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

且說卓一航四處尋覓,都不見白石道人的影子,忽聞何萼華駭叫一聲,卓一航忙湊過去看,何萼華撥開小巖洞外面的稀疏野草,把手一指,只見沙石上有幾點淡淡的血漬,何萼華花容變色,顫聲說道:“莫非我的爹爹已遇害了?”

卓一航也吃了一驚,再仔細審規,除了這幾點血漬之外,別無異狀,展顏笑道:“華妹,你不必擔心,白石師叔若然遇害,豈止這幾點血漬?”何萼華道:“那麼他去了那裡?”卓一航道:“沙漠狂風,威力極大,往往一場大風過後,沙丘易形,人畜迷路。也許他出來找你,迷失在大沙漠中了。那幾點血漬,可能是被沙石刮破的。”何萼華想想頗有道理,又道:“那兩個賊人見我時,曾說出我爹的名字,好像他們和我爹爹甚有仇恨,若果他們還有黨羽,爹出來找我時,不是要和他們碰上了麼?”

卓一航道:“這兩個賊人是我認識的,他們與我派井水不犯河水,按說不該有什麼仇恨。而且師叔劍法精妙,武功高強,也不怕他們這幾個小賊,我倒是擔心他迷了路了。”

於是兩人再在沙漠上尋覓,尋了半天,仍是無影無蹤。紅日西沉,冷風陡起,卓一航道:“師叔這宏大的人,一定不會失掉。也許他找你不見,穿過那邊草原了。現在白日將逝,沙漠上寒冷難當,而且咱們沒帶篷帳,在沙漠上歇息,也很不方便,咱們也不如穿過那邊草原去吧。”

這沙漠是兩塊大草原之間的小沙漠,兩人不需多少時候,便走到了那邊的草原。這時暮色相合,星星又已在草原上升起,草原遠處,天山高出雲霄,皚皚冰蜂,在夜色中像水晶一樣閃閃發光,冷風低嘯,掠過草原,草原上有羚羊奔走,兀鷹盤旋之聲,一派塞外情調。卓一航遙望星星,悠然存恩,忽喟然嘆道:“十年不見,你都這麼大了,歲月易逆,能不感傷?”

何萼華擡起眼睛,笑道:“卓大哥,爲什麼你好像不會老似的,還像從前一樣,只是黑了點兒。我還記得你初上嵩山之時,爹叫你和我姐姐相見,你羞怯怯的像個大姑娘。我和姐姐背後還笑你呢。哎,那時候你還抱過我,逗我玩呢,你記得嗎?”

卓一航苦笑道:“怎不記得?”那時候,要不是白石道人橫生枝節,他和玉羅剎也不至於鬧出那許多風波。

何萼華道:“卓大哥,你不想回去了嗎?”卓一航道:“塞外草原便是我的家了,我還回去做什麼?”沉思半晌,問何萼華道:“我們武當派現在怎麼樣了。二師伯精神還好嗎?”何萼華嘆口氣道:“二師伯自你走後,終日躲在雲房,不輕易走出來。他衰老多了,去年秋天,還生過一場大病,口口聲聲要我爹把你找回來。山上也冷落許多,不復似當年的熱鬧情景了。”卓一航聽了,不禁一聲長嘆。

這剎那間,黃葉道人的影子驟然從他心頭掠過,那嚴厲的而又是期望的眼光似乎在注視着他,忽然間,他覺得師叔們雖然可厭,卻也可憐。何萼華又問道:“大哥,你真的不回去了嗎?”卓一航舉頭望星,幽幽答道:“嗯,不回去了!”

何萼華又問道:“你找到了她嗎!”卓一航心頭一震,問道:“誰?”何萼華笑道:“大哥與玉羅剎之事,天下無人不知,還待問嗎?可惜我沒有見過她,師叔們都說她是本門公敵,爹爹更是恨她,只是我姐姐卻沒有說過她的壞話。”卓一航苦笑了笑,道:“你呢?”何萼華道:“我還未見過她,我怎知道?本門的師叔師兄雖然都罵她是女魔頭,但我卻覺得她一個女子而能稱霸武林,無論如何,也是一個巾幗鬚眉。”

卓一航又笑了笑。何萼華道:“大哥,你真的要和她老死塞外嗎?”卓一航道:“我沒有找着她,不,她就像沙漠上颳風,倏然而來,捲起一片黃沙,倏然之間,又過去了。”何萼華伸了一伸舌頭,笑道:“那麼,大哥你可得小心了,被埋在颳風捲起的風沙之中,可不是好玩的呀!”

草原上寒風又刮起來了,夜色越濃,寒氣越甚。卓一航見遠處有一團火光,道:“那邊想是有牧民生火取暖,草原上的牧民最爲好客,咱們不如過去興他們同度這個寒夜。”

走近去看,圍繞在火堆邊的是一大羣哈薩克人,帶有十多匹駱駝,馱有貨物,似乎不是牧民,而是穿越沙漠的客商,他們之中有人懂得漢語,見了卓一航和何萼華過來,驚疑的望了一眼,卓一航說在颳風之後迷路,立刻便有人讓出位置來,請他們坐下。

沙漠上的行商,以駱駝爲家,並無固定住址,因此貿易往返,一家大小都要同行,又因沙漠多險,往往是嫂家人結伴同行,組成了駱駝馬隊,和遊牧部落也差不多。

哈薩克人最喜歌舞,年輕的小夥子便圍起火堆唱起歌來,有一個少女,歌喉甚好,不久合唱變成獨唱,一個少年拉起胡琴拍和,卓一航到了草原幾年,大致懂得他們的語言,只聽得那少女唱道:

大風捲起了黃沙,

天邊的鷹盤旋欲下:

哥呀,你就是天邊的那隻鷹,

你雖然不怕風沙,你也不要下來呀!

大風捲起了黃沙,

天邊的鷹盤旋欲下:

我不是不怕風沙,

妹呀,我是爲了要見你的面,

我要乘風來找你回家?

琴聲清越美妙,歌聲豪邁纏綿,卓一航聽得如癡似醉,心中想道:“可惜我不是鷹,她是鷹,卻又不肯乘風找我。”

那些哈薩克人載歌載舞,鬧了一陣,年青的小夥子道:“請這兩位遠方來的客人,也給我們唱一支歌。”說罷便有人把胡琴遞給何萼華,先請卓一航唱。

卓一航滿懷愁緒,那有心情歌舞,可是這乃是哈薩克的民族禮節,若然客人不唱,主人會以爲客人心裡不高興。卓一航推辭不得,只好唱道:

悵望浮生急景,淒涼寶瑟餘音,楚客多情偏怨別,碧山遠水登臨。

目送連天衰草,夜闌幾處疏砧。黃葉無風自落,秋雲不雨長陰,

天若有情天亦老,搖搖幽恨難禁。倜悵舊歡如夢,覺來無處追尋。

唱到“天若有倩天亦老”之句時,眼淚險險落了下來,聲音且有點嘶啞了。玉羅剎以前在明月峽時和他所說的話:“普天之下,那有青春長駐之人?我說,老天爺若然像人一樣,思多慮多,老天爺也會老呀!咱們見一回吵一回,下次你再見到我時,只恐我已是白髮滿頭的老婆婆了!”這些話不料如今竟成讖語,而這首詞“詞牌名“河滿子”,宋代孫洙所作。”正是卓一航因有感於玉羅剎之言而唱出來的,唱出之後,才感到興歡樂的氣氛太不相調和。

