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皇帝宣佈太子也就是裕平王的封地在黔南的時候,太子一黨真的受到前所未有的打擊,這等同於太子徹底被廢了,斷無可能再翻身啊!
然而,這個西魏人人都不看好的地方,只要是沒有外族和內亂的侵擾,慢慢經營,又或者在有心人的幫助下,還是可以被開墾的,端看是什麼人,怎麼去治理的問題了。
“你,真的……願意這麼幫我們?”裕平王妃再次懷疑的打量沈晏寧,希望能從她平靜的臉上看出點什麼算計詭計。
“我更願意理解爲,這是在幫我自己。”沈晏寧淡淡的說。
“……”裕平王妃無語。
最終妥協道:“好!我答應你,也希望你能說到做到!”
“一言爲定!”沈晏寧深深的看一眼,告退離開。
沈晏寧任由香桃撐着雨傘,走出裕平王妃的宅子,在門口處,不期然的遇上了東方薄鈺。
大雨淅淅瀝瀝,一直下個不停,天空陰沉,冰冷的風夾雨打在臉上沁寒刺骨。
沈晏寧穿着較厚的狐裘披風,自然不覺的冷,她朝着東方薄鈺看去,周身除了一件單薄的鉛灰色長棉袍之外,只有一件披風搭在肩上,再無多餘的禦寒衣物。
瘦弱頎長的身子在淅淅瀝瀝的大雨中顯得尤爲單薄,卻也顯出東啓人獨有的一種清逸儒雅之感。
東方薄鈺一手撐着傘,一手拎着一摞捆好的藥包,細心的用防水油紙蓋着,他才上臺階,便看到沈晏寧一襲白衣清雅,亭亭玉立的站在屋檐下。
沈晏寧的身側是她的婢女,正在撐傘,一副打算離開的樣子。
他心中涌動着莫名的衝動,快步上前,放下雨傘,連身上的雨水都來不及彈掉,便彎腰,成九十度鞠躬狀,行揖禮道:“沈大小姐,有禮了。”
“東方公子,有禮了。”沈晏寧垂眸,屈膝,行禮。
“沈小姐的身上的傷……可有大礙?”東方薄鈺起身,身體微微前傾,十分關切的問道。
見她沉靜疏淡的樣子,心
下懊惱自己的懦弱無用,喏囁着開口說道:“梓冉慚愧,幫不上沈小姐的幫。”
東方薄鈺姓東方,名薄鈺,字梓冉。
沈晏寧鼻頭微微泛酸,看着他如玉的面容,溫雅如風,淡淡彎起嘴角道:“已經不礙事了,勞公子掛念,感激不盡。”
沈晏寧的客氣有禮,讓東方薄鈺有點手足無措。
他的眸光溫潤含着羞惱的尷尬,不敢與沈晏寧對上,瞟向一旁,突然記起來這裡是廢太子府的新宅抵,便問道:“沈小姐今日來……裕平王這裡,可是有事?不知梓冉能不能幫上什麼忙?”
“一點小事,已經處理完了,東方公子,這是?”沈晏寧疑惑的問。
心裡大概猜出他來此地,是因爲太子的傷以及如今落迫被貶,過來探望。
她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唯有他的心事最善良的,依着太子先前對他做出的殘忍事情,若換作是別人,看太子如今落魄,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可只有他還是願意無畏自身安危和世人眼光,願意親自過來探望。
果然,東方薄鈺看一眼緊閉的粗陋門扉,嘆口氣,悲憫道:“裕平王如今癱瘓在牀,梓冉素來也無事,過來探望一二,依着他不日前去封地的情勢看,以後想要再見,不知何年何月,梓冉無能爲力,不過是來盡點綿薄之心。”
“東方公子仁心仁德,善良如斯,實在讓人感慨傾羨。”沈晏寧微微擡起下巴,看着他溫潤的容貌,眸光閃動,幽幽的開口提醒道:“只是,裕平王現如今處境艱難,自身難保,東方公子以後,不要來了。”
“……”東方薄鈺不解,但看到她眼中的溫暖微光,笑的溫雅悽惘。
他帶點自嘲的說道:“梓冉這樣一個無用之人,早就不在乎什麼身份性命,不過是看在他對梓冉還算不錯的份上,盡點心罷了。”
太子當日把他當做奴隸馴獸一般侮辱對待,這還能算對他不錯?
沈晏寧實在不能苟同他的說法,只不過她知道他素來心寬大度,慈悲爲懷,他的心裡不是不
苦,只是總在感念別人的一點點好,而不去苛刻他人罷了。
但事實上,對東方薄鈺而言,太子再怎麼虐打他欺辱他,那也是他自己懦弱無能,不能怪別人,再說,太子只是好玩樂,從未真正傷及他的性命,就看在這一點上,他就應該感激太子的!
“東方公子,難道……你從來不爲自己考慮嗎?”沈晏寧蹙眉,看他的眸光很是不認同。
“……”東方薄鈺垂首,默然無語。
他很想說就算爲自己籌謀打算,結局還不都是一樣的,他是賤命一條,無所謂。
沈晏寧雙手抄在袖子裡,修長的手指輕柔的撫觸袖中的小東西,看向大門檐廊外升騰而起的雨霧,目光變得清幽而深遠,似是在回憶起很久遠之前的事情。
沉默良久,她淡淡的勾一下脣,語氣相比較外面的雨霧變得更加的淺淡涼薄。
她幽幽的嘆氣說道:“東方公子一向善良……如果可以,以後還是多爲自己考慮考慮,雖然不能變得更好,可至少,能保證自己的性命,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
沒有什麼比活着更重要!
東方薄鈺瞳孔微縮,她救她,就只是想要他活下去?!
爲什麼她看起來這麼小卻是這麼的滄桑,爲什麼她看上去那麼冷漠無情卻是處處爲人着想,她的身上透着勇往直前的無畏,還有無與倫比的溫暖。
種種矛盾的情緒和反應在她的身上,不僅不顯得突兀反而讓她變得特別和與衆不同。
沈晏寧側顏,目光微閃,無聲的屈膝行禮之後,快速的登上等候在臺階下的馬車,頭也不回的離開。
香桃一直在一旁撲閃着大眼睛,不明白這個看似柔弱的男人,爲什麼能勾出大小姐從不曾有過的悲傷情緒。
是的,悲傷……
她雖然什麼都不知道,但是她能感受到沈晏寧的細微的情緒變化,就在剛纔,沈晏寧看他的那個眼神,竟然透着無奈和悲傷,那種感覺……讓她這麼沒心沒肺的快樂的人都有種落淚的衝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