我一直都住在那顆珍珠裡面。北極將我的靈魂保存在那裡,已經有四百年了。”
我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她,搶着開了口:“你就是美美達?你真的是天使?你爲什麼要冒充透明人混血來城堡?爲什麼要刺殺族長?行刑的前一夜,北極他沒有救你嗎?這四百年來你一直都住在這裡?爲什麼每年的三月北極要在這裡待那麼久?”
一口氣問完這許多問題,不光是美美達,連米拉都一臉不可思議地呆呆看着我。美美達失聲笑了起來,嘆道:“你真是個好奇的小姑娘,唉……四百年來,除了北極,我還是第一次和其他人聊天呢……好吧,我就回答你的問題吧!”
她忽然回頭看向米拉,美麗的臉上微微有些惆悵,“你是北極的兒子吧?你叫……米拉對不對?北極經常和我說起他的兩個兒子和妻子呢。”
米拉依然滿臉的敵意,什麼都沒有說,冷冷地看着她。
美美達愣了一下,嘆道:“我知道你在怪我……不過,請你聽聽我和北極的事好嗎?我並不奢望你會原諒我,可是,請你聽我說……這麼久了,我一直對他的妻子和孩子很愧疚,很希望可以親自和你們道歉。那天我看到你的時候,就明白我在這裡的事情很快就會被人知道的。只是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可以找到我……”她微笑了一下,“請你們坐下來好嗎?抱歉沒有喝的茶,我很快就會說完的,北極恐怕很快也會回來。”
“請你不要把自己當做這裡的女主人好嗎?”米拉低吼了起來,“我母親纔是這裡一切的女主人,你只是個靈魂罷了!”
美美達憂傷地看着他,“我很抱歉,但請你不要和一個已經死去的人計較好嗎?”
她盈盈走了過來,坐到了我們對面,動作輕盈得像是在飛,或許這就是靈魂和我們不同的地方吧。
“你們說得沒錯,我的確是一個天使。至於我爲什麼要來暗夜城堡,是因爲這是我的上級,大天使伽西米拉達先生指派給我的任務。”
她剛說出這個名字,我就吸了一口氣。
“又是他,怎麼什麼事情都少不了他?!”
美美達驚訝地看着我,“你認識他嗎?他可是一個很厲害的大天使啊!你這樣的小姑娘,怎麼會和他有交集的?”
我咳了一聲,暗暗後悔自己嘴快。米拉他根本不知道我的事啊!
“說來話長了……還是你先說吧!”
美美達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他給我的任務開始的時候我以爲並不困難,可是來到這裡之後,我才知道我根本什麼都做不了。因爲我的身份是混血,所以無論我問什麼問題,根本沒有人回答我。其實就是找一個人罷了,但我找了兩個多月卻一點頭緒都沒有。那個叫蘭傑利斯的人,好像根本就沒有出現在這裡。”
我的心沉了一下,原來她是來找蘭傑利斯的!這個伽西米拉達,他也太陰狠了。
“在我剛來這裡的日子裡,我的身份不明讓北極很不愉快,而且也從來沒有給過我好臉色。不過我知道的,雖然他每次都會說不好聽的話,可是每次也都是他纔會給我實質的幫助。在我心裡,其實覺得他是個很親切的人。可能就是因爲不怕他吧,所以我經常去找他,一有問題就去找他,老是問他蘭傑利斯的事情,城堡的事情……那個時候我的問題很多啊!和你這個小姑娘差不多。我對吸血鬼的生活與其說是排斥,倒不如說是好奇。”她笑了起來,神色溫馨,顯然想起了什麼開心的事情,“我當天使的時候,身邊所有的天使都告訴我吸血鬼,透明人,狼人這些妖魔是多麼的低等,多麼的狡詐。可是在我來到這裡之後,卻發現根本不是這樣。這裡的人雖然都挺冷漠的,可是卻很團結,對同類都是真心的好,和天使界完全不一樣……”
她嘆息了一聲,神色鬱郁。
“我漸漸被這裡吸引,我覺得我們天使應該推翻以前的固執重新認識他們。不過我的想法卻被伽西米拉達先生狠狠地斥責了一通。我很委屈,就去找北極,把我對城堡的感覺統統告訴了他。可能是我太激動了吧,說到後來竟然哭了起來,我只是不停地告訴他我有多喜歡這裡,告訴他這裡的人根本不是外面的人想象的那個樣子。真的很丟臉,當時我哭得和一個小孩子似的。可是北極真的是個很溫柔的人,他居然把我的牢騷憤慨都聽完了,一點不耐煩的神色都沒有,我想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感動……”
她的臉居然慢慢紅了,眼底竟有嬌羞之色。這樣的神情出現在她這樣的美人身上,簡直賞心悅目之極。
