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翦番外]28、是你讓我後悔了,怪不得我
燕翦倒被說得一愣,甚至忍不住扳出手指來掐算了算,才紅了臉瞪他:“誰要跟你當兄妹?你省省吧!”
兄妹個頭,她最討厭這種沒有血緣的兄妹關係了!她不會忘了二哥燕犀跟安澄就是卡在這個關係上,兩個驕傲的人沒辦法再向前跨過最後那一步。
甚至還有二姐燕衣,如果不是從小被小哥認認真真當成了妹妹,也不至於只能偷偷喜歡小哥多年,卻從來不敢公開說出來。
再說虧他還好意思說什麼“自保”?以他那性子,他上來了邪氣兒,還管得了什麼兄妹不兄妹的?!
他幽藍的眼睛凝着她緋紅的臉,有些意外地揚起了長眉:“難道你強調你我之間因爲解憂而來的親緣關係,目的不是這個?窒”
燕翦深吸一口氣,坐直,正色凝望住他,決定不再跟他兜圈子。
“詹姆士,我來跟你談合作,所以你現在依舊還是我工作室的投資人。我既然需要你的投資,那我自然希望你長命百歲,所以當我發現你置身危險,我就不能袖手旁觀。這次,我想幫你;如果我能做到的話,你不用報答我的救命之恩,你只需要答應跟我合作就行。這是互利互惠的交易,你有理由拒絕麼?戛”
她纔不像他,除了恐嚇就是要挾,她可是跟他只談平等互利的交易!
他自然聽懂了她的弦外之音,長眉高揚,淡淡笑了笑:“是麼?你想怎麼幫我,你又能幫到我什麼?”
燕翦“嘩啦”從公事包裡抽出一張大白紙來,在桌面上鋪開;用牙齒咬掉筆帽,然後垂首畫了起來。
“首先,咱們來說凱瑟琳的車禍。”擡眸向他望過來,目光中是不容抗拒:“我知道你不想聽,可是你從頭到尾也沒聽全我想跟你說什麼,所以你這次最好給我耐下性子來,一次性聽完!”
“我再說一遍:我沒興趣詆譭你的凱瑟琳,我知道她是你未婚妻,我知道你愛她!我現在所說的,只是客觀評論那場車禍,用推理的視角,我保證絕對不會摻加我個人的情緒!”
他卻饒有興趣地盯着她的小嘴兒。
那麼櫻桃般大小的紅脣,裡頭還叼着筆帽,卻還有空隙能將話說得字正腔圓、滾如落珠。
可是看着看着,他還是先蹙了眉,指着她的脣:“別叼筆帽,壞習慣,吐了。”
她有些意外,顴骨上倏然涌起紅暈,隨即瞪他:“用你管?我習慣了,畫稿的時候有時候連鉛筆也這麼叼着,也沒見毒死了。”
他一聽之下,雙眉陡然蹙起:“你還敢叼鉛筆?那……炭條呢?”
她不說話了,妙目輕靈一轉,忽地撲哧兒笑起來:“你管呢?”
她叼過,那次連牙齒都給染黑了,被同學發現了大驚小怪地叫,她才以後再不敢將炭條也往嘴裡放了。
他的眼睛越發深藍,眯眼盯着她:“那你還能活這麼大,真是奇蹟。”
她“切”了一聲:“你別跑題行不行?是不是還是不想聽我說凱瑟琳的事,所以這就故意打岔?”
他固執地指着她吐出來的筆帽:“答應我,以後不叼鉛筆,那我好好聽你說。”
燕翦不知怎地,心下奇異地晃了晃,卻用力忽略,然後誇張地點頭:“行,爲了正事,我就答應你了。那你可給我好好聽清楚,看仔細了!”
她在白紙上畫當時凱瑟琳出車禍的簡略現場。
兩條直線代表公路,幾條虛線代表劃分車道的區隔。一個大大的叉代表車禍發生的地點,前後標出同向和逆向行駛的幾輛車子的車牌號尾號……
“這個現場圖,我是參照了媒體的新聞圖片,也諮詢了警方的現場勘查記錄。這裡是凱瑟琳撞車的地點,她自己對媒體和警方的描述也是說與對面迎頭開過來的車子撞在一起的,是吧?”
詹姆士悄然提一口氣,眯起眼睛:“沒錯。”
燕翦擡起眸子來:“可是那輛車逃逸了。更詭異的是,警方沒有查到那輛車子的車牌號、駕駛員等資料。就連遺留在現場的車漆碎片,都顯示車漆是噴過好幾層的,就是爲了迷惑警方,不讓警方能順利查到車子原本的漆色。”
他眯起眼來:“所以呢?”
