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幾場夏雨暢快淋漓,我在忙着報道盛夏服飾潮流時,安璇突發奇想,結婚了。
伴娘是師姐,爲什麼沒選我,安璇的回答是,我會搶了她的鏡頭。我趕緊問,伴郎有人選沒,我衣冠楚楚一樣玉樹臨風。她用眼睛橫掃我。
婚禮定在七月,彼時向日葵初開,逸羽放了暑假正準備回家探望她遠方的父母。我和她選了一大束金黃色的向日葵用天藍色的絨面紙錯落包裝了五層,打車前往錦繡樓婚禮會場。之所以打車,是因爲逸羽小朋友比較貪心,每一朵向日葵都好漂亮,結果……太重了,拿不動。
安璇站在錦繡樓前,身邊熏熏嚷嚷都是人,範良和攝影部的幾個同事簡直組成了婚紗攝影小分隊,近拍遠攝,打背景調微距,無所不用其極。
蔚藍的天空映着碧草綠樹,紅色的地毯上是白色的婚紗,新娘子笑得甜美,可笑容不到眼底,總有點空,我揉揉眼睛,怕是我的錯覺吧。
“師父呀,你終於要嫁出去了!恭喜恭喜!”我上前一步擁住她,復又放開,將寫着我和逸羽名字的大紅包放到伴娘師姐的糖果托盤上。。
這女人立即眉開眼笑:“多謝多謝!”說着眼睛朝逸羽噠溜一圈,轉而看向我:“你呢,什麼時候--嫁--出去呀?!”她有意將嫁字字音拖長。
“我不嫁的。”我伸手攬過逸羽:“我等着娶一個,比你出得廳堂,入得廚房。哈哈哈。”逸羽捏捏我手臂,雲淡風輕和安璇握手:“好漂亮的新娘子,永結同心。”
“謝謝!”安璇手拉着逸羽朗聲應了,轉過來朝我翻翻眼睛:“話可別說得太早!”
我嘻嘻笑着將逸羽手裡的向日葵接過來,遞給她:“生活燦爛。安璇。”
“好。”她也靜靜一笑,接過大捧的花,不料花太重,她的手往下一沉,接着立刻斂起笑容對我怒目:“你想幹啥?”
這女人變臉可真快。我好委屈的看看她又看看逸羽,這花不是我挑的……
“給我搬上去!”她不由分數把向日葵又塞回我手裡:“你老婆扣押在這兒陪我迎賓了。你把花給我擺到婚禮主席臺上,今晚再幫我搬回家。”
“啥?”
安璇不再理我,拉着逸羽就開始和陸陸續續的來賓寒喧。逸羽衝我眨眨眼,搖搖頭。我無奈,只好一個人充當搬運工上樓。
師姐錯身走到電梯前攔住我:“言旭在樓上。”
“啊!”
“沒和你一桌。”
“哦!”
“你……”
“嗯?”
“沒什麼。趕緊搬上去吧。”
我捧着花嘿咻嘿咻的往上爬。
主婚人在臺上領着大夥兒喧鬧,隔着偌大排場遠遠望去,女孩子果然還是當新娘時最美麗,新郎官站在安璇身邊,玄黑色休閒西裝,銀灰色襯衫領帶,意氣風發。
逸羽拉着我的手問我看美女看得又走神呢?我略低低頭在她耳邊小聲說,我們的婚禮安排在聖誕節好不好。她的笑顏從嘴角盪開,也低聲問,爲什麼?
我皺皺眉,不說。她使勁兒捏捏我的手,我只好老實招供:“安璇穿的禮服領口太低了,我覺得當新郎的很虧,我不想我的新娘也……”話沒說完逸羽擡起另一隻手掐我手臂內側柔嫩的肉肉:“想什麼呢你!”
身邊一陣鬨鬧,逸羽拉着我向前走了幾步。“小樽?!”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人聲鼎沸中響起,接着低落了些:“徐老師,真巧。”
我看着言旭,呵呵呵的笑。逸羽很禮貌的點點頭:“你是國語學院的研究生吧。”
大夥兒嚷嚷着要新娘子扔花球,把我們的閒聊淹沒,師姐搶過話筒大聲喊:“女孩子上前三步,走!”
衆人鬨笑着把女生往前擠,安璇環顧四望,最後把眼神落在我身上,我心裡直打鼓,大姐,你千萬別扔過來千萬別扔過來,我會被她們擠扁的!!
然後,鼓聲響起,驟停,花落,啪嗒!非常神奇而又準確的落進了我的懷裡!