“他當時只說了很少的話,他說不用介意別人的看法,做好自己就可以了。我第一次覺得這句話真的很有道理,我漸漸地開始崇拜他,每天都想着用什麼藉口去見他。我幾乎忘了我是一個天使,來這裡是有自己的任務的。和他相處的那三個月,我真的以爲自己就是一個普通的透明人混血的女孩子。我甚至寧願我就是一個透明人,爲了和他一直這樣過,我幾乎產生了不願意做天使的想法。”她自嘲地笑了起來,“你們一定會笑我吧?是的,我喜歡上他了,我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歡他的。我一直都不知道我的這種心情叫做喜歡,直到有一次他出了城堡辦事情,半個月都沒有回來。我一個人在房間裡面想他想得哭了出來,我才發覺我喜歡上他了。我嚇壞了,誰都不敢說。天使是不可以有感情的,我好怕我的翅膀變成黑色,好幾次都想把翅膀偷偷打開來看看是不是變了顏色。可是進城堡之前伽西米拉達先生給我的身上加了封印,讓他們感覺不出我是天使,如果我把翅膀打開的話,所有的人立即就能感覺到我是天使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只好強逼着自己忘了他,再也不去找他。你們知道嗎?當你真正愛上一個人的時候,這樣做有多痛苦,簡直像有一把鋸子在生生鋸我的心。我每天都是哭醒的,痛苦得不知道怎麼辦纔好。或許是我很久沒去找他,加上我看上去憔悴得快要死掉。北極很生氣,狠狠罵了我一通,我給他罵得委屈極了,就哭着說我討厭他,說我想離開這裡。沒有想到他居然將我摟進了懷裡……”
她的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輕聲嘆息着,可是卻滿面的幸福。
8古怪的狼人總管
“他說了很多話,我從來沒有聽到他說那麼多的話。說了很多,可是目的卻只有一個,就是不讓我走。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幸福,幸福原來是那麼美好的感覺,爲了這種感覺,即使把我的翅膀生生砍下,我也無法捨棄……和他相戀的那些日子,是我死前最美好的時光。我偷偷幻想我們可以這樣過一輩子,雖然他什麼承諾都沒有給我,也從來沒有說要娶我,可是我們都知道的,我們誰都離不開對方。”她說着,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是誰說的?美好的時光總是短暫的,真是說得對極了。對我而言,何止短暫?甚至只有那麼一瞬。伽西米拉達先生突然用法術傳信給我,說如果找不到蘭傑利斯,便去刺殺他們的族長。族長正在沉睡中,刺殺起來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我拒絕了很久,他卻告訴我,如果我不去做,便要殺了北極。原來他什麼都知道,我卻傻傻地做了三個月的美夢!那天我抱着北極哭了很久,說我如果做了什麼錯事,他一定要原諒我。我真是太自私了,刺殺他們的族長是多可怕的事情?我竟然奢望他的原諒!”
“當天晚上我就悄悄潛入了族長的臥室,她是個非常美麗的人,閉着眼睛睡在一張銀色的棺材裡。我舉了好幾次的刀,卻怎麼都砍不下去。我實在沒有辦法對一個沉睡中的人動手!我當時恨了恨心,乾脆把我的翅膀張了開來,打算用我的天使氣息將人都引過來。翅膀不出我所料,早就變成了漆黑的。可是我沒有把其他人引過來,卻把族長驚醒了。她居然一點都不慌張,還很有禮貌地問我的名字,問我爲什麼會在這裡。我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在那裡哭,哭得手上的刀子都掉了。”
“她當時很可憐地說我是初級小天使,居然還會用刀來殺人。然後她就問我是不是愛上族裡的人了,因爲我的翅膀是黑的。我把一切都告訴了她,她很同情我,卻不能救我。她問我願不願意用靈魂的方式和北極在一起,她可以幫我。我什麼都沒有想,立即答應了。於是她便喚了很多人進來,當衆宣佈了我的罪行。”
她笑了起來,“你們的族長真是個有意思的人,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居然毫不介意地幫助一個要殺她的天使,只是爲了成全我們的愛情……我被人拉下去的時候,北極和發了瘋一樣,怎麼都不相信我會是天使,會做這種事情。他一直問我爲什麼,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是我背叛他的,其實我是沒有資格再與他在一起了,我也以爲他會恨透了我。可是在行刑的前一天,他居然來到了我的牢房。他說他怎麼都不會相信發生的事情,要我把一切都解釋清楚。我就和他說了一切,然後告訴他,就算我死了,我的靈魂也會永遠在他身邊的。”她嘆了一聲,臉色又開始變紅,眼睛竟垂了下去不看我們。
“他竟說要把我放走,然後和我一起躲到沒有人找得到的地方去。可是這樣一來,我會永遠覺得我欠了他,我會無法安心和他在一起。我告訴他我願意去死,死了以後我才覺得我有資格再與他一起過……我們爭論了很久,那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哭,我的心都碎了。我告訴他,這是我最後一個擁有實體的夜晚了,我希望他可以抱着我。他抱了我一夜……”
她頓了頓,*了*紅透的臉頰,才說道:“第二天我就被斬首了,之後靈魂被族長封到了這個珍珠裡面,放在盒子裡一起交給了北極。我在這裡待了四百年,看着他被迫結婚,生子,慢慢改變容貌,我只要這樣看着他就夠了,哪怕再也不能觸碰他。這已經是我最幸福的事情了,你懂嗎?米拉?”
