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顧鋮一家帶着劉婷婷,正在回來的路上,對學校裡的事情絲毫不知。
他們本打算一大早,便和班上的老師和同學們一道趕回去,無奈“婚禮”過後,還有些瑣碎的事情要處理,只得又耽誤了半天。
在車上,顧鋮看着自己的母親,突然覺得一陣心酸,不知何時,她的頭上已經添了白髮。這次的“婚禮”,母親忙前忙後的操持着,不光了卻了父親的心願,更是讓他也跟着吃了一驚——要知道,在寒假期間,想要聚齊班級裡所有的老師和同學們,多少得花點力氣。
老師們倒也罷了,他的不少同學,家裡連電話也沒通,也不知母親費了多大的功夫,才聯繫上他們,再徵求他們家人的同意。何況,還得安排車子將他們接過來,再訂好房間住下。
“嚯……”正在顧鋮回想這些的時候,卻聽着劉婷婷輕笑了一聲,隨即扭頭過去看了看她。
“你哭了?”劉婷婷的表情說不上是嘲笑還是驚訝,但是絕不友好。
顧鋮皺了皺眉,他根本也沒意識到,自己的眼圈不自覺泛紅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分不清是對母親的心疼,還是感動,或者全都有吧。
“我怎麼樣,好像都跟你沒關係吧!”顧鋮揉了揉眼睛,擔心被父母親聽見,隨即刻意壓低了聲音,口氣生硬的開口,“別忘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錯!”劉婷婷冷哼一聲,“只是你單方面提出分手而已,我並沒有答應啊。”
“你什麼意思!”顧鋮沒想到劉婷婷會這樣回敬自己,一時間有些發懵,瞪圓了眼睛望着她。
“沒什麼,就是你剛剛聽到的意思。”劉婷婷看到顧鋮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心情甚是大好,咧開嘴笑着,湊到他的耳邊說到,“我們兩個人之間,只有我甩了你,你別想甩開我,懂了嗎?”
聽了這話,顧鋮一下子怔住了,他從前只道劉婷婷比較強勢和任性,卻未料到,她會如此的有心機,甚至蠻不講理。回程的路途,突然間變得煎熬起來,恨不得趕緊逃開。
而另一邊,見閆磊拉扯着,將夏小小帶出了教室,安然他們幾個有些擔憂,稍稍愣了愣神,還是決定跟上去看一看。自從夏小小鬧出自殺這件事以後,她更像是一顆定時炸彈,處處讓人感到不放心。誰也不清楚,她會不會突然在某一天,又會做出什麼樣的傻事出來——儘管她自己三番五次的保證過,不會再犯。
一路上,王蘭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她不清楚自己爲什麼要跟上來,明明可以藉口回宿舍收拾東西而躲開,卻鬼使神差般的,一直跟到了夏小小的家裡。
來到夏小小家的院子門前一看,鐵門正從外面鎖上了,想來夏父夏母並不在家中。
夏小小掏出鑰匙打開門,像是意料之中的那樣,悶悶的開口:“我要知道會是這樣了……進來吧。”
一行人沒敢接話,沉默着走進屋子。只見房子裡裡外外都打掃得非常乾淨,一眼便能看到,茶几上放着的一沓鈔票。
“夏小小……”葉梓有些沉不住氣了,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夏小小的名字,欲言又止。
“你們不用猜了,”夏小小走到茶几旁,熟練的將錢拿了起來裝進口袋,轉臉望着面前的一羣人,無奈地笑了笑,“今天是我哥的忌日,他們都去廟裡了,每年都是如此。”
“啊……那你?”安然脫口而出。
“我哪有那個資格……”夏小小黯然神傷,“還好好的活着,在他們眼中已經是罪過。已經不記得多少次,開學的日子被關在黑屋子裡不準出門。後來慢慢的大了,關不住我了,就像今天這樣,把錢扔桌上……”
“小小,允許我冒昧的問一句。”安然皺着眉頭走上前,在夏小小的面前站定,“可是平日裡我們看到的,叔叔阿姨對你都挺好的啊。怎麼會……”
夏小小望着安然,忍不住苦澀的笑了笑,眼神閃爍着開口到:“是啊,這麼多年了,我也納悶啊……平日裡都很依着我順從着我,但每年總有那麼幾天,會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對我又打又罵。只因爲我哥死了我卻活着?只因爲我沒有替他去死嗎?那我算什麼……這麼多年了,我過得小心翼翼的,在家做個乖乖女,在外表現的活潑開朗很灑脫。誰明白我心中的恐懼,前一秒是疼我愛我的爸爸媽媽,下一秒是視我爲仇人,恨不得殺死我的惡魔……”
一屋子的人全都沉默了,縱然說再多安慰的話,也無法真正的慰藉夏小小。儘管他們清楚夏小小心裡的傷痛和恐懼,但是也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很諷刺吧……”夏小小依然開口說着,“還有更諷刺的事情是你們無法想象的,你們知道我這次爲什麼會自殺嗎?那是因爲……”
“夏小小!夠了!別再說了!”還沒等夏小小說出口,現在門口的閆磊突然呵止了她,“任性夠了嗎?你不是小孩子了!該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往外說。”
“如果我不說出來,我怕我會崩潰,會瘋掉!”夏小小嘶吼了一聲。
閆磊還想說什麼,被一旁的王蘭給拉住了,小聲而快速的在他耳旁說:“讓她說出來吧,那樣會好受一些,你別再刺激她。”
“好,小小你說吧,我們聽着。”安然握住夏小小的手,眼神堅定,“相信我,今天的事,誰也不會說出去,你就把我們當作情感垃圾桶,把所有想說的話,全都說出來,把所有的壞情緒,全都發泄出來。”
說着她又頓了頓:“不過你得先答應我,過了今天,你也不準再胡鬧。但凡有什麼想不開的,千萬不要憋在心裡,告訴我們!隨便哪個人都可以,好不好?”
夏小小的手變得冰涼,渾身微微的在發着抖,眼睛紅的厲害,卻還是強忍着眼淚,重重的點了點頭。隨即將心中的委屈盡數說了出來,包括“自殺”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