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碎的東西割破了她的手,白皙的手臂霎時被劃出了長長的一道傷口,猙獰可怖。
她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作爲摩根家族的小公主,一直受盡追捧,從未受過這種委屈。
見她受了傷,蘇安安心急想要去看看,卻被齊沉緊緊拽着,不能動彈分毫。她便慌張望了望四周,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們這桌,但沒有臉孔是外國人的模樣。大多數人的眼裡只是八卦和好奇,也沒有所謂的僱傭軍衝上前來保護她。
或許,賽琳娜是真的隻身前來,想要爲愛勇敢一次。
蘇安安一下子就恨上了齊沉,不明白他爲什麼能對愛他的女人如此狠心。
“你難道不去看看她麼?”她緊盯着他,話語裡滿是控訴。都說男人鐵石心腸,這話,還真是不假。
“賽琳娜,同樣的話我也複述給你聽,我的耐心不多了,所以,別在我的面前玩這些把戲。如果想要開戰,那就生意場上見,我隨時奉陪。只是,別打她的主意,這是我的底線!”
對賽琳娜而言,實在字字誅心。
似乎不願再看她一眼,齊沉拉扯着蘇安安就往門外走,沒有任何留戀。似乎無論賽琳娜再做什麼,都已經激不起她的任何反應了。
唯一有的,便是厭惡罷了。
他走得很快,牽着蘇安安的手十分用勁兒。好幾次快要摔倒之後,小貓兒終於忍耐不住,炸了毛。瞬間站穩了腳跟兒,一個利落地過肩摔,讓自己重新獲得了自由。
繁複思緒中的齊沉哪裡有這樣的防備,直到天旋地轉之後,他才猛然間驚醒過來。
“安安,別鬧。”他緊擰着眉,神色仍舊沒有放鬆。
只是,眼神裡沒有了剛纔的不耐,他對她,纔有無限的包容和忍耐啊。
原本對賽琳娜避如蛇蠍,卻沒想到安安會主動上了勾。他多瞭解那個女人啊,隨時隨地都能演戲,哪裡分得清是真是假。
剛剛在咖啡廳裡,明明哭得那麼傷心,惹得蘇安安都開始同情她了,偏生被他看到了嘴角那抹詭異的笑。
現在想想,手下一直查不到任何消息,爲什麼今天突然有了進展?如果不是賽琳娜那邊故意放水,事情怎麼會那麼順利。
她知道他的反應會是如何,叫他出來,卻又演戲給蘇安安看,無非就是想破壞兩個人之間的信任。
瞧瞧,多可怕的女人。
“不是我鬧!齊沉,我真的沒想到,你是那麼心狠的人!”蘇安安的眼眸裡寫滿了失望,她深吸一口氣,看着頹喪的齊沉,卻再也說不出重話。
只氣得跺了跺腳,快步離開。
可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賽琳娜已經主動找上了蘇安安,甚至還得到了她的信任,事態緊急,他必須讓東方絕知道。
……
回到別墅裡,蘇安安還在氣頭上。她想給賽琳娜打個電話問問情況,卻又害怕對方以爲她是在炫耀。
一時間,着實有些糾結惱怒。
恰巧,東方絕回了家,她興高采烈地迎了上去,想要委委屈屈地抱怨一番,卻被男人陰沉的臉色嚇着了。
“發生了什麼?”相處了那麼久,她當然看得懂他的神色變化。
“蘇安安,我們那麼千防萬防,做了一切都是爲了保護你。你倒好,親自送上門。是不是太縱容你了,讓你好了傷疤忘了疼?”東方絕冷着聲,一步步逼近呆萌的小貓兒。
天知道,他接到齊沉的電話的時候,有多麼慌張和惱怒。
蘇安安從小被武館保護得太好,以爲這個世界跟她想象得一樣。她分不清別人對她是真心還是假意,所以賽琳娜不過用了一個苦肉計,就讓她上了當,成功離間了他們。
只要蘇安安落了單,她有千百種方法置她於死地。
現在還未出手,只不過是不想讓齊沉記得她太久。如果實在深愛時失去一個人,他會懷念多久呢,她又憑什麼去和一個死人爭?