米拉早已經哭得一塌糊塗,一邊用他薰了香水的手絹擤着鼻涕,一邊拼命點頭。
看樣子他是個比我心腸還軟的男人……我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可是你既然說你沒有辦法碰他,爲什麼他可以抱你呢?米拉明明看到他在抱你啊!而且你可以接住盒子,不像是沒有實體的樣子哦!還有,你還沒說,爲什麼每到三月份他就會來你這裡待這麼久?平時你們難道都不見面的嗎?”美美達看着我,笑道:“你的問題真多,你的好奇心一直這麼旺盛嗎?嗯,你說得不錯,我確實可以接觸盒子,那是因爲盒子和珍珠是我的媒介,我能觸碰是正常的。至於北極能夠擁抱我……我倒真希望他可以擁抱我啊……”
她的神色憂傷,“米拉,你看錯了……他每次都會試着抱我,可是卻總抱不到……你看到的,不過是他試圖抱我罷了。我是個靈魂,我無法*到他,我的手伸出去的時候總是會從他的身體裡穿過去……不過我也說過,能看着他,已經是我最幸福的事情了。我再也不奢望任何事,我現在已經是最幸福的女人了……”
她說到這裡,窗戶外面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打聲,真在外面急切地低叫道:“還沒有找到嗎?我看到北極總管了,快出來吧!”
米拉嚇得一下子就站了起來,什麼都顧不上立即就要打開窗戶跳出去。我急忙拉住他,“至少把盒子放好把地板蓋上啊,你想讓他發現嗎?”
說着我急忙將盒子按照原本的樣子放回了地板的小洞裡,小心地放下了地板,再飛快地抹了幾下我們坐過的地板,一直到一切都如同剛進來時的模樣,我才拉開了窗戶,準備跳出去。米拉那個膽小鬼,早就等在外面了!
“等一下,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我很高興可以和你們聊天。”美美達急急地問着。
“我叫喜麗亞,你叫我小喜吧!以後我們恐怕也沒有機會見面了!我也很高興認識你!”我說着正要往下跳,突然想到她還有問題沒有回答我呢!急忙又回頭問道:“你們……是每天都可以見面嗎?他爲什麼每年的三月都要在你這裡待那麼久?你還沒告訴我呢!”
她溫柔一笑,“我們的確是每天都會見面,至於爲什麼每年的三月他會來這裡,你就自己猜吧……什麼都告訴了你,便沒有意思了,對嗎?”
我急得還想問她,真卻在下面拼命地拉着我,“他都已經進庭院了,你還在磨蹭什麼?快走啊!”我只好回頭對美美達揮手再見,然後關上了窗戶,跳了下去。
一邊和真他們跑着離開這裡,我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扇黑洞洞的窗戶。現在我知道了,那裡面關住了一份多麼美麗的愛情,雖然被困在一個小小的天地裡,永遠無法觸*愛人,但依然是幸福的。
一直跑到了資料館,曼曼和真拼命地追問着我們遇到的一切。米拉還在感動地哭着,什麼都說不了。曼曼問了他半天,他才哽咽着說了一句:“我……我再也不介意了……”
他們只好看向我,等我把一切都告訴他們。我還沒有說完,曼曼已經哭成了淚人,最後問了我一句:“難道他們真的永遠無法觸*對方嗎?那多痛苦啊?”
我聳了聳肩膀,“或許對於他們而言,能看見對方已經是一種幸福了。何必計較那麼多呢?”
真搖了搖頭,嘆道:“我真不敢相信這件事情是發生在北極總管的身上!他看上去那麼冷漠……人真的是不能貌相啊……”
我想了想,問道:“怎麼辦?要把事情告訴卡卡大人和阿魯先生嗎?”
