嗔癡樓,唐凌房間。
所有人的情緒都非常的沉重,已經整整快要一個小時了,唐凌還沒有醒來。
每次入夢,正常的計算,只會需要十幾分鍾就會有結果。
因爲只要入夢幾次的人都會發現,夢之域的時間對現實的影響非常小,而且根本無法測算其準確的時間流速。
往往在夢之域之中呆上一天也是2,3秒,呆上三五天也是2,3秒,不過這個數據是浮動的,但大概沒超過一定的天數,大概時間也不會超過10秒。
十幾分鐘的時間往往是在神秘商店耽誤的。
每個人都是如此。
因爲如無特殊的情況和意外出現,在神秘商店給出的清單內挑選物品,本來也就只需要這一點時間就夠了。
那唐凌是什麼情況?一個小時都沒有醒?
他陷入了困境?再也無法脫身而出了?在夢之域的場景中已經呆了幾十上百年?
那麼,可以視作是任務失敗了?醒來的可能性已經很小了?
但唐凌的呼吸還一直維持着,身上出現過傷口,但也已經在某一個瞬間突然長好了,然後就一直維持着現狀。
這傷口是可以理解爲,唐凌在夢境中被困得夠久?年深日久之下,自己痊癒的?
“老闆,檢查一下小唐唐有沒有內傷吧?你剛纔不是說,外傷痊癒了,內傷則不一定。如果被困了,肯定沒有人治療....”叮鈴的臉上還掛着淚痕,開始請求黃老闆。
叮咚的眼中也帶着淚珠兒,同樣望向了黃老闆。
她們並非是單純到,任何人和她們相處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能感情很深。
實際上,她們的全部世界,和熟悉的人在唐凌出現以前,就只有黃老闆。
唐凌出現,是她們世界的第一個‘外人’‘新鮮人’,意義就不一樣。
更不一樣的是,唐凌意外的讓她們覺得合拍,覺得喜歡,感情就深了。
可是,小唐唐這麼快就出意外了?想到叮鈴和叮咚又難過了起來,開始眼巴巴的看着黃老闆。
韓星嘆息了一聲,忍不住抱起了兩個湯圓,他也同爲夢種,知道黃老闆說這種情況,除非是極端到不能再極端,纔會去考慮。
因爲誰也不敢保證,在入夢時,去動夢種的身體會對夢境產生什麼影響?
唐凌這情況原本就詭異,再貿然去動他的話....
“我們再等等。”韓星不會安慰人,但聲音非常的溫柔,他只能用這種方式安撫兩個湯圓。
即便看見唐凌這樣的情況,韓星的心中除焦慮外也有一絲絲沉重的擔憂,好不容易纔確定起想要跟隨着他一同前行的心啊....就這樣莫名的破滅了嗎?
韓星有些恍惚,更有些難以接受。
此時,他不能流露出這樣的情緒,因爲兩個湯圓一左一右的抱緊了韓星的脖子,託唐凌的‘福’,這是兩個湯圓第一次和韓星如此的親密。
看着這樣的場景,聽着兩個湯圓的懇求,黃老闆心中終於生出了一絲絲不安。
唐凌那麼不堪?不,就算他不是唐風的兒子,他在嗔癡樓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證明了這小子不凡,他才入夢幾次?就挺不過去了?難道自己的判斷錯誤了?
拋開這些冰冷的東西不說,人是有感情的,黃老闆的不安也因爲他越發的看重唐凌,喜歡唐凌了。
深吸了一口氣,作爲頂樑柱的黃老闆說道:“再十五分鐘,唐凌如果還沒有醒,我會檢查他是否有內傷。”
“如果他沒死,我會試着想想辦法。”
其實,黃老闆又能有什麼辦法?關於夢之域的事情,以他的本事還影響不到。
但可以找他的吧?黃老闆微微仰頭,在這個時候倒是想起了一個人。
此時,嗔癡樓微不可查的微微震動了一下。
除了黃老闆,誰都沒有察覺。
這倒是巧了,剛剛想起那個人,他竟然就來了?難道他也知道唐凌的不正常情況了?
想到這裡,黃老闆突然說道:“在這之前,我要先準備一下。你們在這裡守着唐凌吧,我十五分鐘後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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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夢境,好像過了很久,但實際上現實的時間到現在不過短短一個小時。
之前,是初初入夜的天色。
如今,紫月也沒有月上中天,依舊斜斜的掛着。
黃老闆的房間內,銅面怪人就坐在一張靠窗的椅子上,似乎在欣賞着窗外的月光,就連黃老闆進來,他都沒有察覺一樣。
“唐凌出事了。”黃老闆見到銅面怪人,開門見山。
在這個世界上,感覺能干涉夢之域的人極少,但眼前這位應該有這個能力的。
“他,沒有出事。”銅面怪人的聲音還是如此的難聽,摩擦的機械音,可是他的語氣卻是如此的篤定。
“真的?”黃老闆難以置信,入夢一個小時不醒,眼前人竟然還說唐凌沒有出事?
