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是天生的衣架子,沒有西服,只着一件黑色襯衫,照舊空着幾顆釦子,懶洋洋地倚在那裡,眉眼似笑非笑,邪肆得緊。
偏生蘇安安眼尖,看到了黑襯衫袖口處那些繁複的花紋,就連袖口都是精緻的祖母綠點綴。
嘖嘖,真是騷包的男人。
她癟癟嘴,坐在了男人身側,孤高漠然,就像懸崖上的一朵冰山雪蓮。
“果然人靠衣裝馬靠鞍,打扮之後,還算入得了眼。蘇安安,要不然你跟了我吧。”東方絕湊在女孩兒耳邊,半真半假的開着玩笑。
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側,男人獨有的薄荷香味流竄在鼻翼間,滿滿的將她佔據!
“今晚最後一頓飯,吃完之後各不相欠。”蘇安安彆扭地轉過頭,氣呼呼的小模樣倒像是貓爪子似得撓進東方絕的心裡,癢癢的。
沒等兩個人說上幾句話,很快,包廂裡就陸陸續續地進了人。
每一個都是大腹便便的老男人,要麼禿頂,要麼一口黃牙,偏偏每一個都摟着濃妝豔抹、身姿姣好的女人,時不時揩揩油的模樣,讓蘇安安覺得噁心透了。
“喲,東方少爺最近喜歡吃這樣的清粥小菜了嗎?喜歡這樣的嫩雛兒,跟哥說呀,哥那兒有的是。”一箇中年男人指着蘇安安調侃,一邊說,一邊還將鹹豬手放進了身旁女伴兒的領口裡,作勢動了動,一臉滿足。
東方絕沒接話,只是低聲輕笑。周圍的人摸不準他的意思,一時有些不敢接話。
只有蘇安安莫名打了個寒顫,她分明感覺到,那一瞬間,東方絕周身散發的冷氣。
這是從小習武所訓練出來的本能。
強大的壓力讓她甚至想逃。
她怔愣地擡眼望去,卻不想男人也正好望來。那雙精緻的桃花眼裡像是有一個漩渦,稍不留神,就陷了進去。
……
最後的決策者Nick終於出現了,僅僅帶着一個保鏢,還留在了門外,似乎有些自信。
蘇安安在來之前,聽劉東澤稍微簡單介紹過。這些人包括東方絕,都在爭一塊地皮的開發權,穩賺不賠的大買賣,決定權都握在這個Nick手裡。
作爲S.L的新任少主,Nick算得上是商界新貴了。沒有人能挖到他的背景資料,更沒有人知道他的喜好或是弱點。對人還是對事,全憑心情。
所以,這一次倒是也算得上公平競爭。
剛一落座,Nick的視線就淡淡掃了一圈,在蘇安安身上停留了五秒,時間最久,雖然最後不着痕跡的移開了,但還是被東方絕捕捉到了。
男人斂了神色,眼眸有些冷意。
眼見包房裡的男人都要開始談生意了,蘇安安側了側身,靠近東方絕的耳邊,輕聲呢喃:“我去一下洗手間,有點,悶。”
彷彿情人間的耳語,但實際上蘇安安離開只是爲了不尷尬而已。
這樣一個壓抑的空間,迂迴婉轉的試探,照她這樣的耿直脾氣,實在坐不住。
東方絕彷彿對她的心思瞭如指掌,點了點頭,應允了。
蘇安安如臨大赦,提着裙襬,逃得有些倉皇。
星級酒店裡裝修得金碧輝煌,大理石地板光可照人,每一處細節都無一不透露着背後主人的高雅。蘇安安嘖嘖讚歎,一路兜兜轉轉,不亦樂乎。
她實在有些不想回到剛纔的那個房間裡。
還準備好好欣賞一下掛在牆上的油彩畫,眼角的餘光卻不自覺地瞥向了一旁兩個鬼鬼祟祟的男人。
能出入這裡的人,哪裡該是這個姿態。
蘇安安好奇,也直覺有些不對勁,咬咬牙,狠心跟了上去。
骨子裡種下的蘇家血液,讓她有一顆不安分的心。她想冒險,她喜歡挑戰。
保險起見,蘇安安脫掉了礙事的高跟鞋。這玩意兒穿着真他媽的難受,踩在地板上的那一刻,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彷彿得到了新生。
兩個男人七拐八拐的到了一個轉角處,一點兒也沒有發現身後跟着的蘇安安。
她的氣息控制得很好,身姿輕盈,這時候,她真是有些想要感謝爺爺。
“東西都佈置好了嗎?這次一定要萬無一失……”
“放心吧,弄好了,只是,這威力有些大,保不齊這酒店都會化成灰,我們惹得起嗎?”
“我們只是按規矩做事,就算是算賬,也算不到我們頭上的。你只管放心去做,設置好時間,通知一聲,我們就撤。”
……
兩個男人的聲音很好分辨,一個透着狠辣,一個畏畏縮縮,細聽幾句,蘇安安的心就不安定了。
這是,有炸彈的意思嗎?
“少主吩咐了,這次的事情不能有意外,除了Nick,東方絕也必須要除掉。我們埋伏了人,如果他們命大沒有被炸死,外面的人就會開槍。總之這次的事情如果失敗了,我們幾條命都不夠抵……”
蘇安安的小腦袋裡已經嗡嗡聲一片,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所以,擺在她面前的只有兩條路。
要麼自己逃,保證自己的安全。要麼,回去找到東方絕,救他,跟他一起離開。但後者的危險係數實在太高,槍子兒無眼,難保自己不會成爲靶子。
那薄情的男人恐怕也不會感恩的吧。
呸。
蘇安安暗自惱恨了起來,做着激烈的思想鬥爭。光潔的額頭上佈滿了細密的汗珠,她緊握着拳,看着兩個方向,猶豫着。
倏地,她終於下了決心。沒有再管高跟鞋,也絲毫不顧忌自己長長的裙襬是否被拖到了地上。她只是向前奔跑,很急,很慌。
那種悶悶的感覺又要上來了。
她不知道時間,不知道什麼時候炸彈會突然爆炸,所以只能爭分奪秒。而房間裡的那些人,除了Nick和東方絕,其他的人都有嫌疑,所以,她不能打草驚蛇。
站在包房門口,蘇安安深深呼了一口氣,努力平復着自己急促的心跳。
東方絕,我來救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