說實話,我真的不想告訴任何人我今天聽到的這個美麗卻悲傷的故事。有一些事情,還是讓它成爲秘密的好。美美達已經是靈魂了,她信任地將所有事情都告訴了我們,我能把它宣揚出去嗎?
曼曼想了半天,輕聲道:“怎麼辦?我竟然不想把事情說出來。如果讓卡卡大人他們知道了美美達還留在北極總管的書房裡,他們一定會除掉她的!”
真點頭,“我也覺得不要說比較好,卡卡大人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的。而且對北極總管的名譽也不好。”
米拉哭得什麼都說不出來,只好一直拼命點頭。於是我們四個便偷偷商量好了,不把事實告訴阿魯和卡卡。
當第二天,他們問起來的時候,我和米拉神色自若地說着早就編好的謊言,原來我們進去了之後才發現那個女子根本不是活人,而是北極總管因爲思念而做出的複製人,沒有思想,也不能說話。雖然看他們的臉色好像不太相信的樣子,不過我們四個都一口咬定了,卡卡和阿魯也只好放棄詢問這件事情。
陽春三月的暗夜城堡,雖然黑夜在這裡永無止境,但銀火樹還是在月光下綻放着可愛的綠色小花朵。微風吹過,片片花瓣亂舞,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回頭問卡卡:“美美達是什麼時候來的?什麼時候被判死刑的?”
他想了想,說道:“三月來的,六月被判了斬首。”
原來如此。我笑了,難怪北極總是在三月的時候會待在書房那麼久,原來那是他們相識的“紀念日”。我邊笑邊搖頭,卡卡在後面疑惑地不停追問我笑的理由,我沒有說話。
三月,銀火樹花下,我終於瞭解到北極這個冷漠男子的柔情。嗯,這也算我和他之間的一個小秘密吧!
事情的發生很簡單,就在我第二天單獨去阿魯那裡彙報關於北極的情況時開始的。
我從來也不知道,原來一個粗魯強壯的狼人也會這麼聰明敏感。他聽了我告訴他的謊話,居然笑了笑,輕聲道:“你們果然很替美美達着想,有些事情,還是裝作不知道的好。”
我一時竟說不出話來,愣住了,他卻坐到了我身邊,靠得很近,貼着我的耳朵柔聲道:“你真是個心地善良的小姑娘……”
溫溫的熱氣細密地噴在我的耳朵上,我本能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急忙讓了開來。回頭有些吃驚地看着他,漆黑的發,漆黑的眼,眼中竟是柔軟愛暱,笑意橫生。
他一點都沒有介意我的躲避,又靠了過來,大手放到了我的肩膀上,手指居然輕輕撫弄,我的臉都白了。這個老男人。雖然我看上去已經是一個大人,可是我的年齡才五十歲啊!對於城堡裡的人而言,我根本就還是一個兒童。他居然會對一個兒童上下其手,難道他喜歡老牛吃嫩草?
我躲也不是,任他撫弄也不是,不管怎麼說人家也是護衛總管啊!我總不好和他撕破臉吵起來。何況他也還沒有太過分(還要怎麼過分?襲胸嗎?)……
我乾乾笑了兩聲,隱忍着說道:“北極總管的事就是這樣了,您還有什麼事要問嗎?”
他總算稍有良知地把手放了下去,英俊硬朗的臉卻幾乎湊到了我面前,笑道:“你……如果平時有空,來我這裡坐坐吧。你太瘦弱了,要喝點牛奶加強體質。”
牛奶?!哼!看他的樣子就知道心裡打着什麼主意。是變相地說我胸部太小嗎?我的心裡一陣惱怒,這個沒眼光的人,雖然小,可是形狀很好啊,關鍵的是形狀,大小是次要的,什麼都不懂的變態老流氓。
“我……每天都要在青空大人那裡整理資料……恐怕沒有什麼空閒時間……”我極力壓抑着臉部抽搐的衝動,不算乾脆卻很徹底地拒絕他。
他不在意地“哦”了一聲,“那也沒關係,只是我總覺得北極的事情有蹊蹺,還是有必要向青空大人彙報一下。”
他輕鬆地捧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一雙漆黑幽深的眼卻在杯子後面狡猾地看着我,越發黑的沒邊沒底。
我倒抽了一口氣,這個男人。在用美美達的事情來威脅我嗎?我張開了嘴,聲音乾澀:“您……不是在開玩笑吧?這件事情不是已經過去了嗎?沒有必要麻煩青空大人吧……”
“美美達算是一級案犯,如果不徹底查明她的底細,我這個護衛總管的臉面也不好看啊。”他惺惺作態地*着頭髮,嘆息着。
該死的北極,該死的阿魯,爲什麼這件事情發生了之後倒黴的要是我?北極藏着愛人就藏着了,幹嗎還要讓人家看見?而我爲什麼要因爲袒護北極這個混蛋來被阿魯威脅?