“所以我懷疑這不是一場偶然的交通事故,而是一場蓄謀的事件!”
燕翦說起正事來,兩眼晶亮,滿臉都洋溢着自信的光彩,肢體動作也是堅定有力,完全不像從前對着他時的模樣。
他壓住心下那股子奇異又已經不再陌生的心跳,努力不動聲色地點頭:“可是在警方抓獲那個人之前,任何的結論都有可能言之過早。”
“你愚蠢!”燕翦毫不客氣:“每個現場自己都是‘會說話’的,它已經這樣明白地告訴了我們真相!”
他揚起眸子來:“你是想說,有人想殺凱瑟琳。是誰?”
“沒錯!”燕翦緊盯着他的眼睛:“嫌疑人一:本沙明;嫌疑人二:林奇父子!”
詹姆士沒說話,眯眼凝視着她
。
他的注視讓她微微有些緊張,於是提出自己的證據。
“我之所以將本沙明列爲第一號嫌疑人,是因爲凱瑟琳出車禍那晚,我在醫院裡見過他。他明明已經到了醫院,卻沒進去,顯然他一來也許是良心有愧,二來則是要觀察凱瑟琳的具體傷勢,死了還是沒死。”
他深吸一口氣:“所有人都會這麼認爲,是麼?”
他的話讓她有一點小小的迷惑,她想了想,進而點頭:“沒錯。”
他垂下頭去,只看着面前的咖啡杯。熱氣嫋嫋,向眼睛的高度飄升上來。他幽幽道:“小笨好歹在你這兒還算有這麼一條線索,那林奇父子的嫌疑就更只是憑臆測了,是麼?現在警方沒有查獲任何與他們直接相關的線索,所以就連你對他們的懷疑,也只是一拍腦袋而已。”
燕翦深深吸氣,不願承認,卻不能不承認:“是。從推理邏輯來說,他們因爲與你存在着直接的利益衝突,所以也擁有極大的嫌疑。”
他笑了笑:“這話你跟我說說也就算了,千萬別出去對人說去。你是湯家人,這麼無憑無據,只憑臆測地說出去,會給你湯家丟臉。”
燕翦滿面大紅:“我……”
她要不是真的記掛着他的安危,她纔不會說出這麼貽笑大方的話來!
她深吸氣瞪住他:“可是你以爲我只是要說出這兩點懷疑來,那就錯了!我是湯家人,所以我湯家人做出的推理也絕不只是這樣簡單的!”
“哦?”他指尖撐住長眉:“你還有什麼新鮮的,說來聽聽。”
她一咬脣:“凱瑟琳!”
他蹙眉:“她又怎麼了?”
她雙眼如燈,緊緊盯住他:“凱瑟琳是這場車禍的受害者,所以按照人們的常規思維,出於同情,人們會自然免除她本人的嫌疑。”
詹姆士眯緊藍眼,倏然盯緊她:“難道有錯麼?”
“是,有錯!”她勇敢地迎着他的目光,儘管看見了那幽藍的怒氣和警告,可還是勇敢直言道:“這場車禍顯然是蓄意爲之,從車子的漆色僞裝來說,準備的時間很長。出了車禍後,車子完全不留下任何線索,讓警方遲遲找不到究竟是誰‘害’了凱瑟琳;可是凱瑟琳卻因爲這場車禍,穩穩妥妥地得到了她想要得到的所有的一切……”
“所以她雖然是這場車禍的受害者,卻又何嘗不是這場車禍的最大受益者?也就是說,從這個收益的動機來說,這場車禍的策劃者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啊!”
詹姆士別開頭去,目光漸冷:“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你胡說!”燕翦雙手撐着桌面向他緊緊盯過來:“你聽得懂的!一場車禍,她藉機可以讓你,讓所有人都懷疑到本沙明,甚至將警方的視線也同樣引向他;一場車禍,她獲得了你的憐惜和愧疚,所以你終於答應了與她訂婚,乃至定下了婚期!她想要的,全都得到了!”
甚至還有……她和詹姆士之間契約的結束。
一場車禍,給凱瑟琳的除了傷勢之外,並沒有太大的損失。
可是詹姆士卻笑了,笑得有些清冷:“湯燕翦,謝謝你的分析。可是對不起,我全都無法接受。”
“沒錯,凱瑟琳是個有心計的女人。換言之,沒腦的女人也沒機會走到我詹姆士的身邊,我就是因爲她聰明纔會喜歡她。可是她的心計,還不至於到了你所以爲的那種心機的程度——她就算理論上有可能自己設計這場車禍,可是她卻不會愚蠢到以自己下半生的事業,甚至是生育能力做賭注!”