一歌既畢,滿座無歡,哈薩克人雖然大半不懂漢語,但也聽得出那悽惻的音調。何萼華心道:“別人正自歡樂,你卻唱這樣的歌!”不待哈薩克人遨請,便道:“我也唱一支吧。”叫卓一航替她拉琴,唱道:

晚風前,柳梢鴉定,天邊月上。靜悄悄,控金鉤,燈滅銀虹。春眠擁繡牀,麝蘭香散芙蓉帳。猛聽得腳步聲響到紗窗。不見蕭郎,多管是要人兒躲在迴廊。散雙扇欲罵輕狂,但見些風篩竹影,露墮花香。嘆一聲癡心妄想,添多少深閨魔障。

這乃是江南一帶流行的民間小曲,歌聲繚繞,曲調輕快,頓時間把氣氛扭轉過來。哈薩克的青年小夥子道:“這位姑娘唱得真好!”把一把名貴的胡琴送給何萼華,以示敬意。卓一航告訴她這是哈薩克族的禮節,不能推辭,何萼華含笑收了。那幾個年輕小夥子對她甚爲好感,圍在她的身邊談話。何萼華問道:“你們是從那兒來的?”有懂得漢語的少年答道:“我們是從伊犁來的,曾穿過撤馬拉罕的大沙漠呢!”何萼華心念一動,問道:“你們今日在旅途上可曾碰見過這樣的道士麼?”將他父親的形貌詳細說了。那哈薩克青年道:“哦,碰見過的。你們和他是一路的嗎?那道士真怪,滿臉怒容坐在馬背上,混在一羣喇嘛的中間。”何萼華奇道:“什麼?喇嘛!”她的父親和喇嘛可從來沒有交情呀!那少年道:“是呀,我們也覺得出奇,一個漢族的道士混在西藏喇嘛的中間,刺眼極了。那些喇嘛也騎着馬,個個都像兇得很!”

何萼華吃了一驚,問道:“那道士是被他們縛在馬背上的嗎?”那小夥子搖了搖頭,說道:“我可沒瞧清楚。那老道士雜在喇嘛的馬羣中間,垂頭喪氣的樣子。他們的馬羣跑得很快,我們讓路不及,還給他們刷了幾鞭。”卓一航問道:“他們向那方走!”那小夥子道:“向我們來的方向走。”卓一航道:“那麼他們也要橫過撤馬拉罕的大沙漠了。”沉思半晌,忽從行囊中取出幾朵雪蓮,道:“你們看這幾朵雪蓮如何?”這幾朵雪蓮是卓一航上天山北高峰探望晦明師之時所採,每一朵都有幾十片花瓣,層層包裡,好像一個雪球。那些哈薩克人驚歎不已,都道:“這樣大的雪蓮,我們見都還未見過,你到底是從那裡採來的?”卓一航笑了一笑,道:“我將這幾朵雪蓮與你們交換一四駱駝,一張帳幕,你們可願意麼?”那些哈薩克人倒很公道,說道:“駱駝易得,雪蓮難求,這幾朵雪蓮比一匹駱駝要值錢得多。”卓一航道:“在我來說,卻是駱駝難得,雪蓮易採。既然你們願意,咱們就交換了吧。”那些哈薩克人大喜,還附送了他們一些沙漠上的用具和乾糧。

第二日一早,卓一航與哈薩克人分手,和何萼華騎上駱駝,直向西行。何萼華問道:“你爲什麼要這駱駝,這駱駝比我們行得還慢?”卓一航道:“撤馬拉罕大沙漠連貫回疆南北,黃沙千里,你又不是習慣沙漠的人,若無這沙漠之舟,如何去得?”何萼華道:“我的爹爹怎麼會和那羣喇嘛同走,真是令人猜想不透,難道是被他們綁架了麼?可是我的爹從未到過塞外,和喇啼更無交葛,這事也未免太奇怪了。”卓一航卻想起自己和西藏天龍派喇嘛結怨之事,心道:“莫非是天龍派的喇所爲。可是他們又怎知他是我的師叔?而且白石師叔劍法在本門中數一數二,又怎會被他們暗算?”也是猜想不透,只道:“既然知道他們已穿入大沙漠中,咱們只有一路追蹤去採尋消息。”

大沙漠黃沙千里,渺無人煙,幸好是兩人結伴同行,可解寂寞。何萼華僅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又是第一次來到塞外,對沙漠的景象,樣樣感到新奇,對江湖上的事情,也常常發問,卓一航和她談談說說,日子倒不難過,只是每當何萼華問及玉羅剎的事時,卓一航便往往笑而不答,或顧而言他。

不知不覺走了半月,也不時在沙漠上發現駝馬的足印,可是跟着那些足印走時,足印又往往因風沙的變幻而被遮掩。何萼華走了這麼多天仍未走出沙漠,不覺心焦,一日將近黃昏,忽然一陣陣風迎面刮來,黃色的沙霧迎風揚起。卓一航道:“看樣子,今晚又要颳大風了,咱們找背風的地方安下篷帳吧。”晚上狂風果然刮地而來,沙漠上無月無星,黃灰色的沙霧,就像厚厚的一張黃帳,遮天蔽地。

卓一航揀背風的地方搭起帳幕,四邊繫上大石,駱駝在帳幕外又像一面牆壁,堵着風沙。鐃是如此,帳幕仍然被風颳得呼拉拉響。何萼華道:“想不到塞外風沙,如此厲害?”卓一航笑道:“現在還不是風季呢,若是風季,沙丘都會被風移動,當風之處,人畜也會被風捲上半空,除了龐然大物的駱駝,誰都抵擋不住。這場風還不算大的,看來很快就會過去。”

過了一陣,風勢慚弱,兩人正想歇息,忽聞得帳外駱駝長嘶一聲,卓一航搶出帳外,只見兩條黑影在駱駝旁邊倏然穿出。卓一航舉手叫道:“風沙未過,兩位何不請進帳中稍聚。”

那兩人停下步來,竟是漢人衣着,上前唱了個偌,道:“我們的馬被風颳倒,奄奄一息,不能用了。得相公招呼,那是再好不過。”便跟着卓一航雙雙人內。

卓一航明知他們是想偷駱駝,但想起風沙之險,他們沒有坐騎,想偷駱駝也情有可原,因此並不揭穿,仍然客氣招待。

這兩個漢人腰懸僕刀,滿臉橫肉,何萼華瞥了卓一航一眼,神色甚不喜歡。卓一航微笑道:“沙漠夜寒,生起火來,弄點開水吧。”何萼華生起了火取出一個銅壺將水囊的水傾人,道:“你搭個竈吧,要不然水壺可沒處放呵。”卓一航掃了一眼,笑道:“這裡沒有碎石,壓帳篷的大若石頭可不合用,怎麼辦呢?”那兩個漢人道:“相公不用客氣,我們久在沙漠,捱得風寒。”卓一航道:“何必用身子來捱,待我想法。”又掃了一眼道:“我有辦法了,且試一試。”將壓帳篷的一大塊大石搬到帳中,暗運內家真力,雙掌猛然一拍,喝聲:“開!”那塊大石裂爲四塊,笑道:“這不就行了!”立刻搭起竈來,那兩人目瞪口呆,做聲不得。

