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塔內，第1層，冒險者大廳。
羅蘭來到了這處平常很少往來的地方。
“學弟，真是稀客啊，今天怎麼有空親自下來了？”
管理這裡的一名學長接待了羅蘭，對於這位已經功成名就的學弟，他也仰慕已久，自然是知道對方身份的，沒想到還能在這裡見着。
“學長好，我想要找冒險者協會掛個委託。”羅蘭笑着說道，“因爲涉及到一些身份管制的內容，就沒讓艾爾代勞。”
學長道：“那好，我叫人來給你辦理手續吧。”
他按下了電鈴，一邊召人，一邊好奇詢問道：“是什麼特殊任務，還涉及到身份管制？”
羅蘭如實道：“我想要捕捉一批狗頭人，活的，作祭祀祭品用。”
學長不由嚴肅起來，問道：“祭祀？”
這是亞特萊茵嚴格管制的內容，低階法師都不允許接觸。
難怪連魅魔伴侶都受限了，不給代辦呢。
“羅蘭學弟，這我就不得不多嘴提醒你一句了，供奉邪神之類，在我們亞特萊茵可是違法行爲，被發現的話，輕則批評教育，重則罰款……
尤其你這樣的奧術新星，要注意點兒影響。”
羅蘭有些哭笑不得：“哪敢幹違法的事情？學長你就放心好了，這跟邪神無關，不過收集一些魔物的精魂做試驗而已。
說到這個，或許還可以嘗試讓人幫我收集，直接把魔瓶帶回來。
就是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損失部分效力。”
“原來是死靈魔法一類的精魂用途。”聽到不涉及邪神之類的違法行爲，學長的表情明顯輕鬆了許多，“這樣的話，普通冒險者恐怕不行，起碼也得野法師。”
野法師也是法師，大多都是學院或者法師塔畢業出來之後直接踏上職業之路，沒有駐塔深造的。
理論上來說，之前羅蘭見過的索菲亞和波麗娜也屬於野法師，只是沒有成爲冒險者而已。
不久之後，冒險者公會的工作人員到來，詢問羅蘭具體需求。
羅蘭道：“我委託一筆資金在這裡，僱傭野法師幫我收集16份精魂試試看吧。
魔瓶的錢我會出，活捉狗頭人，需要至少20只。”
“這實際上是兩個中等難度的任務，因爲需要戰鬥，且深入深林，搜尋狗頭人聚居地的緣故，定爲B級二檔吧，我計算一下大體的價格。”
工作人員熟練計算起來，不一會兒就有了結論。
“先生，我們這邊建議的懸賞金額是收集精魂240金幣，活捉狗頭人300金幣，運出來可能需要額外再加300金幣。
本公會服務費用，中介費用，冒險者人身意外保險等等合計爲委託懸賞的10%，您看這樣可以嗎？
爲了激勵冒險者們，您還可以額外追加賞金，以懸賞金額爲基準，最低10%，最高100%。”
“沒有問題，我追加20%作爲額外賞金。”
“那就是總計1092金幣。”
“我是聯合銀行頂級貴賓，戶頭~·~~……回頭找我秘書艾爾覈實撥款。”
學長在旁邊全程陪同，看到羅蘭瀟灑簽下單字，成功掛上了這麼一筆委託，不由也是羨慕之極：“有錢可還真是好啊。”
對於奧術師來說，時間精力是寶貴的。
有實驗就做實驗，沒有實驗就學習，研究，休息。
爲了弄這些東西深入森林，親自下場對付魔物，浪費十天半個月以上的，實在划不來。
所以，羅蘭寧可花錢辦事，圖個省心省力。
當中還有個可以省錢的地方，那就是羅蘭親自隨隊出發，進入森林做這個試驗。
但羅蘭並沒有那麼做，而是寧可花費300金幣讓冒險者運出來。
這一切的前提都是有錢。
羅蘭聞言，不由得笑笑：“學長若是有心，也可以申請經費，用公家錢的。”
學長苦笑搖頭：“這種項目想要申請經費是很麻煩的。”
羅蘭道：“可以選個好點兒的名義嘛，比如馴養狗頭人，提升養殖技術之類的。”
學長吐槽道：“學弟，這可是騙經費了，注意影響啊！”
“亞特萊茵實行的是研究經費包乾制，只要能出成果，經費用途和去向都好說的。”
“那不得出成果嘛，萬一搞砸呢？”
“呃，這個就……沒有辦法了。”
至於商業公司，人家是要賺錢的。
不會有什麼好人白白給你送錢，除非你有足夠的商業價值。
這本質上是一種交易，兩人連討論都懶得討論。
……
