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安寧午睡醒來後,還處在初醒迷糊中,就被季安玉牽着往老園去。路上季安玉警告說:“寧兒,一會看熱鬧,你可別叫起來,害得大家都不能看下去。”季安寧的頭點到一半時,她已經徹底的清醒過來,立時聲名說:“姐姐,上次是悅兒給祖父吼聲太大,給驚嚇的叫起來,我沒有叫。”
季安玉伸手捏了捏季安寧胖乎乎的臉,說:“她站在你身邊,你沒有伸手去捂住她的嘴,也要算你一半的錯。”季安寧垂頭下來,頂着長輩的名號,她沒有管到堂侄女季潔悅的確有錯。老園裡動靜越更大了起來,季安玉一臉興奮神情扯着季安寧往前小跑起來。
季安寧被季安玉拖着氣喘吁吁的跑到老園來,見到東廂房外窗口處,趴着密密的一圈子的人,她們兩個趕緊擠了過去。季安寧瞧見最靠前處自家兄長季樹立,她立時伸手去扯了扯他的衣裳。季樹立一臉怒色回頭過來,瞧見是季安寧之後,立時收斂面上的神情。
他示意身後的人,把季安寧擠讓了過來後,直接在兄弟們的幫助下,讓自家妹子穩坐在他的小肩頭上。季安寧擔心把他壓得太歷害,直接用兩隻手扶着窗架子,趴在窗子處往裡面看。季老太爺身邊圍着一圈的年青婦人和孩子,每個人都努力向他申訴着什麼,結果是鬧成一團麻,誰也不知誰想說什麼。
季安寧其實覺得這樣的戲碼相當無趣,可抵不住白日裡太長,她的年紀太小,又沒有任何休閒去處,只能跟着一塊來看戲。她曾經有心在這個年紀學着認字,可是怕木秀於林,風摧之。這幾年下來,她太明白季守家這個父親只能算是一般的父親,他顧自已比顧旁人來得多,反而田氏這個母親和季樹立這個兄長靠得住。
只是田氏是婦人,嫁雞隨雞,她在許多事情上面做不主。而季樹立年紀太小,有心護着妹子,卻沒有那份力。房裡季老太爺已經伸手揉搓兩側額頭來,而那有眼色的婦人,這時懂得扯上自已的孩子往外撤退幾步,那不懂得眼色,又自認季老太爺寵愛有加的年青婦人,帶着孩子更加往前湊了湊。
“滾,一個個給我滾出去,這一日一時的清靜都不給我。”季老太爺果然如同往日一樣大聲的吼叫起來,孩子們聽了太多天這樣的吼聲,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大家都相當的穩得住,繼續擠在窗臺外邊看熱鬧。季樹立擡眼去瞧季安寧,見到她一臉興味盎然的神情,只是把手往伸了伸,把她稍稍按坐下來。
季老太爺吼得再大的聲音,也趕不了在房裡的人,他們都是要靠着季老太爺過日子。隨着季老太爺不當差之後,大家心裡明白漸漸明白,這個靠山只怕靠不了的時日,她們一心想着能挪多少好處算多少好處,大家雖說各有各的想法,可是在此時都算得上同心。
季寶花被衆人擁着上前去,她嬌脆一聲:“老爹,姨娘們和兄弟姐妹們都是一心一意想和你親近,你就容着我們多陪你一些時辰。”季安寧是受不了季寶花這個小嗓子,可是季老太爺明顯是非常的受用無比,那張老臉上褶子都擁擠成一團如同雨後開失敗的團花。
季老太爺連連點頭笑着說:“行,我聽我寶花小閨女的話。只是她們不許再鬧騰下去了,我人老了,可受不了這樣的吵,有什麼想說的話,一個個慢慢的來。”季老太爺的話配上他老臉上的神色,讓一衆孩子頓時有一種酸澀味的感覺。
季安寧瞧得明白,季老太爺是發自內心深處的疼愛這個季寶花這個小女子,只是季寶花待他卻沒有那麼的上心,她明顯是偏重自已的親孃。她小手趕緊把親孃一把拉在前面來,一面笑着對季老太爺說:“老爹,我和孃親明天想去街上一趟,給老爹扯一塊青布來做夏天的衣裳。老爹,你給我買兩朵頭上戴的好看花,可好?”
季老太爺笑眯了一雙老眼,他連連點頭說:“好,老爹給你買。”他伸手往懷裡一掏,直接拿出一個銀包塞到季寶花的懷裡,說:“寶花,你多買幾朵花戴,有喜歡吃的東西,也別捨不得,你只管買,老爹供得起。”
季寶花的姨娘眼裡滿滿的笑意,嘴裡推拒道:“寶花,快把包包還給你父親,姨娘這裡有月例,足夠給你父親和你添置衣裳。”季安寧頓覺得這女子非等閒之輩,瞧着生得花容月貌,就是不知她爲何偏偏尋上季老太爺這麼一個老人做姨娘。
果然季老太爺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包,直接塞給季寶花手裡,說:“寶花生得好,夏天到了,要好好的做了兩件新衣裳。”季安寧眼瞧着房裡衆人眼裡的妒忌神色,瞧見季寶花眼裡的得意神情,再瞧見季老太爺心安理得的表現,只覺得這個世界實在是太過奇葩。季老太爺當着一衆女人,公然示愛一個女人。當着衆兒孫的面前,公然示寵愛與一個庶女。
季安寧不相信季老太爺這麼一個老精的人,會不知道衆孫兒們圍在外面的窗子邊上看戲。她低頭瞧一瞧衆人面上的神情,只看見不太在意的神情。季老太爺一去多年,回來之後,待孫兒們都不曾真正的親近過,更加別提孫女們。
季安寧見到房內又恢復成一家親的情形,她頓時覺得特別的無趣起來,這種面和心不和的場面,看多了,她只覺得噁心不已。她伸手輕輕的扯了扯季樹立的頭髮,示意她要下來。季樹立蹲下來後,季安寧在季安玉的幫助下跳了下來。季安寧指了指外面,她又伸手扯緊季樹立,他不得不陪着這對姐妹倆手牽手走了出去。
他們兄妹三人出了老園的門口,季安寧瞧着季樹立念念不忘的神色,她的眉頭稍稍皺了起來,她可不想要一個如事兒媽一樣的兄長。她開口問:“哥哥,姐姐認得好多字,又會寫得好多字,我一個都不識,我想認字,你能教我認字嗎?”
季樹立轉頭瞧見自家妹子眼裡認真神情,又見季安玉一臉着急的表示:“寧兒,我能教你認字寫字,用不着立哥哥來教你,他一月只有一天假期,可沒有太多時間來教你。”季安寧特意嘟着嘴巴瞅着季樹立,果然見到他挺直腰身說:“玉兒,你剛學認字寫字,侄女們還要你教。寧兒這裡由我來教她。我每天放學回來教她認一個字,這樣也不會誤了我的功課。”
季安寧笑嘻嘻的瞧着他,伸手拉住他的手,在他想要抽回去時,想着季寶花那委屈的小模樣,想着便學了學,果然季樹立還是受用,由着季安寧拉扯住他。只是還是低聲警告說:“在外面可不能這般亂拉別家男兒的手,男女授受不親,你要遠着別的男人。你知道嗎?”季安寧無語的瞧着他,嘀咕說:“我又不出門,那可能拉不認識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