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濃重的園子,漫夭一刻也不想多待,因此,她離開的時候,頭還溼着,衣服也貼在身上,風一吹,身子瑟瑟地抖了一下,有些頭重腳輕,似乎不適合騎馬。她總是這樣,喜歡遣走所有的人,習慣了一個人的孤獨行走,只是,萬萬沒有料到,今夜會生這樣多的意外。
此時已是深夜。烏雲蔽月,夜空漆黑一片。
漫夭走了幾步,直覺有人在暗中跟着她,至於有無殺氣,她此刻沒了內力,分辨不出。看來今夜不能回公主府了,園子也不安全,她行走的這條道較爲偏僻,即使生什麼事,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她該怎麼辦?今晚生了太多的事,黑衣人的刺殺、她莫名其妙失去內力、宗政無憂突然失控,以及這暗中的跟蹤,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簡單。她來到臨天國兩個月,並未與人結仇,連身份都是保密的,究竟是什麼人想要對付她?
頭有些昏昏沉沉,身子綿軟無力,風吹過樹枝搖曳拍打,出“沙沙”的聲響,在寂靜的夜空迴盪,彷彿四處都是人走路的聲音,很輕很輕,卻將她圍困在中央。她額頭熱,扶着牆勉強撐住身子,感覺暗中之人,慢慢地向她靠近,再靠近……危險的氣息充斥着濃郁的黑夜,籠罩在她的心頭,她不由緊張起來,寒毛直立,身子像是拉滿的弓弦,緊繃欲斷。
“駕、駕、駕……”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駕車之聲,還有鞭子急抽馬匹的聲音,可見駕車之人是急着趕路,她眼光一亮,拼着最後的力氣衝到路中央,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搏他一搏。
“籲——!!”馬車被迫停下,駕車之人是一個四十來歲的莽漢,拿鞭子指着她,橫眉喝道:“你是什麼人?竟敢攔截我們的馬車,是不是活膩了?”
漫夭上前兩步,拱手道:“這位大哥,在下從西山趕路至此,不幸感染了風寒。望大哥能行個方便,若能載我一程,到前面有醫館的地方放我下來,在下就感激不盡。將來定當結草銜環,以報大哥您的恩情。”
她的聲音暗啞,帶着囔囔的鼻音,一聽便知風寒之症所言不虛,語氣極爲誠懇,那位大漢似有一點猶豫,掉頭看了眼車內的方向,又對她道:“我們要趕路去東城,沒時間管你。況且這深更半夜,誰知道哪裡有醫官?你快讓開!若是耽誤了我們主子的正事,怕你擔待不起!”
漫夭一愣,聽他這口氣,不像是一般人家的車伕,不知這車裡是什麼人物?雖然馬車看上去並不華麗張揚,但是拉車的三匹馬卻都是難得一見的好馬,想必這車裡坐着的,也是個有身份的人。他們要去東城?她忽然靈機一動,微笑道:“大哥,我要去的地方也在東城,正好順路,麻煩您就幫幫忙吧,載我到離王府附近就好。”但凡有身份的人,總得給離王些面子吧?
那漢子一怔,連忙問道:“你是離王府的人?”
漫夭道:“離王是在下的朋友。”下了一盤棋,算得上棋友吧?!即使不算也要借用一個名頭,先離開這裡甩掉那些人再說。
“這……就憑你一句話,誰信啊?”那漢子很是懷疑的看着她。
“老馬,讓她上來吧。”一道溫和清雅的男聲,來自馬車之內。被稱作老馬的漢子一聽,連忙點頭應了,客客氣氣地請她上車。
車內沒有任何光亮,她只看得到對面男子的輪廓,看不清面容,卻能感受到對方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出於禮貌,她拱手道:“在下冒昧打擾了!”
男子溫和一笑,回禮道:“出門在外,誰都有不方便的時候。姑娘你……不必掛懷。”
漫夭一驚,這馬車裡伸手不見五指,他竟如此肯定她是女子!男子似看出她的疑惑,笑道:“雖然姑娘感染風寒,導致嗓音低啞,不辨雌雄,但你的氣息,帶着一股淡雅的幽香,且身姿輪廓纖細。因此,在下斷定你是女子。”
黑暗裡,人的感覺會變得格外敏銳。漫夭釋然笑道:“公子好細膩的心思!在下佩服!”
男子微微一笑,不再言語。漫夭頭愈的昏沉,渾身燙,已是坐不穩。馬車一個顛簸,她控制不住地朝着車門方向一頭栽了出去,眼看就要摔下馬車,她連驚呼的力氣也沒。
一隻手,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及時抓住了她的手臂,往車裡一帶,她整個人就反撞在男子的身上。男子溫熱爽朗的氣息,噴灑在她的耳旁,輕輕說道:“姑娘小心!”
“多謝公子出手相救!”漫夭尷尬地道謝,掙扎着起身。男子扶着她的肩膀,將她安置在他的裡側,以免她再次摔倒。漫夭感激一笑,意識漸漸模糊起來,終於沒能支撐住,歪倒在男子的懷裡,昏睡過去。
黑暗中,男子目光迥異,笑着擡手撫上她的眉眼。對外面駕車之人,吩咐道:“去東郊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