掛完委託，羅蘭回到圖書館，實行輪崗之餘，繼續籌備自己的晉階儀式。
他複習了一下生物階位和精神力內視以及外放的區別，這同時也是各種族，各世界低中階的分水嶺。
如果達到了高階的話，可以和天地世界產生共鳴，直接以精神能量施法，產生類法術能力。
所以說，「轉生巫妖」之類的法術，只有高階法師纔有資格施展出來。
而神靈的精神力，可以扭曲現實，直接作用於物質世界。
那是一種客觀唯心的存在！
祭祀一類的儀式魔法，其實也涉及到了靈魂和精神的內容。
除此之外，異位面的魔鬼，惡魔之流，還有魅魔伴侶，其實也是一種客觀唯心的存在。
比如說艾爾，在異位面的本體其實是一種墮落的靈魂。
那些生前耽於享樂，沉湎於愛慾的靈魂墮落進地獄，成爲了魅魔。
這是最初的來源。
九層地獄和天堂山都是神奇的地方，那裡的靈魂能夠如同物質位面一樣化出肉身，根據靈魂的本質轉生成爲各種各樣的形態。
這也是許多魔物面目可憎，但魅魔之類極其符合人類審美觀的原因。
相由心生。
降臨物質位面之後，纔會獲得真正意義上的客觀肉身。
特殊的位面降臨機制，造就了靈肉合一的本質，這是許多召喚魔法的根本原理。
雖然羅蘭現在研究的並不是召喚魔法，但那「刑天圖騰」本質上也有一些召喚原理在。
塑造出來的神秘精神寄附於自己肉身，祭祀的祭品，其實是作爲燃料來使用。
這又涉及到了死靈魔法的內容。
綜合起來，整個法術結構就變得更加複雜了。
……
轉眼功夫，時間過去小半個月，來到了8月4日。
在冒險者公會掛職的學長給他發來消息，說是接取任務的人回來了，委託也順利完成。
羅蘭精神一振，下樓會見那些完成任務的冒險者，準備驗貨。
這個時候，他在理論方面的準備也做得差不多，一切順利的話，很快就能改良原本的法陣設計了。
冒險者公會的一個房間內，拉比奧和自己的夥伴們坐在那裡閒談着，等候羅蘭的到來。
他是一名實戰派的三階法師，發現這個委託之後，第一時間就叫來自己的隊長接下。
因爲這是一筆價值80多萬銅元的委託，危險程度也不算高，唯一麻煩的地方是把那些俘獲的魔物運出來。
但在團隊成員的齊心努力之下，他們還是順利完成了這個任務。
如今，也是到了領取餘款，退還魔瓶押金的時候了。
衆人面上都洋溢着喜悅的笑容，甚至商談起收錢之後怎麼開銷，但拉比奧卻是比常人更多想了一層。
“喬尼斯，這次的主顧可不是一般人，我查閱過他的資料，發現是奧術界冉冉而升的新星，符文學派知名的晨星獎得主，賽里斯學派的創始人羅蘭先生。
他並沒有隱瞞這次委託任務的用途，是想要利用儀式魔法晉升中階，從而完成「夢想術」的改良。
你可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喬尼斯是一名戰士，同時也是這支冒險者小隊的隊長，聞言不由得若有所思。
“意味着大金主？”
“看來你也想到了，普通的奧術師，合作一兩次也就算了，並沒有那份餘力去供養冒險者，也沒有在將來開闢法師塔或者擁有自己領地的可能性。
但是這位羅蘭先生可不同，他是完全有可能做到那一步的。
若是能夠成爲他的追隨者，擔任上法師護衛或者領地的治安官之流，不但我們自己，就連子孫後代的工作機會都解決了！”
“拉比奧，你一向都比常人想得更遠，但也不用這麼遠吧。
如果對方真是那樣高不可攀的人物，又憑什麼看得上我們？”
旁邊一名青年玩世不恭道。
他是隊伍裡面的遊蕩者，信奉的是有今朝有酒今朝醉，可從來不會去想那麼長遠的事情。
“不，其實我們也是有本錢的，這幾年來，不是一直都想找個靠譜的金主，把那個秘密賣個好價錢嗎，這次或許就有機會出手了。”
“什麼，你說的是……那個秘密？”
另外兩名小隊成員把目光投了過來。
他們是後面才加入的，不由得露出了迷茫的神情。
但遊蕩者卻是神色一肅，顯然想到了什麼。
就在這時，會客室的門口走來工作人員，通知他們道：“各位，本次委託的僱主羅蘭先生已經到了。”
拉比奧和喬尼斯對視一眼，起身跟隨他走了出去，前往另外一邊去見羅蘭。
不一會兒，他們來到另外一邊的會客室，只見一個二十上下，青年模樣的法師身穿華麗長袍，正是羅蘭。