卓一航提防這兩人是壤人,故意露了這手,仍然若無其事的和他們閒話,待水滾時,外面風沙已止,那兩人喝夠了水,拜辭道:“多謝相公招呼。”卓一航道:“夜晚趕路,不方便吧?”那兩人道:“我們長年奔走,已經慣了。現在不是風季,難得刮一場風,這場風颳過之後,三五日內,想必不會再刮,日間趕路和晚間趕路,都是一樣。而且相公攜有女眷,我們也不方便再叨擾下去。”何萼華面上一紅,卓一航道:“既然如此,祝兩位路上平安。”送出帳外。那兩個漢人忽同聲問道:“請相公留下大名,日後報答。”卓一航道:“些些小事,何足掛齒?”那兩個漢人相對望了一眼,再三稱謝而去。

卓一航回到帳中,何萼華埋怨道:“人心難測,你怎麼不問清楚,就遨請他們。”卓一航道:“我輩俠義中人,豈能見難不救。”何萼華道:“那兩人滿臉橫肉,我一見就討厭。他們一定不是好人,幸好你露了那手,將他們鎮住。我猜他們一定是作賊心虛,後來見你身懷絕技,這才趕快走的。”

卓一航笑道:“事已過去,不必胡亂猜測了。”何萼華道:“大哥,你的功夫真好,只是雙掌一壓,就能將那大石裂爲四塊,連我的爹爹都未必能夠,我看除了二師伯外,本門中人,誰也沒有這樣的功力了,怪不得師叔們一定要請你回山。”卓一航道:“達摩祖師的武功精深博大不可思議,我不過是略得皮毛而已。如果能將達摩祖師的秘笈尋回,我派武功那才真是無敵於天下。”卓一航這時已暗暗立下誓願:武當山今生今世是絕不回去的了,可是爲了報答師門之恩,那武當秘岌,卻是非找回不可,縱使自己死在塞外,也要命辛龍子找回。

風沙已止,夜亦漸深,兩人談了一會,各自歇息,那兩名陌生客人既走,何萼華放下了心,不一會就呼呼熟睡,微弱的火光映着她蘋果般的臉龐,稚氣之中透着迷人的少女情態,卓一航暗暗嘆了口氣,不由得想起在黃龍洞初會玉羅剎的情景,那時玉羅剎裝睡裝得極似,臉上也是一派天真無邪的樣子,記得自己怕她着涼,還輕輕的脫了大衣,蓋在她的身上……倏而又想了“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的詩句,想起自己辜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由不得潸然太息。

情懷悵觸,愁思如潮,卓一航久久不能入睡,看着那一堆火慚漸就要熄滅,正想起身加一把火,忽聞得帳外駱駝又是一聲長嘶,卓一航心道:“難道那兩個傢伙又回來了?”欠身欲起,忽地一聲裂帛,帳幕突然撕開了一條裂口,勁風疾吹,寒光一閃,一柄明晃晃的飛刀擲了入來,卓一航大喝一聲,雙指一,將飛刀甩下地上,拔出隨身寶劍,用個“白蛇出洞”招式,劍尖向外一吐,四圍一湯,預防暗算,身子隨着劍光穿出帳幕。

帳幕外的敵人卻並未再拖暗器,天黑沉沉,卓一航只依稀見着三條魁梧的身影,向西疾跑,卓一航大怒喝道:“偷駱駝的小賊,我好心招呼你們躲避風沙,你們卻恩將仇報,還敢邀集同黨,暗施毒手,我若不懲戒你們,天理難容!”劍隨身走,旋風般的撲上前去,剎那之間,就追到了三人身後。

卓一航以爲這三人中,其中兩人一定是先前的漢人。豈知剛剛追上,那三人忽然回過頭來,其中一人喝道:“老子縱橫塞外,要偷也是偷珍奇寶貝,誰要偷你駱駝!”又一人道:“我倒要看看武當派的掌門有什麼本領?值得我們香主費這麼大的氣力,特別邀請?”這三個人都以黑紗蒙面,說話的兩人口音有點沙啞,並不是先前的那兩個漢人,另一個蒙面人卻只是發出嘻嘻的冷笑,並不說話。

卓一航吃了一驚,這三個蒙面人行徑與說話的古怪,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

聽這些人口氣,頗有來歷,但暗中偷襲,卻是武林所不齒的行爲,按說有來頭的人,不應出此。此其一。“香主”乃是中原幫會首領的一種尊稱,在塞外邊鄙之地,何以有關內“香堂”的組織?此其二。卓一航這幾年來雖然閱歷大增,對此卻是萬分不解。他本來又懷疑過這幾個蒙面人是西藏天龍派的喇嘛,但聽他們漢話說得如此流利,卻又不似。

這時雙方已如箭在弦,那容得卓一航細細推敲。說話的那兩個蒙面人一個轉身,立刻動手。一個手使判官筆,點打崩敲,十分凌厲:一個雙掌劈掃,虎虎生風,掌力亦甚雄勁。

卓一航不意在大漠之中,驟遇高手,悚然一震,打醒精神,急展武當七十二手連環劍法迎敵,刷刷兩劍,分取二人,快如掣電,使判官筆的左筆一封,右筆斜點卓一航的“笑腰穴”,只聽得當的一聲,火花飛濺,判官筆被湯出去,卓一航虎口也微微發熱。卓一航變招何等快捷,他七十二手連環劍綿綿不絕,在這瞬息之間,已是身移步換,向另一名敵人疾進三招,那名敵人也好生厲害,身軀一矮避過了上盤的一劍,左手一指,有掌往左臂下一穿,指戮掌劈,迫得卓一航的第三劍偏過一旁,接着雙足一墊勁,刷的飛身而起,向右側縱出一丈開外,卓一航攻勢十分凌厲的迎門三招,竟給他半攻半守,全避開去。說時遲,那時快,使判官筆的蒙面人又纏了上來,雙筆斜飛,勢捷力猛,卓一航回身一劍,舉腿橫掃,武當派的“鴛鴦連環腿”與劍法同樣馳名,這一招“上下交徵”,劍腿並用,那使判官筆的蒙面人若避刺向上盤的劍,就避不開掃向下盤的腿:若避掃向下盤的腿,就避不開刺向上盤的劍,形勢十分危急。

劍腿齊飛,劍先到,腿後到,那蒙面人剛剛架開上盤的劍,卓一航的飛腳左掃右踢,已到前心。但在這瞬息之間,那被卓一航迫開的漢子已是一退覆上,飛躍而來,驀然雙掌下拿,竟是“大擒拿手”中的“飛鷹抓兔”招數,若被他拿着腿彎,武功多強,也要當場栽倒。卓一航嚇的一點足,也斜竄出六七尺外,心中好不詫異,這人的手法身法,似乎是在那兒見過似的。

兩蒙面人喝道:“那裡走!”左右包抄,分進合擊,筆起龍蛇,掌風颼颼,併力強攻。卓一航怒道:“我還怕你不成?只是瞧你兩人身份,亦非凡俗,卻做下三流的勾當,可惜可惜!”那使判官筆的人大笑道:“試試你的身手,怎能算得下流?”卓一航無暇與他分辨,展劍疾刺。那人雖然說是試招,那雙筆卻是專向人身三十六道大穴下手?毫不留情,而那名通曉“大擒拿手”的傢伙,更是狠攻惡打,儼如對付大敵強仇!

