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無憂忙抱起她,將她安置在牀前的軟椅上。不由分說先拆開她一根手指上纏繞的布帛,她想攔也攔不住。
入目之中,不是往日那瑩白如玉的肌膚,而是紅腫不堪,被洗去泥沙後鮮血淋漓的傷口,在凜冽寒冷的天氣中凍傷惡化,一片血肉模糊,讓人看着都會覺得很痛。
宗政無憂心底一顫,臉色大變,眸光陰沉難測,聲音中已經夾雜了怒氣,“這是怎麼回事?”
她目光微微一閃,掙扎着收回手,將那醜陋到極致的傷口掩在袖中,垂下眸子,語氣聽起來輕鬆淡然,“不小心磨的,你不用這麼緊張,不過是一點小傷而已,已經酬不疼了。”
不疼?這樣的傷,怎麼可能不疼!他心裡一陣難言的酸澀痛惱,忙又去栓查她的腿,她慌亂的阻止,絲毫不顧忌手上的傷口
“別看了!”她帶着祈求的語氣,嗓音嘶啞。曲起雙腿,雙臂死死抱住膝蓋,仰起頭,一臉倔強,“無憂,求求你,別看了。”那個比手指更醜陋連她自己都不忍去看的傷口,不要讓他看到。
他望着她眼中倔強背後深藏的脆弱無力,似是有人在他撕裂的心口上狠狠撤了一把鹽,灼痛到窒息。他在她面前緩緩蹲下,膝蓋着地,雙手用力抓住她的手臂,聲音微顫,“爲何不讓我看?很嚴重是不是?”
“不是”,她依舊努力地微笑,將一切悲傷吞食入腹,沉澱在心底,輕輕搖頭,“是因爲,…很醜,不想讓你看到。你別擔心,有可兒在,很快就會好。”
真是因爲醜?她幾時也會在乎這些了?他不信!但她那般倔強,再勉強只會傷到她。
“因何受傷?告訴我。”他眉心緊擰,深邃的瞳孔中盛滿濃烈的心疼。見她低頭不欲說,他十指緊扣,彷彿要捏碎她的手臂,盯住她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字重複:“告訴我!“那氣勢,彷彿不知道答案誓不罷休。
面對他不容拒絕的。吻和眼神,她嘆了一口氣,低頭幽聲道:“我只是不想讓母親留在馬路中央,被人踐踏。”
他雙手一顫,他們親眼見着母親的骨灰被風吹散,融在了雪中,如何才能不讓母親留在馬路中央?“你…………做什麼了?”
“埋了那片雪。”三個日夜的艱辛苦楚,被她寥寥幾字說得那樣輕描淡寫,他聽後卻是震住了。融了骨灰落下的雪,紛紛揚揚,那麼大的一片,那樣冷的天,她一個人的力量,如何辦到?
他薄脣微張,顫抖了幾下,目光復雜,看了她半響,才緩慢問出聲,那聲音中有無盡的疼惜以及無盡的懊惱和自責,“你……埋了三日三夜?所以直到今天才回來?”
她輕輕點頭,目中淚光盈動,聲音有些哽咽,“我知道這樣做不能彌補什麼,但是,這是我……,唯一能做的。“淚水滑出眼眶,一串一串滾落下來。他擡手棒住她消瘦的臉龐,滾燙的淚水擦過他手上的肌膚,灼傷了冰涼的心。
“阿漫……他所有的心疼和感激還有愧疚,都在這一聲輕喚裡。想說謝謝,卻始終沒有說出來。他感激她在他失去理智的時候,包容他理解他,還替他做了本該由他來做的事情,落下這一身的傷,毫無怨言。
“別這樣看着我,無憂,我是你的妻子,做這些事,本就是應該。你不必感激,也不必對我心存愧疚……你我夫妻一體,生命裡所有的幸或不幸,我們…………一起承擔。”她用受傷的手輕撫着他的眉眼,語聲真摯而溫柔。
一起愧疚,一起悲傷,一起承擔不幸的命運,他和她都不是一個人。
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此刻心中的感動。這一生,遇上她,愛上她,是他之幸。目光交纏,有些話,都不用再說出口。他所想,她懂得就足夠。
“我遙你回漫香殿休息。”他抱起她。
她在他懷裡,輕輕應道:“嗯。!”