他坐在那裡，氣定神閒的打量了進來的兩人一眼，這才笑了笑，站起身來。
“二位就是接取了我委託任務的冒險者？”
“在下喬尼斯小隊隊長，五階戰士喬尼斯，這位是我們隊伍裡面的三階法師拉比奧，非常榮幸爲先生效力。”
“原來如此，二位請坐。”
會客室內還有掛職冒險者公會的駐塔學長和同在這裡準備交接的工作人員，聞言開口道：“先生們，現在可以開始進行任務結算了。”
拉比奧聞言，當即從隨身的次元袋裡把裝有魔物精魂的魔瓶取了出來，一個個的擺好。
羅蘭簡單驗看了一下，順便請學長幫忙施展了個「鑑定術」，大致確認其內容，便籤署了結算單。
不一會兒，衆人從法師塔大門走了出去，來到外面的大廣場。
奧維斯托法師塔所在的地方是林中地脈的節點，經過多年發展，聚集了一批慕名而來的鄉野之民和冒險者。
他們環繞法師塔搭建房屋，開墾農田，建立起了一個擁有着百戶以上大型鄉村，已經快要發展到小鎮的級別。
此刻正有兩串狗頭人被鐵鏈鎖住，如同牽狗般鎖在一棵大樹下，一些村民的孩童在旁圍觀，嬉鬧。
羅蘭確認這些魔物的確都還存活着之後，就點了點頭，再次簽下結算單。
“恭喜，任務交接完成，現在就算是錢貨兩訖了。”
冒險者公會的人確認之後就撤了，留下羅蘭等人在外面。
喬尼斯鼓起勇氣道：“羅蘭先生，其實我們還有一事想要與你商談，不知您是否有興趣。”
“哦？是什麼事情？”
“是這樣的，我們在冒險的過程當中，曾經意外發現過一座遺蹟，我們想要把那座遺蹟的情報以及探索過的簡易地圖送給您，如果有需要的話，也可以僱傭我們再次爲您服務！”
“哦？”
聽得此言，羅蘭還真來了幾分興趣。
法師拉比奧道：“是的，羅蘭先生，那是一座古代的遺蹟，大概是來自人文時代的古典城邦。”
和華夏文明歷史上的唐宋元明清等大一統王朝相似，亞特萊茵也有蠻荒時代、秘法時代、巫師時代、魔法（帝國）時代、鍊金時代、魔導時代、以及現在的奧術時代。
人文時代的古典城邦，就是秘法時代的時期，這是符文時代的發源時期。
這意味着，那座遺蹟裡面有可能蘊藏“最初的符文”的奧秘。
拉比奧是接受過法師教育的，雖然成爲了野法師，但這些基本的常識可不會忘記，鼓吹道：“如果能夠對你的奧術事業有所幫助，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樣啊，你們打算把這份情報賣多少錢？”羅蘭還真的心動了。
想要發展賽里斯符文，僅僅只憑自己腦海之中的前世藍星資料可不行，還得從這個世界本身汲取足夠多的營養。
但一直以來，奧術界對“最初的符文”研究還不夠深，也未能形成可供後世直接利用的“原初符文體系”。
哪怕是羅蘭的老師，奧維斯托大法師主持編撰的《古代魔法符文》，都還遠遠稱不上圓滿。
這一點是頗爲遺憾的。
羅蘭並不確定奧術界現存的知識是否足夠供應賽里斯符文發展所需的養分，也無從預測那份遺蹟的價值。
但如果當中能夠有什麼發現，那就實在是太好了。
在這個奇幻宇宙裡，“考古”是很有價值的，因爲許多文明都不是連續的，而是不斷覆滅和重生的支離破碎狀態。
這導致了一些新生的文明比古老文明還要落後，很多有價值的技術遺落在廢墟里。
“這份情報不要錢，主要是想跟先生你結個善緣，今後請多多照顧我們的生意。”喬尼斯連忙說道。
羅蘭聞言笑了，免費的東西，纔是最貴的啊。
但他也沒有就此拒絕對方的美意，因爲如果他不想認賬的話，什麼人情，善緣，都是白搭。
主動權在自己，這筆交易，自然不會吃虧。
但他現在並沒有空處理這件事情，於是跟他們約定，過一段時日，有了空再說。
當務之急，是先把這批狗頭人的精魂和俘虜處理掉。
……
當天夜晚，羅蘭準備好了一切。
爲了驗證法陣的正確性，還有將來擺脫神力作用，完全依靠奧術的力量去運行，他甚至都沒有等到神力再次蓄滿，只是7滴左右就再度入夢嘗試。
羅蘭在夢境的世界裡重新構畫魔法陣，大體上都和過去相同，但在細節部分卻是有了極大的變化。
與此同時，他還根據圖騰術的法術原理，增加了一部分凝鍊精神靈體的功能。