喧譁笑鬧此起彼伏,我轉頭看看逸羽,想把花遞給她,言旭莫名其妙的掐了我一下,我只好又轉頭看看她,小小花束突然很燙手。臺上沒了聲音,安璇看着我,臺下也靜了些,都等待下文。
“等一下!”師姐拎起裙角從臺上飛奔下來一把奪過花束:“我忘了下來接花球,謝謝你幫我拿着啊!”說完蹭蹭蹭又跑上臺。徒留我滿臉黑線。
“這新郎官我怎麼都沒見過?”酒過三巡,我和師姐被安璇拉去更衣室,“協助”她換旗袍。其實我就是一衣架子,她脫了什麼都往我身上掛。沙發上早橫七豎八擺滿了叫不出名目的東西。
“帥吧?!”師姐一邊給安璇撲粉一邊答了我一句。
“是不錯,只是柔善了些。”我看了安璇一眼,她正閉着眼睛等撲粉。“只怕降不住我們家安璇。”
安璇聞言睜眼,嫺靜的臉蛋頓時光華。只是她橫我一眼。沒吱聲。
我把婚紗輕輕放在箱子上,走到新娘子身邊:“怎麼了?一晚上都那麼安靜,不像你呢~莫非……當了新娘子就害羞了?!”
安璇站起身,絳色旗袍襯得她亭亭玉立,左胸一圈花色暗紋半旋着向下張揚,右下角同色系暗紋再反邊繡起,東方女子特有的情韻,含蓄而熱烈,還伴着待嫁的菲芳。“這婚禮不是我選的。”她嘆口氣:“會場不是我選的,方式不是我選的,晚宴不是我選的,總之,今晚的一切,都不是我選的。”
我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眨眨眼睛:“至少,至少有一樣是你選的呀。這些天時地利,不都是爲了這個人和麼。”
“你想說這個新郎是我選的對嗎?”她走過來,語鋒波瀾不驚,側對着我,讓我替她將旗袍盤扣細細扣上:“有一天你會明白,和你踏上婚禮地毯的人,往往都不是你想要的那個人。”
有人輕叩門扉,我和師姐上前左右打開,門外站着幾位親朋來請新娘,再看安璇,又已輕笑璀璨。
回到家裡我洗好白白穿了逸羽給我買的絨藍色棉布睡衣坐在窗前發呆,高背椅的好處是我可以把腦袋直接擱在上邊。逸羽穿着一條淡藍如水的絲質睡裙,下襬款款紋飾隨着她白淨的腿部輕晃,長長的直髮修出我喜歡的調調,柔順的貼着她睡裙的絲帶,及其有效率的讓我立即停止了發呆。
她從冰箱裡拿出小袋車釐子,走到我面前,一擡腿,就跨坐到我腿上,肆無忌憚。
“小姐,你穿着裙子呀。。。”我汗汗。
“不好麼?”她含了一枚車釐子,輕輕碰我的脣。
我摟緊她纖細的腰,接過果子,甘之如飴。她再含了一個,靠近我,我微擡起頭,她卻嗖的一下把果子藏進嘴裡,嘻嘻的笑。我收緊雙臂,把她環在懷裡,探着舌尖去尋她嘴裡的車釐子,她邊笑邊躲,可在我懷裡還怎麼躲得過。哼哼,小綿羊,看你還敢戲弄本少爺。
逸羽光滑的肩誘惑着我,我低頭親了一下,有點涼涼的,在身邊找到遙控器,把空調的溫度調高點,回過頭,看她坐在我腿上,窗外的月光映着她的眉她的發,我覺得幸福是那麼真實的存在着,然而又幸福到幾乎不真實了,譬如朝露,譬如夜霧。於是想要放開所有,只是盡我所能的珍惜。
她雙手環住我的脖子:“想什麼呢,笨笨的。”
我含着她的脣親吻,慢慢吻到她優美的脖子,在上邊印下淺紅色印記:“尋常一樣窗前月…”空氣在我們的周圍凝聚,然後稀薄,我聽到她在我耳邊微微加重的呼吸,抱緊了懷中人,讓我的吻自由而迷戀的滑過她的鎖骨,再印下一枚淡紅色印記:“纔有梅花更不同。”
“古人寫的詩才不是你這意思呢。”逸羽悄聲說着,卻是眷戀的語氣,眼眸流轉,是我所能領悟到的最嫵媚的絢麗。她探手將我身後的窗簾放下,輕輕咬我耳朵:“不讓月亮偷看。”
“嗯。”我有些模糊的應着,抱起她放在沙發上,夜涼如水,讓我用體溫溫暖你。
你們!!你們!!!唉……(貓爪子抱着貓腦袋做苦思狀)——好吧!我以方樽的金豆豆保證,言旭同學絕對不會成爲小三!
這年頭,寫個文真不容易。。話說……我覺得你們都跟安璇和師姐一個德行,就會欺負我這樣的弱勢羣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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