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後,白恩熙是何時離開的,蘇安安竟也沒有絲毫察覺。
她的腦海裡,只剩下她的質問。
朝夕相處,她卻對東方絕的習慣癖好知之甚少,又何嘗擔得起未婚妻這個身份?可,難道就這樣灰溜溜地拱手相讓嗎。
不。
即使現在她一點兒信心也沒有,但也絕不會這樣放棄。
她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她還有餘生的時間去慢慢了解一個人。
是夜,東方絕回了家,一臉疲憊。
公事上的事情無論大小,他必須親自處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機器,哪怕是再小的零件出了差錯,總會影響大局。
他冷冷地打量,確認白恩熙已經離開了別墅,這才如釋重負一般,鬆了口氣。
那種僵持的氣氛,他不想再感受第二次。
明明之前恨她恨得那麼深,卻在見到她的時候,寧願壓抑着自己,也不會表現出來。
“你回來了。”蘇安安迎上來,招呼他快去洗手準備吃飯。
今天,畢竟還是他的生日啊。
“好豐盛。”他擡眸望去,餐桌上竟是擺滿了各式各樣的精緻菜餚。色香味俱全,實在是勾人的口腹之慾。
兩個人坐了下來,難得享受這樣靜謐的晚餐。
見氣氛不錯,蘇安安斟酌着詞語,小心翼翼地開了口,“今天,你走之後,白恩熙跟我說了很多。但我能明顯感覺到,她對那個Leon還念念不忘。我直覺,她回來,該是別有用心的。”
東方絕的神色,一下子便冷峻了起來。
他輕輕放下碗筷,目光冷冽,緊抿着脣,這是他在發怒前一貫的徵兆。
“她跟你提過Leon?”
沒想到,他問出口的第一句,竟然是這個。
同樣擅長揣摩人心思的蘇安安,自然知道這代表了什麼,她苦澀地笑笑,強迫自己打起精神來。
“對,還說了不少你們之前的事情。你相信我,我只是不想你再受到傷害。作爲旁觀者,我分明能感覺到她對Leon的感情……”
她有些急切,語速也不自覺地加快,目光清澈無比。
可話音未落,便被東方絕擡手打斷。
他不想再聽下去。
“安安,別說了。”
“爲什麼不能說?從她出現開始,你就已經喪失了所有判斷力!時隔七年,她若是有心,早就回到你身邊了,你到底是在害怕什麼!”
蘇安安情緒激動,一聲聲質問在此刻,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她已經快要不認識現在的自己了。
“我讓你別說了!”
東方絕摔了碗,刺耳的碎裂聲在這個偌大的別墅裡竟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他的身子,還在不停地顫抖,臉色蒼白,眼底更是猩紅一片。
“抱歉。”
他低聲道歉,隨後,便頭也不回地快步上了樓,將自己鎖在房間裡。
蘇安安頹然跌坐在椅子上,懊惱不已。
好好的晚餐,竟是鬧得這樣不歡而散。
她不該戳穿的。
從當初在主臥室裡打碎了那個相框,看見了隱藏在背後的照片,她就該知道,白恩熙是東方絕過不去的一個心結,更是他的恐懼。
也正是因爲經歷過她的背叛,他纔會有那麼深地執念。
而她,未免顯得太過於心急了。
跟東方絕在一起,不過幾個月時間,即使中間經歷過不少事情,也贏得了他的認可和愛護,但到底是比不過青梅竹馬的戀人。
黑暗中,東方絕躺在柔軟地大牀上,呼吸越發急促。
從昨天在蛋糕店看到白恩熙的一剎那,他就知道,理智的那根弦,早已經崩掉。
那種骨子深處潛藏的癢,又來了。
可即使一再告誡自己,要學會狠心拒絕,但當她站在面前,他仍然不可避免地心軟。
蘇安安的話,無疑給了他當頭一棒。或許女人的第六感的確很準,但那些無一不是在揭他的傷疤,所以他忍不了,落荒而逃。
今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
翌日清晨。
蘇安安早早洗漱好,頂着兩個大大的熊貓眼準備去晴天國際上班。
之前學校裡發生了那麼多事情,實習期都過了一大半,她不得不抓緊時間,重新熟悉工作內容。
雖然對東方絕的態度感到很委屈,但,想到他的那些痛苦,還是忍不住想要幫幫他。
可這一大早,就不見了他的身影,分明是在躲她。
蘇安安苦笑,強撐着嚥下了幾口早點,一夜未眠的她看上去有些渾渾噩噩。
晴天國際。
劉東澤帶着黑咖啡進了總裁辦公室,也不知道大BOSS突然抽了什麼風,天還未亮就打了奪命連環CALL讓他趕來公司處理公務,可天知道,今天明明該是他休息啊!