我一時惱得臉都綠了,要我經常來他這裡到底有什麼目的?我又不漂亮也沒有*的身材,充其量不過有個稀罕的黑頭髮綠眼睛罷了,難道他是看上我了?
“那個……雖然我沒有什麼空閒時間,不過偶爾來您這裡喝喝咖啡還是不錯的……就怕您身居要職太忙顧不上理睬我……”
話說出口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嗚……爲什麼我要爲了袒護北極而犧牲自己?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我做來幹嗎?難道……難道我的心腸真的太軟了?
他的眼睛立即亮了起來,笑道:“再忙,和你聊天的時間也會空出來的!”
我站了起來,苦笑道:“那真是我的榮幸……今天我先告辭了,不打擾您工作。”
他點頭,“既然你答應了,可就一定要來。我每天中午十二點休息,下午兩點工作,中間的兩個小時,隨時歡迎你來找我。當然,如果你想在晚上六點下班後去我的庭院參觀,我也是歡迎之極!”
我在心裡幾乎把他罵個半死,臉上卻強笑着和他道別。我腦袋進豬油了纔會去他的庭院,我還不想莫名其妙就被一隻狼給吞吃了!
他走過來爲我關門,臨到門口還握了一下我的手,捏了捏,然後笑眯眯地看着我逃命似的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可怕可怕,我搓着滿胳膊的雞皮疙瘩,心裡又是惱火又是不甘。怎麼什麼倒黴的事情都讓我碰上了?一邊是身世的事情到現在還留着麻煩,這邊又來個了圖謀不軌的狼人護衛頭,難道我今年犯衝?
可能是我跑得太急了沒有看路,前面站了個人向我揮手也沒有看見,直直地就衝了過去,一頭撞在那人身上,臉頰給撞得生疼。
“好痛,是誰?”我的眼淚都給痛出來了,捂着臉大吼了起來。
一隻溫熱的手搭在了我肩膀上,卡卡含笑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怎麼跑得那麼急?後面有人在追你嗎?”
又是一隻*我的手。我想都沒想,本能地將他的手推了開,人也向後退了兩步,才擡頭看他。卡卡顯然有些驚訝,棕色的眼睛裡飛快地閃過一絲憂傷,快得幾乎讓我捕捉不到它的涵義。
“撞到臉了?你也小心一點,本來就不怎麼好看了,破了相怎麼辦?”他促狹地笑着,俊俏的娃娃臉上有着濃濃的嘲笑意味。
我長得不好看要他管!我哼了一聲:“抱歉,我不好看的容貌侮辱了大人你的眼睛,我這就走了。”
說完轉身就走,他急忙拉住我,將我的下巴捏住轉向他。
“讓我看看,右邊的臉都撞紅了。還好撞在我身上,要是撞到了樹上,你可就真的破相了。怎麼不注意一點呢?”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我撞紅的臉上觸*着,眼睛裡竟是我從未見過的認真神情。
我呆住了,火辣的臉頰被他微涼的手指輕觸着,指尖竟好似有麻麻的電流,迅速流竄在皮膚上,輾轉而下,一直刺到了我心裡。我的臉猛地一紅,伸手推開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指。
“我沒事!倒是你,怎麼這個時間不辦公在這裡閒逛?”我定了定神,故作自然地問着。今天是怎麼了?我身上帶桃花了嗎?怎麼個個都要碰我一下才開心?
卡卡也收回了手,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笑道:“我本是要去找阿魯的,不過見你正在他那裡就沒有進去。你向他彙報北極的事嗎?說的時間還挺長。”
他的話又勾起了我不好的回憶,臉色頓時黑了,“是啊……說的時間是挺長的。”我沒精打采地說着,想到以後要經常到阿魯那裡去,我的心情就超級惡劣。今天不過是被捏了捏肩膀,誰知道下次要被碰哪裡?早知道今天就該狠狠拒絕他的!看來我還是沒有修煉到家啊……
卡卡突然低低笑了一聲,輕道:“你在他那裡不開心嗎?看到你的時候臉就是黑的。是不是我們的風流狼人護衛總管招惹你了?”