可下一瞬,黃老闆又自嘲般的笑了。
自己有什麼理由懷疑他?如若唐凌真的出事,只怕眼前人會比自己更加在意纔是。
“是我不夠沉穩。”如此自大的黃老闆,對銅面怪人說話的語氣竟然如此的謙遜,還會自覺的認錯。
銅面怪人卻不置可否,過了兩秒才淡淡的說道:“沒有,在同一代人中,你最聰明,也最堪重任。”
“千萬別提這個了。”黃老闆笑了,笑容之中卻帶着落寞,逃避和抗拒。
既然黃老闆說不提,銅面怪人也不會自討沒趣的繼續說。
倒是這種情緒很快就被黃老闆壓制了下去,他自覺的轉移了話題:“你來找我,如果不是因爲唐凌,那又是因爲....什麼?”
“前線最新的戰報,內部版。而且是內部絕密版,至少黑暗之港沒人比我更早收到消息。”說話間,銅面怪人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小小的,看似是報紙的東西遞給了黃老闆。
黃老闆想起了銅面怪人第一次來找自己說的話,神色已經微微有些變化。
他不想接過這張小報紙,但到底又像抵擋不住誘惑那般將報紙拿在了手中。
他開始閱讀,然後臉色變得越來越糟糕....什麼意思?這僅有的平靜,微妙的平衡竟然是要由外部來的力量打破嗎?還是說發生了比打破平衡更可怕的事情?
黃老闆的手都開始有些顫抖,這根本不像他的作風。
似乎爲了確定一些什麼,黃老闆拿起那張小報紙再讀了一次,然後整個人竟然沉默的發起呆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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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佩西的全身骨頭幾乎都碎裂了。
他此時就像一灘爛泥一樣躺在鋼鐵血城的頂級病房內。
按說他一個小小的少校,哪有資格躺在這樣頂級的病房內?這是他用在戰場上的英勇換來的待遇。
是的,他得到了認可。
任誰帶着一個五百人的團隊,面對幾萬頭敖拓爾虎牛獸,一直堅持戰鬥到最後,都會得到認可吧?
可惜的是,他終究活下來得到了認可,那麼那些死去的兄弟們呢?還有在戰鬥之前還和他親密的說着話,開着玩笑的副官呢?
五百人的團隊如今還能剩下多少人?七個,八個?還是十個?再往多了猜,就是天方夜譚般的玩笑了。
范佩西忽然想哭,但是他全身都被像爛泥一般了,就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然後慢慢的凝聚起來,再緩緩的滑出眼眶。
媽的,那些死去的是他的兵,也是他的朋友,他的戰友,他的兄弟啊?
可惜,自己連爲他們痛快哭一次的力氣都沒有!
是的,任哪個三階紫月戰士被幾百頭敖拓爾虎牛獸狂踩過身體,也沒有力氣哭了吧?
在病房外,脾氣暴躁的李烈少將的聲音還在咆哮:“我說特麼的給他用最好的細胞恢復藥劑!不要給老子說緊缺,不給英雄用,要給誰用?再特麼緊缺也給我擠出兩支來,老子這邊最少要兩支...”
兩支?自己能恢復成什麼樣子?最好的結果不過當一個殘疾人吧?
殘疾人也不錯,從此就有了安穩活着的資格,英雄的身份也能享受不錯的待遇?
這不是自己曾經想要追求的嗎?只是特麼的眼淚越流越多,人就那麼悲傷難過起來了呢?
一動不能動的范佩西喉嚨裡發出了哽咽的聲音,鼻涕糊在鼻子裡幾乎讓他窒息。
他現在就是如此脆弱。
隨時監控着他情況的儀器發出了報警的聲音,護士衝了進來,跟隨者李烈少校也跟着衝了進來。
護士忙不迭的清理着他的鼻涕,一個三階紫月戰士現在就是如此的無能....
可還是止不住哭泣啊,媽的,我的兄弟們,你們葬身雪地,血肉混合在雪泥裡,你們冷不冷?還是這樣其實很舒服?我也想要試一試啊,至少沒有和你們分開!
我特麼爲什麼竟然捨不得離開這裡了?因爲你們就在牆角下長眠了嗎?
其實,我特麼的很害怕....因爲我們看見了惡魔,隱藏在敖拓爾虎牛獸羣中的惡魔!
戰鬥,不會停止,它更加氣勢洶洶的來了,可我...還能站在混合着你們血肉的土地上,繼續持槍守護這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