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好吧，我承認，我又感冒了，重感冒。並且，非常不幸的是，被言旭童鞋發現了。休息兩天後回到報社上班寫稿，被師姐盯着吃藥，早餐安璇特意讓食堂大嬸給我做了白粥，午餐給我吃早餐剩下來的白粥……安璇這麼冷的性子人緣還這麼好，真是莫名其妙。
下班後言旭來接我，安璇像交接班一樣把我的貓爪子放進言旭手裡，意思是，請簽收。
言旭開車帶我回她的海底宮殿，廚房裡有——白粥——估計是傭人煮的，她用微波爐熱了讓我吃。待到九點多，她送我回家，交代不能亂吃東西。有一次我偷溜下來打算買包方便麪，她居然給我發短信說如果我不聽話她就告訴安璇再集體商討對我的懲罰。
連續四五日非人折磨後我忍無可忍，當美人魚再端着白粥放在我面前時，俺的怒火全面爆發！！！
“說！爲什麼！！！”我撲過去搶了個抱枕舉在言旭面前，她敢反抗我就用抱枕揍她！“爲什麼強迫我吃這麼多天白粥！”
“你感冒。”她夾一塊牛肉放進嘴裡，壓根不看我。
“感冒早好了。”我哀怨：“你們虐待貓。我要去小動物保護協會告你們！！”
言旭挑剔碗裡的菜，用毫無感情的口吻說：“去吧。去婦聯告我們也行。”
我……%%#￥#@￥￥&%￥……#%￥……%￥%%……
“我餓了……”放下抱枕，可憐兮兮的巴在她旁邊：“小姐，賞我一塊肉吧。”
她噗嗤一笑，我樂了，夾她面前的肉片，哪知這傢伙眼明手快護着菜，我怒極，伸手撓她癢癢，她咯咯笑着推我肩膀，我厲聲要挾：“給不給我吃肉！！！”
“哈哈哈~~誒呀~~別……別鬧了……”她左躲右閃避不過去只得招供，看我放鬆了攻擊，她抱着我的貓爪子：“安璇說你太不愛惜自己，師姐也說應該小懲大誡。”
“所以你們就聯合起來……用白粥……”我站起身，居高臨下看她，目露“兇”光！
“小樽……你總是用各種法子讓我們心疼。我們，每一個在乎你的人。”美人魚擡着頭，眼睛閃閃像大海上的七彩霞光。
“給我吃白粥你們就不心疼了？！”我嘟着嘴繞到桌子旁，頹然坐下。
言旭想了想，拿起粥走向廚房，突然回頭看到我果然舉着筷子夾她座位前的肉，呃……好像做賊啊，還是被逮住的賊……她皺起眉頭：“感冒剛好別吃油膩。你等會。”
十來分鐘後她端着什麼東西出來，我一看，還是粥！不過，加了碎牛肉和碎青菜，好吃多了。
“明天去跟她倆好好說說，說你以後不會這麼折騰了。”美人魚推推紙巾盒到我面前。
“好吧。然後，明天晚上我們吃肉。很多很多肉。各種各樣的肉。。”我扯了一張紙巾擦擦。雖然還是肚子寡寡，但好歹比白粥好多了。“有個問題……”
“嗯？”她也吃飽了，放下筷子看着我。
“前天晚上，你怎麼知道我溜下來買方便麪？”我明明看到她開車走了，不可能又繞回來吧？
美人魚抱着抱枕笑笑：“這個呀……你要問安璇。”
輪到我用眼神詢問她。她轉轉漂亮的眼睛，走到沙發背後，測量出安全距離，才笑眯眯的回答：“安璇交代姚遠，我們都不在的時候讓她姐弟倆幫忙，看到你有啥不軌舉動，立即聯繫我們……”看我再次目露兇光，美人魚後退幾步來到臥室門口：“那天安璇說，如果我的短信截不住你，就讓姚遠把你就地正法！”說完躲進臥室，碰的關上門……
我有好一陣子沒打電話回家了，可撥通家裡電話時卻沒人接聽，爸媽的手機一個關機另一個也是無人接聽。我在房間踱來踱去，晚上十一點，再打回家，空蕩蕩的等待聲聽得心煩亂。
蜷在被窩裡翻來覆去，經過一週緩衝，心情早已平復許多，逸羽的照片在我收到msn的當天就取了下來放進大紙箱，還有她的一些物品，都搬離了臥室，只有思念，眉間心上，如影隨形。