風流?!果然,我就知道他是個色鬼,老少通吃。
“也沒怎麼……不過問得仔細了一點。”我淡淡說着,故意讓態度自然一點,“你說他風流?爲什麼?我倒沒看出來,他挺親切的。”
卡卡挑起了眉毛,有點邪邪地看着我,低道:“他身邊可不能沒有女人啊,阿魯是城堡裡最風流的人了。哦,對了,他最喜歡黑頭髮的女人,如果是綠眼睛的,他絕對會無論如何也要弄到手的。”
我吞了口口水,突然覺得自己的黑頭髮綠眼睛很討厭。一時忍不住抓住自己的頭髮猛看,妄想它們突然就變成別的顏色。
卡卡突然大笑了起來,揮着手道:“哪個女人都可以擔心自己被阿魯招惹上,但是你就不用擔心啦!誰會看上你這個小丫頭?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的。”他惡劣地眼光在我的胸部繞了一圈,哼道,“洗衣板也比你有曲線……”
我惱得牙都癢,這個人!難道一點領導人物的尊嚴都沒有嗎?以前和他不熟的時候,還覺得處理事務挺利索乾脆的,沒想到原來是這麼一個嘴巴超級壞的人,我招他惹他了嗎?
我恨恨地開口:“你們這四個人,我看只有青空和琴川有點貴族的樣子,你和春歌根本就是一樣的無聊到家!”說完立即轉身就走,我真是受夠了!春天到了,這些妖魔鬼怪恐怕也開始發春了吧,個個都拿我尋開心。
他在我身後懶洋洋地提高了聲音:“喂,我好歹是你的上司,就不懂得尊重我?”
我沒有回頭,手伸到背後對他揮了揮拳頭,表示再來招惹我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他哈哈一笑,“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如果不想被阿魯吃了,就儘量別和他走得太近!”
如果不想被他吃了就別和他走太近!我腦海裡迴響着卡卡的話,卻一臉無奈地坐在阿魯辦公室的沙發上,手裡還捧着他倒給我的牛奶。
沒辦法,爲了保護美美達和北極那種可憐的幸福,我只好遵守諾言天天中午來阿魯這裡和他聊天磨牙……我一點都不想被吃!可是我也沒有選擇的餘地,這個狼人總管一定眼睛有問題,居然會看上我,如果他看上我風情萬種的老媽還比較說得過去……
“你在想什麼?一臉的無奈?來我這裡讓你不開心嗎?”阿魯坐在我身邊,臉湊得極近。
我向後讓了一些,苦笑道:“您每天叫我來這裡有什麼事?就是要和我聊天嗎?”
他想了想,居然很認真地回答我:“差不多吧,就是想多瞭解你一點。例如你喜歡什麼人,喜歡吃什麼之類的。”
我的天,我放下牛奶,嘆道:“您爲什麼特別對我感興趣?想讓您瞭解的人一定很多,爲什麼要找我?我沒覺得自己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啊。”
他笑了笑,低聲問道:“如果說……我喜歡你呢?”
我的下巴差點掉下來。回頭像白癡一樣看着他,嘴巴怎麼都合不上。
“你……你……”我結巴着,什麼都說不出來。太……太震撼了吧?他剛纔說了什麼?喜歡我?老天,這是哪門子的桃花運啊?
他把手放到了我的腰上,湊近我輕聲道:“是的,我很喜歡你。特別是你的黑頭髮和綠色的眼睛……”
不行,他的另一隻手已經環住我的腰了,他要幹什麼?卡卡說得果然沒錯!只要是黑頭髮綠眼睛的,是誰他都要。
他的臉越來越低,眼看他的整個腦袋就要埋進我的胸口了,我的拳頭也越捏越緊,手心裡溼溼的全是震驚的汗。
“因爲,你讓我覺得和我的……”
他的額頭已經碰到我的脖子上了!我覺得腦子裡“噌”的一聲,好像有一根一直繃緊的弦突然斷了。不等他把話說完,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把將他推開,從沙發上站起來就往門口跑。
不行,我無法忍受了,從來沒有人如此大膽直接地非禮我。一時間,屈辱和憤怒充滿了我全身,我連手腳都在發着抖。
我甩開了辦公室的門,立即衝了出去。可怕的事情卻突然發生了!他居然追了出來,口中急切地叫着:“別走,不要怕,請你聽我說完好嗎?”