卓一航大怒,使出平生絕技,七十二手連環劍綿綿不絕,有如長江大河,滾滾而上,以攻對攻,打得難分難解。輾轉鬥了三五十招,是不分勝負。

三個蒙面人,有兩人興卓一航惡鬥,尚有一人卻悠然自得,立在旁邊觀戰,時不時發出一兩聲笑聲。卓一航好生詫異,但卻亦不能不防他來偷襲。心中猜不透他們是何等樣人?

正酣鬥中,何萼華已從帳幕中衝出,如飛趕至。卓一航顧慮強敵,叫道:“師妹,不必上前。”何萼華那裡肯聽,旋風般疾上!唰的一劍,便刺那使判官筆的鳳眼穴,那人回筆橫架,何萼華十分溜滑,招式一轉,身子已轉到另一人的右側,劍尖一指,刺的是腰背“精促穴”,那人反手一掌,掌風湯衣,何緣華“嚇”的一跳,叫道:“好厲害!”又跳開了。

何萼華的劍法乃是白石道人悉心傳授,雖然遠比不上卓一航,但這兩人在卓一航凌厲劍招的威脅下,一時之間卻也奈何她不得,而且她的身法輕靈,打法溜滑,轉來轉去,左一劍,右一劍,上一劍,下一劍,所刺的也都是人身穴道所在,那兩人雖然不把她當成強敵,卻也不得不防。

這樣一來,形勢大變。那兩人戰卓一航已是吃力,加上了一個何萼華從中竄擾,立感不支。那在旁觀戰的蒙面人這時忍不着了,忽地長嘯一聲,解下束腰的皮帶,隨手一揮,劈啪作響,那皮帶在他手裡,就如軟鞭一般,唰的一個盤旋,照卓一航肩頭便掃,卓一航一個“倒踩七星”,巧步旋身,連人帶劍,轉到敵人身後,劍尖一指,疾若飄風,那蒙面人直像背後長着眼睛一樣,頭也不回,皮帶反手一捲,卓一航大吃一駕,慌忙縮手,料不到這蒙面人竟然通曉“聽風辨器”之術,武功也高出先前二人許多。

使皮帶的蒙面人加入之後,形勢又變,卓一航何萼華以二敵三,漸漸只有招架的份兒。那使判官筆的敵人又發言冷嘲道:“哈,武當掌門,亦不過如此!香主對他也未免太過看重了!”卓一航大怒,劍鋒一轉,直如鷹隼穿林,掠波巨鳥,倏然從使皮帶的敵人身邊穿出,一招“猛雞奪粟”,劍光閃爍,刺他面上雙睛,那人使個“橫架金樑”,雙筆向上橫架,那知卓一航這招卻是虛招,只見一縷青光,劍隨身轉,“嗤”的一響,已把他衣襟刺穿了一個大洞,這還是他閃展騰挪快疾,要不然這一劍便是洞腹穿脅之災。

使判官筆的蒙面人嚇出一身冷汗,卓一航劍招之怪,大出他們意料之外,使皮帶的蒙面人“噫”了一聲,竟不是武當七十二手連環劍的家數,恰如平地生波,奇峰突出,倏然而來,寂然而逝,令人捉摸不定,防不勝防,一連幾招,將三個蒙面人迫得連連後退。他們那裡猜想得到,這幾招乃是武林絕學,久已失傳的達摩劍式。

這三個蒙面人慣經大敵,均非庸手,見卓一航劍招怪異,不約而同的退守聯防。達摩劍式雖然厲害,可是卓一航會的只不過幾招,用以突襲,那還可以,用以久戰,卻是不能。數招一過,敵人看破虛實,又圍了上來。卓一航只得仍用武當的連環劍法,雜以達摩劍式,抵禦強敵。

又拚鬥了三五十招,卓何二人更處下風,三個蒙面人攻得更緊,但卓一航劍勢綿密,何萼華身法輕靈,一時之間,卻也未露敗象。那使皮帶的蒙面人殺得性起,使出“迴風掃柳”的軟鞭招數,呼呼風響,猛捲過來。卓一航心中一動,忽然失聲叫道:“霍老前輩,你何故兩次三番與我爲敵?””這個蒙面人正是曾上天山南高峰,被玉羅剎打敗的霍元仲,霍元仲的軟鞭在武林中乃是一絕,卓一航先前因他一來蒙面,二來改用腰帶,所以到現在才認得出來。

霍元仲冷笑一聲,道:“你的玉羅剎呢?”卓一航怒道:“你與玉羅剎有仇,理該前去找她,枉你是前輩英雄,卻做這鼠竊狗摸的勾當,橫施一刀,暗射一箭,我若說與武林同道知道,看你這老面皮往那裡放?”霍元仲哈哈笑道:“誰暗算你了,你回帳幕去看,我替你送請帖來呢!玉羅剎也有人送請帖去了,有膽的你們就依期赴會!”說罷,又打了個哈哈,叫道:“試招夠了,這小子做你們香主的客人,還不至於埋沒你們吧?”皮帶揮了一個半弧,解開卓一航攻來的一劍,倏然退下。

卓一航怔了一怔,卻不料就在他和霍元仲說話之時,無暇兼顧,那兩個蒙面人忽地向何萼華猛施殺手,使判官筆的架着何萼華的劍,另一人左手如鉤,擒拿皓腕,右掌一揮,印她胸膛,何萼華被那使判官筆的纏着,無法抵禦,只覺掌風如刀,颯然沾衣,不覺失聲尖叫。

就在這剎那之間,緊接着又是一聲尖叫,隨着“咕咚”一聲,有人翻身倒地。原來是卓一航飛身往救,一招達摩劍式中的“一葦渡江”,將那人右掌洞穿,可是因他急於救人,飛撞過去,肩頭替何萼華受了一抓,只覺火辣辣般作痛。

霍元仲叫道:“受傷了麼?”那使判官筆的悶聲不響,背起同伴。回身便跑,霍元仲叫道:“卓一航,你若不怕別人報這一劍之仇,咱們風砂鐵堡再見!”卓一航連聲冷笑,按劍不追。

何萼華問道:“大哥,你被他的鬼手抓着了?,”卓一航道:“沒有什麼,咱們回去。”何萼華道:“你認識他們的嗎,他們既說是試招,爲何這樣狠毒?”卓一航道:“我認識那使皮帶的人是霍元仲。”何萼華道:“嗯,霍元仲,他和我爹爹有過一段樑子,我看我的爹爹一定是被他們暗算了。”

卓一航詫異問道:“什麼樑子,我倒沒聽白石師叔說過。”何萼華道:“我也是到了塞外之後,才聽他說起的。據爹爹說,三十年前霍元仲曾和他談論武功,不服武當劍法是天下第一,爹爹就和他比試,三十招之內,便將他刺了一劍,問他服了沒有了那霍元仲也硬,閉口不答,我爹爹又刺了他一劍,一直迫他說出服了,這才幹休。”卓一航嘆道:“師叔少年之時,氣也太盛了。”其實白石道人老了,脾氣也還未改。何萼華道:“是呀,這件事我爹爹是做得有點過份了。所以他這次和我遠來塞外,就對我說,塞外並無高手,只是要提防個霍元仲,恐防他報三十年前兩劍之仇。”卓一航道:“憑霍元仲的武功,他現在最多也不過與你爹打個平手。你爹爹諒不至於受他暗算,只恐這裡面還牽涉有人。”何萼華道:“是呀,霍元仲剛纔不是說什麼風砂鐵堡,又說什麼請帖嗎?難道他另有同黨,趁這空檔到咱們帳篷中送帖子了!咱們倒不可不防。”