這種來自復國軍的技術雖然沒有辦法完整還原其全貌，但因爲有了神力的補充，反而堪稱相得益彰。
要知道，萊納王國的魔法技術是遠遠落後於亞特萊茵，羅蘭在圖書館中查閱到的公開資料，都勝過許多中魔和低魔地區整個世界的底蘊。
羅蘭並不是憑着一己之力解構對方的法術，而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利用其他奧術師們早已探明的東西去對付。
而他手中的神格碎片和由此而凝聚的神力，更是關鍵之中的關鍵。
再也沒有比這更加容易引導精神力量的存在了。
羅蘭自身和賽里斯文化的因緣，和刑天這麼一個文化符號的相性，更加不是塞拉德等人可以相比。
“奧涅蘿芙拉，給我加點buff！”
羅蘭喊了一聲，夢境妖精們衝了出來，手拉着手圍着他轉圈唱歌。
奧涅蘿芙拉的咿呀吟唱中，點點螢火光芒匯聚，凝鍊成爲帶有增益效果的魔法靈光。
帶着妖精們的祝福，羅蘭開始吟誦「夢想術」的施法咒語。
然後，他大聲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我希望，晉升四階！”
“~~~，~~~~~！”
面前的魔法陣上，音、義符文激發，魔力構築出奇異的夢想之力。
一枚枚結晶亮了起來，帶着羅蘭自己的魔力和神力混合的力量，沿着螺旋線漸開而出。
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第五枚……
足足九枚晶體亮了起來。
緊隨其後，魔法陣的其他線條也彷彿光帶發亮，構成了充滿奇幻美感的繁複紋路。
它們代表了語言學的符號系統的底層原理，從最初的約定俗成，到內容的編碼，再到客觀物質世界的反映。
代表“客觀現實”的那個區域被點亮。
在夢境的世界中，來自狗頭人的精魂被引入法陣，投入到獻祭和融煉的位置。
它引來了「刑天戰意」和「刑天圖騰」融合的力量。
一道道靈魂被溶解，再經法陣的提煉，還原成爲最爲純粹的精神力量。
這就是所謂的“經驗值”！
更多區域被點亮，整個魔法陣都跟着熠熠生輝。
突然之間，純粹的魔力涌動，愈發強烈的瑪那共鳴帶動了魔力的產生，源源不斷注入到羅蘭的身軀。
羅蘭立時感應到，自己的身軀被填滿，連帶着精神力量也如同池塘之水滿溢。
自然而然，它就一躍而出，放出到了外面。
瞬間，整個天地都彷彿不同了！
此刻羅蘭雖然是閉着眼睛躺在自己住宅內的大牀上，而且身處夢境之中，但卻彷彿能夠透過自己的身軀“看”到外界，同時也是在睡夢之中“看”到現實。
這種強大的觀察能力，是基礎感知有所提升的表現。
與此同時，精神力量的運轉，也使得大腦彷彿增添了一個能夠高速運轉的外掛芯片。
思維廣度，思維深度，計算速度，瞬時記憶力，長時記憶力……
俱皆大幅提升。
這是智力水平提高的表現！
智力屬性是法師職業的基礎屬性，它並不等同於智商，更不是知識和智慧。
但毫無疑問，這種素質的提升，的確是能夠極大程度上提升自身魔力水平以及掌控能力的，對於那些複雜的中階法術的理解，也能更加簡單高效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羅蘭從睡夢之中醒來，發現窗簾正在緩緩拉開，外面的鳥語花香傳入，遠山蒼翠，更顯嫵媚。
“我成功了？”
羅蘭感應着自身的變化，生出了幾分由衷的喜悅。
他翻身而起，嘗試着再度進入冥想狀態，然後在自己腦海之中構建法術結構。
果不其然，彷彿擁有着三維結構的複雜線路也能清晰呈現。
人都有精神的力量，可以映照物質世界的一切，在腦海之中憑空想象。
施法的過程需要在腦海之中構建對應的法術結構，然後固定下來，成爲模型。
這有些像是看過照片之後，依靠記憶力把那畫面留存下來。
又或者，記憶文字和數學公式。
很多法術的效果檢定都和智力、施法者等級息息相關，施法要求也是如此。
毫無疑問，這次的晉階成功，讓他能夠更加容易掌握3級法術，乃至4級法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