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四十九流年似錦
張愛玲曾說，能夠問一個人要零用錢，必定是信任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能夠讓一個人完全融入自己的生活，必定是愛到了一定的程度。
我原來以爲逸羽離開之後的城市，不過是回到了相識之前，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走走停停，一個人寫寫看看。
只是回到家總習慣說老婆我回來了。只是吃飯的時候總習慣洗兩隻碗。只是睡覺的時候總習慣蜷成蝦米，醒來時發現懷抱裡的是枕頭。她的枕頭。她寵壞了我，空氣中失去她的味道，恍惚間會讓我錯覺窒息。
師姐和言旭每天問我傷口如何，或者只是無關緊要的聊天。我想她們本意出於好友的關心。可我哪裡有這麼脆弱。我是野貓。只被徐美人馴養。
手臂上的傷很快拆了線，關於我向小柯提出的問題，他沒給我下文。
宅了十天後，安璇給我打電話：“懶貓，下午和你師姐去轉轉吧。航洋國際。名店坊。”
“好。”
她掛了電話。我伸伸懶腰，換好衣服，拿鑰匙時想起每一次出門，小狐狸精總是微微仰着頭，等我親親她。
在心裡笑笑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優柔。
公車一站疊一站，快到航洋國際時我撥通師姐手機，她說她和範良在天使冰王哈冰，我噠噠噠跑過去，師姐舉着一隻長耳勺向我打招呼。
“上班時間，上班時間吔！大姐！！”我坐下來，盯着她面前的彩色芭菲杯。
範良剛叫來服務員，聽我這麼說，趕緊揮揮手：“她是上班時間，她不吃。”
我一把抓住小服務生：“震撼冰王，還要兩個冰淇淋曲奇餅。”
“切！”那兩人用同一個鼻孔出氣。
“怎麼不見你家言小妞呀？”我勺着剛端上來的震撼冰王，頓時發覺天氣晴朗。
“在辦理實習成果彙報呢。她後天就要結束實習了。”師姐打劫我一個冰淇淋曲奇：“明天分派她去海市蜃樓。今天的採訪要和海市蜃樓的對比了寫纔有意思。”
“噢。”我應一聲，趕緊保住最後一個曲奇：“喂，手下留情好不好！！！”
上了三樓名店坊，師姐拉着我東張西望，不斷的將一套一套衣服往我身上比劃，我才知道安璇爲啥指派我過來，絕對有預謀！！！
“這套很有型啊！”師姐兩眼桃花。
“陪逛的鐘點費很貴的，你付多少？”我歪歪嘴巴。
“誰讓你陪逛了？！這是工作！不就給咱版面當個臨時衣模麼。來，試試這套。”
“也行。”我轉轉眼睛：“你名字後邊跟我名字，稿費分我一半。”
“你丫的造反了？！”師姐翻臉：“稿費剛纔已經付過了，天使冰王你都吃進肚子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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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良抱着相機好整以暇，航洋的人跟師姐都混得熟了，衣服掛件隨便她選，隨便他拍。
“寶貝，愛死你了！！！”師姐閃閃發光的眼睛在我身上噠溜溜的轉，我穿着CHRISTIAN DIOR的暗紋深藍色露背吊帶，熱褲只到半個屁屁，皮靴將及膝蓋，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
“老大，現實中誰會這麼穿啊。這靴子好熱。”手臂上的傷還未好全，留着一抹痕跡。
師姐把我推到IC電話亭邊（假的，裝飾用的），讓我半側着身，避免看到受傷的手臂：“乖，拍好了今晚請你吃韓國料理。”
“我不要韓國料理！！！”我大喊着看她走到範良身旁，悄聲說了什麼。範良想了想，點點頭。
換到第三套衣服時，師姐走到旁邊接電話，範良坐在人家擺設的沙灘椅上，對我吹吹口哨：“很適合你呀。”
我站在鏡子前看自己，純白色立領無袖衫，牛仔褲，線繩涼鞋，頭髮已經半長了，垂落在肩膀，彷彿剛走出校門的模樣。轉頭微笑。