詹姆士站起身來:“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對自己那麼狠毒麼?如果不能,就別這麼狠毒地去揣度她……”
燕翦咬住脣,羞愧得幾乎落淚。
她沒有像他以爲得那麼狠毒,她只是在推理……她沒有那麼莫名地恨凱瑟琳——或者說有一點,可是真的不至於要咒她。
詹姆士穿上大衣,冷冷說:“今晚我的咖啡,你付賬。誰讓是你把我引來的,所以這杯咖啡原本用不上的。”
說罷,他轉身就走。
燕翦盯着他背影,心底層層翻涌。
她設想的情形不是這樣的——她是想好好地跟他談合作,她是想認真地幫他分析那場車禍,她是想……幫他啊。
看他背影出了大門,越走越遠,幾乎隨時可能消失在夜色裡再也看不見。燕翦霍地起身,拍了現金在桌上,也顧不上穿自己的外套,提起公事包就追了出去。
夜風凜冽,裹着旋兒割到臉上來。
她跑着追上去,隔一段夜色向他喊:“你就不能信我一次?那場車禍,真的有些蹊蹺!絕不是巧合,絕對是有人長久而刻意地設計的!而且凱瑟琳不是他們的目標,他們真正想指向的目標,是你!”
他震動,卻忍着不回頭,繼續朝前走。
她跑累了,跑不動了。身上薄薄的毛衫早已被冷風吹透,她覺得冷。
更因爲他決絕的背影,
因爲他決絕不肯聽她的舉動,讓她覺得所有冷風都一股腦鑽進了她鼻腔裡去,讓她的鼻子覺得酸涼。
她一吸氣,眼睛裡便涌滿了淚,她握緊拳頭兀自孤勇地喊:“你可以不信我,可是你還是要小心防備林奇父子。他們絕不可能放棄佛德集團,他們一定會趁你羽翼未豐、根基未穩的這段時機除掉你……除了他們,你更要防備你自己身邊的人啊,防備他們變了心,在你心窩子上捅刀子。與林奇父子比起來,也許本沙明和凱瑟琳是更危險的。”
“你可以當我是在挑撥你們的關係,可是你千萬要小心啊!”
她說着說着,寒風灌滿喉嚨,淚霧迷濛了眼睛,她徒勞地蹲了下去,抱住自己凍冷了的身子。
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這樣。何必管他死活?
當她終於說完,垂首抱緊自己的時候,面前的地面上,忽然出現了一雙男裝的鞋子。
她一驚,急忙擡頭去看。
藍眼的男人已經在眼前蹲了下來,與她平齊,眯起眼睛盯着她,語氣悠緩地問:“告訴我,爲什麼要這麼委屈,也要跟着跑出來,也要提醒我,嗯?”
她驚住,她自己剛剛也還在自問,也還沒有答案呢啊!
她又要,怎麼來回答他?
他卻彷彿沒有認真要等她的回答,問完了之後便嘆了口氣,解開他自己的大衣釦子,拉開,將她提過來,裹了進去。
溫暖的大衣,裡面還存着他的體溫,變成了纏裹住她的小小世界。
忽然就暖了,冷氣液化成水,倏然涌上眼睛。
他垂下頭來,藉着豎起的大衣領子的遮掩下,就在路邊這樣狂肆地咬住了她的耳垂。近乎當真用力地啃齧。
他在她耳邊低喃:“我後悔了怎麼辦?我後悔與你結束那份契約。今晚……第五個晚上,好不好?”
他的氣息讓她顫抖,更——骨軟筋酥。
可是理智卻在囂然地提醒,讓她決然地抗拒:“你瘋了麼?詹姆士,你已經跟凱瑟琳定下了婚期!我沒興趣當你在婚前的甜品!”
他兀自咬她,指尖託着她的下頜,轉而又來吻她的嘴。
他蓬勃的熱力,在大衣裹成的小小天地裡,灼熱地烙印着她。
遭遇她的拒絕,他也不惱,兀自攻陷她的防備,沙啞地呢喃:“……不管。總之,你現在還有把柄在我手裡,湯燕翦你別忘了,還有那些照片啊。”
“今晚,我就要你當我的甜品。嗯……奶昔吧,好不好?就像你之前在那間店裡那麼想要的奶昔,嗯,好不好?”