我嚇得叫了起來,沒命地奔了出去,這輩子恐怕都沒跑那麼快過。後面的人卻緊追不捨,我的憤怒全部變成了恐懼,把腿部肌肉的潛能全部爆發了出來,拼了老命地去跑。
我不記得自己到底是往哪裡跑的,反正印象中好像穿過了一條寬闊的走廊,一個小小的開滿白色花朵的花園,然後又是一條走廊,一個噴泉。中途還撞了好幾個吸血鬼的貴族,他們都非常生氣地在後面叱責我,我卻好像什麼都沒有聽見,只知道要趕快跑。
身後的腳步聲慢慢消失了,我卻還不停地跑着。我的天啊,我從來沒有遇過這麼恐怖的事情。以前聽老媽說她在世界各地求學的時候被人調戲非禮的經過還覺得蠻搞笑,還曾嘲笑過老媽的反應太強烈。沒想到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居然真的那麼可怕。那雙鉗住我腰的手,燙得好似烙鐵,其中隱隱包含的力道簡直是我無法想象的。我都不敢去想如果我沒有逃開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
身後已經什麼聲音都沒有了,我終於停了下來,驚恐地回頭,什麼人都沒有,只有一片黑漆漆的空氣。
我定了下來,大口地喘着氣,心臟劇烈地跳動着,幾乎要穿透胸膛蹦出來,這才發覺兩條腿幾乎都擡不起來了。剛纔我果然跑得神速,居然連狼人都趕不上。鬆了一口氣,我開始打量周圍,看看我沒頭沒腦地到底跑到什麼地方來了。
也是一個小庭院,不知道是哪個貴族的前院,院子裡就一個普通的黑色大理石的噴泉,上面是一個看不出是什麼印象派作品的雕塑,扭成一團。我就站在噴泉旁邊,傻瓜一樣地大口喘着氣。
正當我狼狽不堪地慶幸自己逃過了那個狼人阿魯的非禮時,一隻手突然輕輕地放到了我的肩膀上。我的頭皮一緊,張開嘴就要叫,卻什麼都叫不出來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現在應該是工作時間。”
青空清冷的聲音在我身後淡然響起,我卻已經渾身僵硬連頭都回不了了。
“小喜?”他可能看出了我的不對勁,疑惑地問着,“你怎麼了?不舒服?”
我慢慢地扭動着脖子,可惡啊,肌肉都嚇硬了!我回頭勉強對他笑了笑,說道:“我……我沒事,馬上回去工作。”
於是我邁開了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艱難地走了開去。該死的阿魯,把我害成這樣。
一隻手託在了我的胳膊上,我脆弱的神經立即做出了反應,一把將那隻手推了開來。現在再也不要碰我一下了,我快瘋了!
青空愕然地看着我過激的反應,問道:“怎麼了?走得那麼困難,不需要我扶你一把嗎?”
我連連搖頭,含糊着說了一聲對不起,慢慢地走開了。
我卻沒有想到青空居然是那麼固執的一個人,居然走了過來一把環住了我的腰,幾乎將我從地上提了起來。
“你走得那麼困難,我扶你去資料館。發生什麼事了?”他在我頭頂問着,就這樣半提着我竟然一點吃力的樣子都沒有。美男在面前,一張俊秀的臉離得那麼近,近到我的鼻子裡都可以聞見他身上淡雅的香味,一雙和我一樣的綠色眼睛竟是流光溢彩,豔豔明澈。
可惜我根本沒有心思去欣賞美男,他的手一勾住我的腰,我就開始發抖。阿魯熾熱的手掌溫度好像還殘留在腰上,給青空的手一碰,燙得我想哭。我真是受夠了……
“求你放開我……”我的聲音恐怕從來都沒有這麼虛弱過,好像還聽到自己隱隱的哭音。我真的丟人丟到家了。
青空皺起了眉頭,“發生了什麼事?誰欺負你了?”手卻一點都沒有鬆開的意思。
我推着他的手,低叫道:“沒什麼,請你不要碰我,好嗎?!”
他居然把腦袋湊了過來,在我的身上輕輕嗅了嗅,然後眉頭皺得更深了。
“是阿魯?你剛纔去他那裡了?”