範良站起身，離我三步遠：“老媽說，你什麼時候有空，來我們吃個飯。”
“啊？！”我驚訝。
“就穿這套吧。我送給你。”他的笑容溫和，眼裡沒有任何雜緒。
我一直知道。
“你們倆……”師姐接完電話走過來，看着我們的神情有些迷惑：“看着真般配。”
“小屁樽！”師姐握拳頭：“長得這麼賢良淑德，又穿着這樣的衣服，你不要露出這種表情行不行！！！”
被她連續的三個“這”字噎着，我老老實實或站或坐，總算完成了今天的“陪同採訪”任務。他們倆合資請我去頂樓旋轉餐廳，嘿嘿，也好。
“剛纔主任在電話裡說，明天安排我出差，到周邊地市去跟個現場。”師姐喝了半碗湯，皺皺眉頭：“下午你陪言旭去海市蜃樓吧。”
“你的採訪要我跟着，你徒弟的採訪還要我跟着？”我不高興了。明天是養傷假期的最後一天，我大清早約了小狐狸精視頻呢。
“小樽。”師姐看看我。深吸一口氣，卻也沒說什麼。
旋轉餐廳緩慢的移動方向，窗外燈火悄悄點燃，師姐背後遠景是大片的綠色盎然，也不知哪兒的樹木成行。
“好嘛。我去就是了。幫你帶着，一定丟不了。”我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想起軍訓時言旭焦急的尋我，是了，她不止是師姐的徒弟，她還是我們的朋友。
師姐上公車之前交代範良把我送回家，到了小區門口我拍拍他後背，放我下車。
“吃太飽了。”我揉揉圓鼓鼓的肚子：“走進去就行。”
“我陪你走走。”他沒等我答話，徑自將摩托車停在門衛附近的臨時停車場：“我也想走走。”
一路無話。
路過不釋卷時，我假裝不經意的看了看，檸檬一個人站在書架旁，看看書本，再往手上的紙張寫些什麼。似乎他總是這般，站在書架旁，在靜夜，隔着青色的石磚街道，也能讓人感覺到他的陽光。
到樓下，範良和我說再見。我走上一級階梯，回過頭，他正望着我，路燈拉長了他的影子，恰巧有幾張葉片翻飛在他身旁，像幾米手中的畫。
“爲什麼……不對安璇說？”我還是開了口：“她結婚之前，這麼許久，你有很多機會，怎麼就……”
“她有喜歡的人了。”範良雙手插在褲兜裡，低眉想了想：“我看到過，她……”擡起頭，目光清澈：“我看到過她折的紙飛機。”
“紙飛機？”
“紙飛機。”範良點頭：“寫着一些話。還有……遙遠。”
“呵呵。”我踏前一步，在他肩膀捶一拳：“下週找個時間，陪你回去看看你爸媽。”
“OK！”依然溫和的笑容。
這個傻瓜。
洗白白之前鬧鐘就響了，晚上八點半。我開始撥越洋長途，電話那端傳來小狐狸精迷迷糊糊的聲音：“喂~~~”
“乖老婆，起牀了。九點半有課呢。趕緊起來。”
“唔。。再睡五分鐘。昨晚上想你了。都沒睡着。”
“中午回來再睡吧。”我哄着：“等會遲到了老師會火眼金睛的！！”
“嘻嘻。好吧。你親我一下我就起牀。。”
“嗯。親親你。乖。起來吧。”
幾乎每一天，都這麼哄着她起牀，哄着她睡覺。她不再是C大教學樓裡冷然的歷史老師，她只是異地他鄉艱難求學的小女子。
小狐狸精走的第二天，我申請了國際長途開通業務，申請還沒下來，黃昏已經看到陌生號碼，她說她在十字街頭的電話亭，她說她很想我，她說風景秀麗，她說她還是想回家。
“老公，電話要斷線了！！！”那天她在越洋長途中大喊：“我沒有硬幣了，一美金一分鐘，所有的硬幣都投進去了。一半打給了媽媽，一半打給了你。。。你快點說想我。。電話提示要斷線了。。。”
“老婆，我很想你。”握着電話，嘟嘟嘟傳來忙音。老婆，我真的很想你。
基本上屬於轉折章節，所以……擱淺了好幾天，轉折好難寫。（貓爪子抓抓貓腦袋，苦惱）
嘿嘿。謝謝所有回帖和打分的朋友（看到上一章有好多朋友認真回帖卻忘了打分……真是喜憂參半）。表揚所有悄悄從頭打分的朋友。 ^_^
另外，貼了兩個小小說上來，點擊“悠揚萱草”這個名字就可以看到了……我還沒學會如何在自己的文章中推薦自己別的文章……汗，大家將就點，先這麼看吧。。
睡覺了。。晚安。。朋友們。。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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