那一日,他留在漫香殿陪她,兩個人並肩躺在牀上,誰也不說話。屋子裡很安靜,過不久,他因多日不曾好好休息,很快會沉沉睡去。她聽着他沉穩的呼吸聲,微微側頭看他睡夢中仍然疲憊的容顏,淚水順着她的眼角滑落下來,打溼了枕頭。
二日,她醒來的時候,他已經離開了。不只離開了漫香殿,也離開了江都。他不想讓她送別。她起身,在牀邊的桌子上,現了一張字條,那上面留下的兩個字,筆力蒼勁,彷彿用生命書寫而成:“等我。”
她揚脣而笑,雖然苦澀,但也欣慰,好歹還留了這麼兩個字。她輕輕拈起那張字各,看了很久之後小心翼翼地將其放到枕頭底下,方便思念那個人時拿出來看。
萬和大6蒼顯一七六年,十二月,南朝正式向北朝起戰爭,南帝御駕親征,領十五萬大軍及無隱樓七千人破回瞳關,不費吹灰之力連奪四城,損兵八百伏降兵三萬,其勢銳不可擋。
萬和大6蒼顯一七七年,一月,北朝皇帝傷愈,率二十萬鐵騎南下迎戰紫翔關,會合紫翔關守軍三萬,與南朝大軍形成對峙。雙方都是用兵高手,兵力也相當,一時難決勝負。
宗政無籌出征後,漫夭坐鎮朝堂。就在宗政無憂出後的四日,她收到消息,十四國使臣,有六國使臣在南朝邊關遇難,五死一傷,其中包括塵風國的使臣。她命人修國書致歉,並承諾儘快查清何人所爲,但誰都知道,這些過場不走不行,走了也無濟於事。各國都在觀望,等待時機分一杯羹。而她查到當日俞知府並未全照她的吩咐行事,而是擅作主張只派了九隊人馬,致使六國使臣遇難,給別人以把柄。她得知消息後,命人將俞知府押解入朝,三司審問後,依照律法斬示衆,以儆效尤。
巍峨肅穆的乾和殿內,高高在上的龍椅背後,一襲金色珠簾垂桂,女子頭戴鳳冠,一身金絲鳳袍貴氣而莊嚴門她端坐在簾後,正在聽朝臣們奏議大小事務。
一名渾身染血的士兵橫衝直撞,衝向大殿,守衛皇宮的禁衛軍正欲阻攔,卻見他用手高舉奏章,邊跑邊喊道:“六百里加急!”
漫夭面色微變,叫了聲:“傳!”
那名士兵快步衝了進來,跪地雙手呈上加急奏摺,“啓奏娘娘,土鮮、易石、域水三國集結十二萬大軍攻打我朝西面邊境。沙城告急,請娘娘派人增援!”
好快的度!三國聯合,比她想象中來得更快。十二萬大軍,西面邊境沙城守軍不過四萬,如何抵擋得住?她皺眉問道:“傷亡如何?”
那名士兵回道:“我軍死守城門,傷亡已經過半,恐怕最多支撐五日。
只有五天時間,還有可能到不了五天!漫夭看向丹陛之下的大臣們,沉聲問道:“各位愛卿有何良策?”
“啓奏娘娘,土鮮、易石、城水三國都是小國,他們之所以敢如此挑釁我朝,皆因我朝主要兵力都在紫翔關。紫翔關一戰已持續一月有餘,我朝與北朝相持不下,在這一月內正面交戰三次,雙方損失慘重,倘若繼續打下去,只會兩敗俱傷,如果此時再有人從東面進犯,我國將危矣!爲江山社稷着想,臣懇請娘娘勸誡皇上暫時退兵回朝,來日再圄北上大業。只要我朝大軍返回,他們三小國必定知難而退。”說話的人是丞相。
他說的也並非全無道理,漫夭自然知道現在不是北上的最佳時機,但回瞳關一事過後,誰能勸得了無憂?誰又能勸他?無論如何,此事不是討論北上兵對錯的時候。她正了面色,聲音平緩深沉,“北上之戰,是攻是退,皇上自有主張。本宮現在問的是,如何應對西面三國?”
衆臣皆知朝中兵力加起來也不夠十二萬!又不能從皇上手中調派兵馬,於是,他們全都低下頭,不語。
漫夭心中氣惱,每次無事時他們個個。若懸河,一堆一堆的道理,如今,國難當頭,個個都成了啞巴!她面色微沉,眼神銳利,掃視一週,最後目光停在皺着眉頭的羅家軍統領羅植身上,她問道:“羅將軍,朝中還刺下多少兵力?”
羅植出列,恭敬回道:“啓奏娘娘,皇上帶走十五萬大軍,東面邊境守軍兩萬,南面玉上國留守兩萬,西面邊境四萬,目前朝中可用兵力只有羅家軍七萬。”
漫夭凝眉沉思後,方道:“七萬羅家軍加沙城剜餘兩萬也不過九萬……,羅將軍,你可有把握打贏這場仗?”
羅植沒有立刻回答,自從上次吸了教訓,他在她面前狂傲之氣收斂了很多。想了想,他才道:“娘娘,末將有七成把握。“他不確定,他到沙城的時候,沙城是否還有兵可用?如果只有七萬人對敵十二萬,確實難有把握。
漫夭沉默,一位大臣出列,“啓奏娘娘,我朝政策,朝廷出兵須有聖偷方可。娘娘奏請皇上是否援軍沙城,正好也可以聽聽皇上是何意?”