說話之間,兩人已回到帳篷外面,卓一航打燃火石,以劍挑開帳篷,往裡一照,但見殘火已滅,帳中空無一人。何萼華進去加了一些原來是準備給駱駝吃的枯草,撥起火苗,納悶道:“霍元仲胡說八道,那裡有什麼請帖!”卓一航眼利,一眼瞥見剛纔給自己甩在地下的飛刀,刀尖上穿着一張紙條,急忙擡起,道:“哦,請帖原來在這裡。”

飛刀送帖,在江湖上倒是常有的事,用意不在傷人,因之不能算是偷襲。卓一航取下字條,笑道:“我還道霍元仲這老頭怎會做那下流的勾當,只是他也是有身份的人,我且看他肯替什麼人送帖?”何萼華湊過去看,只見字條上寫道:“久聞武當派稱霸中原,借萬里關山,無緣請教,今貴掌門既遠遊邊鄙,豈可不稍盡地主之誼,七夕之期,堡中候教。風砂堡堡主敬約。”

卓一航皴眉道:“一定是霍元仲這曉舌,到處說我是武當派的掌門,以致引出這種頃。我那還有心情在武林爭雄阿!”何萼華道:“爲了我的爹爹,你不想爭雄,也要爭一下了。”卓一航道:“那些哈薩克人說你爹爹和一羣喇嘛同走,未必就是在風砂堡中。”何萼華道:“這也是條線索。”卓一航道:“話雖如此,風砂堡到底坐落何方,我們也不知道。”肩頭傷處,微微作痛,何萼華見他皴起眉頭,急忙取出金創藥,道:“大哥,咱們先敷了藥再說吧。”卓一航道:“嗯,給我。”背韓了面,撕開肩上的衣裳,自己敷藥。何萼華天真爛漫,平日不拘痕跡。卓一航和她相處,時時提心吊膽,怕玉羅剎突然出現,引起誤解,所以總避免和她肌膚相接,見她想替自己敷藥,急忙自己動手。

何萼華心中暗笑,想道:“虧他還是掌門呢?這樣忸怩作態。”帳篷外忽然又有腳步聲響,駱駝又嘶鳴起來。

卓一航摔下藥膏,拔劍喝道:“誰?”帳篷開處,先前那兩個漢人又走了回來,道:“卓相公,我們向你請罪來了!”何萼華怒道:“你們弄什麼玄虛,我看你們定是霍元仲的一糞。”那兩人道:“姑娘你猜對了,但你們也猜錯了。哎喲,你受了傷了,這是毒砂掌之傷,在這邊荒大漠,如何救治?”

卓一航見傷口癢,已在懷疑,聽他們叫嚷,一笑道:“果然是金老怪所傳的毒掌。”那兩人道:“卓相公既知他的來歷,還不及早想法救治?”卓一航淡淡一笑道:“就是再候十二個時辰,讓它發作,我也還能救治。毒砂掌有什麼了不起,用得着這麼着急?你們且說,你們要向我請什麼罪?”

何萼華見說是毒砂掌,卻變了顏色,原來武當派傳有秘方,擅醫毒砂掌,可是卻要燒十大鍋熱水,利用水蒸氣的熱力將體內的毒迫出來,這樣配合解藥,才能見效。在這沙漠,滴水如金,駱駝的水囊僅足供數日之用,如何能燒那十大鍋熱水?

卓一航卻絲毫不以爲意,催那兩人快說。那兩人道:“我們是風砂堡的堡丁。”卓一航道:“嗯,我剛剛收到你們堡主的請帖。”那兩人道:“這個我們已經知道。”何萼華迫不及待,搶着問道:“你們的堡主姓什名誰?他爲什麼要約我的大哥比武?”

面前的那人答道:“我們的堡主叫成章五,他本來是從關內來的。”卓一航道:“沒聽過這個名宇。”那人笑道:“他來了幾十年了。卓相公的師叔也許知道。他以前也在淮南開設香堂,販運私鹽,後來被官軍迫得緊要,無處立足,帶了些兄弟逃到塞外來,也快三十年了,當年的兄弟剩下的也有限了。他纔在塞外定居。我們的父親就是跟他逃來的。撤馬拉罕沙漠的邊緣,有一片水草富饒之地,牧民怕風砂侵襲,不敢到那邊牧羊。他卻在那裡建起莊堡,主堡用鐵建成塔形,不怕風砂,因此就叫做風砂堡,外人也稱爲風砂鐵堡。幾十年來,他率領我們這一羣漢人在那裡墾荒畜牧,日子倒還過得去。”卓一航道:“那很不錯嘛,好好的日子他不過,爲何又要找我生事?”

那人道:“可是他烈士暮年,壯心未已。前幾年,中原來了一個白髮魔女,塞外各族英雄,不論胡漢,有名的都幾乎受過她的折辱。我們因在沙漠之邊,同時堡主歸隱已久,僥倖她沒來過。可是受過她折辱的人,有人知道我們的堡主是個有本領之人,就曾邀過他出山,要除掉那個魔女,我們的堡主一直也沒有答應。”

何萼華叫道:“又是白髮魔女!我告訴你們,白髮魔女是我們武當派的仇人,你們的堡主爲何反而找到我們武當派的頭上?”那人笑道:“我們堡主已經知道,白髮魔女又叫做玉羅剎,卓相公就是因她纔會到塞外來的!”

卓一航面上一紅,道:“你們的堡主是因她而連及我嗎?”那人道:“也不盡是如此。今年春天,霍元仲來到堡中,勸我們堡主重立香堂,稱雄塞外。西藏天龍派的人更願幫我們堡主在塞外稱王。聽說因爲天龍派的人曾被卓相公所殺,又被哈薩克人驅逐,所以天龍派教主願助喀達爾族的酋長和我們堡主合作,在沙漠草原之上,據地封王。同時天龍派的人也曾吃過白髮魔女的虧,因此,天龍上人也願與草原沙漠英雄豪傑,聯手抗她。”

卓一航吃了一驚,道:“如此說來,豈不是變成了西藏回疆兩地的好手都來對付我們了。”那人道:“是呀,我們的堡主還怕敵不過自發魔女,所以到處邀集好手,我們就是他派到北疆去請人的。”卓一航道:“既然如此,你們又爲什麼又來告訴於我?”