東方絕向來不會照顧自己,一杯接着一杯灌着自己最苦最濃的咖啡,爲了提神。而走得那麼早,也只是怕兩個人見面尷尬而已。
直到現在,他也不知道,該對蘇安安說些什麼。
叩叩叩。
秘書小姐恭敬地敲門,“總裁,白小姐來了。”
所有人都知道白恩熙和東方絕的關係,至少,這些在晴天國際待了不少年的老員工,將這關係看得分明。在職場上磨礪許久,早就成了人精,處處學會了揣摩上司的心思。
當初兩個人出雙入對,大家都將白恩熙看做晴天未來的老闆娘,對她恭敬有加,馬屁也拍了不少。但後來聽聞她背叛了大BOSS,當下,白恩熙三個字變成了禁忌,沒有人敢提。
可現在,正主兒找上了門來,看樣子,又是一出好戲。
東方絕的手停頓了一下,頗有些心煩意亂。正當他不知道如何拒絕的時候,白恩熙竟是直接推門而入。
臉上,仍舊是那明媚動人的笑。
劉東澤轉了轉眼珠子,識趣地退出了門外。
偌大的辦公室裡,壓抑的氣氛蔓延開來。
東方絕緊緊捏着鋼筆,擡眸看向白恩熙,目光冷冽。
可那動作,分明是泄露了他的緊張。
談判的時候,最忌露怯。對方掌握了你的心思,便是勝券在握。
“絕,之前在家裡,有外人在,,所有許多話,我不方便講。現在,只有我們,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聽我解釋完麼?”
她目露哀求,神色更是悽楚動人。
一句外人,便是區分了生疏。
沒有男人會狠心拒絕她。
饒是東方絕,也是如此。
他沒有開口,就代表了默許。
很好,這樣的開頭,很不錯。照着這樣的勢頭髮展下去,她的計劃,很快就要成功了。
白恩熙深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小心思藏好,這才柔柔弱弱地開口,“我承認,當初是我不對。那時候還小,從小認識的人也不多,偶然見到Leon,自然抵擋不了他的誘惑。”
“或許,是那時候激起了我的叛逆因子,家人越是責罵,我就越是想逃,跟他去一個你們永遠也找不到的地方。而你,是我唯一放不下的。”
“再後來,Leon或許是察覺到了我的猶豫,沒給我機會,便讓手下帶着我離開。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去往D國的飛機上了。我心慌意亂,卻逃不掉他的掌控。”
“等到了那裡,我才發現,Leon帶我回去不過就是圖一時興起而已。他驕傲狂妄,不允許我中途反悔,更不允許自己被任何一個男人比下去。所以,他軟禁了我。一開始,會給我注射不少讓人虛弱無力的藥,後來見我不再反抗,這才讓我恢復了自由。”
她說得輕描淡寫,反覆那是別人的故事一般。
可故事曲折,卻聽得東方絕心驚肉跳。
他的印象中,白恩熙就是生活在象牙塔裡的公主,不食人間煙火,沒想到去了他國,竟是受了這樣的虐待。
莫名地,他有些憤怒,還有點點不可抑制地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