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善工看着眼前的極品,其他不用說,同樣一個轉心瓶曾經創造五點五億天價,至今還傲視羣雄,無人能敵。
雖然文物的價值不能完全用金錢衡量,但同樣能說明轉心瓶的稀有和珍貴,五點五億,相當於四噸純金!
瓶口外撇,頸部短粗,瓶肩下垂,瓶腹鼓起,下爲圈足,瓶頸兩側塑有象耳,整體造型沉穩大方、雍容華貴。
外瓶採用琺琅彩繪制,圖案以複雜精緻的纏枝花紋爲主,色彩鮮豔明媚。外瓶口沿、瓶頸象耳和景窗邊緣部位都施以金彩,具有典型的皇家風格。
外瓶腹部有四個鏤空的開光景窗,其圖案是四季的花卉風景,採用鏤空雕刻的手法,非常精巧,巧奪天工。
魯善工蹲下身,透過鏤空景窗可以看到裡面的內瓶,上面爲粉彩繪製的嬰戲圖。一羣可愛孩子有的騎馬、有的舉着傘蓋、還有的在擊鼓或提着燈籠,形象千姿百態。
當內瓶轉動的時候,畫面上的孩子們彷彿擁有生命,紛紛活動起來。
“這隻轉心瓶尤爲特別的地方在於,在瓶頸與肩部兩個部位,各繪有12個開窗。”
樑海生乾脆直接打開展櫃,把轉心瓶拿出來,讓魯善工看個夠。親手展示道:“頸部的開窗中寫有楷書的萬年、甲子及篆書的10個天干名稱,肩部寫有篆書的12個地支名稱。當頸部旋轉的時候,頸部和肩部的兩組開光對合變化,就可以組成一部萬年曆。”
“別出心裁,巧奪天工!”
魯善工癡迷的看着轉心瓶,不由自主讚歎道:“不愧是創造天價的極品,光工藝就值這個價錢!”
怨不得說這種話,要知道轉心瓶製作工藝十分複雜。內瓶是一個獨立個體,外瓶分爲頸、腹和底座三個部分,其中腹部乃鏤空,以便於觀看內瓶的圖畫。
需要分別把四部分燒製成型之後,先將內瓶套入外瓶之內,與外瓶的底座組合好,再用一種特製黏合劑把內瓶上沿與外瓶的頸部黏合,這樣內瓶纔可以隨着外瓶自由旋轉。當轉動外瓶的瓶頸時,從外面看,內瓶上的畫面就變得活靈活現。
“首先內外瓶的設計尺寸要合理,內瓶繪畫位置要得當,同時還需要控制好各部位的收縮比例,要求燒成之後不能變形。”
樑海生點頭同意道:“如果比例尺寸稍有差池,就會導致無法組裝或者轉不起來。鏤空轉心瓶的工藝之複雜精巧,簡直令人歎爲觀止。”
“其設計製作的很多方面,甚至科技高度發達的今天仍然難以實現,很難想象在完全依靠手工製造的情況下,工匠是如何精確把握其尺寸和比例?”
“這種挑戰制瓷工藝極限的作品,充分體現當時工匠們的聰明才智與精湛技藝,爲後人留下一個永恆的傳奇。”
《飲流齋說瓷》中記載,瓶之腹玲瓏剔透,瓶內更有一瓶兼能轉動,若是者,名曰‘轉心,乃內府珍裳殊品也。
魯善工暗自點頭,他專門研究過這種轉心瓶工藝,要把外瓶底部製成雞心狀的鈕,把內瓶底心做成雞心狀的槽,鈕和槽要絕對吻合。
尤其是要考慮外瓶和內瓶的乾燥率,以及掌握好燒成後的收縮率。稍稍不注意,造成鈕和槽不吻合的話,即便前面再多的辛苦也是白費。所以製作轉瓶的代價十分大,往往是百裡挑一。
就算是讓唐明這種老把樁來燒窯,也不敢說一定能成功。但凡有百分之一的誤差,就會前功盡棄,一敗塗地。
“如何?現在你能做到嗎?”
樑海生看着魯善工,故意問道:“聽老丁說你們去過景德鎮,見過老唐,有把握嗎?”
“現在還不行!”
魯善工搖搖頭,實話實話道:“如果說修復的話,可以研究研究。可說燒窯,那我的水平還差得遠。”
樑海生笑而不語,對魯善工評價更高,他其實是故意提醒這個天賦極高的年輕人,難得遇見手藝品行都不錯的後輩,自然希望能越走越遠,不要眼高手低,小看天下英雄。
“轉心瓶也名交泰套瓶,堪稱古代制瓷史上設計最精巧、工藝最複雜的作品。乾隆八年,由唐英與他的副手催總老格共同設計研製。”
“據清代文獻加記載,轉心瓶存世十分稀少,只在乾隆八年、十一年、十二年、十八年及二十二年,由御窯廠曾經先後燒造數件可以旋轉的瓷瓶及瓷碗,花費巨大,僅供皇帝賞玩之用。”
唐英曾在奏摺中稱:奴才又新擬得夾層玲瓏交泰瓶等共九種,謹恭折送京呈進。其新擬各種系奴才愚昧之見,自行擬造,恐未合適,且工料不無過費,故未敢多造。伏祈皇上教導改正,以便欽遵再行成對燒造。
乾隆見到這些奇巧之作後,未加讚美也未加批評,而是在唐英的奏摺上批覆:不必照隨常瓷器一樣多燒,嗣後按節進十數件。
可見一向好大喜功的十全老人也心疼轉心瓶的花費,下旨燒幾個留給自己玩就行。
“你看這裡,粘合處,那道肩部棱線非常圓鼓,雖然以泥金描飾過,按照經驗判斷二者粘合應是用低溫釉連燒在一起。”
樑海生指着一處跟魯善工討論細節,雖然他不是文物專家,但畢竟看過幾十年,開會聽高手講座,也算的上行家。
魯善工藉着機會,親手觸摸轉心瓶,可惜金手指沒有任何反應,十分遺憾。到現在也不知道觸發的關鍵是什麼?難道真是隨機?
“這種寶貝故宮也不過幾件,當年有不少被帶到寶島,比如霽青描金游魚粉彩轉心瓶,乃是難得一見的霽青描金工藝。內瓶施白釉,飾粉彩游魚圖案.當轉動內瓶時,從外瓶鏤空處可以看到一幅池塘游魚的畫景,美不勝收。”
魯善工能感覺到樑海生的遺憾之情,作爲五代掌管文物的家族,對於國寶必然有種外人不能體會的感情。
自己的祖父親手把寶貝帶到一海之隔的寶島,就連人最後都沒有落葉歸根,算是客死異鄉。現在後人又爲紫禁城服務大半輩子,看着國寶不能榮歸故里,那種複雜情感肯定五味雜陳,一言難盡。