所以,賽琳娜做了那麼多,無非只是想離間他們的關係,等到齊沉終於心灰意冷的時候,再處理了蘇安安,永絕後患。
多好,多麼完美的計劃。
“是不是齊沉跟你說了什麼?”小貓兒緊抿着脣,緊握着粉拳,只覺得氣血上涌。
這兩個男人,什麼時候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了!
“我並沒有做錯,你們都帶着有色眼鏡看人。”
“我覺得賽琳娜不像你們說的那樣陰狠毒辣,雖然她的確承認了,那些事情是她做的,可我只是覺得她不分是非善惡而已,不明白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爲什麼我們不能給她一個改正的機會呢?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愛齊沉了。”
她挺着小胸脯,絲毫不畏懼東方絕的冷臉,一本正經地爲自己辯解。
“所以,你是想說,你不信齊沉,也不信我?”東方絕的眉眼已經完全冷了下來,看着蘇安安的眼神,透着些許失望。
他們之間的信任,還真是脆弱得不堪一擊。
不過一個外人的幾句話和幾滴眼淚,就能讓蘇安安全心全意地相信她,甚至是體諒她的委屈。
到底該說她單純說她善良還是該說她傻。
東方絕緊抿着脣,看着面前執拗的小貓兒,神色無奈。
“我並沒有不相信誰,只是在發表我的看法。我想解決這件事,不想讓你們爲難。”蘇安安委委屈屈地爲自己辯解。
“哦?解決這件事,靠你自己?”東方絕冷冷出聲反駁,提醒她把事情別想得太簡單。
但這樣的話,在蘇安安聽來,卻是有些瞧不起的意思了。她從來不是任何人的包袱,也不願意做包袱。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否決,她也有自己的小情緒。加上下午那場鬧劇,本來心裡就不怎麼舒服,東方絕回來之後還一頓說教,她真的……從來沒有那麼委屈過。
“我回學校去住,正好要開學了。這些天,我們都好好想想吧。”蘇安安飛快轉身,不想讓男人看見她眼眶泛淚。
既然他不懂,那她的委屈又何必說給他聽。
見她提出這樣的‘解決方案’,男人怒急,這樣打包回學校,不就是擺明了冷戰嗎?爲了別人的事情,反倒還讓他們兩個人的關係降到了冰點。
“好。”他的聲音很冷,神色疏離,似乎與之前的他大相徑庭。
蘇安安更加委屈,只覺得心都冷了半分。她上了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一句話也沒說,徑直離去。
可說到底,東方絕哪裡捨得。蘇安安收拾了多久衣服,他就從監控平板上看了她多久。
小貓兒噘着嘴,弧度都快能掛上油瓶了。她扒拉着衣服,胡亂地往箱子裡塞,根本不在乎這樣是否會有褶皺。直到她跪在箱子上,纔好不容易拉上了拉鍊,氣鼓鼓地走出房間。
這一走,就徑直離開了別墅,離開了他的視線。
他不知道這樣是好還是不好,大家都冷靜一下,說不定會明白對方的想法。再說,學校裡也有安保人員,每晚的查寢也十分嚴格,他再給校方施加一些壓力,保護好所有學生,也算是一個較好的藏身之處。
C大畢竟是一流大學,學生衆多,也都不是泛泛之輩。就算賽琳娜多麼目中無人,帶了多少僱傭兵,也不敢在校園裡胡作非爲吧。
兩權相較取其輕,東方絕便忍下了心裡的煩悶情緒,沒有擡腳追上去。
門外,蘇安安卻是可憐巴巴地等了又等。許久沒見到男人追出來的身影,惱怒不已,跺了跺腳還是拉着箱子離開了。
她在心裡發誓,這次要是不等到東方絕來跟她低頭認錯,她就不姓安!