額頭碰到一團毛絨絨的小玩意，我知道是小泰迪熊，不理它。繼續蜷着，晚夜的風涼涼的沁在身周，把薄被拉上來些，順手把泰迪熊寶寶捂進被子裡。它是無辜的，千里迢迢隻身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必定也很孤單，我在它額頭親一下，晚安。
天色未全亮，模糊醒來繼續賴牀，沒睡好起身便有些頭疼，等公車時我按着太陽穴找薛麟宸的號碼。
“小樽！”明亮的聲音透過電話線傳來：“哇！你第一次給我打電話。”
“早上好。”自動忽略他後邊的話趕緊跳到正題：“我爸媽昨晚沒接我電話，家裡的手機的都打不通。你知道他們上哪兒了嗎？”
“他們……”薛麟宸有些支吾：“叔叔阿姨……”
公車靠站，我打着哈欠上車，隨手抓了個扶杆，追問：“我爸媽在哪兒？說呀！”
“阿姨……阿姨前天下樓梯的時候不小心……跌了一跤。”
“跌哪兒了？”我不由得提高聲量：“我爸媽在醫院？”
“跌傷腿了。”薛麟宸猶豫了一下：“昨天我爸去找你爸下棋沒找着才知道這事情。叔叔阿姨說怕你擔心，不讓告訴你。”
“傷了腿不讓告訴我？還傷了哪兒？”公車上的人紛紛看向我，他言辭閃爍我怎麼會聽不出來，心急火燎不斷追問：“快說！”
“聽我爸說……說……”他吞吞吐吐，經不住我一再追問。“醫生說有輕微腦震盪。”
“腦震盪？？？”我對着手機吼起來。
“你別急。我等會就去醫院。我爸說輕微腦震盪不要緊的。你別急。叔叔阿姨就是怕你着急……”
沒心思聽他囉嗦，我答應了幾句匆匆掛掉電話。
去到辦公室立即開始打報告，請年假。翻開舊檔案，看到去年年假申請單，往事一幕一幕，像煙花綻放……我們在長安街挽手，我們在牛大碗吃麪，我們在雍和宮許願……我們在後海靜看斜陽臥水，我們在深夜迷戀……
璀璨背後餘溫散，煙花那麼涼……
“你要請年假？”師姐趴在我身後的椅背上。
“我媽從樓梯上摔下來了，摔傷腿，醫生說有輕微腦震盪。”我收拾心情敲打鍵盤。
“嚴重嗎？”安璇轉轉椅子望過來，神色擔憂。
“具體情況還不知道。”我把假單打印出來，拿去主任辦公室給他簽字。走到門口安璇叫住我：“小樽，臨危不亂才能把事情辦好。”
我點點頭，轉個彎進了主任辦公室。本來請年假需要提前申請，但事出有因，主任也爽快，簽了字還給副刊部打了電話。我把假條留下，他會替我遞交到副社長處。
回到辦公室，我坐在位置上又給家裡打了個電話，還是沒人接聽，猜想老爸應該在醫院陪着媽媽。師姐衝咖啡，給我也捎上一杯，捧在手心，我定了定神，對她笑笑。
趁着等批示的時間，我將手頭上的稿件完成，和安璇商量了一下，再將計劃內的約訪交接給另一位比較空閒的師兄。
做完這些，我看着電腦屏幕做了個決定。
深深呼吸，點擊打開msn，逸羽不在線，我點開她的頭像，愣愣的看了兩分鐘，抱着咖啡杯等雙手暖起來，放下杯子我輕輕敲打：
“我想我真的只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人，我有心，所以會痛。”
“從來，沒有任何想要糾纏的想法。你何必告訴我她的笑顏她的皺眉。何必告訴我你和她的纏綿，何必告訴我你們如何甜蜜又心甘情願。”
“我很難過。我不想再收到任何這樣的信息。我要卸載msn了。再見。”
“學業順利。還有……好好珍惜她。因爲，被辜負，真的很難過。你愛她，就不要再辜負她。祝你們幸福。這話說着有點酸，可我是真心的，希望你幸福。”
拿到假單趕緊回家收拾幾件衣服，打了車直奔汽車總站，路上收到安璇的短信“燕窩和魚肉都對腦震盪的後期治療很有效。”我回復謝謝。拽緊手機。快到父母所在的城市時我給薛麟宸打電話，他知道在哪所醫院，我囑咐他不許提前告訴爸媽。