她抗拒的心,與酥麻之下已經不知不覺節節敗退的感官,自相矛盾着,讓她想要哭出來。
“你混蛋……詹姆士,你不是人!”
“對,你說得對。”他熱切地咬她下頜:“我是魔鬼,一心想吃掉你的魔鬼。”.
她絕不敢想到,他竟然就近將她帶回了佛德集團。
卻沒回他自己的辦公室,而是直接讓電梯向上運行,直達大樓頂,那個看起來不像辦公室,倒像陽光房的神秘房間。
她一路神智迷亂着,不停掙扎在“跑”,“不跑”的博弈裡,於是都沒看清他是如何打開了那一扇看起來十分高科技的大門。
那些閃爍的聲光電,那些要驗證指紋、面容,甚至是瞳孔紋理才能打開的門鎖,竟然對他一路暢通。
她緊張卻好奇地走進去,就像阿里巴巴走進四十大盜的藏寶山洞。這個時候就算是詹姆士忽然改了主意,不讓她走進去了,她卻也還是會進去看看的。
這一刻她才更深刻地知道,原來自己的骨子裡是偷偷地潛藏了這麼多的冒險因子。她渴望閃亮而不平凡的生活,她希望——擁有燃燒的人生。
詹姆士率先走進去,回身向她望來,滿意地看見她眼中因爲看見的一切而點點亮起的光芒。
天啊,竟然是一個彷彿完全懸空的房間。特殊的玻璃材料使得四壁彷彿並不真實存在。讓人彷彿置身雲上,俯視人間之感。此時人間燈火璀璨,彷彿天上銀河倒置而下,俯仰皆琉璃,俯拾即是。
她驚豔地捂住嘴,驚訝地望住他,良久失去了語言功能。
直到理智回位,她才問出來:“這是誰的辦公室?”
詹姆士好整以暇抱着手臂,“皇甫華章的。不過現在,被馬克鳩佔鵲巢。”
他幽藍的眼睛凝視着她:“不過很快,就會是我的了。”
燕翦直覺他話中有深意,不過此時已經無暇多想。她繞着辦公室走了幾大圈,將辦公室各個視角全都看全。
看完了,才又想起一個重要的問題來,猛然轉身,用力瞪住他:“那你爲什麼要帶我來這兒?!”
他笑起來,滿臉邪肆:“因爲……這個晚上,我想在這兒。”
他桀驁地笑,伸手輕拍辦公椅的靠背。優質鱷魚皮,脊背上依舊留着生前的紋理,“因爲
你那麼擔心林奇父子,擔心我在他們手裡會死得像個螞蟻。那我就讓你看看,我在他的辦公室裡是如何撒野!”
燕翦一怔,忽然明白過來,他是要在這間辦公室對她做什麼!
起初的歡暢都變成了緊張,她幾乎跳起來:“我不陪你玩兒!這種,這種無聊的遊戲!”
小孩兒麼?因爲對方欺負了你,你就跑到他被窩裡撒尿,是不是?
他卻笑起來,冷傲地指了指大門:“只可惜,憑你自己走不出去了。”
燕翦心下又是大駭:“詹姆士,你別想我會滿足你這種扭曲的報復心!我不要,絕對不要!”
詹姆士勾起紅脣,朝她緩緩走來。
房間中沒開燈,只有腳下人間傳來的萬千燈火,在這幽暗明滅之間,他藍瞳瑰麗,紅脣如血,勾起迷魂的弧度。
“可是我偏想讓你跟我站到相同的高度,同樣看見與我相同的風景。”
他伸手,指尖擦過她下頜,將她的面頰納入掌心。
“而你,越是反抗,卻反倒越是讓我想要得到。湯燕翦,你一定是前生傷過太多公子的心,所以輪到今生遇見我。”
她結舌,瞪着他那在幽暗裡如鬼魅一樣惑人的眉眼,驚喘幾聲,還是跺腳:“那也不行!”
胡說八道什麼,還前世今生了。如果她前生真的造了太多業,那罰她今生愛上個和尚還差不多,跟他又有什麼關聯?
她今生遇見他,是她拯救他更多才是!
他卻笑了,掌心奇異地溫柔起來,摩挲她下頜細緻的線條,柔聲說:“反正,我不想放開你。誰欠誰,都不要緊。”——題外話——【咳咳,反正小j壓根兒就沒想當個好人~~明天見,爭取加更。】
謝謝藍的紅包~~
12張:cathy、
3張:地球上的土星人、一霎風雨、
2張:浩dan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