……
看到蘇安安扛着箱子撞開寢室門的時候,正在敷面膜的曉曉嚇了一大跳,差點從牀上滾了下來。
C大的寢室條件一向很好,幾乎都是雙人間。兩個好姐妹恰巧幸運地分在了一起,簡直把寢室當做了兩個人的大本營,瘋得不亦樂乎。
但蘇安安找到了實習工作,還住進了東方絕家裡,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也說不明道不破,總之已是很少回來了。原本,曉曉已經做好了這學期要做個孤家寡人了,哪曾想蘇安安竟然回來了。
不過,閨蜜之間,並不需要多說其他。
只是一眼,她便能看得出,蘇安安是負氣出走的。嘖嘖,當初她就說過,像東方絕這樣的男人,俊美邪肆,有權有錢有勢,簡直就是極品中的極品。
陪在他身邊的女人,再怎麼也不會輪到像蘇安安這樣的青蔥丫頭。
真真是降不住。
“安安,回來就好,別想太多。我正好下了鬼片,晚上老規矩。”曉曉搓了搓手,那小表情怎麼看怎麼猥瑣。原本就大大咧咧的她,一把丟了面膜,飛快地打開電腦,還順便撕開了幾包薯片。
那坐姿也是相當不優雅。
自己一個人孤單的時候,總會不自覺地想得很多,愁更愁。但回到寢室之後,有曉曉在旁邊嘰嘰喳喳,倒也覺得時間不是那麼難捱。
兩個小女生就跟剛進大學時一樣,蜷縮在同一個被窩裡,關了燈看鬼片,嚇得瑟瑟發抖,卻還是忍不住看完。有時候實在太害怕了,連半夜起來上廁所也要相約一起,無論多冷,無論多困,只要其中一個人開口喚,另一個一定作陪。
她們很享受這種經歷過刺激又攜手作伴的過程。
看完電影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兩個女孩兒困得不行,卻都使勁兒瞪着眼睛,不敢閉上眼放心睡去。
這是看完鬼片的後遺症,每次都至少一星期纔好,她們自己都已經習慣了。
可等到下一週,又是雷打不動的老規矩,美其名曰克服弱點。
“安安,這次回來你準備住多久?”這問題,實在有些委婉。害怕戳到蘇安安的痛處,所以曉曉沒敢問得太直白。
畢竟,她可沒談過戀愛。像她這樣的純情少女,怎麼會知道戀愛中人的心思呢。
“我也不知道,住到我們都想清楚的那一天吧。其實,也不是我們倆之間的問題,都是因爲別人才這樣。”蘇安安頓了頓,還是沒有將原委如實相告。
一是覺得,這樣在背後談論別人的隱私不太好,二是害怕曉曉也接受不了那些陰暗狠辣的事情。與其這樣,不如隱瞞下來。
“曉曉,你說,一個人真的會有千萬種面孔嗎?你永遠無法猜透她的心思,永遠看到的都只是她的面具。揭下一層還有一層,到最後才發現,她一直在騙你……”蘇安安喃喃自語,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小,呼吸聲卻是漸漸均勻起來。
她累極,終於沉沉睡去。
徒留曉曉一個人在牀上輾轉反側。她不知道蘇安安口中的‘她’是指的賽琳娜,只以爲是在說東方絕,是在說兩個人之間有欺瞞。
她實在是爲自己的好姐妹打抱不平。不過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麼,這樣欺負良家少女真是該死。氣鼓鼓的曉曉在心底罵了東方絕上百次,終於扛不住,睡了過去,可即使這樣,手也一直攥着拳頭。
幾天後,蘇安安才真正意識到,自己錯得有多麼離譜。那時候,她恨死了自己的自以爲是,也恨死了那所謂的俠女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