那人道:“我們日子過得不錯,我們也不願堡主大動干戈,聽說那白髮魔女十分厲害,若然兩敗俱傷,如何是好?而且卓相公爲人如此之好,明知我們想偷駱駝,也願收容,我們又怎忍相公赴險。”

何萼華忍不住問道:“何以你們剛纔又不說。”那人道:“那時我還不知道就是卓相公,後來碰到副堡主和霍元仲,我們說起有這麼一個“異人”,霍元仲立刻猜出是卓相公。霍元仲好像很熟悉你們……”卓一航插口道:“玉羅剎和我都曾與他交過手。”那人道:“怪不得。白髮魔女又名玉羅剎也是他說的。許多人都不知呢。”

那人續道:“後來他們三人就來找你。他們本來是堡主請來探聽你們行蹤的。”卓一航道:“慢着,那一個是副堡主?”那人道:“我們的副堡主是點穴名家……”卓一航道:“哦,那不用說了,他是使判官筆的。”何萼華道:“還有一個又是誰?”那人道:“.聽說是以前稱雄西北的”陰風毒砂掌”金獨異的一個門人。金獨異的門人很多,他死了之後,有些門人走到塞外。”卓一航道:“怪不得我對他的掌法似曾相識。”何萼華又問道:“那麼白石道人你知道嗎?”那人搖播頭道:“沒聽說過,不過前幾天,天龍派的喇嘛來了一大批,有人說夾有一個道士在內,也許就是你所說的那個白石道人也未可知。”何萼華跳了起來,道:“你們的堡主沒發請帖給我。我也要去了。喂,今日是什麼日子?在大漠之中,見日起日落,時節日子都忘記了。”那人道:“今日是七月初四,七夕之期,便是我們堡主重立香堂的日子。”何萼華道:“這裡離風砂堡還有多遠?”那人想了一想,忽笑道:“如果你們是賀客,可以剛好在七夕之期趕到。”卓一航笑道:“我們就是要去道賀。”

那人急道:“卓相公還是不去的好。我還想請卓相公勸那白髮魔女也不要去。兩虎相鬥,必有一傷。傷了卓相公固然不好,傷了我們的堡主也不好。”卓一航道:“我知道了。我們自有主意。你們的堡主既然要你們去請人,你們就快走吧。”那兩人告辭之後,何萼華忽然拍掌說道:“真是意想不到!”

卓一航愕然問道:“什麼意想不到?”何萼華道:“看這兩人面生橫肉,卻也知恩善報。嗯,大哥這沙漠之地,如何找得十大鍋水。”卓一航知她記掛自己所受的毒砂掌傷,笑道:“這個容易,你聽我說……”忽然蹙了雙眉,說不下去。

原來卓一航適才自忖,以自己現在的內功造詣,大可不必利用水氣之力,憑“玄功內運”,也可將體內的毒自己迫發出來。可是再仔細一想:在玄功內運之時,自己一動也不能動,這時需要有人給自己推揉穴道,若是男人,那還罷了,偏偏何萼華卻是女子:若何萼華功力極深,那麼隔衣認穴推揉,那也還可以,偏偏她功力尚淺,必須脫了上衣,讓她親接肌膚。

何萼華不知所以,見他雙眉緊蹙,不覺慌了,說道:“大哥,你爲我受了這傷,.我卻無法相救,如何是好了大哥,我靠你去找爹爹,大後天使是七夕,你的傷,這,這怎麼辦?”卓一航心道:事急從權,不能顧慮這麼多了。何萼華淚盈雙睫,上前拉卓一航,卓一航道:“毒砂掌算不了什麼,只是要你幫忙。”何萼華道:“怎樣幫忙?”卓一航將方法說了,並教她怎樣推揉穴道。何萼華破涕爲笑,格格笑道:“你這個人真怪,既然如此容易,何不早說?快盤膝坐下。”卓一航解了上衣,調好呼吸,眼觀鼻,鼻觀心,有如老僧人定。何萼華替他推揉穴道,助他發散,過了一會兒只見卓一航滿身熱氣騰騰,睜眼說道:“行了,只是熱得難受。”何萼華拉開帳篷一角,讓冷風吹進,道:“歇會兒你再穿上衣服。”

這時卓一航運功已畢,熱得直喘氣。何綠華心想:不如逗他說話,讓他分心,那就沒有這樣熱了。於是問道:“你和玉羅剎很要好嗎?”卓一航“唔”了一聲,似答非答。何綠華故意逗他道:“我不信,你們怎會好得起來?”卓一航微微一笑,心道:男女之情,奇妙無比,你還是個黃毛小丫頭,如何懂得?何萼華續道:“玉羅剎喜歡打架,是嗎?”卓一航點了點頭,道:“若不是她歡喜找人比試,也不致惹出這麼多麻煩了。”何萼華又道:“你不歡喜打架,是嗎?”卓一航又點了點頭。

何萼華格格笑道:“可不是嗎?你們兩人性子根本不同。她是有名的“魔女”,你卻像個文雅的書生。怪不得她和你鬧翻,本就合不起來嘛!”

卓一航怔了一怔,這話也說得有幾分道理。又怕她口沒遮攔,被玉羅剎暗中聽見,心中一煩,熱氣更冒。急道:“不要再提玉羅剎了,好嗎?”何萼華微微一笑,道:“那麼我拉胡琴唱給你聽,我爹爹心煩的時候,也是喜歡聽我唱歌的。”

卓一航心道:只要你不胡言亂語,唱什麼都好。便點了點頭。何萼華拿出哈薩克人送她的那把胡琴纏問卓一航喜聽什麼?卓一航道:“你就唱一支歡快的江南小調吧。”

何萼華理好琴絃,邊拉邊唱道:

莫不是雪窗螢火無閒暇,莫不是賣風流宿柳眠花?莫不是訂幽期:錯記了茶蘼架?莫不是輕舟駿馬,遠去天涯?莫不是招搖詩酒,醉倒誰家?莫不是笑談間惱着他?莫不是怕暖嗔寒,病症兒加?萬種千條好教我疑心兒放不下!

這調子本是江南一帶的歌妓從“西廂記”的曲調變化出來的,描寫張生遠去之後,久久不歸,鶯鶯惦記之情。只因文詞活潑風雅,故此流傳民間,大家閨秀也歡喜唱。何萼華見他說歡喜歡快的調子,便隨口唱了出來。卓一航妙解音律,不覺輕輕叫了聲:“練姐姐。”

何萼華不禁噗嗤一笑,道:“你說不提玉羅剎,你自己又提了?喂,聽說玉羅剎美苦天仙,可是真的?”

卓一航心道:“男女之情,豈是因容貌相悅而起?”便道:“她現在白髮滿頭,容顏非昔,要說美嗎?她可還比不上你,可是……”正想解說爲什麼縱使玉羅剎又老又醜,自己也還喜歡她的道理。忽聽得一聲長笑,脆若銀鈴,帳篷上嗤的一響,玉羅剎割開一個裂口,跳了下來。

卓一航這一驚非同小鄙,“練姐姐”三字想叫卻未叫得出來,只見她銀絲覆額,容光仍似少女,柳眉一豎,眼如利剪,橫掃了何萼華一眼,卻仍是笑吟吟的道:“好俊的人兒,好美的琴聲,爲什麼不彈下去?”卓一航急道:“這不關她的事,是我,是我……”正想說“是因我受了毒砂掌,她替我治。”那知這麼一說,誤會更增,玉羅剎一聲冷笑道:“是你,你好呀!”嗖的一聲,拔出佩劍,朝卓一航分心便刺。

原來卓一航漫遊草原的時候,她已到慕士塔格山的駝蜂看過辛龍子守護的仙花,雖知這仙花要幾十年後纔開,可也感念卓一航意念之誠,因此也到草原追蹤,不料今晚相見,卻剛好見到他赤裸上身,聽何萼華拉琴:又聽到他和何萼華談論自己的容貌,這一下愛意反成怒氣,恨極氣極,不由得拔劍出鞘。

何萼華驚叫道:“玉羅剎,你這是幹什麼?你殺了他,沒人救我的爹,我可要和你拚。”拔劍闖上。

卓一航邁上一步,挺胸迎接劍尖,苦笑道:“練姐姐,能死在你的劍下,在我是求之不得!原來你愛我還是如此之深!”玉羅剎面色一變,急忙縮手,何萼華劍到後心,被她隨手一撩,飛出帳外。