“齊大人所言極是,微臣認爲這樣做最妥。”
“臣也贊同兩位大人的奏議。”
漫夭目光微變,看了他們兩眼,不予置否,對其他人問道:“其餘的愛卿,是否也認爲應該先向皇上稟報此事,再做定奪?“她話音剛落,就有幾個人正欲附和。她不由冷下目光,忽地一下站起,撩開珠簾,就走了出去。如果此時一定要依照這些個規矩行事,只怕不用派兵,就直接等着別人攻到江都。她只是想着,卻沒有直說出口。
衆臣見她突然走出簾幔,稍稍一愣,那幾個準備開口的人也頓住了。她面上的表情看上去並沒有怒的徵兆,但那突然冷冽的眼神讓人不由自主的心生畏懼。她微微昂着頭,低眸脾睨衆人,腳步沉緩,一步一步往前邁去,站到丹陛之上停住口“羅將軍,你怎麼看?”
羅植微微沉吟,皺眉道:“啓奏娘娘,末將以爲,戰機延誤不得。我們只有五日時間,若奏請皇上批示,從江都到紫翔關,一來一回,最快也得六日。沙城已危,恐怕等不到那時候。”
漫夭目露讚賞之色,她果然沒看錯這個人!收斂眼中的情緒,她犀利的目光將衆人一一掃過,“丞相,你認爲羅將軍說的可有道理?”
“這……”丞相開口,怎麼應都不是。他是文臣之,若贊同不通過皇上就調兵,萬一戰敗,他難逃責任。若是不贊同,那沙城陷落,他就成了罪人。想來想去,最後只能緘默。
漫夭在心裡冷哼一聲,這些個大臣官場混得久了,都學會明哲保身。恨不能把所有的好事都攬在自己身上,將風險椎給別人。她看了看那些大臣,難道就沒有一個人能站出來說句話?
“啓稟娘娘,微臣以爲羅將軍所言有理,所謂時移勢易,特殊情況自當特殊處理。相比較規矩而言,微臣認爲及時支援邊關更爲緊要。”此人正是前丞相例臺之後,被宗政無憂破格提拔起來的其中一人。他說話之後,又有幾人符合贊同,“應先援軍邊關,再行稟報皇上。”
而先前執反對意見的幾人便與其爭論,兩方爭執不下,吵得不可開交。那幾人相當於朝中元老,本性圄執。
漫夭不動聲色,看着他們吵得臉紅脖子粗,一直到他們吵累了,口乾舌燥暫時休兵,她才冷冷地望過去,沉聲說道:“你們說完了?說完了就聽本宮說!”
她每每這個表情都會自然散出一股威嚴凌厲的氣勢,讓人不自覺地臣服。那些大臣們心中一驚,慌忙跪下聆聽。
她揚着下巴,在丹陛之上踱步,頭上鳳冠佩帶的金步搖隨着她沉重的步伐擺出輕淺沉緩的弧度。“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味地講死理,就永遠沒有創新的機會!你們不讚司先兵,那本宮今日就問你們一個問題:假如因爲奏請聖報,耽誤了邊關戰事,敵人攻破沙城,長驅直入,打到江都,這亡國的罪名,是你們能承擔得起還是本宮能承擔得起?”問最後一句話時,她面色極爲嚴肅,語氣凌厲,句句鏗鏘,字字擲地有聲,同得一衆大臣啞口無言。
看他們都低下頭,她淡嘲一笑,不再理會那些人,直接下旨:“羅將軍,本宮命你即刻率領羅家軍趕往沙城援助,殲滅敵軍,揚我南朝之威。”
“末將謹遵娘娘懿旨!”羅植跪地領命,之後擔憂道:“娘娘,糧草…
漫夭道:“羅將軍請放心,糧草,本宮已經命人先行備好了。”
滿朝大臣皆愣,原來這事皇妃早有定奪,不過是藉此試探他們是否懂得觀看形式罷了。衆臣垂,再無一人反對。
散了朝,她將羅植叫到議政殿。
“請問娘娘還有何吩咐?”羅植神色恭敬相問。
漫夭道:“羅將軍方纔說此次出征僅有七成把握?那本宮再送你兩成。
羅植微微疑惑,沒有多餘的軍隊派給他,何來多出兩成勝算?
漫夭問道:“將軍覺得這場仗應該如何打?”
