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氏面上是一臉閒散的神情,她回到二園入房後,到底是忍不住心裡的怒意,重重的摔了一個茶杯。過後,她在季守成面前婉約的抱怨過兩次,第一次,季守成只是淡淡的看了看她,第二次,季守成瞪眼訓斥道:“母親這一年能花費多少銀子?她一年地裡種的菜,你吃得還少嗎?
應該我們這一房出的份例,你給我按規矩出過去,別給我捉到你在背後行暗事。”季守成慎重的神態,寧氏暗氣在心底,面上還要露出笑容來哄轉他,嘴裡笑着應承說,一定會把季老太太的身邊的瑣事,全當成自已的重要事情來做。
寧氏心裡極其的不平,卻只敢在背地裡跟心腹人嘀咕一番,平平一樣的兄弟,爲何季守業這個大伯能事事尊重布氏這個嫂子,對家裡的事情,他從來不曾多一言。而她的夫君,每次只要碰到家裡的大小事情,只會在她面前拿腔拿調的訓斥她。
二園,自從季守成提出要獨立出來後,布氏就把二園裡服侍人的身契,全交到寧氏的手裡。二園裡的風聲,如今是傳不出園子門口。當然布氏從來也沒有花過心思在二園內務事情上面,她連自家成了婚長子房裡的內事都不干涉,何況是一個成親多年的小叔子內宅事務。
季老太太在熟州城雖說過了多年深居簡出的生活,可是布氏這個當家兒媳婦非常的體諒她,從來不曾攔阻外面的消息進來。季守業更加是怕母親心事重,影響到她的身體,他也愛跟季老太太說些外面的事情。
田家兩位舅母跟季老太太說一會話後,大家都覺得越說越相談甚歡,三人有興趣的提及多年前的傳聞,還把各自對傳聞的真假評論一番,總結出來九假一真。季老太太笑着說:“年紀越老,越覺得年青時實在是太看不開,名聲什麼的,看重了,是自找的麻煩。看開之後,人是越活越活得自在舒服。”
田家兩位舅母舒展眉頭,田家大舅母讚歎說:“老太太,你是越活越有智慧的人。”田家二舅母笑着說:“我家小姑子在家裡時,都曾跟我們說,老太太是一個通達明白的長輩。”季老太太眉眼笑開起來,她謙虛兩句說:“我有兒女五人,要論辛苦,我家老大兩口子是實實在在的辛苦人。可我要說對不住的人,那就是我家老三。
他出生之後,我們家就出事了,後來遷到熟州城來,他一直都是由他的兄嫂教導長大,難免待他就嬌縱了一些。他本性不壞,就是待人心地太過純善了一些。幸好他娶得是你們田家的女子,有老三媳婦在他身邊穩着,我這個做母親的人能安心。”
田家兩位舅母只是笑而不語,田百珍和季安寧聽得瞪圓了眼睛,季老太太口中所說的人,聽上去是多麼難得的純良男人。可是季安寧打心眼裡覺得田氏的命不好,一生要面對這麼一個時不時會真情那麼一回又一回的男人。
季老太太瞧着田家兩位舅母的神色,自然想起不爭氣老三的事情,她也尋不到更好的話幫着老三在田氏家人面前說一說,只能由着田家大舅母把話題轉到季樹立兄妹兩人的身上。田家大舅母提出來,年後,想接季安寧回田家小住幾月,順帶陪一陪家裡的兩位老人家。
季老太太側臉打量季安寧的神色,見到她面上沒有任何反對神情,她輕嘆一聲說:“立兒和寧兒的教導之責,都是由他們大伯父大伯母擔當,這樣的事情,要聽老大兩人的意見。”田百珍歡喜的拉扯着季安寧的手,低聲說:“你去家裡小住幾月,我可以帶你去外面轉悠。”
季安寧的眼睛亮了起來,她在老園裡,又跟季寶花對上幾次,雖說兩人沒有動上手,可是兩人還是大聲音爭吵了幾句。季老太爺聽季寶花哭訴後,又派人把她傳去東廂房,很大的聲音把她狠狠的訓斥一回。季安寧氣極之後,直接把事情捅給季守業聽。
當天,季守業就尋季老太爺說了好一會話,過後季老太爺更加不耐煩面見季安寧,卻不想這麼輕易放過她,只是在她請安時,總要借事讓她在外面多候一會。季安寧想不明白季老太爺這麼一個老人,爲了庶女跟自已的嫡孫女鬥氣有意思嗎?還是他的生活太過無聊無趣,他總要尋一目標人發作一回又一回。
季安寧是心動意動想去田家小住幾月,可她瞧見季老太太眼裡不捨的神色,又有些不忍心說出來。季老太太待她兄妹兩人很是用心,就是她與季寶花在外面爭吵,聽到動靜,她都趕緊派人去查看。只是老太太從來不提有關東廂房的任何事,她們四個小女子,在布氏的叮囑下,自然是不會主動與老太太提及她們與季寶花不對付的事情。
這一日午餐,田百珍和季安寧一塊留下來陪季老太太用餐,餐後,田百珍又跟季老太太說了季樹立和季安寧在田家的起居事宜。季老太太若有所思的打量幾眼田百珍,笑着跟邀請她日後多來季家做客。等到田百珍跟田家兩位舅母告辭後,季老太太跟季安寧說:“寧兒,你表姐是有心人,你跟她在身邊多學一學爲人處事。”
田百珍是田家大房的獨女,從前在田家祖宅裡面長大,聽說很受長輩們喜愛,就是離了祖宅之後,那邊有宴會,請帖上都要特意寫上她的名字。田百珍的心眼和行事,自然要比季安寧這個從來沒有受過風雨考驗的人,來得細密周全。
夜裡,季安寧把事情跟季樹立說了說,他笑着說:“大舅先跟我提了,要你年後回外祖家小住幾月的事情。我沒有意見,外祖父外祖母大舅大舅母都疼愛,你在外祖家能過得自在。大舅後來跟大伯提起來時,大伯說他捨不得你,只許你每月去住上幾天,不許你連着在田家住上幾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