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受了內傷, 不比外傷好得快,臥在家調養了一段時日,千雀之羽才從我體內慢慢融化直至完全消解。
雖然我愛錢, 但我也愛命啊!雖然我愛錢如命, 但是沒命了, 我還怎麼去殺人賺錢?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於是, 這段時日我每天按時吃南墨給我熬的藥, 補湯啥的,就盼望着自己的身體好能早日康復,能夠施展出全部的武功內力去他孃的大幹特幹一場, 賺到數不完的錢。
春天的氣息是越來越濃了,竹屋前的桃花、櫻花, 梨花都開了, 白的純淨不染, 粉的嬌豔欲滴,都是那麼惹人流連。
有時候, 我會爬上那幾棵樹,一坐就是一整天,嗅着淡淡的花香,再聽着南墨在樹下給我吹奏彈唱,我這不用去青樓, 就有個藝妓隨時待命。
這小日子過得別提有多滋潤了。所以, 我又圓潤了一圈。
南墨他彈琴有一手, 吹笛也有一手!
我躺在樹上聽得陶醉, 那琴聲悠揚曼妙, 如山澗一澧清泉緩緩從我心中流過,恰到好處的輕柔。
一曲完, 桃花落。
花瓣似雨而下,落得人面桃花相映紅,我甫一低頭,看見那穿着一身櫻紅色長衫的南墨正撫好了琴絃擡頭對我淺淺一笑。
“婆婆,還要再聽嗎?”他輕聲輕語的問我。
剎那間,我恍了神,不由感嘆:這廝美,真美!比那桃花還要妖豔!我望得怔神,躺在樹上的身子一歪,險些掉了下去。
南墨坐在底下忽的起了身,快步走到樹跟前,兩手向上攤着作抱舉狀,他有些着急道:“婆婆,你小心些呀!”
“嗨!”我扭了扭屁股,坐正了身體,不屑一顧:“婆婆我輕功好着呢。”
說罷,我便瀟灑利落的一個翻身從樹上飛了下來,落到南墨的那一張九音長琴前。
我彎下腰隨手在那張琴上撥動了琴絃幾下,連我自己都感覺難聽的刺耳!怎麼就沒有南墨那小子隨手一彈的好聽呢?
我皺着眉頭死死盯着那琴看,南墨看着我安然落到了地上便鬆了口氣,走到我身邊,試探的問:“婆婆想學彈琴嗎?我可以教你的。”
“你教我?”我蹙着眉。
南墨點頭:“對啊,我教婆婆。”
我哼了一聲,撅撅嘴:“等你先把我教你的武功練熟了再說!”
南墨嘆了口氣說:“好吧。”
“那可能永遠都沒機會了。”
我暫且丟了那彈不好的琴,踱步走到一旁蹲在地上,雙手捧着腮幫在琢磨今個晚飯吃什麼好呢?
腦袋裡靈光一閃,我打了個響指。
咦~有了!
我起身,喊過南墨來:“你去廚房拿兩個木桶來,我們走摸魚留晚上吃。”
南墨“啊”了一聲,言之鑿鑿無不透着對我的一片孝心和關心吶:“婆婆想吃魚我這就立馬去集市上給你買就是了,幹嘛還要自己去摸啊?您老得注意點身體啊,這天下水還有點涼呢!”
我睨了他一眼:“誰說我要下水摸了,這魚當然是要你給我摸了!”
“再說了,我要吃新鮮的,活的,野生野養得纔有滋味!集市上買的……”我頓了頓,笑着擡手摸摸南墨的頭接着道:“集市上賣的哪有你給我親自下水摸的好吃呢!”
“呵~”南墨眯眼一笑:“好,那我摸到什麼婆婆今個晚上便就吃什麼?”
我“切”了一聲:“我只吃魚!”跟我鬥,你還嫩了點。
南墨但笑不語,他轉身:“我去拿盆。”
盆取來,我便帶他去錢來山中蘊藏的一處湖泊了。
此湖名爲淶淺湖,意寓來錢!
湖水清澈透亮,像一顆鑲在這錢來山中的璀璨寶石,又大又圓的一顆。
此時湖面上波光粼粼,偶有幾隻我叫不出名的鳥兒從湖面上飛掠過,激的湖水蕩起一圈圈漣漪。
就是這了!我領着南墨穿過湖前一片茂密的草木雜林,遠望面前的來錢湖,朝身後的南墨招一招手:“好了,你下去摸魚吧。”
南墨似乎有些擔憂,他看着前面的湖問:“婆婆,湖水深嗎?”
我道:“你不能去淺水灘摸嗎?再說了你要是被淹死了的話,放心,我肯定會厚葬你的!”
南墨竟還撇了撇嘴,用他那幽怨的小眼神楚楚可憐的望着我,眼睛眨了又眨,他右手捂着左心口:“吾心好痛,婆婆你心真狠!”
哎呦我去~我怎麼感覺他這是在向我換種方式撒嬌呢?
一個大男人跟我撒嬌?