羅植思索道:“我軍兵力有限,不應正面強擊,當以守城爲主,伺機伐謀,出奇制勝。”
漫夭點頭,“那本宮就送你四個字:攻心爲上。聽聞易石國在半年前曾與城水國生過摩擦,如今冰釋前嫌,無非是爲了攻佔我們南朝的領土。三國合謀,在這諜事期間,自有高低較量。”
羅植眼光一亮,“娘娘的意思是,“”離間三國?末將明白了!”三個國家合成的一支軍隊,表面看起來無比強大,其實軍心不見得齊。
漫夭回身從御案上拿起一個薄薄的小冊子,也就幾頁。“這個給你。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好好利用它。”
羅植接過來一看,怔了怔,那上面記載的,正是此次領軍的三國公子的嗜好及性情赫陷,還有他們之間曾經有過的矛盾牽連。有了這個,離間三心,也就是時間的問題。他不禁有些興奮,這麼多年,從來都是看不起女人,但眼前女子,他卻不得不佩服。“原來娘娘早有準備。”
漫夭微笑,對門外招手,立刻有宮人端着酒水上前。漫夭親手爲他斟上一杯,遞過去,羅植準備跪接卻被她阻止,“邊關戰事緊急,來不及設宴踐行,本宮就在這裡,敬羅將軍一杯,祝羅將軍早日擊潰敵軍,凱旋而歸!”
“多謝娘娘!”羅植雙手舉杯,仰脖一口飲盡,與上一次泗語亭拒酒的心情及態度截然不同。
羅植退下後,她傳了蕭煞進來。然後,緩緩走到御案前坐下,修書將今日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訴無憂。
蕭煞問道:“主子,您把那糧草給了羅將軍,皇上怎麼辦?!”
宗政無憂臨時決定出徵,幾日的時間,糧草準備的並不是很充足。漫夭眉間憂愁浮現,“前幾日下了一場雪,通往紫翔關的路上,有個幽谷路。被大雪阻住,不能通行馬車,糧草無法運送。就算留着這些糧草也無用,還不如先給沙城應急。”
“那皇上……”
漫夭道:“你給昭雲傳信,讓她取銀二十萬兩,秘密收購糧草,務必在一個月內將糧草送到紫翔關外。”
蕭煞不贊同地看着她,“您要把皇上和幾十萬將士的性命交到她手裡?”他對昭雲的辦事能力很是懷疑。
漫夭放下硃筆,嘆息道:“已經沒有選擇了!我相信,爲了無憂,昭雲就算拼了命,也一定會辦妥。”
那個女子,對無憂的愛絲毫不比她少半分。這一年的書信來往,她從字裡行間,感覺到昭雲的成長,很替她高興。漫夭又道:“你只要把情況寫清楚,囑咐她小心行事。記住,告訴她,這件事,一定不能讓別人知道,包括沉魚在內。”事關無憂生死存亡,她不得不加小心,除了昭雲,她誰也信不過。
蕭煞點頭,“主子讓製造的青銅戰車已經有二百輛,上面的機關都已安置好,只差裝火藥。”
漫夭應了聲好,又道:“火藥的製作方法,切忌不可傳揚出去。”
蕭煞道:“主子放心,這件事一直都是屬下親自在做,沒旁人知道。”
“那就好。辛苦你了!”她感激一笑。有幾個人可以值得信任的人留在身邊,這種感覺很好。
蕭煞告退後,她埋頭處理政務直到三更。
回了漫香殿,渾身乏力,感覺很疲憊。她去浴房泡澡,泡着泡着就又靠在池邊盹着了。最近似乎比以前更容易疲乏,而且經常做夢,睡得迷迷糊糊,不安穩。
夢裡,總有一隻手緊緊掐住她脖子,她用力呼吸,怎麼都透不過來氣。她拼命喊人,沒有一個人來救她,她想掰開那個人的手,但任她如何努力都撼動不了他分毫。那個夢,每次醒來,冷汗遍佈全身恍惚中,她好像看到掐着她脖子的那個男人淚流滿面,可是,她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臉。這樣的夢,隨着日復一日,從開始一閃而道的感覺到後來的一個片段,越來越清晰,清晰得彷彿是她親身經歷過似的,那樣真實。
江南二月的天氣,已經有少許的回暖,但夜裡還是很涼。冷風從窗子閉合的縫隙掠了進來,吹在她裸露在外的肌膚,颳起一陣寒慄。她頓時就醒了,水微微見涼,她連忙起身,披上衣服,回寢殿。
寢殿的大牀少了一個人,顯得異常空曠忍她沒有點燈,直接走到牀前,掀開被子,鑽進被窩,習慣牲地住裡躺,將外面的位置留出來。
突然,她的手在冰冷的牀上觸到一片溫熱甚至可以稱之爲滾燙的東西,似是人的肌膚!
她心中大駭,驚得彈身而起,一把掀開了錦被。就着月光一看,頓時呆愣住口那竟然是……一個男人的軀體!
抱歉,晚了,修文修到一半不小心靠着椅子睡着了。!好睏,眼睛睜不開,睡覺去。
鳳凰涅槃巾幗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