這剎那間,玉羅剎心頭浪涌,是愛是恨,亦已難明。卓一航向前一撲,拉地衣角。玉羅剎悽然笑道:“你是官家子弟,正派掌門,拉我這個草野女子做什麼,你隨她回武當山去吧!”輕輕一跳,卓一航撲了個空,玉羅剎的影子又不見了。

卓一航頹然跌倒,何萼華莫名其妙,道:“咦,玉羅剎怎麼這樣大的脾氣啊!”她天真無邪,竟是連想也想不到玉羅剎會吃她的醋。正是:琴聲飛大漠,弦者倍關情。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糜爛嘆宮闈 英雄氣短 蜩塘悲國事 俠士心傷第十六回 父子喜相逢 指揮解甲 忠奸難並立 經略歸農第八回 謙謝掌門 情緣難斬斷 難收覆水 恨意朱全消第一回 鐵矢神弓 少年扶巨宦 金鞍寶馬 大盜震虛聲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十八回 冤獄毀長城 將星搖落 苦心護良友 劍氣騰空第廿六回 劍闖名山 紅顏覓知己 霞輝幽谷 白髮換青絲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九回 江湖術士 施詐騙紅丸 穎異少年 有心求劍訣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廿三回 劍氣騰霄 三番驚大內 宮闈窺秘 一憤走天涯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十一回 糜爛嘆宮闈 英雄氣短 蜩塘悲國事 俠士心傷第十五回 神劍施威 膽寒驚絕技 毒珠空擲 心冷斂鋒芒第十三回 風雨多經 斷腸遺舊恨 市朝易改 歷劫騰新愁第廿一回 毀寨剩餘哀 情留塊土 試招餘一笑 慨贈藏珍第十九回 孽債難償 問花花不語 前緣未證 對月月無言第廿九回 空谷傳聲 伊人仍不見 荒山露跡 奸黨有陰謀第廿三回 劍氣騰霄 三番驚大內 宮闈窺秘 一憤走天涯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十七回 珠寶招強 人荒林惡 鬥神威折 魔女羣盜傾心第十一回 糜爛嘆宮闈 英雄氣短 蜩塘悲國事 俠士心傷第十二回 塊壘難消 傷心悲國事 權奸弄柄 設計害將軍第二回 震動京華 驚傳梃擊案 波翻大內 巧遇夜行人第廿九回 空谷傳聲 伊人仍不見 荒山露跡 奸黨有陰謀第七回 劍譜惹奇災 風波疊起 掌門承重託 誤會橫生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廿七回 無意留名 少年求庇護 懺情遺恨 公子苦相尋第十二回 塊壘難消 傷心悲國事 權奸弄柄 設計害將軍第廿六回 劍闖名山 紅顏覓知己 霞輝幽谷 白髮換青絲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三十回 天際看寒星 情懷惘惘 草原驚惡鬥 劍氣森森第十八回 冤獄毀長城 將星搖落 苦心護良友 劍氣騰空第二回 震動京華 驚傳梃擊案 波翻大內 巧遇夜行人第十九回 孽債難償 問花花不語 前緣未證 對月月無言第十二回 塊壘難消 傷心悲國事 權奸弄柄 設計害將軍第八回 謙謝掌門 情緣難斬斷 難收覆水 恨意朱全消第五回 平地波瀾 奸人施毒手 小城烽火 密室露陰謀第十二回 塊壘難消 傷心悲國事 權奸弄柄 設計害將軍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二回 震動京華 驚傳梃擊案 波翻大內 巧遇夜行人第十九回 孽債難償 問花花不語 前緣未證 對月月無言第四回 七絕陣成空 大奸授首 卅年情若夢 石壁留經第廿一回 毀寨剩餘哀 情留塊土 試招餘一笑 慨贈藏珍第十回 劍術通玄 天山傳俠客 京華說怪 內苑出淫邪第廿四回 轉念棄屠刀 深仇頓解 真情傳彩 筆舊侶難忘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三回 手足相殘 深宮騰劍氣 恩仇難解 古洞結奇緣第十回 劍術通玄 天山傳俠客 京華說怪 內苑出淫邪第廿三回 劍氣騰霄 三番驚大內 宮闈窺秘 一憤走天涯第廿五回 蓮出污泥 決心離父母 胸無雜念 一意會情郎第三十回 天際看寒星 情懷惘惘 草原驚惡鬥 劍氣森森第八回 謙謝掌門 情緣難斬斷 難收覆水 恨意朱全消第廿四回 轉念棄屠刀 深仇頓解 真情傳彩 筆舊侶難忘第廿二回 六月飛霜 京城構冤獄 深宮讀摺 俠女送奇書第十二回 塊壘難消 傷心悲國事 權奸弄柄 設計害將軍第廿一回 毀寨剩餘哀 情留塊土 試招餘一笑 慨贈藏珍第九回 江湖術士 施詐騙紅丸 穎異少年 有心求劍訣第十一回 糜爛嘆宮闈 英雄氣短 蜩塘悲國事 俠士心傷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廿六回 劍闖名山 紅顏覓知己 霞輝幽谷 白髮換青絲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四回 七絕陣成空 大奸授首 卅年情若夢 石壁留經第十九回 孽債難償 問花花不語 前緣未證 對月月無言第廿九回 空谷傳聲 伊人仍不見 荒山露跡 奸黨有陰謀第廿八回 塞外收徒 專心傳劍法 天涯訪友 一意覓伊人第十二回 塊壘難消 傷心悲國事 權奸弄柄 設計害將軍第廿四回 轉念棄屠刀 深仇頓解 真情傳彩 筆舊侶難忘第十九回 孽債難償 問花花不語 前緣未證 對月月無言第七回 劍譜惹奇災 風波疊起 掌門承重託 誤會橫生第廿五回 蓮出污泥 決心離父母 胸無雜念 一意會情郎第十五回 神劍施威 膽寒驚絕技 毒珠空擲 心冷斂鋒芒第十七回 珠寶招強 人荒林惡 鬥神威折 魔女羣盜傾心第廿四回 轉念棄屠刀 深仇頓解 真情傳彩 筆舊侶難忘第廿九回 空谷傳聲 伊人仍不見 荒山露跡 奸黨有陰謀第廿九回 空谷傳聲 伊人仍不見 荒山露跡 奸黨有陰謀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十五回 神劍施威 膽寒驚絕技 毒珠空擲 心冷斂鋒芒第三十回 天際看寒星 情懷惘惘 草原驚惡鬥 劍氣森森第一回 鐵矢神弓 少年扶巨宦 金鞍寶馬 大盜震虛聲第十九回 孽債難償 問花花不語 前緣未證 對月月無言第九回 江湖術士 施詐騙紅丸 穎異少年 有心求劍訣第九回 江湖術士 施詐騙紅丸 穎異少年 有心求劍訣第三十回 天際看寒星 情懷惘惘 草原驚惡鬥 劍氣森森第十五回 神劍施威 膽寒驚絕技 毒珠空擲 心冷斂鋒芒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三回 手足相殘 深宮騰劍氣 恩仇難解 古洞結奇緣第五回 平地波瀾 奸人施毒手 小城烽火 密室露陰謀第十七回 珠寶招強 人荒林惡 鬥神威折 魔女羣盜傾心第一回 鐵矢神弓 少年扶巨宦 金鞍寶馬 大盜震虛聲第四回 七絕陣成空 大奸授首 卅年情若夢 石壁留經第廿七回 無意留名 少年求庇護 懺情遺恨 公子苦相尋第廿六回 劍闖名山 紅顏覓知己 霞輝幽谷 白髮換青絲