等我跑到病房門口看到媽媽蒼白的臉色，已經難以描述心裡的疼痛。她的頭髮更明顯的斑白了，我走上前，爸爸看到我愣了一下，媽媽伸出手，我趕緊捂着，吸吸鼻子眼淚就流了下來。
“不要在走廊上跑！”護士在外邊怒氣衝衝，薛麟宸替我賠禮道歉，爸爸也沒問什麼，坐在我旁邊，摸着我的頭髮嘆氣。
找主治醫師瞭解母親的情況，還好不是很嚴重，只是人到中年，骨頭已經比較脆弱，各方面都需要注意些。
我和爸爸輪流在病房守着，過得幾日，媽媽的氣色好了許多。薛叔叔來探望過兩回，帶了好多禮品，其中有燕窩，看我和我爸都憔悴得很，便在家裡做好了讓薛麟宸每天送來。
媽媽還不太有胃口，於是燕窩一大半都進了我肚子……
我不知道誰人造出禍不單行這個詞，年假的最後兩天，眼看媽媽恢復得差不多，爸爸卻又病倒了。
起初他只是覺得眩暈，料想這陣子累着了，我趕緊勸他回家休息。哪知眩暈一直沒好，到了晚夜打我手機，爸爸說躺在牀上看到滿屋子的傢俱在轉。我嚇壞了立即讓薛麟宸開車接老爸來醫院，急診查看，醫生說，高血壓。
“我吃過降壓藥了，怎麼還不好？”爸爸癟癟嘴，像個鬧脾氣的孩子。我站在他身後，眼淚又涌了上來，他吃了多久的降壓藥，爲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疲勞過度，加上精神緊張，血壓升高。”醫生邊說着邊在病歷上飛快的寫，末了將病歷遞過來，看着我說：“不要再讓病人過於操勞。”
我點點頭，拽着病歷和爸爸去取藥。
回到媽媽的病房，薛麟宸正在給媽媽削蘋果，媽媽看着他，目光溫和。薛麟宸回過頭來看到我們，問爸爸情況怎樣，爸爸笑呵呵的回答，小毛病，休息休息就好。媽媽握着爸爸的手，我坐到媽媽身邊，薛麟宸削好蘋果切成小塊放在自己帶來的保溫盒裡，遞給我們，繼續削下一個……
“你怎麼還不回去？”接過薛麟宸遞來的水，我有些詫異，剛纔說好他送我爸回家然後也直接回自己家去。
“你一個人在這兒守着，我不放心。”他笑笑，這些日子陪着我們一家忙碌，臉蛋略略消瘦，卻不減俊美，反而添了秀氣。“看什麼這麼出神？我臉上長出花來嗎？”他逗我開心。
“你媽媽，當年一定是個美人。”我由衷的說。
“呵呵。我爸說，以後……以後……我們的孩子，也一定很漂亮。”他的臉蛋紅了紅。
“麟宸，爲什麼……嗯……”我斟酌着用詞：“爲什麼你幾乎每句話都會帶上，我爸說……我爸說……”
他楞了楞，隨即露出靦腆又自豪的神情：“因爲我爸是我的驕傲。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成爲我爸的驕傲。”
我擰着礦泉水瓶蓋，沒擰開。腕力一向是我的弱勢，索性放下，不喝了。薛麟宸也不言語，接過來往右一擰，遞給我。我輕輕道了謝，他說，應該的。
看着他年輕而英俊的臉龐，我覺得自己在做一件非常殘忍的事，告訴他，是殘忍，不告訴他，更殘忍。所以……“你知道我爲什麼一直沒結婚麼。”我深吸一口氣，不待他回答，我緩緩吐出：“因爲我喜歡女孩子。”
“你是擔心這個呀，呵呵。男孩女孩都不要緊，我也喜歡女孩子。別看我爸像個老古董，其實挺開明的。”他的臉又紅了紅：“我們，我們將來要個女孩子也挺好。”他的臉更紅了，急急的補充：“像你像我都很漂亮。”
我被雷擊中，徹底無語了。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大家的回覆，想起小女賊說的一句話，會爲別人的事情難過，是因爲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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