推了半天也沒辦法把他的手推開,我只好放棄地垂下了肩膀,伸手飛快地將眼裡不爭氣的淚水抹了去,倔強地轉頭看向一邊不讓他發覺我在哭。
青空了然地眯起了眼睛,“他喜歡開玩笑,你別介意。別怕,他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什麼叫不會對我“怎麼樣”?還要怎麼樣?難道真被他壓到身子下面*過了才叫“怎麼樣”嗎?我嗤笑了一聲,他真會打官腔。
“好了,現在我在這裡,你什麼都別怕了。我送你去資料館。”
青空一直沒有放開我,手就扶在我的腰上,慢慢地向資料館走着。他不是多話的人,和春歌卡卡他們不一樣,一路上,他居然一個字都沒有說。當我看到黑暗裡有人影閃動的時候,都會反射性地拉着他的衣服要躲起來。他就會用身體擋住我的視線,然後稍微加快腳步。
他的手和阿魯的不一樣,有着微微的涼,即使只隔着我單薄的衣料,也感覺不到體溫。腰上曾經的那種火燒一樣的熾熱竟慢慢被他的涼降了下來,變得舒服多了。
我開始不再害怕,或許是因爲他身上沒有侵略的感覺吧!其實我很少這麼近這麼仔細地看青空,偷偷擡眼看他,他的臉色很白。吸血鬼的臉色都很白,沒有一點血色,可是他的白卻一點都沒有恐怖的感覺,眼角細細長長向上挑着,有一種東方人的俊秀。睫毛秀長,微微顫動,碧綠的眼睛居然和我偷看的眼神對上了。
呀,我的*給他發覺了!我對他嘿嘿笑了一聲,“我沒事了,可以自己走了。”
他放開我,眼中含笑,“你的神經還挺強壯,恢復得真快,剛纔還哭呢。”
我的臉有點紅,嘖!居然給他看到我哭了,眼睛還真尖。資料館就在前面不遠的地方了,我和他道了謝,轉身就走。
“小喜。”他在後面喚我,“你別怕阿魯,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不是我想的那種人嗎?我微微冷笑,事實勝於雄辯,我自己遭遇了什麼難道我不知道?這樣的一個人,從我進城堡就開始古古怪怪,沒有任何關係地就幫我和北極求情,幾次去他那裡都對我親密有加。我之前從來都沒有和他交集過,一個陌生人爲什麼對我這麼好?今天我才知道他分明是對我有企圖!我不知道我身上哪裡吸引他讓他幫我這麼多,可是我最討厭別有用心的人。
進了資料館,裡面空空洞洞的,半個人影也沒有。我嘆了一口氣,走過去坐到了椅子上,眼前的資料一點都沒有看進眼睛裡。哪怕阿魯再用北極的事來威脅我,我也不會去他那裡了!
“小喜……”
幽幽的聲音突然飄蕩在空洞巨大的資料館裡,我的心一下子凍結了!這個聲音——是阿魯。
我猛地站了起來,椅子發出尖銳的“吱呀”聲,倒在了地上,迴音在無人的資料館裡聽起來特別的詭異悠長。
“別過來!”我尖聲吼了起來。一臉戒備恐懼地瞪着他看,生怕他向我走過來。
他苦笑着舉起了雙手,“好……我不過去,我只是來這裡和你說清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絲毫不放鬆地盯着他,根本不相信。
“還有什麼好說的?抱歉我沒辦法接受你的可怕玩笑,你想錯我了!”
他縮緊了下巴,眼神苦澀,“我沒有開玩笑,當時,我只是想告訴你,你長得很像我女兒。真的非常像,所以我纔想認識你和你親近。你誤會了。”
鬼才相信。
“女兒?!我來這裡這麼久,從來沒見過你有家人,不要說謊了,請你馬上出去!”
有家人的人還會在外面拈花惹草處處留情嗎?他可是一個風流成性的人啊!我纔不認爲他會有什麼女兒,這個藉口也太爛了吧?
他沉默了很久,然後輕輕說道:“她被族長監禁起來了,從她出生開始。”
我怔了一下,他神色愁苦,嘴角卻沁着一抹笑,酸酸的,卻有種寵溺在裡面。
“真的,她有和你一樣的黑色頭髮綠色眼睛,長得很漂亮,是我的小公主。”
我舔了舔乾燥的嘴脣,不知道該說什麼。相信他嗎?在他對我做了那麼惡劣的行爲之後?可是看他那種神情,卻不像是在說謊。難道突然地想將我摟進懷裡也是因爲我長得像他女兒嗎?
“她……爲什麼被監禁?”我小心地問着,雖然心裡仍在懷疑着,可是我知道我已經有點相信了。
阿魯想了很久很久,纔開了口,聲音淡淡地飄蕩在資料館裡。
“因爲她生下來,就是個瘋子。”
瘋子?!我倒抽了一口氣,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好像以前有人和我說過這個話題!好像是和什麼種族混血生下的孩子就無一例外的全是本領強悍卻無可救藥的瘋子!
“小喜,你願意去看看她嗎?”他低聲問我,居然有些膽怯。像一個把心捧出來給人看的傢伙,生怕別人傷害他一樣。
我吞了口口水,打心底開始痛恨自己旺盛的好奇心,因爲我已經聽見自己的嘴巴自動自覺地回答:“好,她在哪裡?”
啊,我還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呢,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地就答應了?萬一他騙我怎麼辦?這次跟他去了可真的叫天不靈叫地不應了!
可是看到他綻放的喜悅笑容,我的那一點點後悔也給衝得一乾二淨,滿懷期待地跟着他走出了資料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