聽得我一腳將他踹湖裡去了,我拿眼斜他:“你趕緊的去摸吧!別在這跟我裝小白花~”
他被我踹湖水裡去,在那水面上撲騰撲騰了幾下,竟然就不見他人影了。
我坐在湖岸上等了一會,還是沒看見他有頭冒出來。
再等一會,再一會,我這顆不能再被折騰的老心吶,沒來由竟還慌了!我有些着急,便站起身來蹦着跳着眼巴巴望向那湖水面上看南墨出來了沒有?
可是眺望了好久也沒看見有他的身影。
“不會真被淹死了吧?”我自言自語着。
我也不知爲何?鼻子竟然還抽了抽,我鼓着腮幫,扯着嗓子大聲地喊:“南墨,南墨你快給老孃我出來!”
“你要是死了我還怎麼吃你摸的魚啊?”
我帶着鼻音在岸上哼哼,心生感慨:“你要是死了,誰天天做飯給我吃啊!”
“你要是死了,我還聽誰給我彈琴啊?”
“你要是死了,我地字第一號殺手後繼無人啊!我教給你的武功你都還沒練給我看呢!怎麼就能死了呢?!”
誒~我嘆氣,忽然覺得他還是不要死的好!
你看,他雖然有時候會討人嫌,不聽我話,但仔細一想想,他身上的好處也還有那麼多呢!
我朝湖面上喊着,喊到嗓子快啞了,見南墨還是沒從湖底露出頭來。
誒~我嘆惋着,估摸着他是被淹死了吧?於是,我擼起袖子來,吸吸抽抽搭搭的鼻子,足尖一點,輕飄飄飛了起來,飛去了湖中心,就準備下水去撈南墨的屍體了。
好歹婆孫一場,我良心未泯,且就給他撈出來好好葬了吧!
可誰成想?我這才飛去湖面上,南墨他就“嘩啦”一下從水裡面躥出了頭來。
我愣怔,憑藉高深的內力,將自己定在了半空中。
他甩甩身上的水,懷裡兜着一捧頂鼓實的東西,仰頭衝定在半空中的我一頓嬉皮笑臉:“婆婆,我知道你捨不得我,所以我還不會死那麼早的!”
水天一色,他站在湖中心,縱然髮絲飄亂,渾身溼透,可他儼然還是最美的那一道風景線,讓我一時之間挪不開眼。
我說的話,他都聽見了?我莫名感到臉有點熱!
不行,不能讓他覺得我對他開始有點捨不得,這樣他會蹬鼻子上臉。
於是,我往下一俯衝,冷不丁照着他那張俊臉就糊了一巴掌,他默不作聲,摸着自己的臉,當場愣愣的~然後我又攜着他一起飛到了湖對岸。
我倆平穩落地,南墨將懷裡兜着的魚悉數都抖在了盆裡,他回了神笑笑,向我炫耀:“婆婆你看,我在湖裡摸到了這麼多魚呢!”
“今晚有你吃的了!”
我點點頭,忽然一把將他給抱在懷裡,摸着他的頭好是一番惺惺作態,我得把戲給整得圓滿嘍~
“我滴大孫子呦,你可給我嚇死啦!婆婆心臟不好,你下回可千萬別再這樣了哈。我的小心臟受不了啊,這你要是死了,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得多悽慘多可憐啊!”
他下巴抵在我肩頭上,輕輕點頭“嗯”了聲,一手安撫的拍拍我後背,順着我的話附和的很是精彩,竟是讓我聽的傻傻分不出真假來。
“說好的要和婆婆同生共死的,我怎麼會先去呢?當然要隨婆婆一起了。”
他溫聲輕語的對我說:“都是孫兒不好,害得婆婆擔心了。”
剛纔我糊的是他左臉,現在他自己又打了自己右臉一巴掌:“孫兒該死,孫兒只想着給婆婆摸魚了,沒成想婆婆在岸上竟對孫兒百般掛念!”
他擡起頭來,我發現此刻他一雙晶亮亮的眸子正盯着我的臉看,似是想透過那層黑布面紗看清我最真實的一面。
不由分說,我一掌將他推開:“神經病吧你?”
“我就是怕你死了,還得給你買棺材挖坑埋了,又要費錢又要出力的!太他媽的麻煩!”
南墨十分喪氣的“哦”了聲:“原來婆婆想的是這個樣子。”
“那要不然,你以爲呢?”我冷冷的望向撒下一層落日餘暉的湖水面。
南墨蹲下身去,默默的開始收拾魚,然後起了身一手拎着一個木桶,叫了我一聲:“婆婆,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
我轉身,大踏步走在前面,走了一段山路,皎潔明亮的月光開始傾瀉而下。
南墨亦步亦趨跟在我身後,快到家時,他忽然問我:“婆婆你想吃什麼樣的魚啊?”
我愣着神,還在想在湖畔時他跟我說的那些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便忘了理他。
結果,他回到家時,就各種各樣的魚給我通通做了一遍。
我一手吃着烤魚,一手端着豆腐草魚湯喝,完了,又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鯽魚往嘴裡填,吃完鯽魚我又開始吃麻辣水煮魚,這水煮魚燒得未免也太辣了些!
吃着吃着,我竟然還他媽的流淚了!
也不知是被辣得流了淚?還是被感動的流了淚?
我拿手扇着嘴,又辣又過癮,還鬼使神差一般第一次感到這世上有人對我這麼好,這麼“百依百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