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寧輕笑出聲道:“你看,被我說中了心思,妹妹臉紅了不是。”
沈晏姝嬌羞的輕哼一聲,連忙放下車簾子,隔絕與外界的接觸。
樊姨娘見女兒嬌羞模樣,徹底冷下臉來,叱道:“瞎說什麼?!你們姐妹都不過十三歲,還未到婚配年紀,斷不能爲了子虛烏有的事情壞了名節,可記住了?!”
樊姨娘這話不僅說給沈晏姝聽,更是提醒沈晏寧,嘴巴最好嚴實點,若是這事被說了出去,她也逃不脫壞名節的下場。
“娘說得對,姝兒記住了。”沈晏姝心中一凜,她一早就知道樊姨娘精心培養她的目的和打算,自然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只是那位贏三公子跟平素接觸的世家紈絝子弟一點都不一樣,若是有個王孫貴族的身份,就不怕娘和父親到時候不同意,心下想了想,等回城後,一定要讓香菱去打聽打聽。
“姨娘說得也是,現在提這些爲時尚早。”沈晏寧脣角含笑,應了一句後就不再說話。
心裡卻冷哼道:明明巴不得自己女兒早日定下良配,卻裝模作樣,日後知道殷少融的身份的時候,那巴結逢迎的嘴臉才叫一個精彩,她很期待回府後的事情……
一路無話,馬車緩慢行駛在山間道路上,還好之後沒再發生什麼事情,一行人順利在酉時初回城。
殷少融將她們一路相護,直到送至將軍府門前,才告別離開。
沈鈞一早就命管家在門口守着,若是大小姐回府立即派人通知他,可他都下朝回家一個多時辰了,還不見回來的馬車,正在書房着急,就聽到門房說人回來了。
沈鈞三步並作兩步去到門口,剛好看到殷少融離開的背影,心下疑惑,見樊姨娘從馬車上下來,隨口問道:“怎麼回事?那人是誰?”
樊姨娘回頭瞟了一眼已經看不見人影的隊伍,裝作疲憊又委屈道:“這一路上不太平,幸好遇到了一位叫贏三的公子,一路相護,這才安全回來,還是進去說吧。”
“如此,怎不把人留下來好好酬謝一番?”沈鈞蹙眉,看幾個家丁身上帶傷,便猜到大概。
“妾身想着,不知那人根底,總歸對女兒們名譽有
損,便給了重金酬謝作罷,不宜請到府中大肆宣揚。”
沈鈞一聽點頭,算是應了她的做法,這才朝馬車旁邊的兩個女兒看過去,那兩人正在笑說着什麼悄悄話,狀似十分親密的樣子,這讓沈鈞對大女兒刮目相看。
沈晏寧見沈晏姝十分不捨的朝殷少融離開的方向望着,便淡笑着打趣道:“妹妹這般情誼,倒也不往人家捨命救你一場啊。”
沈晏姝臉頰緋紅,狐疑回頭,問道:“姐姐,這話何意?”
沈晏寧狀似驚訝:“哎呀,莫非妹妹沒看出來,贏公子爲了救你,都受傷了。剛纔我先下車,還聽他吩咐侍從去抓藥送回城北的府中呢。”
“當真?!”沈晏姝看她似笑非笑的模樣,很懷疑她說的話是真的。
沈晏寧聳肩道:“若是不信,妹妹可派人跟隨,去打聽打聽。”
沈晏寧說完,轉身離開,正好撞上沈鈞看過來的目光,想到上一世將軍府的結局,心裡的愧疚和難過一閃而過,緩步上前行禮。
“父親在上,不孝女沈晏寧給您磕頭認錯了。”說罷,沈晏寧真就當衆跪下,給沈鈞磕頭。
沈鈞年逾四十,正值壯年,國字臉,方面闊耳,常年駐守邊關征戰殺敵,濃黑的長眉之間有着一股凜然煞氣。
他此時身着墨色居家常服,在門前站的筆直,俊挺的身姿與一般文官不同,自有一股成熟男子的剛強與冷硬,這也使得他比平常這個年紀的男人更加有魅力。
沈鈞邁着沉穩的步伐向前走了兩步,一雙精光熠熠的黑眸中閃過一絲憐惜,畢竟是自己的女兒,年幼又喪母,鬧也鬧過了,罰也罰過了,就是犯了再大的錯,也該被原諒。
只是他素來不善言辭,雖說當時因爲惱怒責罰她,但到底是自己疼在心裡的第一個女兒,如今見她一回來就跟他道歉,說不心疼不想念是假的。
本想親自扶她起來,可一看四周衆多來往僕從,便收回半空中的手,背在身後,沉聲道:“起來吧,既然知道錯了,以後就好好待在府裡,再不要任性妄爲。”
“是,寧兒謹記。”沈晏寧在桃丫的攙扶下起身。
樊氏冷眼看着,心裡嫉恨
如瘋長的野草,到底是親生的,小賤人在老爺心中還是有一些地位的!
不過沒關係,只要她成了名副其實的將軍夫人,一個小丫頭而已,在這個府裡,還不是任由她搓圓捏扁,等到明年一開春,隨便許個人家了事,她也就眼不見心不煩了!
一行人回到府裡,沈鈞命人準備了豐盛的洗塵宴,讓府裡的人都出來正廳吃飯,熱鬧熱鬧。
期間老夫人推說身體不適,沒有出席。
席間,樊姨娘舌燦蓮花般將回城路上驚險講一遍,聽得其他兩位姨娘心驚膽兒顫的,當然,她少不了添油加醋的說起兩母女的委屈和害怕,尤其是沈晏姝被劫持那會兒,脖子上現在還留着紅印子呢。
沈鈞當晚就去了樊姨娘的芙蓉院,一頓柔情安撫自是難免。
沈晏寧吃過晚飯就帶着桃丫回到自己住的暢寧園,院子裡原本栽種着她最喜歡的白玉蘭和金桂,一個是過了花期,一個是花期還沒到,只餘一些翠綠的樹葉了無生氣的隨風輕擺。
桃丫跟着她一路上好奇邊走邊看,來到院門前,輕聲問道:“小姐,這是你以前住的院子嗎?”
沈晏寧點頭輕應了一聲,問道:“可識字?”
桃丫憨笑搖頭,指着院前小小的匾額說道:“第一個字不認識,小時候只跟過村裡的教書先生學了一點點。”
“沒關係,不會可以學。”沈晏寧擡腳進到院子裡,四目環顧,可以看得出這裡已經被人收拾過一遍,雖沒什麼生氣,倒還整潔。
推門而入,入眼的是梅蘭竹菊四面雕花花梨木屏風,右側擱着百花齊放雙面繡架,牆上是孔雀戲牡丹的長圖,對面擺着一人多高的書架書案還有博古架。
往裡走,是金絲楠木嵌珍貝圓凳,同款八方桌,九鯉戲荷四方條案,喜上眉梢纏枝紋檀木梳妝檯,臘梅枯藤洗漱盆架,紫月虎皮鞭、碧水君子劍,衣櫃及木施,粉色的蠶絲綴水晶珠簾繡帳,如意金鉤勾住兩側帳幔,牀上被褥整齊整潔。
這些物件還是原來的擺設,一樣不少,如此熟悉。
多少個日夜她都盼着能重歸故里,重回將軍府,如今,真就回來了,倒叫她熱淚盈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