第十一回 糜爛嘆宮闈 英雄氣短 蜩塘悲國事 俠士心傷第十六回 父子喜相逢 指揮解甲 忠奸難並立 經略歸農第八回 謙謝掌門 情緣難斬斷 難收覆水 恨意朱全消第一回 鐵矢神弓 少年扶巨宦 金鞍寶馬 大盜震虛聲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十八回 冤獄毀長城 將星搖落 苦心護良友 劍氣騰空第廿六回 劍闖名山 紅顏覓知己 霞輝幽谷 白髮換青絲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九回 江湖術士 施詐騙紅丸 穎異少年 有心求劍訣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廿三回 劍氣騰霄 三番驚大內 宮闈窺秘 一憤走天涯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十一回 糜爛嘆宮闈 英雄氣短 蜩塘悲國事 俠士心傷第十五回 神劍施威 膽寒驚絕技 毒珠空擲 心冷斂鋒芒第十三回 風雨多經 斷腸遺舊恨 市朝易改 歷劫騰新愁第廿一回 毀寨剩餘哀 情留塊土 試招餘一笑 慨贈藏珍第十九回 孽債難償 問花花不語 前緣未證 對月月無言第廿九回 空谷傳聲 伊人仍不見 荒山露跡 奸黨有陰謀第廿三回 劍氣騰霄 三番驚大內 宮闈窺秘 一憤走天涯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十七回 珠寶招強 人荒林惡 鬥神威折 魔女羣盜傾心第十一回 糜爛嘆宮闈 英雄氣短 蜩塘悲國事 俠士心傷第十二回 塊壘難消 傷心悲國事 權奸弄柄 設計害將軍第二回 震動京華 驚傳梃擊案 波翻大內 巧遇夜行人第廿九回 空谷傳聲 伊人仍不見 荒山露跡 奸黨有陰謀第七回 劍譜惹奇災 風波疊起 掌門承重託 誤會橫生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廿七回 無意留名 少年求庇護 懺情遺恨 公子苦相尋第十二回 塊壘難消 傷心悲國事 權奸弄柄 設計害將軍第廿六回 劍闖名山 紅顏覓知己 霞輝幽谷 白髮換青絲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三十回 天際看寒星 情懷惘惘 草原驚惡鬥 劍氣森森第十八回 冤獄毀長城 將星搖落 苦心護良友 劍氣騰空第二回 震動京華 驚傳梃擊案 波翻大內 巧遇夜行人第十九回 孽債難償 問花花不語 前緣未證 對月月無言第十二回 塊壘難消 傷心悲國事 權奸弄柄 設計害將軍第八回 謙謝掌門 情緣難斬斷 難收覆水 恨意朱全消第五回 平地波瀾 奸人施毒手 小城烽火 密室露陰謀第十二回 塊壘難消 傷心悲國事 權奸弄柄 設計害將軍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二回 震動京華 驚傳梃擊案 波翻大內 巧遇夜行人第十九回 孽債難償 問花花不語 前緣未證 對月月無言第四回 七絕陣成空 大奸授首 卅年情若夢 石壁留經第廿一回 毀寨剩餘哀 情留塊土 試招餘一笑 慨贈藏珍第十回 劍術通玄 天山傳俠客 京華說怪 內苑出淫邪第廿四回 轉念棄屠刀 深仇頓解 真情傳彩 筆舊侶難忘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三回 手足相殘 深宮騰劍氣 恩仇難解 古洞結奇緣第十回 劍術通玄 天山傳俠客 京華說怪 內苑出淫邪第廿三回 劍氣騰霄 三番驚大內 宮闈窺秘 一憤走天涯第廿五回 蓮出污泥 決心離父母 胸無雜念 一意會情郎第三十回 天際看寒星 情懷惘惘 草原驚惡鬥 劍氣森森第八回 謙謝掌門 情緣難斬斷 難收覆水 恨意朱全消第廿四回 轉念棄屠刀 深仇頓解 真情傳彩 筆舊侶難忘第廿二回 六月飛霜 京城構冤獄 深宮讀摺 俠女送奇書第十二回 塊壘難消 傷心悲國事 權奸弄柄 設計害將軍第廿一回 毀寨剩餘哀 情留塊土 試招餘一笑 慨贈藏珍第九回 江湖術士 施詐騙紅丸 穎異少年 有心求劍訣第十一回 糜爛嘆宮闈 英雄氣短 蜩塘悲國事 俠士心傷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廿六回 劍闖名山 紅顏覓知己 霞輝幽谷 白髮換青絲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四回 七絕陣成空 大奸授首 卅年情若夢 石壁留經第十九回 孽債難償 問花花不語 前緣未證 對月月無言第廿九回 空谷傳聲 伊人仍不見 荒山露跡 奸黨有陰謀第廿八回 塞外收徒 專心傳劍法 天涯訪友 一意覓伊人第十二回 塊壘難消 傷心悲國事 權奸弄柄 設計害將軍第廿四回 轉念棄屠刀 深仇頓解 真情傳彩 筆舊侶難忘第十九回 孽債難償 問花花不語 前緣未證 對月月無言第七回 劍譜惹奇災 風波疊起 掌門承重託 誤會橫生第廿五回 蓮出污泥 決心離父母 胸無雜念 一意會情郎第十五回 神劍施威 膽寒驚絕技 毒珠空擲 心冷斂鋒芒第十七回 珠寶招強 人荒林惡 鬥神威折 魔女羣盜傾心第廿四回 轉念棄屠刀 深仇頓解 真情傳彩 筆舊侶難忘第廿九回 空谷傳聲 伊人仍不見 荒山露跡 奸黨有陰謀第廿九回 空谷傳聲 伊人仍不見 荒山露跡 奸黨有陰謀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十五回 神劍施威 膽寒驚絕技 毒珠空擲 心冷斂鋒芒第三十回 天際看寒星 情懷惘惘 草原驚惡鬥 劍氣森森第一回 鐵矢神弓 少年扶巨宦 金鞍寶馬 大盜震虛聲第十九回 孽債難償 問花花不語 前緣未證 對月月無言第九回 江湖術士 施詐騙紅丸 穎異少年 有心求劍訣第九回 江湖術士 施詐騙紅丸 穎異少年 有心求劍訣第三十回 天際看寒星 情懷惘惘 草原驚惡鬥 劍氣森森第十五回 神劍施威 膽寒驚絕技 毒珠空擲 心冷斂鋒芒第卅一回 幽恨寄遙天 相思種種 琴聲飛大漠 誤會重重第十四回 名將胸襟 女魔甘折服 秘魔崖下 鬼母逞豪強第三回 手足相殘 深宮騰劍氣 恩仇難解 古洞結奇緣第五回 平地波瀾 奸人施毒手 小城烽火 密室露陰謀第十七回 珠寶招強 人荒林惡 鬥神威折 魔女羣盜傾心第一回 鐵矢神弓 少年扶巨宦 金鞍寶馬 大盜震虛聲第四回 七絕陣成空 大奸授首 卅年情若夢 石壁留經第廿七回 無意留名 少年求庇護 懺情遺恨 公子苦相尋第廿六回 劍闖名山 紅顏覓知己 霞輝幽谷 白髮換青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