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寧駐足,側顏看向屏風後面,慢聲道:“還有何事?”
“既是缺錢,爲何不接受贈與。”男聲依舊平靜不辨喜怒,只是這原本是問話,經他一說倒成了陳述事實。
“即使缺錢,爲何要接受贈與?”沈晏寧勾脣反問,一雙漆黑透亮的眸盯着屏風瞧了半響,雖然看不到男人,但聽聲辨位是學武之人最基本的技能,她倒是能知道男人大概在哪個位置。
她好手好腳,有的是辦法去掙銀子,爲何要接受一個不知道底細的人贈予?錢能解決的事情其實是最好辦的事情,欠人人情可不是什麼好事。
見屏風後面不再有動靜,沈晏寧回頭看一眼陳叔,道:“天快亮了,我必須得走了,告辭。”
陳叔放下盒子,連忙樂呵呵的上前笑道:“沈小姐倒是爽快義氣之人,若是喜歡,這裡隨時歡迎沈小姐來玩。”
沈晏寧瞥他一眼,見對方憨厚的臉上帶着真誠笑容,實在不想反駁他,她其實就只是來賺銀子的。
忽而想起一事,停下往外走的腳步,思量着該怎麼開口。
陳叔原本跟在她身側,此時亦停下來,等着她說話。
沈晏寧沉吟一下,開口道:“我知道你家公子不想欠人人情,纔會一而再重金酬謝,既如此,不若你們幫我一個小忙,我與你們的贈馬之恩算是一筆勾銷了,如何?”
陳叔微微一愣,隨即看一眼主廂房,問道:“不知沈小姐遇到什麼難事需要幫忙?”
沈晏寧抿脣,道:“也不是難事,只不過看某個人不順眼罷了。”
“哦?!”陳叔濃黑的雙眉高高挑起,似是不敢相信,問道:“是什麼人得罪了沈小姐,只要能辦到的,在下定當竭力已赴。”
沈晏寧有些尷尬的看着陳叔一副鄭重其事的表情,慢慢說道:“我剛纔在賭坊裡看到一個人,名叫樊棟,是剛剛獲得朝廷起復的從六品官員樊兆宇的獨子,此人吃喝嫖賭無一不好,我想讓你幫個忙,讓他自今日起沉溺賭博如
何?”
“這好辦,我這就去安排,保證讓他輸的連爹媽都不認識。”陳叔一聽,完全不覺得這是幫忙,連舉手之勞都稱不上的忙,那能叫幫忙嗎!
“不,今日起,十日之內,你要讓他天天贏錢,且數額均超過萬兩銀子,可否?”沈晏寧微微垂眸,並不看陳叔,只盯着自己腳邊的一處小花,勾脣輕笑,那神情中的冷酷狠厲均悄無聲息的掩藏進了脣角,再看過去,只餘一抹勾魂攝魄的笑容。
“這,這是……”陳叔似是沒體味到她話中意思,有些不明白的撓着他下顎的絡腮鬍子。
沈晏寧擡起頭,看他一眼,又看看天色,再不能耽擱了,便直接道:“十日之後,連着讓他輸十日,一定是如你所說,讓他輸得連爹媽都不認識才好,如此,便是幫了我一個忙,我們便是真正的兩清了。”
“這……”陳叔是粗莽漢子,還沒有回味過來她的用意,卻還是點頭答應下來:“沈小姐放心,這點小事一定替您辦好。”
沈晏寧擡手抱拳,做了個江湖人之間的拱手禮,道:“如此,謝謝了,告辭!”
“後會有期。”陳叔擡額挑眉,有些意外她似是混跡過江湖的人。
沈晏寧沒有回答,只是留個瀟灑的背影,不消片刻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陳叔直到看不見她背影,纔回身,快步走回房中,進得內室,站在屏風旁邊躬身,請示道:“公子,你看此事需不需要……”
“按她說的去做便好。”男人站立在窗前的身影高大筆挺,內室沒有點燈燭,窗外亦沒有月光照耀,看不清男人面容,模糊一團黑影中只微弱的辨認出他反剪於身後的雙手中拿着一方潔白的絹帕,帕子上有着淡金色絲線繡成的金桂,花開小朵,卻似溢滿甜香。
“是,屬下這就去辦。”陳叔說完,領命退下。
男人身影微動,沉聲吩咐道:“去查一下那個樊棟,看是如何得罪了她。”
“是。”陳叔退下之前看一眼自家公子,不
經意瞧見他手中拿着的絹帕,臉上裂開一個無聲的大笑。
沈晏寧在香桃香芹起身之前,悄無聲息的翻牆翻窗進了房間,忙了一晚上,這會兒困得要命,倒牀便睡死過去了。
日上三竿,香芹才聽見房裡喊人進去伺候,連忙讓一起守在門外的香桃去廚房端早膳,自己和香籬端了早就備在耳房的銅盆和熱水進了房間伺候。
不多時,琴姨便帶了香桃進房間伺候早膳。
沈晏寧不是很有食慾,只喝了一碗雞絲粳米粥便準備出門。
琴姨原本就候在一旁,這會兒攔下沈晏寧,又屏退了房裡的香芹香桃香籬,顯然是有話要說。
沈晏寧用淡茶漱了一下口,問道:“怎麼了?”
琴姨微微一嘆,問道:“小小姐,我聽香芹那丫頭說,你昨兒晚上把自個兒的首飾都盤整了一遍,然後又唉聲嘆氣的說那些不夠什麼的話,你老實告訴琴姨,這是要做什麼?”
沈晏寧眨了眨眼睛,笑道:“就知道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您。”
琴姨見她撒嬌,也不好責怪,只是嘆道:“一早上我就看到二小姐去了老夫人那裡請安,像是得了什麼獎勵般,滿臉喜色的出來,若是小小姐肯低頭,也去哄哄老夫人,說不定這清淡的日子也有所改善改善。”
“琴姨是嫌棄寧兒這院子貧苦麼?”
“這是什麼話,我哪有什麼嫌棄不嫌棄的,只道是小姐在的時候,你們娘倆日子還順心,自從小姐過世,那樊氏掌管府中中饋,在小小姐這兒是越發計較苛刻起來,怪只怪琴姨沒用,合着小小姐跟着受苦。琴姨這是看着心裡難過……”
沈晏寧上前握着琴姨的手,安慰道:“雖說母親自小富貴,可她是過慣了軍營生活的人,不會嫌棄生活清貧,自小,寧兒也在山中跟着師傅過慣了,府裡的日子比起外頭可富貴了,沒什麼苦不苦的。”
琴姨看她,目中含着欣慰又忐忑,難得小姐從外頭回來,改了性子,越發懂事起來,只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